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漆器填嵌装饰工艺探微

谢恋

摘 要：漆工艺作为中国古代传统的工艺门类之一，至汉代时期已发展到中国漆艺术的第一个高峰。汉代漆器不仅产量多、领域大、技法繁，其具备先进的生产技术以及丰富的工艺种类，在中国漆艺美术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价值。

关键词：汉代 漆器 填嵌 装饰工艺

艺术的高妙有赖于技术的发展，而继承传统就需要把握历史发展的脉络和厘清工艺发展的思想史流程。{1}在汉代漆器上，除了传统的彩绘、锥画、堆漆工艺之外，笔者认为填嵌技法的广泛运用是汉代漆器装饰工艺的重要特色之一。该时期的填嵌装饰工艺不仅延续了该时期的工艺美术发展脉络，同时，也对后世装饰艺术产生一定影响。我们有必要从系统化以及科学化研究的高度对其工艺进行考察。{2}

一、汉代漆器装饰工艺概述

漆，是一种从漆树上提取出来的乳灰色的汁液，仅仅是一种漆器的涂料。漆器，就是用漆涂在各种器物表面的器具。工艺，即百工技艺，它不同于纯技术、技巧或技能。从汉代漆艺的分工看，如有制胎的素工、制漆的髹工、清理磨光的清工、彩绘的画工、涂漆的上工、供应原料的供工等“众工”。{3}先人通过运用生漆多向性的特点，创造了诸多装饰工艺，如：填嵌、髹涂、雕漆、描绘等具有特色的汉代漆艺。汉代漆工艺延续了战国漆艺术的精髓，并有新的创新与发展，汉代漆器装饰工艺水平之高，是对后世文化艺术的巨大贡献。

二、汉代漆器填嵌装饰工艺

1.金银箔贴花工艺

金银箔贴花工艺的制作方法是先将极其薄的金片、银片裁剪或雕刻成动物、人物等各类装饰纹样，并将其嵌于器物上，最后用漆勾勒出图片的细致部分的做法。贴金银箔玛瑙珠七子漆奁漆器（图一）如今藏于扬州博物馆，这件漆器作品奁内霖朱漆，器身的装饰图案由彩绘与黑漆相组合，并施加金银箔材料的花纹。漆器的外圈貼有金银箔装饰带，漆器顶部装饰银箔柿蒂纹，其上嵌有黄色玛瑙，周围柿蒂瓣填嵌形如鸡心形状的红色玛瑙，这件漆奁作品结合四种装饰工艺，将贴金银箔装饰、百宝装饰以及彩绘装饰相结合，该器物制作精美，体现出汉代漆器装饰的工艺非凡的艺术韵味。

汉代时期的金银箔贴花工艺也有其弊端之处。其弊端之处在于填嵌的金、银等材料厚度不够，使之嵌于器物上粘贴不够牢固，难免造成填嵌材料易脱落的现象。于是，汉代之后的漆艺工匠们选择用较厚的白银、黄金等材料贴嵌于器物上，这种装饰工艺在汉代以后被称为“金银平脱”。

2.百宝嵌工艺

百宝嵌装饰工艺是将各种珍贵材料嵌于漆器上并组成图案的一种工艺，所用材料如玛瑙、珍珠、绿松石、宝石、瑁玳、黄金、玉等，有极高的工艺美术价值。{4}在汉代，百宝嵌漆器的代表作品主要有：观巢湖北山头1号墓的金箍嵌玉漆罐（图二），此罐集玉、金、银、铜、水晶、玻璃、漆木等多种材质于一身。随着漆工艺的发展，汉代漆器的填嵌材料从以往的奇珍异宝等装饰材料转向普通的金属材料，如：金、银、铜等装饰材料，这种装饰方法为汉代扣器的发展及盛行做了良好的铺垫。

汉代的漆器虽然百宝嵌工艺的代表作品不多，但是百宝嵌的装饰材料日益侧重贵重装饰物品，并使汉代漆器呈现出奢侈、豪华的装饰风格。{5}正式有了这种奢靡的装饰风格，使昂贵的汉代漆器代表了当时达官贵族的财富与地位，也成为明清时期百宝嵌装饰工艺的前身。

3.扣器工艺

汉代经济的发展与科学技术的繁荣也造就了工匠艺人们超凡的手艺。该时期漆器胎骨技术的进步也逐渐体现出来，以此出现常用的夹纻胎以及薄木胎漆器制品。先人为延长漆器使用寿命、增强漆器的强度却又不失轻巧灵便以及坚固耐用的功能，便出现新的装饰工艺——扣器。{6}扣器工艺实际上就是金、银、铜片嵌于漆器容易开裂磨损的地方，以延长漆器的使用年限。因扣器工艺在汉代作为独特的漆工艺并为之不断发展，同时也在汉代的漆工艺中占据一定地位，所以笔者将汉代的扣器工艺单独阐述。

汉代扣器的材料主要分为三种类型。汉代法律规定，黄金扣漆器为皇帝专用的器物，白银扣漆器的地位仅次于黄金扣漆器，多为达官显贵者使用。由于铜扣的漆器有自身的局限性，因此其使用人员也没有阶级限制。安徽省天长县曾出土过双层的银扣彩绘漆奁（图三），这件漆器作品顶端嵌银柿蒂，底部外表、盖以及顶部各扣三道银箍，漆奁的口沿以及拐角处皆嵌银质薄片，这样的装饰方式不仅使器物经久耐用，同时将器身与扣器工艺一并运用，表现出该工艺的发展到了成熟的阶段。尤其到东汉时期，有的漆器装饰仅用简单的金扣与银扣装饰器物，但汉代漆器朱与黑的经典色彩与金属光泽相融合，使漆器更加大气、典雅与华贵。

