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跌倒风险相关评估的研究进展

戴婷，张孟喜，李欢，赵丽萍*

跌倒是指一个人突发的、不自主的、非故意的体位改变，倒在地上或另一个更低的平面上［1］。有研究表明，目前我国老年人跌倒发生率为18.3%，且随着年龄增长，跌倒发生率逐渐增加［2-3］。老年人跌倒是多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包括身体功能减退、平衡功能下降、疾病因素、药物因素、环境因素、心理因素、照护缺失等，其中老年人身体功能减退是跌倒发生的基本原因［4-7］。国内外研究发现，超过50%的老年人意外受伤是由跌倒所致［1，8-9］，跌倒成为全球仅次于交通事故致老年人伤害或死亡的第二大原因。在我国，跌倒是导致老年人伤害的首要原因［8］，不仅严重影响老年人健康水平和生活质量，而且增加医疗卫生保健成本，给个人、家庭以及社会带来巨大负担［3，10-13］。

因此，及早甄别跌倒高危人群，积极采取针对性的干预措施，是有效预防老年人跌倒的重要举措。目前，国内外有多种量表用于跌倒风险的评估，受文化背景、生活环境、教育素质等因素的影响，各量表实际应用效果相差甚远。选择预测能力好、灵敏度高、特异度强的跌倒风险评估工具，对预防跌倒以及由此带来的损伤有重要意义［14］。本文旨在比较几种国内外常用的跌倒风险评估工具，为我国防控老年人跌倒提供科学的参考依据。

1 用于老年人跌倒风险评估的量表

1.1 Morse平衡量表（MFS） MFS是1989年研制的，适用于预测所有住院患者跌倒发生的风险，在国内外应用广泛，其包含6个条目，即跌倒史、超过1个疾病诊断、使用行走辅助用具、静脉滴注、步态、认知状态；量表总分为125分，评分越高跌倒风险越大，其评估跌倒高危人群的最佳临界值为45分［15］。BÓRIKOVÁ等［16］的文献综述表明，由于临床环境不同，MFS的灵敏度和特异度分别为31%～98%和8%～97%，对老年人跌倒风险的预测不够稳定。国内多项研究表明，该量表应用于我国老年住院患者，其内部一致性低，内容效度不均衡；且临床护士在使用该量表时，对条目的理解和评估存在差异，易高估患者跌倒风险［17-19］。李娟等［20］发现，中文版的MFS在我国老年住院患者人群中的跌倒预测效果较好，当临界值为50分时，其灵敏度和特异度分别为75.74%和87.28%。王文兰等［17］对中文版的MFS进行了修订，修订后的量表包括5个维度、12个条目，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筛查高危跌倒风险患者的灵敏度为89.4%，特异度为97.3%，适合评估所有住院患者的跌倒风险。在我国不同临床环境下的相关研究，修订版MFS的实用性和准确性还需要进一步进行验证。

1.2 托马斯跌倒风险评估工具（STRATIFY） STRATIFY由OLIVER等［21］学者于1997年研制，主要用于预测老年住院患者跌倒危险程度；共5个条目：患者是否在入院时已发生跌倒、是否焦虑不安、视力障碍程度是否影响日常功能活动、是否尿频或尿失禁、躯体活动得分情况；每个条目回答“是”计1分，“否”计0分，总评分≥2分时提示跌倒高风险。STRATIFY在不同人群和环境中，灵敏度为20%～93%，特异度为34%～92%，跌倒预测值不稳定，易高估患者跌倒的危险［21-22］。朱色等［23］对中文版STRATIFY进行信效度检验，发现其Cronbach's α系数为0.523，当最佳临界值为2时，灵敏度为64.3%，特异度为78.2%。该量表内容简单，易理解，耗时短，应用于我国老年住院患者跌倒的区分效度和预测效果尚可，可作为老年住院患者跌倒风险的初筛工具［23］。但由于量表内部一致性较低，忽略跌倒的相关外在因素，建议修订以提高中文版STRATIFY的预测精准度。

1.3 HendrichⅡ跌倒风险评估量表（HFRM） HFRM于2003年修订，包含平衡功能测试，主要用于评估老年人跌倒风险，该量表主要由8个条目组成：意识障碍/定向障碍/行为冲动、抑郁症状、排泄方式改变、头晕/眩晕、性别、服用抗癫痫药物、服用苯二氮卓类药物、“起立-行走”测试，量表总分为16分，当评分≥5分时，提示有跌倒高风险［24-25］。当临界值为5时，HFRM的灵敏度为70.00%～93.20%，特异度为 61.50%～75.70%［26-28］。CAMPANINI等［29］认为在对急症病房或康复科等病区的患者进行跌倒风险评估时，临界值8分可以有效权衡量表的灵敏度和特异度。汉化后的HFRM内部相关系数为0.995，Cronbach's α系数为0.366，在临界值为5分时，灵敏度为72%，特异度为69%，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30］。王珊珊等［31］发现中文版HFRM内容简明、涵盖面广，适用于我国老年住院患者跌倒风险的评估。

