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吸疗法临床应用进展及其辅助治疗抑郁症的理论探讨*

2019-01-05吴俏兰梁荧珊林永旺张绪富

中医外治杂志 2019年1期

陈芬，吴俏兰，梁荧珊，林永旺，张绪富

(南方医科大学中医药学院,广东广州 510515)

闻吸疗法，中医亦称为嗅鼻法，通过嗅闻芳香气味的药物，经经络的输布，作用于五脏六腑乃至全身，以达阴平阳秘、防治疾病的目的[1，2]。日本学者今邨亮在《医学启源》中阐述了嗅鼻法，认识到“药气从鼻孔中直达肺，通经贯络，透彻周身，卒病沉疴，从症用之，以助服药之所不及。”闻吸疗法属外治法，安全可靠，近年来作为一种补充和替代疗法在医学领域得到广泛应用。本文综述近年来闻吸疗法在治疗脑血管疾患、改善睡眠和情绪障碍、缓解精神压力和提高学习记忆能力等领域的应用与研究进展，并探讨闻吸疗法辅助治疗抑郁症的可行性和可能的作用机制。

1 闻吸疗法的应用进展

1.1 治疗脑血管疾患

黄年平、姜涛等[3～5]进行了芳香开窍药雾化吸嗅剂对急性脑梗死、脑创伤、脑血管痉挛患者影响的临床研究，发现闻吸芳香开窍药可扩张脑血管，增加脑血流，降低血黏度；其作用机制可能与兴奋中枢、改善脑血流、降低血黏度、保护脑细胞及刺激嗅觉通路有关。王利苹[6]通过综合观察、比较冰片、麝香、苏合香、安息香和石菖蒲等常用的芳香开窍药，认为其“芳香走窜”“醒脑开窍”“引药上行”及脑保护作用功效的主要作用机制：调节P糖蛋白(P-gp)、一氧化氮(NO)、神经递质水平，提高抗炎和抗自由基损伤能力等从而调节血脑屏障通透性。

1.2 改善学习记忆能力

多项研究表明，经嗅觉通路应用芳香物质可以有效改善人类学习记忆能力。Moss等[7～8]的临床试验证实，药用鼠尾草和薄荷气味能够提高受试者的记忆力并提高其机敏度，而依兰的气味损害受试者记忆功能并使其反应迟钝，以上结果表明闻吸精油可对人类的记忆力及行为产生显著的影响。相关动物实验研究证实，闻吸嗅质丁香酚(EG)[9]可诱导小鼠嗅上皮感觉神经元(OSNs)上的多种嗅质丁香酚基因的表达，显著提高痴呆大鼠的学习记忆能力；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显像(PET-CT)技术以生理示踪剂进行脑显像，可直接反映脑细胞的功能活动状态，闻吸EG[10]的患者的PET-CT显示颞叶内侧边缘系统、眶额叶皮质等区域明显活化，而嗅觉中枢与记忆中枢在边缘系统的同一个部位，芳香分子通过刺激嗅觉中枢唤醒记忆中枢，从而刺激边缘系统，改善学习记忆能力[11]。

1.3 治疗情绪障碍

情绪障碍以焦虑、恐惧、抑郁为主要临床表现的心理疾患，亦可由躯体疾病引起。临床研究表明，闻吸疗法对于缓解不良情绪有一定的帮助。脑电β波是大脑皮层兴奋性的表现，其节律可作为情绪稳定性的指标，节律减少则意味着不良情绪的缓解[12]，研究显示：闻吸薰衣草精油后志愿者的β波节律降低，证实闻吸薰衣草精油能有效缓解紧张情绪。芳香调息[13]可通过有意识地调节呼吸、吸入含特定芳香气味的空气，经嗅觉通路作用于嗅皮质，以调控自主神经系统，起到减轻中枢交感神经紧张性，进而减轻疲乏感，缓解不良情绪的作用。

1.4 治疗睡眠障碍

失眠属于睡眠障碍，由睡眠中断或睡眠时间减少引起。芳香药物具有“引药上行”“开窍醒脑”的功效，其可能作用通路为[14]：气味分子-嗅感觉神经元G-蛋白偶联受体-嗅觉感受器电位-嗅球-嗅束-初级嗅皮质-次级嗅皮质(新皮质、丘脑背内侧核、下丘脑、杏仁基底外侧核群等)，双向调控中枢神经系统，达到调节睡眠的作用。李敏清[15]采用薰衣草精油闻吸干预老年髋部骨折患者术后睡眠的实验研究发现，患者闻吸薰衣草后，入睡时间减少、睡眠时间延长，睡眠质量得到提高。伍婴[16]比较了薰衣草精油吸嗅与地西泮治疗失眠的疗效，结果：吸嗅组有效率92.50 %，而地西泮组有效率为67.50 %，表明闻吸疗法可更好地消除患者焦虑情绪，改善睡眠质量。可见，闻吸疗法对于缓解睡眠障碍有一定的积极影响。

