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现代流行

陶杰

摘要：在现代社会中，有一类歌曲将古典和现代流行结合得非常完善。周杰伦歌曲的歌词就是其中的代表，他的歌弥漫着古典浪漫主义的气息。古典韵味和潮流元素结合得十分协调。而是歌词本身也洋溢着古典美。其中炼字古典的意象的运用，古典意境的构造，古典含蓄的表达方式的运用是形成周杰伦的歌曲中充满古典美的重要因素。

关键词：周杰伦；歌词；古典元素；古典美

周杰伦的专辑大都弥漫着古典浪漫主义气息，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炼字，运用古黄意象，营造古典意境，运用古典含蓄的表达方式这四种方法的运用。再加上周杰伦自己的演绎，使得音韵婉转和谐，并且将歌词中的古典美同现代音乐相融合，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一、炼字

“炼字”是中国古典文学中十分普遍的现象。有时看起来用得十分平常的词语，也有可能蕴含着普通话语中所没有的丰富意蕴。这与诗人或作家的“炼字”有关，如王维的《使至塞上》中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香菱也能评价其：直字似无理，而圆字又太俗。这些都是古代诗人的“炼字”，而现代作词者的“炼字”和古人的“炼字”不同。他们大胆借用古诗词中已“炼”之字。并将这些字词，融入歌词创作中。

“炼字”不仅要讲究新奇，更要注重准确，传神和意味深长。如《东风破》中的“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后酒暧回忆思念瘦。”看到“瘦”字，大多数人都会想到李清照的“人比黄花瘦”。在这里，作者不仅借用了“瘦”字，而且将李清照这句词的意境整个儿的借鉴过来了。思念怎么瘦？思念只会一日一日地增浓，而思念游子的人才会“衣带渐宽”，“人比黄花瘦”。并且因为前一句“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写游子在浪迹天涯的时候，显得无奈、惆怅，欲举杯浇愁，然而酒到口中，却难以下咽。酒苦，愁更苦，增添了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氛围。

“炼字”不仅表现为字，还表现在很多的词上面。如《菊花台》中的“你的笑容已泛黄”，“泛黄”让我们想到“相片”。歌词中的那位将军，应该是随时都把思念的人的“画像”带在身边，已经泛黄了。

此外，有些“炼字还给人很多直观的形象感。如《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不见小时候”。“剥落”表现老房子，年久失修，让人感到岁月的斑驳感。有的歌词还借用了一些现代诗中的情景，正如《青花瓷》中的“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三个惹字，鉴了台湾诗人郑愁予的《错误》中的场景。《错误》中写到“我嗒嗒听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二、古典意象和意境

意象是中国首创的一个审美范畴。它的最早源头可以上溯到《周易·系辞》。其云：“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所以意象的古义是“表意之象”。文学作品中意象的鉴赏特征是求解性和多义性。就是经过读者的思索，鉴赏，往往能领悟到意象所载负东西。并且由于读者不同所得出的领悟到的东西也不同。一是，作者有意选择了较朦胧的意象，使读者猜不透他的意思。二是读者对作家要表达的意图不清楚，或者不愿去理解清楚，凭着自己的生活经历所见所感去揣测，去感受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艾青说得更直白“意象就是具体化的感觉”。其实这也说明了，意象是含了作者之意的象。

在现代表达方式直白化、口语化的趋势中，周杰伦的歌词却很能将自己的意寄托在一些象上。众多意象组合，如《菊花台》中的泪光、肌霜、阁楼、雨窗、菊花、笑容、影子等等，包含了比直接的表白更丰富哀婉的情感。我们就“菊花”这个意象来进行分析。李清照的一句“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不仅让赵明诚感动，而且已经让菊花由东蓠旁的悠然，转化成了相思之苦的代表。然而这歌词更精妙地使人联想到的是“吹落黄花遍地金”的黄州菊。而不是一般凋谢后，还挂在枝上的菊花。“菊花残，满地伤”中的满地伤，不自觉地让人想到遍地都是金色的菊花，让人不免伤情。周杰伦的歌词中对传统意象运用得很成功的还有那首韵味悠长，让人回味悠远的《东风破》。歌词中的“月、酒、烛火、花、琵琶、枫叶、篱笆、古道等等”融入了中国古典诗词中众多表现力很强的意象，风格极其婉约。我们不妨说他是“挪用”古典意象。结合前后文对意象进行阐释，进行重新抒写。再现出优美、明静的情景。而周杰伦歌词中的古典意象非但没有降低人们的审美趣味，而且意境全出，这不能不说是难能可贵了。

