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不曾远去的英雄

文/马国庆

70多年前，毛泽东写下了著名的“老三篇”。《愚公移山》讲的是中国共产党干革命要依靠谁这个根本问题；《为人民服务》讲的是共产党干革命为了谁这个宗旨问题；《纪念白求恩》讲的是全党全军要学习谁这个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问题。习主席早在担任浙江省委书记的时候就告诫领导干部：“老三篇”是我们共产党人的“道德经”和座右铭，它培养了一代代共产党人。他担任总书记后，始终把学习白求恩作为对全体党员和先进分子的要求。2017年8月13日，习近平在参加所在党支部组织生活会时再次讲到：希望大家做一个高尚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榜样是谁呢？就是时代楷模张思德、白求恩、焦裕禄、麦贤得。

白求恩是怎样一个人？我想用四句话来概括他的人生特点：他是最具世界影响力的加拿大人，他是极富传奇色彩的战地医生，他是备受争议的历史人物，他是需要重新认识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

一个最具世界影响力的加拿大人。大家知道，加拿大作为一个主权独立国家的历史并不长。从1867年宣布联邦建国至2018年，也不过151年的历史。在百余年历史中，加拿大真正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历史人物并不多。如果说有这样一个历史人物，那就是白求恩。有关他的书籍被译成24个国家的文字在世界流传。加拿大第26届华裔总督伍冰枝说过：他的名字不仅为更多的加拿大人熟知，而且具有世界意义。他是二战以来，给加拿大带来世界性影响力的重要人物，他的国际主义已为世界所公认。宋庆龄也评价他说：“白求恩属于加拿大，西班牙和中国，在更广泛意义上，他属于一切被压迫民族和人民。”

白求恩的影响力，在中加建交和中加关系发展方面的影响力更加突出。1968年4月，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决心不顾美国反对与中国建交。他对国会议员们说：打开这扇大门的关键人物是白求恩，他对中加关系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他要求为中加建交谈判的中国代表们放映纪录片《白求恩在中国》，他要求加拿大历史委员会，重新评价白求恩的历史地位，他要求政府买下白求恩故居，并在那里建立纪念馆，总之，一切有关白求恩的历史都应当恢复。

2018年6月，加拿大驻华大使馆大使麦加廉和武官高飞代表加国政府向解放军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赠送的铭牌上写道：白求恩在西班牙和中国期间，胸怀共产主义理想，为两国军民服务，成为两国人民崇敬的英雄和友谊象征。可见，白求恩的世界影响力，已为历届加国政府和越来越多的世界人民所公认。

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战地医生。白求恩一生五度从军，在加拿大陆海空三军都任过职，在西班牙被任命为少校军医，在中国被毛泽东批准为晋察冀军区卫生顾问。他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奔走在东西方两大战场。在西班牙，在中国，他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多次负伤，但从不惧怕死论、延安抗大精神的研究，就是我们今天读来，仍会感到那样深刻和富有远见。

白求恩还是人类医学史上一位有深刻洞察力和深刻感知力的思想家。他的医学人文思想博大精深，至今仍然令人受益。白求恩是一位有着英雄梦想的人，而中国成就了他的梦想。正如他的战友麦克劳德在他逝世后说的那样：“白求恩是加拿大山野中的一株玫瑰，他在献身中国抗战的同时，在延安精神的照耀下，这朵加拿大奇葩得以勃然盛开。”

一个备受争议的历史人物。在西方世界，白求恩的一生毁誉参半，对他的争议如云壤之别。就是在今天，诋毁他的也大有人在，2012年，我们在出席白求恩纪念馆新馆落成仪式时，也遇到不同的声音。西方世界对白求恩的争议集中在三个问题上：一是关于医疗社会化的思想。白求恩生活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西方社会，从医的经历，使他发现了资本主义医疗制度带来的尖锐矛盾，那就是“科技有余而健康不足。”一方面有充足的医疗资源，另一方面，却有50%以上的穷人看不起病。他深入研究这一怪象，并通过访问苏联找到了解决这一矛盾的方向和方法。他说：“莫斯科市民的健康状况要比伦敦贫民窟的工人健康状况好得多。在这里我看到了解决这一矛盾(科技有余而健康不足)的盼亡。美国记者威廉姆在西班牙写道：“人类历史上，几乎所有的远征，都是由军事家、政治家、冒险家完成的。只有一次最崇高、最人道的远征，是由一名医生率领完成的，他就是白求恩。”

