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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的用处
——读《哲学的慰藉》有感

2019-01-15

山西青年 2019年1期
关键词:叔本华尼采哲学家

傅 扬

(中国政法大学,北京 102200)

自从培根喊出“知识就是力量”,人们就要追问一门学科或一个知识体系的用处。这样的问题,对于哲学来说是有些犯难的。哲学能有什么用处呢?它所探讨的问题那样抽象,甚至于让人觉得有些荒谬,看起来哲学家都是些怪怪的人,怪人弄出的东西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甚至于有人认为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哲学,哲学家应该从地球上消失。哲学的价值到底在哪里?近来读了英国才子型作家阿兰·德波顿的作品《哲学的慰藉》,发现这本书为我们提供了一窥哲学用处的视角。

《哲学的慰藉》并非是一部哲学著作,作者也不是哲学家,阿兰·德波顿称自己为随笔作家,但这本书确是一本关于哲学的书。作者选取了六位哲学家:苏格拉底、伊壁鸠鲁、塞内加、蒙田、叔本华和尼采,通过讲述这些哲学家的观点来揭示哲学对于人生中的痛苦和不幸所能带来的慰藉。

作者之所以选择这六位哲学家并非因为他们可以作为哲学家的代表,或者他们的观点有相同之处。他们在哲学观念上是有差异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是哲学的忠实的践行者,即他们毫无疑问的是爱智慧的人。而在作者看来,哲学之所以能够慰藉人生就是通过智慧这一途径。此外,德波顿觉得这六位哲学家的学说他都能读得懂,并且喜欢。就是这样简单、朴素而又轻松!作者讨厌艰深晦涩的,让人琢磨不透的语言。他认为一本对人有所助益的书应该是读得懂的、直达人的内心的,唯有如此才能发挥它的功能。就让我们跟随作者踏上愉快的旅程一探哲学在抚平人生伤痛方面所能起到的作用吧!

人生都有哪些痛苦呢?人的痛苦无非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主观自找的,这是由人的欲望所引起的。我们向往金钱、名誉、地位,期待有美人相伴,希望自己具有掌控能力等等,这一切都无可厚非,欲望是人不断进步、不断发展的动力,但欲望若过渡膨胀就会带领我们走向苦痛的深渊。二是外界强加的,比如遇到天灾人祸、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承受巨大的外在压力等等,外来的痛苦无法预测,我们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而有些事情会给我们造成伤害,使我们陷于不幸之中。

哲学面对人生的痛苦和不幸能有什么用呢?它能够消除痛苦吗?它是止痛药吗?当然不是,但是哲学却能帮助我们读懂痛苦,进而摆脱痛苦,至少减轻痛苦带给我们的伤害。在这一点上,哲学家就如同医生一样,医生医治患有疾病的肉体,哲学家则为我们精神上的不适寻找对症的良药。

就让我们来看看各位哲学家都开出了怎样的精神药方。二千多年前,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将快乐作为人生的准则,并且与当时的大多数哲学家不同,他强调感官上的快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拥抱豪宅、盛宴、美人、名望或者权势什么的,它们是不必要的,甚至是不自然的,无法增进人生的快乐。“快乐依赖于一些复杂的、与心理有关的事物,而对物质的东西的依赖相对少一些”[1]在伊壁鸠鲁看来,没有什么比友谊、自由、思想更能开启快乐的人生了,友情使我们能够确认自我,自由使我们摆脱羁绊,而思想是最好的精神药方,只有透过思想进行透彻的分析我们才能保持内心的安宁。这便是伊壁鸠鲁为我们开出的快乐人生的药方,有了伊壁鸠鲁配制的良药,我们便可免除由于过度追求外在的金钱、名誉、地位等等而带来的痛苦。

也许有人会说,我对上面所说的那些东西并没有过高的欲望,我视钱财如粪土,名誉对我似浮云,可是我仍然避免不了深陷失恋的泥潭而痛不欲生,我该怎么办呢?别急,叔本华等着我们呢!叔本华认为,人的全部活动都受到与生俱来的求生存和繁殖的本能即生命意志的支配。生命意志是一种盲目的冲动和无限的欲求,并且是无法遏制的。若是你爱上了一个人,日思夜想,寝食难安,你所想望的是什么呢?不过是繁衍后代罢了。恋爱成功意味着按照造物的敕令可以生下一个健康的、优良的孩子。而求爱遭拒,或者恋爱中断,那是造物的命令,这时放弃爱情就是最好的选择,不必为此而愁苦不堪,尽快从中解脱出来遵守造物的命令倒是明智之举。叔本华可以说是哲学家中最为悲观的了,浪漫而令人神往的爱情经了叔本华的解读变得这样令人丧气,不过,如果它真的能够治愈失恋,就当它是一剂苦口良药喝下去吧!