三、汉代漆器填嵌装饰工艺的特征

1.色彩与工艺的结合

汉代漆器大气典雅的金扣与光皎如月的银扣为该时期漆器艺术的发展增添新的生命力与活力。金与银作为汉代漆器常用的辅助煤质，其光泽可以反射出漆的色泽，具有较强的色彩感染力。汉代的漆器还可以在金箔与银箔等装饰材料上添加不同颜色的漆，载体与施加的颜色相互渗透，在阳光的反射下呈现不同的色泽，或典雅、或明艳、或朦胧，使装饰的色彩韵味更加凸显。

马王堆汉墓曾出土过一件光亮又不失朴素的银扣漆盒，汉代的漆器大多庄重、沉稳，但是银色的运用赋予了汉代漆器新的典雅形式的韵味。考古发现，扣器上所填嵌的金、银也将以金箍的装饰形式嵌于器物上，不仅使漆器的结构更加结实，同时，色彩与工艺的结合也使汉代漆器更加具有装饰价值。先人们将多样的色彩以及精湛的技术相结合组成的汉代漆器，为后世漆艺术的研究与发展、传承及传播奠定强大的装饰基础。{7}

2.实用与美感的统一

汉代漆器具有的实用与美感的特征也是其装饰工艺的特点之一。从漆器的工艺形式上看，漆器艺术的“装饰”，中国古人称其为“髹饰”。“髹”亦作 。《说文》曰：  ，桼也。”“髹”的意思为古代用漆制作的器物，而“饰”可解释为用漆绘制动物、植物等装饰纹样，如髹匣、髹筒、髹壁等等，因此“髹饰”即“漆饰”;《周礼·春官巾书》中表述“髹”有防水、防腐、防酸与抗热等实用目的，而“饰” 是美化、装饰与工艺之审美目的。因此单从字面解释，髹饰即实用与审美的合一。中国汉代漆器虽多为官廷漆艺，但其实用性是十分突出的。东汉思想家王符认为：“致用为本”上“巧饰为来”。我们从出土的汉代漆器的造型、功能以及装饰性特点等维度上皆可看出汉代的漆器皆为人民生活住行日常之用。

汉代漆器的装饰材料在漆下、漆上以及漆面都有不同的填嵌方式，汉代漆器具有独特的修饰内涵，运用漆器多样的色泽并使之相互衬托，不仅丰富器物的美感，也正是有了金、银等金属材料嵌于漆器上的工艺，才使得漆器更加耐用、坚固，同时也使器物更加的实用。

四、汉代漆器填嵌装饰对现代装饰艺术的影响

汉代漆器具有精美的造型，填嵌装饰工艺的运用也使其器物的内容更加丰富，不仅呈现出独特艺术韵味，同时也彰显出汉代漆器独特的装饰文化底蕴。装饰工艺与材料的融合构成了兼具独特内涵与形式美的韵味，具有一种来自历史深处的审美力量。{8}现代生活中的漆画也运用了汉代漆器填嵌装饰的工艺色彩。汉代的填嵌工艺将奇珍异宝嵌于漆上，而现代漆画制作中的将材料嵌于漆上便是对其工艺的继承与再创造，只是镶嵌的材料更加广泛。例如将动物的蛋壳用于漆画创作中，蛋壳白色的运用刚好弥补大漆不足之处。再则，破碎之后的鸡蛋壳与鸭蛋壳再嵌于器物上，使裂纹表现出朴素天然的美感。现代生活出现大量的漆器工艺的挂屏、乐器、餐具以及屏风等漆器家具产品，它不仅可以作为艺术品观赏留存，同时又可时刻装点我们的生活环境。因此，可以说现代的装饰艺术不仅继承汉代装饰艺术的魅力，同时又造就了我们闲适而优雅的生活。

汉代漆器作为我国珍贵的文化遗产，在继承及发扬其艺术的魅力的基础上并将其深深融入我们现代生活中不仅起到传承优秀文化的作用，同时又能营造生活氛围，装饰生活环境。所以，我们要传承华夏文明，使其在现代的装饰艺术生活中将魅力与价值发挥到极致。

注释：

{1}简圣宇.“新桂系”时期广西“黑衣壮”文献记录考[J].南方文坛，2019（2）.

{2}简圣宇.中国现代早期美学体系化的尝试——重审滕固美学探索的历史意义 [J].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5）.

{3}沈福文.中国漆艺美术史[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92.

{4}张燕.中国手工艺·漆艺[M].河南：河南教育出版社，2010.

{5}赵婉.镶嵌材料在漆艺发展中的传承与演变[D].安徽：安徽师范大学，2015.

{6}李玫.扬州汉墓漆器之漆艺特征考[J].湘潭大学学报，2013（5）.

{7}卢杰.试论汉代漆器装饰工艺及其开发价值[D].南京：南京師范大学，2005.

{8}简圣宇.当代语境中的“意象创构论”——与朱志荣教授商榷[J].东岳论丛，20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