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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生态思想形成历程探微

2019-01-02周树辉吴依婧

关键词:生态思想

周树辉,吴依婧

(湖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2)

毛泽东虽从未明确提出有关“生态”的概念,但其在指导革命与建设的实践中所展示出的,如关于生态环境治理、生态问题预防等方面的理论构建与实践探索,无一不闪烁着生态思想的光芒。与中国生态伦理观经历了由“顺从自然的伦理表征到征服自然的反伦理倾向再到尊重自然的伦理属性这样‘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三个环节”[1]类似,毛泽东生态思想也经历了由古代朴素的生态思想向辩证唯物主义的生态思想的漫长过渡。因此,可将毛泽东生态思想形成历程概括为萌发、成熟和在曲折中继续发展三个阶段。

一、毛泽东生态思想的萌发

毛泽东生态思想之种子播撒于毛泽东少年时期。毛泽东8岁进私塾读书直到13岁,熟读中国传统经籍,而中国传统文化中饱含朴素生态哲学精髓,儒释道法墨各家学说中,都不乏自然观的论述:“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人定胜天”“取用有节”“节欲寡用”“仁爱万物”等思想,对少年毛泽东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时光荏苒,1910年青年毛泽东考入新式学堂—东山高等小学堂,开始接触中外历史与自然科学,1912年毛泽东在湖南省图书馆自修时期,以极大的兴趣浏览了许多关于蕴含西方生态价值观念的书籍,如《原富》《天演论》等,同时阅读了孙中山、梁启超和康有为等中国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著作。1913年毛泽东进入湖南第一师范,开始系统性接触宋明理学、朱熹哲学,但是在主张经世致用、贯通中西的学者黎锦熙、杨昌济等指导下,毛泽东在全面接受中国传统生态思想洗涤的同时不断受到中国资产阶级改良主义价值观念的影响和冲击。中国传统生态思想与资产阶级改良主义价值观念的博弈导致毛泽东生态思想种子虽然破土而出,却先天不足—既没有脱离中国传统“敬畏自然”思想的束缚,又参杂着被无政府主义与空想社会主义所歪曲的“平等和谐”的社会理想。

如其在批注泡尔生《伦理学原理》时写到:“人类者,自然物之一也,受自然法则之支配,有生必有死”[2]194;1918年,毛泽东参与起草的《新民学会会章》就将“不浪费”列为其会章第三条;1919年毛泽东同邓中夏通信时,提出将造林问题列为问题研究会研究的方面之一;12月,毛泽东发表《学生之工作》,并在岳麓山上“种园”“花木”“菜蔬”“种林”“种桑”,身体力行地实践所提倡的“新社会生活”。由此可见,醉心于这种“大同”“均平”的“新社会生活”的毛泽东,其生态思想仍聚焦敬畏自然、保护环境、节约勤俭、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等传统议题,只是对其实践的具体行为稍加改良。直到1920年,毛泽东致信蔡和森等人提出,无政府主义所造成的社会状态“是定要造成人类死率减少而生率加多的,其结局必至于人满为患”[3]6。此前,毛泽东还评注《原理》道:“吾人虽为自然所规定,而亦即为自然之一部分。故自然有规定吾人之力,吾人亦有规定自然之力;吾人之力虽微,而不能谓其无影响自然。”[2]272可知,毛泽东此时深受传统的自然观与社会改良主义的生态思想影响,但实践意识与辩证法的思维也早已悄然根植于其脑海之中,这是毛泽东脱离空想的自然观,走向实践的唯物辩证的生态思想的重要转折。

二、毛泽东生态思想走向成熟

毛泽东生态思想的成熟,发轫于毛泽东投身于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运动之时。20世纪20年代起,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毛泽东,开始基于实践的唯物辩证法的高度,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角度出发,阐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从理论范畴和价值准则上,对人类与自然的传统范式进行思想和观念上的更新”[4]。毛泽东认为人是可以认识自然的,对自然的认识是不断发展的,更重要的是,人可以“变革自然”。

