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
2019-01-14康玉琨
康玉琨
打架
太阳下山的时候,肖一狐回到了家里,看到哥哥躺在饭桌旁的长凳上,就怯怯地说:“哥,我回来了。”“哦!”哥哥有气无力地说。
肖一狐知道哥哥那是饿得不行了,平时哥哥总是把仅有的食物更多地给自己吃,自己若推拒,哥哥就会严肃地说:“你现在正在长身体,饿坏了将来怎么办?”其实哥哥今年也才十八岁,只比自己大三岁,一样需要营养。
肖一狐把小锄头、小篮子和水瓢放在墙角,刚转过身来,看到哥哥正盯着自己看。哥哥肖并茂发现弟弟额头上肿了一个包,脸上也有淤青,裤子湿透了,就紧张地问:“怎么啦,你!”
“我被肖发图打了。”肖一狐向哥哥讲述了事情的原委。长时间以来,哥俩一直喝那种照得见人影的稀粥,而且还不能喝够,这让肖一狐感到难过。他几次到附近的小溪捞鱼,除了偶尔捞到比小指还小的鲫鱼之类外,更多的时候是白忙乎一番,两手空空而返。今天,肖一狐带着工具,约上一个小伙伴,沿着小溪一路前行,来到接近邻村的一个小水潭边。他们挖来草皮,搬来石块,堵住小水潭的水源,然后两人合力用水瓢往外舀水。这次运气不错,水快舀干时,已经感觉到有鱼儿在脚边窜来窜去,大的估计都有三指宽。正高兴着呢,肖发图带着两个同伴蛮不讲理,直接进入水潭抓鱼,肖一狐当然不让,可又阻止不了,双方就打了起来。是肖发图先动的手,他一拳打在肖一狐左额上,打得肖一狐金星直冒。最后肖一狐两人打不过他们,只好逃回来了,本来快到手的鱼儿也都被肖发图等人抓走了。
一听说弟弟无辜被打,肖并茂一骨碌爬起身,二话不说,往村子西边飞奔而去。毫无疑问,哥哥这是找肖发图算账去了。肖一狐顾不上换衣服,立马尾随而去,可是哪里又赶得上。
肖并茂来到肖发图家门口,并没有贸然进入。因为肖发图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是打不过他们兄弟四人的,因为他们也都是练家子。肖并茂躲在离肖发图家不远的一棵老柿树下等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没一会儿,肖发图吹着口哨悠哉悠哉走出家门,朝老柿树走来。他看到从老柿树后面闪出的怒目圆睁的肖并茂,瞬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慌忙返身就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肖并茂跃身而起,飞起一脚,朝肖发图后背踢去。“哎呦”一声,肖发图登时摔了个嘴啃泥。肖并茂趁机骑在肖发图身上,边打边教训道:“叫你以大欺小,叫你打我的弟弟!”肖发图一个劲讨饶,连说:“以后不敢了,以后不敢了。”肖并茂停下手,警告说:“你也可以告诉你的兄弟,让他们评理,或者报复。报复我是不怕的,绝对会加倍奉还。”肖发图也许自知理亏,也许被打怕了,肖并茂一放手,他就挣扎着跑了,嘴里还说着:“不报复。”
这一幕肖一狐都看到了,看到哥哥轻轻松松就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肖一狐更加敬佩起哥哥来。望着经常忍饥挨饿却长得比自己壮实的哥哥,肖一狐由衷地说:“哥哥真棒!”肖并茂淡淡一笑说:“父亲在世的时候,教你练武,谁叫你不练呢。”
学艺
哥俩的父亲肖新泰既是当地有名的白鹤拳师,也是一个叫得响的木匠。他希望把自己的一身本事悉数教给两个儿子,无奈两个人兴趣截然不同:大儿子肖并茂对白鹤拳情有独钟,而对木工的活儿一点兴致也没有;小儿子肖一狐却恰恰相反。联想到大儿子出生时,一个染布兼算命的先生给起名的故事,肖新泰觉得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命运安排。当时算命先生对肖新泰说,他命中注定会有二子,因此在给大儿子起名“肖并茂”的同时,给未来的二儿子起名“肖一狐”。肖新泰对“肖并茂”很满意,对“肖一狐”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算命先生对此诡秘一笑说:“‘一狐嘛,‘狐不是又聪明又可爱吗?”