前面提到的“炼字”意象的运用，终归都是为了构造一个悠美的意境。现代流行歌词创作的一个重要手法就是通过构建古典幽雅的意境，来表现诗意自然。歌词创作中古典意境的构造方式大都有三种，一种是完全将古诗词演绎成为流行歌曲。其中主要代表是王菲翻唱的《但愿人长久》。第二种是将古诗词中的优美句子纳入流行歌曲。第三是采用或融入典故，塑造出古典意境。周杰伦的歌的歌词创作，很多都是采用的第三种方法。并且他正很注重意境的层次安排，使得感情的表达含蓄婉转、隽永。在《发如雪》中，起笔就先造出一种氛围，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月本身就是相思，愁苦的载体。而一提及狼，大家都不免想到狼的长嚎，一片雪地里一匹狼独立山头，昴头长嚎，它的声音不像虎的吼声那样震耳，有山崩地裂的感觉，而是沙哑，带着沧桑和凄凉并且很悠长也能有回荡山谷的效果。在很多人的心中狼就是孤寂的象征，鲁迅先生不也很喜欢狼么？在《孤独者》中两次差不多用到同一句话“隐约像是长嗅，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嗅叫，惨伤里夹杂阗愤怒和悲哀。”来隐喻自己。可见狼很多时候就是苍凉、凄凉。

我们正发现作者作词的聪明之处，那就是他很喜欢用典，有时候将典故化为一句更美的词。如“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繁华三千，我只取一瓢”出现于《新白娘子传奇》的唱词中。那里面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欲。”又如“只恋你化身的蝶”，不用说取自《梁祝》的爱情故事。这些用典都不是单纯的引入，而通过化用，使得典故与歌词结合得更紧密了。当然周杰伦歌词中的用典，很多也是直接引用，并且很多是引用的詞中的原句，据我们所知，词比诗更富抒情意味，尤其是婉约词，基调一般都很感伤。并且他引用的词的作者，也是感伤而著名的。如《菊花台》中的“菊花残”，出自南唐词人冯延已的《更漏子》，其中有“瑶草短，菊花残，萧条渐向寒。”这词中的菊花也只是枯蒌的一般菊花。而放出的“菊花残，满地伤”却是王安石的“吹落黄花遍地金”的潮州菊花。再看“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这“弹”字，出自清初词的集大成者，纳兰性德的《河传》。其中“春浅、红怨，掩双环，微雨花间画闲。无言暗将红泪弹”。后人给纳兰性德的评价是“终身忧郁，绝少开怀”。并且他因为寒疾在三十一岁时就去世了。这样一个人的泪，弹开的应该是一种凄美吧！不知是方文山有意取这样感伤的词人的词作中的典故呢？还是无意的。如果是有意的，那么他可能也在刻意追求和凄婉之美，如果是无意的，那么他的词的创作也真的达到一种境界了。

三、古典含蓄的表达方式

中国人喜欢含蓄委婉一点的表达方式。或者如中国古典诗学中所说的“蕴籍”的表达方式。“蕴”愿意是积聚，收藏引申为含义深奥，“籍”原义是草垫，有依托之义，引申为含蓄。一是显得含蓄委婉，不是直白的抒发情感。二是包含的意思更丰富，比如一首好的古诗或者就是其中的一句，如王维的《使至塞上》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两句所襄括的画面是一般描写景物的文章远不能达到的。

很多作品，都妙在含蓄无垠，思致微渺，寄托在可言不言之间。并且中国传统艺术中很注重艺术呈示，一般文学作品都不是教义式的直白，把情感的评价抒了发寄寓于“境”中。显得含蓄，而韵味丰富。歌词创作虽和文学作品有差别，但也符合这样规律。这方面做得较好的歌词有很多，如《七里香》中的“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同样是表达爱，这句词比“想你想得难以入睡”这些歌词就要强太多了。爱变成了具体的雨水，并且是溢出的雨水，没有说“我爱你，胜过老鼠爱大米”，但这里的爱的浓度，定不比那里的爱逊色，并且由于含蓄，形象，而带上了很浓浓的诗味。使人能感到那份爱又不致使人生厌。又如“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很多流行歌曲一提到思念就是“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也只想你”。而这一句不一样，思念变得同雨后院子的落叶一样厚厚一叠。思念不仅具体，有了厚度，还带上了一层忧伤，有湿润润的感觉。

我们在这儿说周杰伦的歌词的含蓄美。其实并不是說直白不美，含蓄就一定美。而是在很长一段时期中，表达方式都是单一的直白，而缺少含蓄，这必然造成人们的审美情趣单一化，审美品位的降低。这样肯定不美了。正如中国文学史上的骈文一样，骈文美不美？写得好的骈文自然是美的。不管它的用典，词藻堆砌，语言华丽，这些都不能构成文学罪名，而是在相当长的时期人们都沉迷于这种形式中，美自然也不成为美了。

周杰伦的歌词中体现出古典韵味的还在许多方面，并且他的涉及面也不仅仅是中国古典，还包括了西亚古代文明，欧州古代文明中的很多元素。听他的歌，品他的歌词我们感受到的不仅是忧伤，凄美，而且还有厚重的历史感。他是用了现代的手法，给人以古典的意境，也是现代人对古典的一种理解和感受。在现代表达方式直白化，口语化，随意化中重新回归到传统含蓄的表达方式之中。在流行中突出了他自己的审美趣味，可以说是一种别样的现代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