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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宠不惊过一生

2019-01-03刘歆玥

少年文艺(1953) 2019年11期
关键词:糖画铁板丰子恺

刘歆玥

幼年时偶然随书赠得一套丰子恺画作的明信片,画的内容大多是生活中的一些场景,一幅画题一个名,如《嘹亮一声山月高》《小语春风弄剪刀》《冬日可爱》等,读上去诗意浓浓,倍感亲切;画面上的人物既无丰富的线条,又无精致的五官,可我却分外喜欢,觉得真是好,可不知到底好在哪。记得明信片的封面上还有一个题签:无宠不惊过一生。

那时贪玩,总爱在小镇上闲逛。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在路边画糖画儿,我常常前去观赏,看熔化后的黄糖透出琥珀一样的光泽,露出甜蜜的质感。但见老先生枯木一样的手,执一柄长勺,舀上一勺黄糖水,在抹了油的铁板上作画,气定神闲;那手宛若吸了魔力,刹那间,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在铁板上振翅欲飞。我紧紧盯着,怕一不留神它就飞走了。此情此景,我仿佛看到当年陈子昂在皇帝面前挥洒作糖画的样子,是那般的荣辱不惊,游刃有余。我不禁雀跃,拍手大叫:“好!好!”老先生笑着将“凤凰”递给我,而后,一脸平静继续他的画作。一路上我“把玩”着凤凰,很是舍不得吃,毕竟那么美好的糖画,我是想用来观赏的。

小学时去福建游玩,在青云山云顶我们一路艰辛攀爬。青云山上有一挂瀑布,名曰“青龙瀑布”,不长,却极宽,水流急促落下,坠入青龙潭,激起一片片水花,映出七色彩虹,绚丽至极;瀑布之水轰鸣不断,老远便能听得水声。走近看,似真有一条青鳞神龙盘虬在此,朝天鸣吼。潭面上水雾缭绕,如蓬莱仙境一般,虽无“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壮阔,却满含“日照香炉生紫烟”的意境。身临其境,我心里很是激动,犹如浪花一样翻腾,催生一种少年应该有的凌云壮志,心中默许:人生就是攀登一座座高峰,方能看到无限美好的风景,再看身后,确实有很多后来者稳步向上。

中学了,我的心智也不再幼稚如初,一番拼搏之后换来小小的成功,我时常告诫自己不可沾沾自喜。时值金秋,我坐车回乡,两边稻浪翻滚,稻穗饱满,如一片金黄的汪洋!农民们头戴草帽,围着毛巾,弯着腰,挥动镰刀,奋力收割丰收的喜悦……想年初,将承载希冀的良种播撒,入夏,将肥料、水源滋润田地,终于,到了收获时节。他们仰起头,双眼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用辛勤的劳作,为生活带来美好。汽车不停地在行驶,我不禁热泪盈眶,一切成功必须通过努力才能实现,喜悦与欢笑的背后是汗水、智慧和内心坚定的信念。

忽地,又忆起丰子恺的漫画,那时的疑惑——丰子恺的画到底好在哪?现在终是想明白了:虽未画脸,却画出人心,心灵澄澈;线条虽是简洁,却是趣味横生,人间百态,在寥寥数笔中,尽显生机。而那画糖画的老人、爬山的人们、舞动镰刀的农民,似乎我也已经忘了他们的长相,但他们劳动、向上的精神已经融进了我的生命之中。那一句“无宠不惊过一生”说的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图·魏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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