果然不出算命先生所料,二儿子肖一狐从小就特别聪明。七岁起,肖新泰出门做木工活的时候,就经常带着他。先教他使用墨斗,用墨绳给木材取直,掌握之后,又教他使用凿子凿榫头。没活干的时候,就让他在旁边看。心灵手巧的肖一狐有些活计居然无师自通,常能让肖新泰喜出望外。
相比肖一狐,大儿子肖并茂显然笨了一些,但他不怕苦,肯吃苦。教他练白鹤拳基本套路“三战”,一练就是一年,他就踏踏实实地练,不怕反复,不嫌单调,也不贪多。这种不急不躁的态度也让肖新泰喜欢。他循序渐进,从“三战”“打节”“四门”到“十三步摇”“十三太保”“八分寸劲”,从拳术到点穴、器械教得一丝不苟。几年之后,肖并茂已有小成,打起拳来,刚柔相济,沉稳有力。
虽说世道艰难,但肖家一家四口的小日子还是过得有滋有味。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肖新泰竟然出了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村子附近凤头寨上的一伙土匪绑架了本村富户肖国金,勒索高额赎金,限三日内交清,否则撕票。土匪漫天要價,肖国金的妻子急切间哪里筹集得了那么多钱,就请肖新泰出面去找土匪讲理,至少能宽限些时日。谁知土匪蛮不讲理,三日未到,却提前撕票,杀了肖国金,也杀了肖新泰。并且传出话来:道上的规矩不能破坏,与我们讨价还价就是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肖并茂十一岁、肖一狐八岁。哥俩对土匪切齿痛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便与堂叔肖天定商量如何才能报仇雪恨。过了一段时间,哥俩还没找到下手机会,却从凤头寨传来消息,那些土匪发生内讧,自相残杀,死伤多人,存活下来的怕别人报复,逃得无影无踪。
哥俩不相信事情这么凑巧,也心有不甘,就悄悄来到凤头寨察看。这里早已杳无人迹,一派荒凉景象,干脆放了一把火,把瞭望哨和一排平房点燃。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里的怒火终于渐渐熄灭。
哥俩的母亲因丈夫肖新泰被土匪残害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不到一年,便离开了人世。从此日子过得更加艰难,哥俩互相扶持,得过且过。
十五岁那年,肖一狐与本村老光棍木匠肖木森一起出门打工、学艺。两年后的年底,肖一狐跟着肖木森回到村里。这时肖一狐依然长得黑瘦,个子却比肖并茂高出半个头。而且木匠手艺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建房子、做家具样样在行。这让肖并茂由衷地高兴。
哥俩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穷日子也过得开心快乐。只是光阴易逝,元宵节过后没几天,在肖木森的一再催促下,肖一狐与他再次出门打工,因为他们承建的房子还没有完工,工钱也还没有结算。
相亲
肖新泰这一脉人丁单薄,他们夫妻先后去世后,就剩下肖并茂和肖一狐两个孤儿了。好在哥俩逐渐长大,谋生没有问题了。如今肖并茂二十岁了,到了婚配的年龄。虽然并不是很着急,不过以他的家境,还是越早考虑越好。肖并茂的堂叔肖天定就是这样想的,肖天定认为这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首先去找肖并茂,问他有没有中意的人。肖并茂想了想说:“肖晓丹从小就对我好,如果她肯嫁给我那就太好了。”肖天定对肖并茂口中的肖晓丹并不陌生,她是同一个生产队的肖元贵的女儿,长得黑黑的、瘦瘦的,个子也不高,家境也不好。她家兄弟姐妹多,饿肚子一样是寻常事。更重要的是,肖晓丹与肖并茂同姓并不同宗,可以通婚。在肖天定看来,男女双方基本上算门当户对,只是他还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就直接对肖并茂说:“你说肖晓丹对你好,能说具体点吗?”