我们可以从土地革命早期的许多事件中获得毛泽东着手于“变革自然”的蛛丝马迹。1926年毛泽东参与起草的《全国联合会之政纲》提出:“遇饥荒时……政府应帮助组织及发展垦殖事业;政府应设法救济荒灾及防止荒灾之发生……”[5]35;1927年《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将修塘筑坝列为农民的十四件大事之一,1928年制定的《土地法》规定:“竹木山,归苏维埃政府所有”,农民砍伐树木“须得苏维埃政府许可”[6]2,1930年《寻乌调查》要求设立“公禁制度”,禁止买卖、自由采伐树木,提出定期开山[6]3,《兴国调查》揭露了森林植被破坏是导致水旱灾害的重要原因,要求“砍树身须经政府批准”[6]9;1931年,要求“为争取第三次反’围剿’战争的全部胜利,号召节省经费”[5]55。可见,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生态文明思想初步发展。第一,在要求勤俭节约、保护环境的同时,对生态问题的认识开始超越环境本身,开始用联系的观点看待生态环境与农业生产的关系,认识到植被覆盖与水利工程对保持水土、防治水旱,进而保障农业生产的重要作用;第二,毛泽东“变革自然”还在于,毛泽东在强调生态问题统一治理的同时,认为可以通过某些手段提前预防生态问题,而不是只能在自然灾害发生后进行补救。但这一时期很明显,毛泽东对于“变革自然”的认识只是初步萌发,并没有形成系统的观念以及与之相对应的政策措施。

抗日战争时期,毛泽东生态思想日趋成熟,在“变革自然”思想的指导下,其生态问题预防与生态环境治理思想进一步发展落实。第一,由单纯控制滥砍滥伐到号召植树造林。1932年毛泽东发动苏区群众每年春季植树造林,绿化当地荒山秃岭;1934年,毛泽东“号召农村中每人植树十株”[6]15;1942提出“政府的任务是调剂树种,劝令种植”[6]17;1944年提出要“改变边区秃山太多现象,应号召人民植树”[5]185。仅1938年陕甘宁边区青少年开荒1.7万亩,植树8.9万棵,1938至1942年,植树260万株。第二,由提倡节俭到厉行节俭。这一时期毛泽东提出“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5]73,更是通过了《中华苏维埃人民委员会通令》《关于战争动员与后方工作》《开展根据地的减租、生产和拥政爱民运动》等一系列的政策法律厉行节俭,反对贪污浪费。第三,“变革自然”思想由口号变为科学。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对于人与自然的关系的认识,已由早前的人是“自然之物”转向人与自然“对立而又统一”这样辩证的实践观点,但没有从理论角度对此进行科学的论证,仅仅只是提出以“吾人之力”规定“自然之力”这一观点。但1937年毛泽东提出人可以通过物质生产活动逐渐地了解自然,1940年他进一步指出“人们为着要在自然界里得到自由,就要用自然科学来了解自然,克服自然和改造自然,从自然里得到自由”[7],1943年他提出“人最初是不能将自己同外界区别的……随着人能制造较进步工具而有较进步生产,人才能逐渐使自己区别于自然界”[8]。至此,毛泽东明确提出科学的进步、生产力水平的提高能够使得人“克服自然”“改造自然”“变革自然”,从而获得“自由”。第四,开始思考卫生环境对人类生存的影响。1933年毛泽东指出:“发动广大群众的卫生运动,减少疾病以至消灭疾病,是每个乡苏维埃的责任”[9]。长期的战争导致中国的生态环境千疮百孔,卫生条件更是极度恶劣,毛泽东对卫生环境的思考,不仅为当时人们的身体健康提供了有益帮助,为中国的革命提供了人员保障,也为今后的中国当社会经济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环境基础,更重要的是提高了全社会的生态文明思想和医疗卫生意识。第五,明确对生态资源进行统一合理规划。1931年土地法令提出“一切水利、江河、湖溪、森林、牧场、大山林,由苏维埃管理建设”[6]10,1934年他又提出,“在目前的条件之下,农业生产是我们经济建设工作的第一位……森林的培养,畜产的增值,也是农业的重要部分”[6]14,这两条指令明确了国家对生态资源的宏观调控、规划与管理。如在党的统一领导与号召下,在“一把镢头一支枪,生产自给保卫党中央”[10]的口号引领下,大生产运动如火如荼,截至1934年,中央苏区完成一万座以上水利工程建设,同时农村副业,如畜牧、纺织等与农业协调发展,对保护水土资源、完善农业产业、改善生态环境产生了重要影响。

