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数派影响谈社会变迁机制

赵鹤

（中国传媒的大学，北京 100024）

“少数服从多数”一直是群体在决策时所遵循的金科玉律，换句话说，少数派在群体决策中总是处于被压制的状态，其声音或意愿很难被作为集体意志发出或执行。另一方面，社会对少数派的孤立使少数派越发不敢表达自己的意见，德国传播学者伊丽莎白·诺尔—诺依曼（ElisabethNoelle-Neumann）在《沉默的螺旋：舆论——我们都社会皮肤》一书中详述了少数派是如何被多数派的意见所淹没的：出于人类的社会性本能，当人们可以正常感知社会孤立恐惧时会不断感知周围的“意见气候”，尤其是在一些极具道德争议、价值判断的问题上，当人们意识到自己与多数人的意见不符时会刻意隐藏自己的立场甚至倒戈到多数派的立场以避免被社会孤立，一方的意见隐藏会让优势意见显得更强大，而这种强大会反过来使更多持不同意见者转向沉默。于是便形成了一个“一方越来越大声疾呼，另一方越来越沉默下去的螺旋式过程”[1]

一、少数派的重要性

对于一个社会的发展来说，少数派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意见观点始终一致的封闭型社会将会始终是一潭死水的状态。这一点并不难理解，从哥白尼到伽利略，从马丁·路德·金到美国民权运动之母罗莎·帕克斯，只需回顾一下历史上有多少创新和奇迹是处于劣势的少数派所造就的就可以感受到少数派的重要性。1973年由斯坦福大学教授马克·格兰诺维特（MarkGranovetter）提出的“弱连接优势理论”（TheStrengthofWeakTies）也可以用来解释这一理论，格兰诺沃特认为，在人际连接中，一个人往往只和自己比较相似或意见相近的人建立紧密联系，他称这种联系为“强连接”，但是这些人所掌握的信息与自己掌握的十分相似，人们从强连接中所获得的具有实际价值的信息少之又少。相反，若和那些与自己不同、差异性显著的人建立起“弱连接”，则有更多机会得到对自己有益的信息。这一观点说明弱连接常常给人带来异质的信息和机会。

二、少数派的影响

（一）真实态度的变化容易由少数派的影响所引起

在一项关于“是否拥护同性爱的权利”的实验中，实验者提供给受试者一个模拟的决策环境：告知受试者在先前已经做出判断的5人中，有4人对同性爱持反对态度，有1人持赞同态度，然后让受试者在记名和不记名两种情况下做出自己的判断。实验结果表明，在公开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受试者大多愿意站在多数派一方，这与诺依曼所说的“社会孤立恐惧”相似，为了避免陷入孤立人们会选择站在多数派一方。而当不记名时受试者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站在少数派一方，在后续的实验中发现，这种站在少数派一边的决策与是否支持同性恋并无直接关联，因为在少数派被设定为“不支持同性恋”时受试者在不记名状态下依然会选择站在少数派一方，也就是说其选择并不是因为真正立场上的区别，而是少数派和多数派所造成的区别。

（二）相较于多数派，少数派的影响更多体现在潜意识层面，但这种影响也是不容忽略的

莫斯科维奇的一项关于残色的实验发现，在多数派的影响下（4个工作人员2个受试者），受试者对颜色的判断从蓝色逐渐向绿色发生转变，但对残像颜色的判断不受影响，这是因为多数派的影响更多是在显在的意识层面，会刺激使用“形式”（form）的机能对事物进行理解，这样就不会对潜意识层面造成负担和影响；在少数派的影响下（2个工作人员4个受试者），受试者对颜色的判断不受影响，但是对残像颜色的判断会偏向红色（绿色的补色），这是因为作为少数派的工作人员虽然没有在意识层面对受试者造成“从上至下”的显在影响，但是不被采纳的少数派信息会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进入人的信息结构网络中，仍然刺激了受试者关于“绿色”的神经区域，在长时间的影响下负责感知“绿色”的神经细胞活跃度减弱，于是对残像的感知就会出现偏差。

该实验说明，人类作为一个信息处理的整体，无时无刻不在对意识下的信息进行捕捉，而这种想象和潜意识也会或多或少地引发一部分的生理反应。

三、社会冲突及其功能

（一）社会冲突不可避免

德国社会学家达伦多夫在马克思主义基础上结合社会变化提出了自己社会冲突理论，他认为社会冲突不可避免。达伦多夫认为，只要一个社会存在权力和权威，那么我们就可以把这一社会看做一个从上至下的强制性协作团体，权威是社会组织的特征，也是社会自身的特征，而只要从上至下的权力和权威存在，社会冲突就会存在。

（二）社会冲突的作用

受齐美尔的影响，科塞在他的《社会冲突的功能》一书中认为，当人们把社会冲突看作是意见消极影响的坏事时，可能会倾向于对社会分歧进行压制，这就会导致人们在社会关系上的对立利益得不到承认，处理和协调对立利益的社会组织也不会存在[2]，最终导致矛盾被埋藏而不是被解决，这样的矛盾一旦爆发那么它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显然是严重的。而如果我们正视群体之间的利益对立，把它看做是积极的、具有建设意义的社会现象进行引导和协调，这样的冲突就会春风化雨般消解在萌芽之中。

（三）从封闭社会到开放社会

对于一个封闭型社会来说，少数派的存在是艰难的，强制性将是此类社会的主要特征，这样的社会形态不允许社会成员有社会规则以外的行为和倾向，在这样的社会中个人必须要达到社会的标准，但是与此同时由于压抑了大量散在的偏离硬性规则的因素，这会造成个人内部积蓄大量的负能量，最终导致个人的精神障碍和一系列社会问题。理想化的社会应该是开放型的社会，这需要我们形成一种“公民意识”，在思想上形成实现从“I”到“We”的转变，在认识到群体冲突的同时也认识到社会是一个整体，将矛盾与冲突制度化、合理化，在冲突中寻求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