虚无主义的价值之思
2019-01-15欧阳菀骏
欧阳菀骏
(华南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0)
西方哲学的总体历史被解释为柏拉图主义,其基本原则是感性世界和理性世界的划分,由此衍生对存在和存在者的划分,是一切形而上学的基础。被海德格尔称为最后一位形而上学家的尼采声称“我的哲学乃是一种倒转了的柏拉图主义。”他极力强调人的主体性,主张关照现实世界并从人的强力意志出发重估一切价值,试图通过现世价值的建立克服形而上学的必然后果——虚无主义。然而,形而上学的本质就是价值的设置,因此尼采仍不能走出形而上学的思维,无法克服虚无主义。
本文主要以尼采的哲学思想为基础,通过分析虚无主义的产生以及克服,对虚无主义的涉及的关键要素最高价值提出问题,并尝试做出回答。
一、尼采和虚无主义
尼采认为虚无主义是所有人心中的最高价值的自行贬黜。形而上学的实质是价值的设置、对终极价值的寻求与证明。最高价值作为人的信仰在面对一切人类追根究底的思考与问题时需要提出自身的根据来,如无根据就归于虚妄,但必须以其他根据来证明自身的又不成其为最高根据。对根据的这种无穷追究必然使任何最高根据都站不住脚,终于达到一种认识:不存在最高根据。
尼采通过最高价值的重新设立克服虚无主义。他首先彻底否定了传统的形而上学的认识论,以透视主义的认识论解释世界,它不以认识真理为动力,把认识看作从主体出发的意义设置。强力意志通过透视主义这一工具,对一切价值进行重估与创造。其次,永恒轮回也成为克服虚无主义的动因。轮回是一个永远上升的过程,其中的强力意志不断增强,着眼于不断创造。因此,在永恒轮回中的强力意志为最高价值的设定提供了可能。
二、追问价值
尼采通过带有浓厚人类中心主义色彩的情绪冲动的透视学寻找并建立现实世界的最高价值。然而如何确定最高价值呢?
在尼采的透视主义框架内,认识就是意义的置入,每个人都依据自身的实践利益而认识世界。并且人的本质是非理性的,因而世界也是非理性的。世界的本质需要人在强力意志释放下的非理性状态才能认识到,也就是尼采所谓的酒神状态。在陶醉中沟通自我和世界的自我认识,达到对世界本质的掌握,从而确立最高价值。酒神状态这也就是尼采后来所说的“灵感”状态,在这个时候“自我”成了“某些极强大力量的纯粹化身”。而尼采在讨论“我”与“思”之间的关系时明确割裂了二者的同一性,“一个思想是在‘它’自己愿意、而非‘我’愿意的时候来临的”,因而酒神状态是难以把握的,我们无法确定灵感会在何时叩响自我的大门。在这种认识论下,强者与弱者的两极分化愈加严重,成功往往属于那些具有强大精神力量的人,弱者将陷入永恒轮回的虚无之中。由此看来,在现实世界中确立最高价值并非易事。
再者,我们希望重建的价值有助于人的生命力的发展,问题是人的意志并不总是“善的”,并且尼采在彻底的虚无主义中将道德在现实世界的作用一并取消了,最高价值的合理性完全由个人来评定,这样也许会导致比虚无主义更严重的后果——利己主义的无限膨胀。
海德格尔认为尼采只停留在在价值层面进行思考。但是虚无是指在其存在中的存在者,是一个存在概念,而非价值概念。所以尼采并没有重建存在本身,在存在论上仍然是虚无主义者。所以海德格尔对虚无主义的真正克服就是要追问存在本身。
三、虚无之用
在西方“主体性的形而上学”的逻辑中,最高价值的贬黜意味着自身价值的消解,虚无主义被看作如洪水猛兽一般可怕,这正是一个价值事实。海德格尔认为,“本真的虚无主义的‘预备形式’就是悲观主义。”抛开悲观主义的思维模式,虚无主义却是重树人的主体地位的救命稻草。
倘若将视野转移到中国主张“贵无论”的道家思想,“无”是万物发生之源。万物自无而有、又复归于无的生生不息过程就像一个自我封闭的圆环,自然体现出它永恒现在的真实。“无”作为万物生发的母体,根本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因此也不需要时刻提防虚无的侵袭。
在邓晓芒教授看来,欧洲虚无主义之所以可怕,正是因为它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虚无主义,而是有存在或“存在主义”作为其隐蔽的前提的,尼采的虚无主义正属于这一类。而西方“主体性形而上学”的困境即虚无主义只有通过自身的扬弃才能够克服。
总而言之,尼采无法克服虚无主义从而实现对形而上学的彻底批判。尼采声称自身的哲学是“倒转了的柏拉图主义”,事实上他确实也只是倒转了形而上学,并未脱离它。但是在价值论的层面上,尼采关注人的主体性,在强力意志的指引下实现人的创造性的突破,为人之为人的宝贵寻找到现世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