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生态思想基本成熟,主要表现在厉行节俭思想从生活资料领域扩展到生产资料领域。解放战争之前,毛泽东要求节俭,主要是要求节省经费、节省口粮等生活资料,且重点为生存资料,如衣食住行用等方面的物质必须品。但1948年毛泽东指示到:“严禁破坏任何公私生产资料和浪费生活资料”[5]239,“要提出反对浪费的口号,不只限于粮食,包括人力资源与物力资源”[5]249,可知,毛泽东开始要求节约生产资料,这意味着毛泽东生态思想要求不仅要节约粮食更要保护耕地、不仅要节约用纸更要保护森林、不仅要节约用电更要保护矿产资源……标志着毛泽东生态思想真正走向成熟。

综上,20世纪20年代起至解放战争,毛泽东生态思想开始走向成熟,其生态问题预防与生态环境治理的具体措施进一步细化,更重要的是,这一时期其生态思想带有明显的唯物辩证色彩,用联系和发展的眼光来看待问题的同时明确了人在“受自然法则之支配”之时,还可以通过掌握自然规律来达到“变革自然”的目的。

三、毛泽东生态思想在曲折中继续发展

新中国成立前,毛泽东生态思想获得长足进步,朴素的自然观开始向实践辩证的成熟的生态思想转变,并走向成熟。新中国成立后,由于复杂的社会环境与有限的历史条件,毛泽东生态思想在曲折中不断发展。笔者认为大致可分为以下几个阶段:1949—1957年、1957—1960年、1960—1966年、1966—1976年。

(一)1949—1957年

建国后,国民经济初入正轨,但粗放型的工业生产方式造成了局部的环境污染,加之长期战争造成的严重的生态破坏,新中国面临着严峻的生态危机,这期间毛泽东开始了对新中国的生态环境治理工作的初步探索,其生态思想平稳发展。其早期生态环境治理与生态问题预防措施如植树造林、水土保持、勤俭节约、资源统一管理等思想进一步落实。值得一提的是:

第一,大型江河控制性工程开始修建,水资源综合利用提出。新中国成立以前,“偌大的国土上只有22座大中型水库,江河堤防仅4.2万公里”[11],与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全国大型水利工程建设也开始纳入日程,毛泽东提出“一定要把淮河治好”[5]290“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12]“争取荆江分洪工程的胜利”[5]306。1952年毛泽东开始关注水资源的综合利用问题,要求“注意水利资源的综合利用……防洪、灌溉、水力发电和发展航运的需要”[13]。

第二,将开始环境卫生“看作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14]。1952年,在毛泽东的呼吁下开展声势浩大的爱国卫生清洁运动开展起来,并逐渐发展成为全国性群众运动,1958年灭“四害”运动也全线展开。“截至1958年11月上旬的不完全统计,全国已消灭老鼠18亿8千余万只,消灭麻雀19亿6千余万只,以及大量的蚊蝇、蛆蛹和孑孓,同时清除垃圾295亿吨,积肥611亿吨,疏通沟渠长达165万公里,新建和改建厕所8 500余万个”[15]。这场卫生运动虽然存在欠妥当之处,但以较低的成本实现了较高的健康绩效,使新中国的环境卫生得到巨大的改善,被誉为“新中国卫生奇迹”之一。

第三,计划生育观念产生。1949年毛泽东发表文章《唯心历史观的破产》驳斥美国的国务卿,反对“中国革命的发生是因为中国人口太多,人民的吃饭问题没法解决”这一观点,但文章中“中国人口众多是一件极大的好事”“世间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可宝贵的。在共产党领导下,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也可以创造出来”[16]等观点也为新中国的人口理论一锤定音。但在1953年第一次人口普查之后,毛泽东人口思想开始转变,计划生育开始酝酿。1956年“提倡有计划地生育子女”写入了毛泽东起草的《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在会见南斯拉夫妇女代表团时毛泽东提出“人类本身的生产也实行计划化呢?我想是可以的”[17]153;1957年2月第一次明确提出“人类要自己控制自己……实行有计划的生育”[18],10月进一步要求“人口问题:三年试点,三年推广,四年普做,达到计划生育”[19]。