“这个不难。”肖并茂有些动情地告诉肖天定,肖晓丹脑子活,反应快,对其他伙伴从来是得理不饶人,可对肖并茂却是个例外。有时肖并茂开玩笑开过了头,肖晓丹也不反击,经常就说一句:“胡说八道肖并茂。”她喜欢唱山歌,可唱《手巾歌》《石榴歌》等情歌的时候,只跟肖并茂一个人对唱,别人一开腔插嘴,她宁愿不唱。
生产队劳动更多的是按天数记工分,肖晓丹只能算半劳力,工分自然比肖并茂这个全劳力少得多。可遇到像割稻子这种用抽签且按任务量定工分的时候,肖晓丹的优势就得到充分展示。她简直就是一部收割机,速度快得出奇。干完自己的一份,最后经常主动帮肖并茂的忙。当然,遇到翻田这种重体力活,肖晓丹就显得力不从心。这时,肖并茂就投桃报李,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肖并茂讲的这些,肖天定有的也曾亲眼目睹,看来,这门亲事还是有几分把握的。第二天,肖天定就托媒人肖美坡上门提亲去了。肖并茂也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肖晓丹的父亲肖元贵能点头答应。
很快,媒人肖美坡带回的话给肖天定和肖并茂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肖元贵明确表态说:“三女儿肖晓丹今年才十八岁,她的二姐还没有出嫁,就先不考虑了。”这种话就是婉拒,肖天定哪能不懂,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托肖美坡多加留意,争取给介绍个合适的。
肖美坡还真是上心,过了几个月,也就是年底的时候,她来到肖并茂的堂叔肖天定家里,告诉肖天定说,经过她的多次撮合,邻村一个林姓姑娘已基本同意嫁给肖并茂。林姑娘条件还不错,就是右腿天生有些瘸,智力比常人稍低一些,但烧火做饭绝对不成问题。对此,肖天定认为可以接受,不过,他只是个堂叔,要等问过肖并茂才能决定。
肖并茂听说媒婆给自己介绍的是瘸子兼弱智的女子,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堂叔显然是为自己好,又是长辈,必须给他面子,因此就既委婉又斩钉截铁地说:“父母不在了,我身为兄长,理应等弟弟结婚后再考虑自己的婚事。”从此不再相亲。
肖天定几经劝说,肖并茂都不松口。没办法,只能等肖一狐回家再说了。
归家
五年后的夏天,肖一狐回来了。他是傍晚到家的,肖并茂正在做晚饭。肖一狐一踏入家门就激动地喊了一声:“哥!”竟然一时无语。肖并茂见到肖一狐回来了,简直喜出望外,高兴地跳起来,与弟弟相拥而泣。
哥俩边吃晚饭边拉家常,更多的是肖并茂在问,肖一狐在答。在问答中,肖并茂了解了肖一狐这么多年来出门打工的一些情况,也知道了弟弟的师傅肖木森的死因。一年前,肖木森在上梁时,房子意外倒塌,他被压死了。对此,东家只赔偿很少的一点钱。肖一狐与其他工友继续把房子建好、装修好,结算工钱的时候,东家耍起了无赖,以建筑质量低劣为由拒绝付款。他们据理力争,多次讨要,都没有结果。
“回来就好。”肖并茂安慰弟弟说,“以后就不要再出远门了。找机会成个家,农闲时到附近打点零工,照样能活人。”肖一狐听了沉默不语,没有表态。
睡到半夜,肖并茂醒来了。他听到了窗外的蛙声,还有隔壁房子弟弟窃窃私语的声音。肖并茂惊奇不已,甚至有些害怕。他们这座房子是土木结构的平房,一共有五间,他们家占两间,堂叔肖天定占三间,隔音效果不是太好。
弟弟在跟谁说话呢?肖并茂到门口尿桶小便的时候,听得更清楚了,弟弟房间里似乎没有别人,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天亮的时候,肖一狐起床了,肖并茂想问他昨晚的事情,但还是忍住没问,而是留心观察弟弟的一举一动。一连几天,肖一狐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在窃窃私语,白天的言语有时也显得莫名其妙。