好吧,对于远走的恋情可以不去纠缠它,可是那些突然飞来的横祸怎么办呢?这样的灾难是防不胜防的,它们所能带来的伤痛也是巨大的,这种时候哲学还能有什么作为吗?哲学家又能拿出怎样的灵丹妙药?让我们来看看古罗马斯多葛派哲学家塞内加是怎么做的吧!塞内加曾是尼禄皇帝的导师及顾问,这个职位让他获得了大量的钱财,他的生活非常富裕,有别墅和农场,昂贵的家具,美酒珍馐,生活看起来非常惬意。但是公元65年尼禄皇帝突然发狂了,他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仍然认为塞内加参与了一场试图谋杀他的阴谋,命令塞内加立即自裁。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塞内加的亲友听到这个消息都大惊失色,痛哭不止,尤其是塞内加的妻子,她觉得自己没有塞内加无法生活下去,她也要与塞内加一同赴死。而塞内加则异常平静,他质问他们说,你们的哲学哪里去了?哲学的学习已经让他对一切灾难都做好了准备。在塞内加看来,我们越是对挫折、灾难有所准备,我们所承受的痛苦就越小。“所以塞内加建议我们时刻心存灾难的可能性。任何人乘车出行、走下楼梯,或向朋友道别时,都要随时意识到发生致命意外的可能性,塞内加希望这种意识使事态既不可怕,也不突然”[1]命运女神是无常的,我们绝不可对它怀抱太多的信任。它可以带来喜悦、快乐、平稳,也同样会带来无法预料的灾祸。若我们能够时不时地想一想事情坏的一面,等它到来时,就不会惊慌失措甚至于悲痛欲绝,而是应付裕如。

事实上,解除痛苦,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我们如何看待痛苦。在这方面没有谁比尼采更极端了,也许这种极端恰可以担当痛苦的解毒剂。他认为痛苦是与欢乐紧密相连的,或者说二者就是同一物,你想要得到多少欢乐,就要承受多少痛苦。所以痛苦不是要逃避的,而是应当承受,忍耐,甚至于拥抱。所以尼采说:“对于我所关心的人,我祝愿他们受苦受难、孤寂凄凉、疾病缠身、受尽虐待、备尝屈辱——我希望他们不得幸免于以下的体验:深刻的自轻自贱、缺乏自信的折磨、一败涂地的悲惨境地”。[1]别以为这是诅咒,对于尼采来说,这恰是祝福。没有痛苦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只有通过痛苦,才能谋求自我完成,臻于完善。但是尼采并不认为有了痛苦就可以实现完美了,痛苦是必要的,但并不充分,痛苦可以孕育出完美,只是最终完美的实现依赖于人们对痛苦的态度。只有运用智慧和力量,将痛苦精心培植,才能收获甜美的果实。拉斐尔对自己的艺术才能和天分是很自信的,但当他看到米开朗基罗和达芬奇的画时,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他感受到了对这两位大师的妒忌和自卑。但是他并没有让负面的情绪左右自己的艺术生涯,而是使其成为自己奋发向上的阶梯。这就是痛苦、挫折、沮丧的价值所在。

人生终究是喜忧参半的,没有谁能够无病无伤地走完一生。若是我们承受痛苦的能力强,那么痛苦带来的伤害也就轻。而承受痛苦的能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自己以及如何看待人生。

每时每刻都要跟自己相处,你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是否为情绪的失控、情感的冲动而自责?是否因为特殊的癖好而感觉自己不正常?是否在美丽的面孔、成功的人士面前而自惭形秽?这样的想法在蒙田看来大可不必。蒙田告诫我们说,人不仅是理性的动物,更受情感的支配,以为理性能够控制情欲那是妄想。人时不时的会处于粗鲁躁动之中,会有不光彩的欲求,要承认这一点,并与那个不完美的自己达成和解;也许我们不够聪明,不够漂亮,微不足道,但也不必妄自菲薄,认可自己的缺陷,与自己好好相处。只要我们努力地、善良地生活,追随智慧的脚步,也就足够了,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人生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要把它过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人生和生活呢?苏格拉底认为,未经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活着而不作系统思考就好比制作陶器或制鞋而不遵循技术程序,或者根本不知道有技术程序。谁也不能想象单凭直觉就能做出好的陶器或鞋子来;那为什么认为过一种比这要复杂得多的生活,就不需要对其前提和目标进行持续的思考呢?”[1]对生活进行思考的过程就如同掌握了如何生活的技术程序。那么,应该如何对生活进行思考呢?苏格拉底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简单而有效的思考问题的方法:首先,考虑一个想法或论断,比如成功是达到快乐人生的途径;然后,看看是否有与这一想法或论断相反对的情况,例如有的人很成功,却不快乐;如果有,那么就需要对其进行修正,使其完整;修正后的论断还需进一步检验,重复上面的过程,使其进一步完善,这样我们对一件事情的看法就比较全面了。若能站在整体的高度看人生,苦痛与不幸都只是个别的事情了,它们又怎能奈何我们呢?

如此看来,哲学家并不只是怪人,一个社会是少不了他们的,虽然哲学“不能提供有实用性的知识体系,然而哲学却能将自我从狭隘自私封闭的小圈子中提升出来,达到一种崇高伟大的境界,与无限伟大的宇宙合一”。[2]哲学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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