第四,环境监管思想萌发。1950年开始北京等城市开展了“三废”污染调查和流域水环境监测工作,1953年成立了新中国第一个具有环保性质的机构——卫生监督室,1957年国务院发出新中国第一个环境保护政策性文件《注意处理工矿企业排出有毒废水、废气问题的通知》;同时1950年后国家开始颁布法律建设自然保护区、保护珍稀动物,实行生态环境监管保护。

这一时期毛泽东生态思想的发展可以直接从其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转变中得出原因。1955年毛泽东写到:“社会主义不仅从旧社会解放了劳动者和生产资料,也解放了旧社会所无法利用的广大的自然界”[20];1956年提出“天上的空气,地上的森林,地下的宝藏,都是建设社会主义所需要的重要因素,而一切物质因素只有通过人的因素,才能加以开发利用”[17]34。可以看出毛泽东对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来改造自然界的做法是高度肯定的。1957年更是直接号召要“团结全国各族人民”“向自然界开战”[17]216来实现社会的发展。显而易见,这个时期,毛泽东认为人与自然这一矛盾的主要方面是“改造自然”而不是“顺应自然”,于是毛泽东开始大刀阔斧进行生态环境治理。

(二)1957—1960年

1957年反右派斗争扩大化,许多学者被打成右派分子,正确的生态思想遭到批判,在“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与火箭争速度,和日月比高低”“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等口号激励下,人民热情高涨,大炼钢铁,生态环境遭遇了集中的污染与严重破坏,加上三年自然灾害与“以粮为纲”口号的提出,全国范围内出现了毁林、弃牧、填湖开荒等现象,前期的零星环保措施也基本废弛,环境问题迅速凸显。1959年毛泽东觉察到大跃进运动中出现“左”倾错误,但8月反右倾斗争开展后,浮夸风重新泛起,直至1960年冬。这一时期,毛泽东生态思想进一步发展,但也由于急于求成而逐渐偏离正轨。

这一时期毛泽东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发生巨大转变。1958年毛泽东谈到“我看到报纸上有:要高山低头,要河水让路的话,很好!高山嘛,我们要你低头,你还敢不低头?河水嘛,我们要你让路,你还敢不让路?”[21]1959年更是说“我提倡‘人定胜天’……要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上井冈山时只有几个人,可是后来建立了新中国”[22]。虽然1958年毛泽东说过“人去压迫自然……自然界这个对象要作抵抗……这是一条科学”[17]448,1959也说“如果对自然界没有认识,或者认识不清楚,就会碰钉子,自然界就会处罚我们”[23]72,一定意义上号召人们要在尊重客观规律的基础上改造自然,但显然,由于时代的特殊,毛泽东更支持“人定胜天”胜过“听天由命”。

于是,毛泽东开始号召大规模兴修水利、大搞植树造林。1959 年冬,全国共有近八千万人投身水利工程,毛泽东倡议,“我们要继续搞这样大规模的运动,使我们的水利问题基本上得到解决”[23]127,又发出了“绿化……今年彻底抓一抓,做计划,大搞”[6]44的指示,要求“迅速地大规模地发展造林事业”[24]。同时由于“大跃进”运动“浮夸风”的泛起,毛泽东错误相信了被高估的粮食产量,提出了“三三制”耕作制度,认为“用三分之一的耕地种农作物就够了”[6]63。这都导致了大量农业人口流失,造成粮食烂在地里却无人可收的局面,是自然灾害来临时家无储粮的原因之一。1959年毛泽东虽然发现“三三制”是“一个远景计划,是可能的,但在十年内不能全部实行,也不能大部实行”[25],但由于农业的周期性,“三三制”的放弃并没有结束其负面影响,直接导致了1959年粮食产量的减产,也是粮荒发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于是毛泽东发起了“大跃进”运动,却直接造成了生态环境的严重污染与集中破坏。首先,在工业领域,以钢为纲,大炼钢铁。仅1958年下半年就“建成了简陋的炼铁、炼钢炉60多万个,小炉窑59 000多个……工业企业由1957年的17万个猛增到了1959年的60多万个”[26]。由于技术落后、管理混乱,导致钢铁质量低劣;又由于已有的环保制度遭到批判导致监管缺失,以至于在严重浪费破坏自然资源的同时造成了严重“三废”污染。其次,在农业领域,以粮为纲,“其余砍光”。受严重的自然灾害影响,为了解决的温饱问题,许多农民被迫铲除非粮食作物,同时采取围垦湖泊、毁林开荒等措施以求提高粮食产量,生态环境破坏严重。