1.4 约翰霍普金斯跌倒风险评估量表（JHFRAT） JHFRAT由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研究小组研制［32］，主要包括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先对患者的跌倒风险进行快速分类；第二部分评估患者的年龄、跌倒史、排泄情况、活动能力、认知能力、用药史、携带管道数。若患者不符合第一部分的任一条目，则进入第二部分评定，总分为35分，评分≤5分为跌倒低风险，评分6～13分为跌倒中度风险，评分≥14分为跌倒高风险［33］。HNIZDO等［34］发现JHFRAT在预测跌倒风险时，临界值为14，灵敏度和特异度分别为72.5%和52.2%；在预测跌倒损伤时，临界值为17，灵敏度和特异度分别为100.0%和65.9%，该工具的内部可靠性为85.7%，Cronbach's α系数为0.714；亦可用于识别社区老年人跌倒以及跌倒损伤的风险。中文版JHFRA具有较好的信效度，是一种简单、易使用的多因素跌倒风险评估工具［35-37］。ZHANG等［37］的最新研究表明，中文版JHFART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03，内容效度指数（CVI）为0.833，评估耗时5～7 min，是预测老年住院患者跌倒风险的有效工具。中文版JHFRAT在我国社区老年人群的应用尚未见报道，其对社区老年人跌倒风险评估的有效性和适用性还需进一步探究。

1.5 社区老年人跌倒危险评估工具（FROP-Com） FROPCom由澳大利亚国家老年医学研究所研制，适用于初级医疗保健机构、医院门诊等区域，被广泛用于筛查社区老年人跌倒危险，共13个项目、26个条目，总分为60分，得分越高，跌倒风险越高；临界值为18时，FROP-Com的灵敏度和特异度分别为71.3%和56.1%［38］。HILL等［39］在调查中发现，FROP-Com的临界值取12时，受试者工作特征（ROC）曲线下面积（AUC）为0.86，灵敏度为0.84，特异度为0.73。但由于各国文化等差异，建议对FROP-Com进行适当修改。王利维等［40］2011年将FROP-Com引入中国，并根据我国国情进行修订，最终形成适合我国社区老年人使用的修订版社区老年人跌倒危险评估工具（MFROP-Com）；其包括13个项目、19个条目，总分45分，得分越高提示跌倒危险性越高；MFROP-Com的AUC为0.862，临界值为12时，灵敏度为80.0%，特异度为79.2%。MFROP-Com的Kappa值为0.592，在社区老年人跌倒危险筛查中具有较高的预测准确性，是筛选高危跌倒人群简单、易行且可靠的评估工具［40-41］。

1.6 中文版居家跌倒风险筛查量表（HOME FAST） HOME FAST由澳大利亚MACKENZIE等［42］2000年研制，用于社区老人居家跌倒风险的评估，共25个条目，包含家庭环境和躯体功能两个部分，总评分为25分，得分越低跌倒风险越大。国外研究表明，HOME FAST对老年人跌倒风险预测敏感，可靠度中等，内容少，实用性强，可以作为家庭危险因素的快速筛查工具［43-44］。郭启云等［45］对HOME FAST进行了翻译和文化调试，中文版HOME FAST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19，内部一致性高；组内相关系数为0.909，AUC为0.689，具有良好的信度，建议将11.5分作为老年人跌倒风险筛查的最佳临界值。家庭环境因素对老年人跌倒存在影响，HOME FAST虽然有良好的信效度，但我国跌倒相关环境危险因素评估的相关研究尚少，需要进一步证实HOME FAST在我国社区老年人群中应用的有效性。

2 用于测评老年人平衡功能以及体能的工具

平衡功能在日常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随着年龄增长，老年人肌力逐渐下降、关节活动度减小、平衡功能和步态进一步受到损害，直接影响老年人活动能力，增加跌倒危险性。科学使用老年人平衡功能测试工具，对预测跌倒风险有重要意义。

2.1 Berg平衡量表（BBS） 1989年BERG等［46］最先报道BBS，其多侧重于评估静态功能，包括从坐到站、无支撑站立、无支撑坐位、站到坐、转移、闭目站立、并脚站立、手臂前伸、弯腰拾物、转头向后看、原地转圈、双脚交替踏凳、前后脚直线站立和单脚站立14个动作，是目前国内外应用最广泛的平衡量表，常用于筛查老年人跌倒。BBS中的每个动作根据被测者完成的质量分为5个等级，分别计分为0～4分，总分56分，得分越低，平衡功能越差，跌倒的危险越高［47］。国外文献报道，BBS的AUC为0.97，灵敏度为0.73，特异度为0.90，适合用于评估老年人平衡能力［48］。周明等［49］发现BBS的AUC为0.872，当预测最佳临界值为48.5时，灵敏度为78.3%，特异度为83.3%。赵春艳等［50］则认为BBS的AUC为0.705，最佳预测值为46时，灵敏度为67.1%，特异度为65.8%。BBS简单易评，预测准确性较高，但其对界定老年跌倒患者最佳临界值还需进一步探究。

