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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述浙派中医妇科安胎特色与经验的传承发展*

2019-01-06汤思笛张翼宙

浙江中医杂志 2019年5期
关键词:宋氏女科何氏

汤思笛 张翼宙

浙江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53

学术流派是我国中医药发展历史上一种鲜明的文化与学术现象,流派医家以地域文化、地理优势为依托,通过师承、著作、秘方等形式授受,使得学术思想、诊治经验传播应用。自“浙派中医”2017年7月命名以来,浙派中医妇科流派的相关研究开展至今。笔者介绍浙派中医妇科流派安胎经验特色及其传承与发展。

1 学术渊源

浙江中医妇科流派源远流长,最早可溯源至南齐年间(公元479—502年)。开山祖师悟真禅师,在萧山竹林寺诵经宣佛,到石晋天福8年(公元943年),高昙禅师专治女科,成为竹林寺女科的创始人,并将异授之秘方传于下任主持,衣钵相传,以医养佛,代有嬗递,使得寺院医名与香火佛事齐发展。至周后、北宋之际竹林寺女科已有“越中妇科巨擘”之称[1]。明清年间,萧山竹林寺女科几度兴衰。清代第107世寺僧绪辉还俗并育有二子,传业其子。第109世传人陈拯民于杭州市萧山中医院开设“竹林寺女科”门诊,已有第110代传人。

陈木扇女科源于后唐陈仕良,当时官至药局奉御。仕良之后数传至宋代陈沂,字素庵,医技愈精,奉召给康王妃诊治,投药奇效,力挽狂澜,被赐御前“罗扇”。陈沂仕至翰林院,传业翰林院金紫良医,督学内外医僚,著有《陈氏女科秘兰全书》及《素庵医要》等。子孙世传其术,皆以木扇表其门派,被世人冠以“陈木扇”或“木扇陈”,陈氏医家改称为“陈木扇女科”[2]。陈氏女科在长达一千多年的发展历史中,一直为家学薪传,从无间断,现已嫡传至第25世传人陈学奇。

宁波宋氏妇科源自唐代宋广平(璟)者,夫人余氏,亦知医术,并参阅方书,印证临床所见,广为妇女治病。其所传专于妇科,子孙相承,遂成“宋氏妇科”。宋建炎初(公元1127—1130年),宋氏后裔宋钦随康王南迁临安(今杭州),旋即卜居四明(今宁波)。嘉靖年间,宋氏后人宋博川成为太医院御医,此后宋氏传人专注从医。后人在宁波先后设“杏春堂”和“济世堂”,善医妇人诸病。宋氏现已传至43代,传人及学生广泛地分布在宁波、上海、武汉、舟山、杭州、嘉兴等地。

至清末,钱氏女科钱宝灿破除陈规,收外姓弟子何九香。何九香即何氏妇科创始人,悬壶杭城石牌楼,设有何九香女科诊所,开设药店寿山堂,其子何稚香承其衣钵,奔走沪杭,载誉两地。三代传人何子淮、何少山兄弟二人幼承庭训,法古不泥、勇于创新,借鉴现代医学伦理及检验方法,以助诊断,将何氏妇科学术发展推向高峰,期间向国家捐献何氏秘方“宝呕饮”。第四代传人何嘉琳医师为何少山之女,后师从何子淮,尽得二人真传。1952年杭州市广兴联合中医院成立,即杭州市中医院前身,何少山先生将石牌楼科诊所的所有设备及中药配方等无偿贡献给医院,何氏妇科由此成为杭州市中医院的特色专科,目前嫡传四代,外姓弟子已传五代。

2 整体特色

浙派中医妇科流派安胎着重补益脾肾、气血双补。《素问·奇病论》谓:“胞络者,系于肾。”浙派中医妇科各派安胎时,均强调脾肾不足为关键病因,皆以补益脾肾、气血双补为安胎之根本。竹林寺女科喜以寿胎丸合四君子汤为主方,重用菟丝子、党参;陈木扇女科常用四物汤加黄芪调理妇人气血,家传十二味安胎饮主补气血;宋氏妇科自拟益气培元饮与补肾安胎煎,讲求补肾安胎、益气健脾;何氏妇科主张温肾健脾治疗黄体功能不足型反复流产。各派安胎皆以平和清补为先。

各妇科流派安胎皆佐以清热。《竹林女科证治》云:“妇人受妊,则碍脾运化,迟则生湿,温则生热,热则血易动,血动则胎不安。”从竹林寺女科开始,浙派中医妇科各流派便认识到清热安胎的重要性。竹林寺女科认为,胎热之证,必多烦热,宜凉胎饮、保阴煎,以生地、黄芩、黄柏等组方,血热甚者可用地骨皮、黄连。陈木扇女科习用生地、阿胶,多用黄芩、知母、麦冬等安胎凉血。宋氏妇科拟生麦安胎饮,主张清热养阴安胎。何氏妇科以清热利湿治疗AB0血型不合,活血清湿治疗抗心磷脂抗体阳性。