同时,由于反右派斗争扩大化,1957—1960年节制生育的人口政策基本被搁置,造成了严重后果。马寅初“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质量”的思想被强烈抨击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言论。据不完全统计,1958年4月至1959年10月,报刊上公开发表的“批判”新人口论的文章约有200余篇。同时毛泽东在《介绍一个合作社》中提出“人多力量大”“人多是好事”等著名观点,提高了人民的生育热情;又由于中苏矛盾的尖锐化,毛泽东认为需要更多人力作为兵源;“人多生产多,积累也必然多”等传统观念的影响都是导致限制生育政策的搁置的原因,以至于到“大跃进”后期,中国人口呈暴增趋势,一系列生态环境问题随之爆发。

但这段时期,毛泽东生态思想也在曲折中进一步发展。首先,毛泽东资源综合利用观点得到升华。建国后,我国自然资源极度匮乏。毛泽东高瞻远瞩,着手开发利用可再生能源。1958年1月,毛泽东就特别提出要高度重视“资源综合利用”[17]345,要将工业废料①1960年4月13日,毛泽东指出:“各部门都要搞多种经营、综合利用。要充分利用各种废物,如废水、废液、废气。实际都不废,好像打麻将,上家不要,下家就要。”、“水、火、风、沼气都利用起来”[17]446,连煤②1958年2月13日,毛泽东视察有“煤都”之称的抚顺市,视察结束后毛泽东指出:“煤的综合利用很重要,你们要好好抓一抓”。这一类不可再生能源也要进行综合利用。其次,产业综合发展思想进一步发展。1959年毛泽东提出“搞社会主义建设,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是综合平衡。……农业也要综合平衡,农业包括农、林、牧、副、渔五个方面”[23]73,“大跃进的重要教训之一、主要缺点是没有搞平衡。说了两条腿走路、并举,实际上还是没有兼顾。在整个经济中,平衡是个根本问题”[23]80,1960年毛泽东指示到:“要实行农、林、牧、副、渔五业并举的方针”[23]101,各类产业要综合平衡发展。再次,毛泽东开始意识到因地制宜,培育经济林木的意义。1958年他提出“山坡上要多多开辟茶园”[6]54,“山区可以种核桃、梨”[6]55,“竹子要大发展”[6]49等观点,并提出“林业要计算覆盖面积,算出各省、各专区、各县的覆盖面积比例,做出森林覆盖面积规划”[17]362。最后,南水北调伟大构想提出。1958年8月,毛泽东要求“全国范围的较长远的水利规划,首先是以南水(主要是长江水系)北调为主要目的,即将江、淮、河、汉、海河各流域联系为统一的水利系统的规划”[27]。可见,这一时期毛泽东生态思想仍取得了进一步发展。

(三)1960—1966年

1961年1月召开的中共八届九中全会通过“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中央政府开始对国民经济进行调整,同时针对已出现的环境问题,毛泽东开始对国内生态问题进行反思。

首先,恢复污染防治政策,大力推行“综合利用工业废物”方针。全国工业比较集中的城市大量成立“三废”治理的环保机构。其次,爱国卫生运动重新发动。1960 年毛泽东说到“卫生工作,这两年因为忙于生产大跃进,有些放松了。现在应该立即抓紧布置”[23]149;值得一提的是,1965年医疗卫生下乡想法萌发,毛泽东提出要“把医疗卫生的重点放到农村去”[28],对我国农村环境卫生建设产生了深远影响。再次,毛泽东于“七千人大会”上进行自我批评后,植树造林运动重新开展。然后,毛泽东开始意识到控制人口数量的极端重要性。1962年通过《关于认真提倡计划生育的指示》,1964年计划生育委员会宣告成立,1965年提出计划生育“在农村还没有推广”[29]8,同年8月,毛泽东提出农村开展卫生工作后“要搞节制生育”[29]9。最后,制定了《关于积极保护和合理利用野生动物资源的指示》《矿产资源保护条例》等制度,进一步加强了自然资源保护。