弟弟的精神有问题,肖并茂越想越害怕,连忙把情况告诉堂叔肖天定。肖天定说:“肖一狐是不太正常,这几天我也注意到了。你这一说那就确定无疑了。”叔侄两人商定,抓紧时间给肖一狐治病。这时,有人推荐了天泉寺的道元禅师,说其人法力無边,精神病人在他那里没有治不好的。
肖天定与道元禅师约好之后,肖并茂以游天泉寺为名带着弟弟徒步数十公里,来到群山掩映中的天泉寺,找到道元禅师,报出姓名,道元禅师已知来意,当即说要给哥俩相命,其实是给肖一狐治病。但见道元禅师手拿一支硕大的毛笔,在哥俩面前画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把毛笔插在墙壁上,几乎成九十度角。顿了顿,道元禅师说了哥俩一些家庭情况,以及今后运途什么的。临走的时候,道元禅师又悄悄塞给肖并茂一道符,嘱咐他回家后,把它烧化,放在凉水里,设法让肖一狐服下,并且不能让他察觉是符水。这样,他的病也就好了。
仅凭能把毛笔插在光秃秃的墙壁上这一点,肖并茂就佩服不已。何况那道符咒虽然奇特,但隐隐约约显示的几个字“符到除祸鬼,法重鬼神钦”肖并茂却是认得的,感觉很有道理,自然深信不疑。
回家当日,肖并茂照做不误。他把符水掺入咸稀饭中,让肖一狐不知不觉中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等待肖一狐符到病除那一刻的出现。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肖一狐依然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依然半夜里自言自语,病情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病因
公社卫生院一个人称“赛华佗”的老中医蒋梓乐在对肖一狐作了一番望闻问切后,给他开了一剂药方:马蹄莲花1克、乌头红花根10克、乔木叶青30克、谷灵15克、子香15克、麝香0.5克;并说明用法用量:将各味药烤干,研磨成粉,加少些蜂蜜,捏制成丸,每日2次,每次2丸。
“赛华佗”蒋梓乐私底下又对带着弟弟前来就诊的肖并茂说:“肖一狐这种病即使到了县里、省里的大医院也难以根治,而且你也花不起那么多钱。最好的办法是找到致病的根源,然后对症下药,这样或许有望治好。”
肖并茂认为“赛华佗”所言不虚,就向大队开了《介绍信》,把不多的积蓄全部带上,沿着弟弟打工走过的路线一路打探寻访,试图找到弟弟的病因。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好不容易找到了肖一狐打工的最后一个东家。这是一个规模不大却山明水秀的村子,那东家住着两层的楼房,土木结构,崭新的,单层面积在二百平米以上,这在当地也算得上有钱人了。那东家倒也承认他现在住的房子是肖木森和肖一狐等人建的,但他又说,他建的房子是包工不包料,工钱在肖木森去世前已经预付过了。至于肖一狐的病因什么的,他是一点都不清楚,因为肖一狐在他家干活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
肖并茂深感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即使明知那东家说的是谎话。正在肖并茂垂头丧气走到村口准备离开时,一个老者拦下了他。那老者说:“你在这里走访多日,我知道你是肖一狐的哥哥。你弟弟真是好人啊,我走夜路不小心摔断了腿,是你弟弟背着我走了好几公里的山路,找到接骨师傅给接上的,还替我垫付了医药费。”接着,把知道的真相告诉了肖并茂。