2 闻吸疗法辅助治疗抑郁症的理论探讨

抑郁症(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MDD)是指因情绪显著而持久的低落，并伴有相应的思维和行为异常的一种精神障碍。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统计数据预测，到2020年抑郁症将成为继冠心病后的第二大疾病负担源，且21世纪抑郁症大规模爆发的危险率为15 %～20 %[17]。

西医学认为，抑郁症是一种生物、心理、社会等多因素导致的情感性精神障碍，目前其发病机制主要有：单胺类神经递质假说、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HPA)假说、社会心理因素假说和遗传因素假说等。常用的首选(一线)抗抑郁药物包括两大类，一类是三环类抗抑郁药，如丙咪嗪、阿米替林；另一类是五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如氟西汀、帕罗西汀、舍曲林、氟伏沙明。但这两类抗抑郁药都存在明显的副反应，而且药物治疗停药后容易复发。更为严重的是，一部分患者存在抑郁症污名化的恐惧而拒绝就医，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抑郁症患者的西医西药治疗。

中医古籍中虽然没有抑郁症的病名记载，但对应其临床表现，抑郁症应属中医学“郁证”范畴，可见于“百合病”“脏躁”“不寐”等常见病。中医学认为，抑郁症的病机为气机郁滞，脏腑功能失调，气血津液运行失常，血瘀痰结。初期多表现为肝郁气滞型，若病程日久，则五脏相生相克，演变为肝郁脾虚型、肝郁痰阻型、心脾两虚型、心肾不交型。中医注重整体调节，辨证立法，依法立方的治疗原则，而且中药毒副作用小，在抑郁症的治疗上有一定优势。多项研究表明，中医药治疗抑郁症可有效延缓抑郁症进程、提高西药疗效及减轻其不良反应[18～20]。临床研究显示：尤其是具有疏肝解郁作用的柴胡及其复方制剂，如逍遥散、丹栀逍遥散、小柴胡汤、柴胡舒肝散等，治疗抑郁症疗效优于氟西汀[21,22]。

如清代吴师机所言：“外治之理，即内治之理，外治之药，亦即内治之药。所异者，法耳！”也就是说，内服外治，理同法异。闻吸疗法属于中医外治法范畴，能避免药物的首过效应，加快药物吸收和药物利用率，在临床上辅助治疗抑郁症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

3 闻吸疗法辅助治疗抑郁症的可能机制

3.1 药理学假说

药理学假说认为，闻吸疗法能通过气味作用于鼻腔，触发呼吸系统、神经系统、循环系统的生化反应，进而影响人的情绪、生理和行为。鼻部的解剖结构表明，鼻腔表面覆以黏膜，黏膜嗅部含有嗅细胞，主司嗅觉刺激，黏膜下毛细血管丰富；十二对脑神经中，三叉神经第一、二支，嗅神经分布于鼻腔，且其神经纤维很短，几乎直接以神经纤维的形式分布于鼻黏膜，形成鼻部对刺激的高度敏感性。故气味分子刺激鼻腔后，一则随呼吸进入支气管和肺进行气体交换，经血液循环作用于大脑等相应靶标；一则刺激鼻部神经末梢，经神经反射快速作用于大脑相应部位。Buck L B[14]的研究探讨了该嗅觉通路的途径：次级嗅皮质(新皮质、丘脑背内侧核、下丘脑、杏仁基底外侧核群等)。由此可见，气味可通过鼻腔传导，进入呼吸、循环、神经系统而发挥药理作用。

3.2 心理学假说与大脑边缘系统

心理学假说认为，芳香气味通过操作性条件反射，使人们产生情绪体验，这些情绪体验影响着人体对相应气味做出情绪、认知、行为和生理方面的反应。大脑边缘系统是情绪、记忆、精神及行为等的功能调控区，与多种神经精神疾病如抑郁症、阿尔茨海默病等密切相关。根据大脑边缘系统的生理解剖，嗅球和海马结构都位于颞叶内侧边缘系统，即嗅觉中枢与记忆中枢邻近，所以芳香分子吸入后刺激嗅觉中枢唤醒记忆中枢，触发记忆中枢所存储的记忆，引发强烈的情绪和记忆[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