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到别处的光亮

姜桦

夜色沉重。再过三分钟

一列火车，就将把那一道

跟随我整整十八年的光明带走

不是一粒火苗，不是一盏灯

一道一米八四的光亮，恰好

对应我几十年局促磕绊的人生

车门轻轻关上，雨，开始下

我的眼前，瞬间模糊，潮湿

一滴雨水，为什么如此准确地

落进我的眼睛？天空并不解释

只是告诉我，一列火车

穿过夜色，由A到B

只是将光明由此处带到别处

火车启动，朝着一个更加明亮的

地方奔跑.在无边的夜色中

留下子虚的尾巴，留下空，留下无

留下一个固执的设问：许多年后

你会忘记这个晚上嗎？你是否会记得

一个平常日子，你张望，出发，奔跑

车尾，被夜色缩成小小漆黑的一团

或许，只有那奔跑的列车，会在

半途中突然回过头，它记得

正是从今天，从这一刻开始——

一个人的脚步逐步放慢

一个人的双肩慢慢塌陷

一个人，开始关注有些僵硬的骨骼

大地渐渐变暗，秋风瞬间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