原来,肖木森带着肖一狐等师傅以及就地招聘的一些小工在这一带承建了好几栋房子。最后一栋还没建好肖木森就被压死了。最后一栋的东家叫郑大直,此人一点都不正直,鬼主意很多,在当地人们都尽可能不去招惹他,没想到你弟弟却惹上了他。“我弟弟一向安守本分,怎么会招惹东家呢?”肖并茂忍不住发问。
“你弟弟跟他的第六个女儿好上了,据说是郑大直这个小女儿看中了你弟弟的帅气和手艺。”老者继续缓缓道来,“郑大直发现后,先是叫人把你弟弟狠揍了一頓,并威胁要报官,后来经过他女儿的再三恳求,答应了两人的婚事,前提是你弟弟必须入赘他家。被逼无奈,你弟弟也同意了。”
“后来呢?”肖并茂急切地问道。
“后来不知是谁把你们的家境透露给郑大直,郑大直就有些反悔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地一个富家子弟托媒人上门提亲,郑大直当即应允,并且很快就逼迫女儿嫁了过去。”老者继续着他的分析,“可能是失恋,加上后来肖木森出了意外,工钱又要不回来,这么多重打击终于导致你弟弟精神失常,毕竟他太年轻了。”
相依
出门二十多天后,肖并茂回到了家里。看到弟弟肖一狐后让他大吃一惊:整个人瘦了一圈,而且蓬头垢面,白天也在念念叨叨,哥哥回来了也不打招呼。
肖并茂急忙烧火做饭,盛上两碗稀饭,拿出腌制的萝卜干,喊弟弟一起吃。肖一狐很听话地坐了下来,可没吃几口饭,就边吃边念叨起来,甚至停下筷子,两眼发呆。肖并茂留心听了一会儿,弟弟说的话并不连贯,也听不懂。能听懂的是他口中反复出现的几个人的名字:“郑大直”“郑晓霞”“肖新泰”“肖并茂”。肖并茂猜想,那个“郑晓霞”大概就是郑大直的女儿、弟弟的恋人了。
肖并茂把弟弟的情况详细说给“赛华佗”蒋梓乐听,这个老中医捻着胡须皱着眉头说:“这种病要治好很难,除非能跟他的恋人结婚。或者赶快给他找个对象,情况也会改观。”
走在回家的路上,肖并茂步履沉重,老中医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哪怕是再穷的人家、身带残疾的女子也不会嫁给弟弟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个疯子,许多人都当面叫他“疯子”“疯狐狸”。想到这,肖并茂难过得泪眼模糊。看来,只有自己这个哥哥能够照顾他,与他相依为命了。
回到家里,首先看到的是,弟弟正蹲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元面值的钱,一下一下地撕着。身旁已经有了一些钱的碎片,看样子是一张二元的纸币。
肖并茂急忙上前阻止,没想到弟弟并不听劝,左手紧紧攥着又掏出的一张五角纸币,右手作势要打哥哥,嘴里大声说着:“打死你!打死你!”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肖并茂停止了与弟弟的推搡,他不想激怒弟弟,心想,撕吧,撕吧,撕完了干净,反正你口袋里也没多少钱。
看到弟弟穿着湿漉漉、脏兮兮的衣服,肖并茂找来干净的衣服,逼迫着他换下,长长叹了一口气,继而埋怨道:“你啊!”
忙完这些,肖并茂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弟弟应该也饿了,只不过他不会说而已。肖并茂把买回来的肉切了,把芋头和芥菜也切了,把米淘了,开始做起咸干饭来。今晚,哥俩可以吃一顿好吃的了,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改善生活了。
望着袅袅升起的炊烟,肖并茂有了家的温暖的感觉,但愿弟弟也能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