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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抑郁,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2019-01-14陈薇薇

内蒙古教育·综合版 2019年12期
关键词:认知疗法心理咨询咨询

陈薇薇

也许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有机会遇见“抑郁”——空虚、绝望,每天都被压力和沮丧撞飞,陷入不良情绪的漩涡。坏心情就像沼泽,越陷越深,整个人如同在悬崖绝壁上漫步,随时有坠落的危险。

一天,接到大学同学的电话,说她班里有个男生初一的时候成绩是年级第一,到了初二开始严重下滑,现在不愿与人交流,因为胸口闷,几次请假停课,且有自杀倾向。

鉴于同学的描述,我怀疑孩子是有抑郁情绪的。但是还有哪些具体表现呢?到底是普通的不开心,还是抑郁情绪?或者是抑郁症?该去就医还是只做心理咨询?我认为首先要到专业部门做诊断,所以建议他去医院做诊断之后,再决定是否需要心理咨询。

两周后,同学又联系我,说家长已经带孩子去过医院了,诊断为抑郁症,并且开始了药物干预,但是效果不太好,家长想带孩子做心理咨询,她希望把这个孩子推荐给我。单凭心理咨询,也许不能起到良好的效果,但是如果是认知疗法和药物治疗相结合呢?

我很想试一试。

那天天气很热,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有如此严重抑郁情绪的孩子。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孩,忧郁的眼神,背弓得和虾米一样,话很少,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愿与人对视。在与孩子和家长做了简单介绍之后,我让他们签了知情同意书,并开始和孩子进行一对一的会谈。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我问。

“没有。”他说。

我努力表现得热情、关心和关注,并向他介绍了保密原则。

“我理解你的感受,是在陌生人面前很难敞开心扉,还是觉得我对于你的问题无能为力?”

“因为陌生。”他淡淡地说。

“我看到爸爸妈妈送你过来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他们希望我能帮助你什么呢?”

“他们希望我走出来。”

“‘走出来是什么意思?”我尝试进一步具体化。

“就是和以前一樣。”

“我很好奇,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

“学习成绩很好,虽然在家不愿意说话,但是在学校或和同学们一起时也很开朗。后来我的成绩开始滑坡,自己想放弃,也不想和别人说话,封闭自己不愿意出门。”

“这些变化一定让你很无助很孤独,所以你自己也试图走出来是吗?”

他点点头。

“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你变化这么大?”

“没有什么。”他说

“我想了解更多你正在经历的事情,并帮助你,能和我讲讲放假之后你的每一天是怎么过的吗?”

他摇摇头。

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每次学生来求助的时候,尤其是第一次,他们往往很健谈,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而眼前的这个男孩子裹着厚厚的冰层,无法撬动。

如果这样,不如来关注此时此刻吧,我想。“你刚才摇头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认为咨询也许帮不到我。”他说。

“你认为‘咨询也许帮不到你,这种想法,让你有了什么感受?悲伤?绝望?”

“都有。”

“这确实让人觉得沮丧。”我感觉到他有深深的无望感,并试图让他对咨询建立信心,我接着说:“我曾经见过一些像你这样有抑郁情绪的孩子,虽然当时他们也和你一样,但是并没有被问题击垮,最终恢复得很好。我想尽我所能去帮助你,你愿意试一试吗?”

“愿意。”

虽然仅有两个字,我已经感到那瘦弱无力的身躯中透出的韧性。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因为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会面,所以我们今天的目的不是解决问题,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了解你的一些事情,目的是搜集一些信息,并且做出初步的评估,可以吗?”

“好的。”

“刚才我看见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觉得胸口闷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是的。”

“身体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胸闷、头痛、睡不好觉。”

“多久了?”

“一个月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你身体出现了这些症状?”

他停顿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并没有什么。”

“你说原来性格很开朗,那时候应该有不少朋友吧?”

“是的,不过现在很少一起玩了。”

“为什么呢?”

“有一次,我和其中的一个朋友吵架了,后来他联系其他人渐渐疏远我。”

“除了他们,你还有其他要好的朋友吗?”

“班里还有几个,但是我现在很少和他们说话,也很少在一起。”

“我感觉你是很期待朋友的。”

“是的,我害怕被拒绝。”

“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有一次,我和班里的一个同学打招呼,但是他顾着和别人说话,没搭理我。”

“当时很伤心难过吗?”

他点点头。

“当时有了什么想法让你这样难过?”

“我想他一定不在乎我。”

“你认为他不在乎你,很难过,那个时候你做了什么让自己不那么伤心吗?”

“我只是回到座位不愿意再和他说话了。”

“这样做让你好受些吗?”

“并没有,很失望,更不想和他们说话了。”

看来,对情境的回避强化了他的消极思维,并且变成情绪以及行为恶性循环的一部分。这种恶性循环加深了他的问题,使他更不想参加社交活动了。

我在纸上呈现了他的认知模式,希望可以引导他了解自己惯用的认知行为方式。并试图解释将如何用认知调试的方法对他进行工作。

“我们来看看你的思维如何影响你的情绪。你认为朋友不在乎你,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这种想法?”

“没有?”

“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没听见?”我说。

“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怎样看待自己?”

“不被喜欢,没有价值。”

“因为同学没有理你,你就是不被喜欢的?没有价值的吗?你的价值在于是否被别人喜欢?”

他一直沉默着。

“也许只是因为你现在的抑郁情绪,许多时候思考的并不是事实,当你发现想法也许并不是完全真实的时候,你会感觉好一些。”

为了及时获得反馈,我接着问:“你会觉得我哪里讲得不清楚或者不对吗?或者你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和我交流。”

“没有,也许是这样吧。”

他还是不太愿意敞开自我,一直在不停地喘息,我感觉他已经相当疲惫,所以想要结束这次会谈,做最后的总结。

“所以,我今后将会和你合作,帮助你改变使你抑郁和焦虑的思维方式,你会学一些技巧,能够更现实合理地思考问题,并为达到目标去积极行动,好吗?”

“嗯。”他轻轻说了一声。

咨询结束后,我纠结于这个个案是否可以继续再做下去。自己的意识中是很想做下去,因为对认知疗法感兴趣,所以很想证明自己掌握了多少,但是这个咨询明明不应该再继续做下去了。一是因为很难撬动这个孩子封闭的内心,二是自己对认知疗法所学的理论与实践结合经验并不丰富,还不能解决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其实做咨询也要放下功利心。要认识到自身的局限性,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利用来访者。

几天后我进行了回访,家长说医生建议由于孩子目前严重的抑郁情绪,交流能力有限,不适合做咨询。因此和家长协商,咨询就此终止。

这次的咨询给我上了很好的一堂课,什么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当终止咨询的一瞬间我很轻松。若心中不能放下“贪嗔痴”就不能明心见性,真正洒脱。

其实这个个案不仅仅可以用认知疗法,还可以尝试人本主义或者后现代疗法。做心理咨询往往需要熟悉种种治疗理论,不过每种理论都存在自己的优势和局限性。有时候我们需要把各种理论和知识经验整合,而这个整合的过程需要多年的学习,如果我们打算短时间内学会所有东西,一定会被混乱感和绝望感所淹没,将不同的理论技术进行成功的整合,需要多年的反思、實践以及对不同理论的读物进行广泛的了解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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