2.2 计时起立-步行测验（TUGT） TUGT由MATHIAS等［51］于1986年首先报道，主要侧重于评估动态平衡能力，测试简便、快捷。TUGT指测试员记录被测试者听到口令后，从椅子上站起、直线向前走3 m后、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所用的时间。多项研究证明，TUGT对住院老年人和社区老年人均有较好的可靠性和可信度，但不同研究中没有统一的临界值，这可能与测量实施过程、被测试者的年龄、性别、身体功能、认知功能，教育水平等存在差异有关［48，52-53］。KANG等［52］研究发现当临界值为15.96 s时，TUGT的AUC为0.733，可以较好地预测我国社区老年人的跌倒风险。国外研究发现，临床步行测试可能过高估计患者在自然环境中的实际表现能力，因此提出双重任务下的TUG［54-55］。何亚娟等［56］发现双重任务下的TUG对老年人跌倒的预测效能高于单一任务TUG，这与VANCE等［57］和TANG等［58］的研究结果一致。目前国内相关研究尚少，双重任务下TUG的内容和可靠性还需进一步研究证实。

2.3 5次坐到站测试（FTSST） FTSST主要侧重于测量下肢肌力，可有效评估社区老年人跌倒风险。测试方法：被试者坐在约45 cm高无扶手的椅子上，双脚着地，背部不靠椅背，双手交叉于胸前，根据研究员指示，尽可能快速完成5次起立和坐下的动作，记录受测者完成5次动作的时间。BUATOIS等［59］认为FTSST的最佳平均时间为15 s，此时测试的灵敏度为55%，特异度为65%。翁长水等［60］研究发现FTSST的AUC为0.768，是简便、快捷的计时性测量工具，但还需进一步明确FTSST在预测老年人跌倒危险方面的效力。

3 用于老年人跌倒相关心理评估的量表

跌倒恐惧是指在进行某些活动时，为了避免跌倒而出现的自我效能或信心降低的心理，在老年人中普遍存在，尤其是有跌倒史的老年人。老年人常因为害怕跌倒而减少活动，导致身体活动能力和对外界环境的适应能力降低，从而增加跌倒风险。因此，评估老年人跌倒相关心理，采取积极干预措施，对预防跌倒有重要意义。

目前常用的老年人跌倒相关的心理量表有跌倒效能量表（FES）、修正版跌倒效能量表（MFES）、国际跌倒效能量表（FES-I）、特异度活动平衡信心量表（ABC）等，这些量表信效度均较高，预测能力好，对老年人跌倒自我效能的评价有重要意义［61-65］。FES是基于班杜拉的自我效能理论开发的，内容简单，但只涵盖老年人室内活动问题，局限于长期在家中活动和活动能力低下的老年人跌倒自我效能的评估。而MFES、FES-I是在FES的基础上增加室外或社会活动内容，涵盖更全面。中文版MFES应用广泛，具有较好的区分度，适用于测定我国老年人跌倒效能［61］。FES-I涵盖内容更广，包含更多的跨文化条目，可直接比较在不同文化和背景下老年人害怕跌倒的程度，但在我国的适用性还需要进一步考证［62-63］。ABC量表共有16个条目，涉及室内和室外的活动，在脑卒中患者中具有较好稳定性和可靠性［66］，但该评估耗时，量表条目内容存在局限性，需要根据我国老年人的生活习惯进行修订。

4 小结

跌倒在老年人群中发生率较高，给其带来严重的生理、心理和社会等负担，应引起患者、家属及医护人员的高度重视。目前，国内外学者已经研制出多种老年人跌倒风险评估工具，但由于每个国家文化背景、生活方式、社会现状、教育素质以及人群特征等不同，每个量表的侧重点不一致，其跌倒预测效果也存在差异。因此，在对老年人进行跌倒风险预测之前，应先根据人群和环境特点，选择合适的、有针对性的、有高灵敏度和高特异度的评估工具。MFS、STRATIFY、HFRM、JHFRAT等量表内容简单，信效度较好，均可用于老年住院患者跌倒风险的评估。而HFRM涵盖内容广泛，可同时评估老年人平衡功能，信效度较其他量表好，建议在我国推广应用。FROP-Com、HOME FAST等量表主要针对社区老年人，均具有较高的预测准确性，且HOME FAST可以作为家庭环境危险因素的快速筛查工具，预测老年人跌倒的风险。BBS、TUGT、FTSST测量方法简单，侧重点不同，预测效果较好，接受性强，可广泛应用于社区老年人平衡功能和步态的评估。此外，将老年跌倒风险评估工具与平衡功能或步态测试结合使用，可综合其优缺点，提高老年人跌倒评估的准确性。

因此，未来的研究中，我国研究者应致力于针对我国不同环境和人群特征，研制更为完善的老年人跌倒风险综合评估工具，开展干预性的研究，为社区、医院老年人的跌倒预防与健康管理提供科学的参考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