白求恩是当时北美最著名的胸外科专家，是北美外科学会五大理事之一。他是著名的战地救护三原则(靠近、尽早、尽快）的创立者，至今被奉为战地救护的“圣经”。

白求恩是百科全书式的历史人物。他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思想家、艺术家和社会活动家。他留给我们的文稿有35万字，(其中珍藏于纪念馆的《师级野战医院的组织和技术》14万字。为英国曼切斯特邮报的新闻稿有2万多字，写下的小说、散文、话剧、诗歌10万多字，还有大量的书信及300余幅照片。其中，他对中国革命的研究，对中共持久战战略、统一战线、人民战争理望已久的东西，那就是医疗社会化。”“医疗应当成为像军队、邮局、法院那样的公共部门。医疗支出由税收和公共基金解决，医生的工资和养老金由国家支付，医院由医生实行民主管理”。80多年前白求恩提出的这一思想多么富有远见，但在当时却得罪了所有私人诊所和医生，大家群起而攻之。白求恩说：那个时候，我成为所有医生的公敌。二是他的无神论信仰。白求恩出生于牧师之家，自幼受到基督教的熏陶。上大学后，他接受了达尔文进化论，后来受到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影响，放弃了宗教信仰。在当时，摒弃天主教、基督教信仰被视为大逆不道。白求恩因拒绝教会敌视西班牙民主政府的立场，决定组织医疗队奔赴马德里而引起教会不满。根据教会指令，任何教会医院都不得接受白求恩。三是他加入共产党的行为。白求恩是1935年10月加入加拿大共产党的。这时的加共处境艰难，七个领袖(包括尤恩的父亲)都关在监狱中。入党没有任何甜头，相反，入党可能意味着入狱、失业、颠沛流离。加共希望他保守这个秘密。但生性坦率的他还是在一次演讲中公开了共产党员的身份，给他带来极大困扰。白求恩的侄女回忆说：“他的共产党员身份让我们一家人陷入恐慌，有关他的很多东西，特别是与共产党有关的书信都被我们烧掉了。”可见，白求恩当时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一个需要重新认识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我们这一代人对白求恩的了解，主要是通过毛泽东的《纪念白求恩》和部分亲历者的回忆。西方人了解白求恩，主要是通过加拿大作家写的《手术刀就是武器》这本书。中加建交后，随着大批档案的解密，特别是对白求恩文稿的翻译整理，以及新的史料的陆续发现，有关白求恩的历史之谜不断解开，这对于我们重新认识这位国际主义战士提供了巨大帮助。

例如：我们过去不知道白求恩为什么离开西班牙，为什么不能重返西班牙战场。现在，我们知道：是因为西班牙政府出于对第五纵队的警惕，而使白求恩受到怀疑，是因为西班牙政府军对外国医疗队的管理变化，使白求恩失去了对输血组织的控制权，同时也因为白求恩的性格弱点，使他无法与西班牙医生合作。又如：我们过去不知道白求恩与共产国际的关系，现在发现，共产国际一直关注着白求恩的活动。并最终决定着他的命运（阻止他重返西班牙）。再如：我们过去不知道他和毛泽东的交往细节，现在发现，他和毛泽东在延安几乎天天见面，他给毛泽东写了二十多封信。他与几十位中共领袖和高级将领有过深入交往。2016年12月，中国学者王海龙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发现了毛泽东、周恩来、朱德、李富春、林伯渠寄给美国援华会有关白求恩的十余封信件，白求恩的几十封信件，以及他在美国周刊发表的报告文学《致黄河》。这使我们对白求恩的研究有了更权威的史料。又如：我们过去不了解白求恩在中国的心路变化，把他想象为完人。今天我们知道，白求恩在中国有那么多的苦恼，孤独、失望、愤怒、后悔、自责。极苦之时，他也在想着冰淇淋、咖啡、钢丝床、葡萄酒。他是一个有缺点的英雄。又如：很多人提出一个问题，白求恩手指感染病重时，为什么不做截指截肢手术，那样他就会活下去，并继续为八路军服务，遍读他的书信我找到答案。在白求恩看来，如果失去手臂，他就不能再做手术，这对视外科医生为职业理想的他是不能接受的。当时，叶青山、陈仕华、林金亮都恳求为白求恩做手术。他们说：没有手臂，你仍然可以为我们当老师，指导我们手术。白求恩断然拒绝，他说我是外科医生，活着就要救治伤员，没有手怎么行？同时，白求恩坚持认为，他的意志会战胜死神，上帝永远站在他这边。他曾几次手术感染，都化险为夷，但是这一次死神没有放过他，白求恩遗憾谢幕。总之，这位国际主义战士需要我们再认识的地方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