浙派中医妇科各派提倡孕期调护,追求养护共施。竹林寺女科指出保胎第一宜绝欲为主,其次寡欲。陈木扇女科第24代传人陈大堃根据家传逐月安胎法,提出了陈氏十月妊娠养胎法。宋氏及何氏流派医家多与妇人及其家属沟通宣教,避免孕期情绪波动及孕期性生活。

3 各派特色与经验

竹林寺女科认为胎漏、胎动不安的出现是由脾肾两虚、气血不足、心神不宁所致,安胎以心脾肾立论,顾脾肾气血的同时,独以养心论治安胎。“胞脉者上系于心”,心主全身之血脉,血脉充盈,胞宫气血畅旺有助种子育胎。妇女妊娠后阴血下聚胞宫以养胎元,母体心血相对不足,心神失养,常见妇人心悸胆怯、烦躁不安、胸闷子烦。竹林寺女科认为安胎而注重宁心安神,是不可忽视的环节。“心主定神,肾主定精”,心神宜静,静则火降,火降则阴复,故曰“静能生水”,方可降其心火。临床用药宜静不宜动,竹林寺女科认为“责之心虚有火,宜竹叶汤或竹沥汤,甚至知母饮或犀角散。若左寸微弱,宜知柏养心汤调服安神丸”[3],其中加入莲子心、钩藤、茯神、远志、龙齿等,使心火下降,肾水自然上升,心肾相济才能固摄胎元。

陈木扇女科认为安胎以固肾安胎,调养气血为主,提出“安胎而佐以祛瘀”。陈氏认为,对于那些多次胎产或多次堕胎者,体内多有瘀血停留,阻隔了母体与胎儿的精血供养,胎元失养。故陈木扇女科提出在益气补肾养血的同时,佐以活血以改善母胎供血,常用当归10g、川芎6g,取当归养血补肝之效,川芎和血行滞之功,二药共用为补血行滞的基础方,补中有通,血行无碍,母胎血供可得到改善。陈木扇女科发展至现代对自我学说进行了补充,对于西医所指复发性流产患者多有子宫动脉血流阻力升高,封闭抗体缺乏,抗磷脂抗体(APA)阳性,或孕前有多囊卵巢综合征、子宫肌瘤、子宫内膜异位症、盆腔炎等患者可结合养血活血安胎,但活血安胎的应用必须建立在辨证论治及健脾补肾的基础上,防止药源性流产的发生。

宋氏妇科以固冲任、安胎元为大法,更重视妊娠期子痫病的诊治,认为该病多由血虚肝旺所致。妇人孕后血蓄子宫以养胎,母体阴血亏虚,肝失所养,阴不制阳,肝火内扰,肝风欲扬,风火共动,则发子痫,提出安胎治从养肝息风,滋肾安胎的方法。宋氏自拟平肝安胎汤,选用蔓荆子、菊花、石决明、桑叶等品[4],既无伤胎之虞,又可补益母体。

何氏妇科受益于现代医学技术,提出了“舍证从病及病症兼顾”的临床诊疗思路。何氏第三代传人何少山将上述的诊疗思路进行了完整的整理归纳,根据患者体质强弱、气血盛衰、阴阳辨证,分为脾肾两亏、肾虚血热、肾虚湿热、肾虚夹瘀、气虚夹瘀等虚实夹杂型,结合现代医学临检指征,分别用于治疗黄体功能不足、宫内积血、AB0血型不合、抗心磷脂抗体阳性、伴有子宫肌瘤等不同类型的先兆流产及复发性流产[5]。何氏推崇用熟大黄治疗宫内积血,取其凉血泻火,活血祛瘀之功,与清热止血药配伍安胎。何氏妇科处理妊娠合并子宫肌瘤的患者时认为需提防大出血,予益气固摄安胎法,重用党参、黄芪,慎用菟丝子、潼蒺藜、巴戟天、仙灵脾等辛温补肾助阳药,以防子宫肌瘤过长而发生药源性流产[6]。

4 传承发展

浙派中医妇科流派立论皆以脾肾、气血出发,从竹林寺女科开山,传承历经陈木扇女科、宋氏妇科、何氏妇科等至今。但竹林寺女科从养心论治安胎,宋氏妇科从肝论治,不单单拘泥于脾肾两脏及平补脾肾之补法,更结合清心安神、平肝息风之清法,实为浙派中医妇科流派各家安胎在辨脏腑、辨病位及治法的传承发展。浙派中医妇科各流派安胎选药平和,警惕药源性流产发生,药材炮制技术的同步发展使得妊娠期用药也逐渐大胆多样。活血安胎的应用是浙派中医妇科流派解读胎漏及胎动不安的病因病机、选用安胎药的经验发展。

浙派中医妇科流派各家从对疾病的认识、组方、选药、孕期调护都有着共识,兼顾脾肾、气血双补,清热佐之,提倡结合调护。浙派中医妇科流派各家从着眼脾肾到多脏腑论治,从单一补法到清、补相济,临床用药、结合养血活血。在传承中发展,在发展中壮大,上述都体现了浙派中医妇科底蕴深厚、薪火相传的特点。浙派中医妇科是浙派中医的重要组成,发展了浙派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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