遗憾的是,毛泽东对于1957—1960年的生态建设中的失误是认识不足的。1961年的中央工作会议上他曾说,违反客观事物的规律,要受惩罚,要检讨。但从其重读《长冈乡调查》的批注:“认识的盲目性和自由,总会是不断地交替和扩大其领域,永远是错误和正确并存”[23]326,“因此,人类总得不断地总结经验,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停止的论点,悲观的论点,无所作为和骄傲自满的论点,都是错误的”[23]325,并总结出“人类同时是自然界和社会的奴隶,又是它们的主人”[23]326。面对“三面红旗”的争议,毛泽东说:“他们提出的批评,据我看,提出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问题。我说他们看错了”,“现在形势大好,缺点错误是部分的”,“错误就那么一点,没有什么了不得”[30]。可以看出毛泽东的生态思想仍受到时代的桎梏,将改造自然放在生态环境建设的首要位置。但是,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实现经济发展现今已被证明是不可持续的。

(四)1966—1976年

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动乱,环境保护政策、机构名存实亡,“以粮为纲”再度泛起,环境污染与水土流失极为严重,中国生态环境遭到了第二次集中破坏。但不可置否,这一时期,毛泽东生态思想,尤其是计划生育思想与污染治理思想在冒进中曲折发展。

1968年起计划生育组织机构被撤销,我国人口又处于无监管的盲目增长的状态,使当时国民经济雪上加霜。1966—1970年,全国净增人口超过1亿,1969年,人口总量突破8亿。1970年毛泽东就意识到了中国计划生育存在“女人节育的还不多”[31]的问题,1971年,“人口发展”被纳入第四个五年国民经济发展计划,1974年毛泽东作出“人口非控制不行”[29]10的指示,中国人口发展开始得到控制。

资料显示,70年代中期,全国日均工业污水排放量达到3000万到4000万吨,中国环境污染日益严重。但1972年召开的联合国第一次环境会议,使中国开始意识到中国城市环境问题与自然生态破坏远比西方国家严重,毛泽东污染治理意识进一步发展。在其指导下各级政府开展了更为积极的环保工作,重点是“三废”治理和综合利用。1971年,国家计委“三废”利用领导小组成立,是中国第一个中央环保机构;1973年第一次全国环保大会召开,从此,防污项目与主体工程“三同时”成为中国最早的环境管理制度,并延续至今,原本鲜为人知的名词——“环境保护”,也第一次被推向了整个社会。

毛泽东生态思想是在探索中国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道路的过程中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它渗透在我国的经济建设、农业建设、环境建设等诸多方面,彰显于《实践论》《矛盾论》《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等诸多著作,是特定历史时代和特定社会条件下的产物,也不可避免地有其时代的局限性。梳理毛泽东生态思想的形成历程,不仅是为了学习丰富而深刻的毛泽东思想内容,也是为了理清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理论和实践源头,更是为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生态文明建设汲取经验与教训。毛泽东生态思想具有较高的理论价值,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丰富和完善了毛泽东思想体系,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存在论、认识论、方法论的指导。更重要的是毛泽东生态思想具有极其珍贵的现实启示,对如何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对如何处理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实现生态与经济共赢、对如何处理人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与经济的全面可持续发展都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指导。在新时代,如何通过节约与利用并举贯彻自然资源保护和开发与利用、如何通过组织领导与深入发动群众治理与保护生态、如何将发挥主观能动性与尊重客观规律结合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如何在生态建设方面达到统筹兼顾又以人为本,这都是毛泽东生态思想所蕴含的深刻哲理。建设美丽中国,追求“实现了人类自身和解以及自然和解的理想社会”[32],应当不忘初心,继往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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