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
2018-12-19郑来福
郑来福
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大大的眼睛耷拉着,还算清秀的面孔一脸茫然,两手放在腿上,规规矩矩地坐着。他是新来的戒毒人员,昨天分到我们大队,又分到我管辖的中队。
他今年47岁,出生于河北邯郸地区的一个农村家庭,那里闭塞、贫穷和落后。高中毕业那年春节刚过,他踏上了开往郑州的列车,决心走出去改变自己。初到大城市无助迷茫,他四处奔波,到处找活,无心去欣赏都市的繁华,终于在一家商贸城找到了装卸、搬运的工作。
后来的几年,他认识了不少商贸城的老板。他用5年打工的所有积蓄,在几位老板的支持下,租了一个柜台,开始做服装生意。因为有5年的耳濡目染,加上他对服装市场敏锐的洞察力,很短时间内,生意便红火起来。26岁时,他就是商贸城最年轻的老板了。他把父母接到城里生活,又在2003年与一位漂亮贤惠的郑州籍姑娘喜结良缘,过了一年,妻子生下女儿。
有一天生意场上的朋友一起喝酒聊天,其中一位朋友神秘地拿出几小包面粉一样的东西,趴在他耳边说:“这个好东西,一尝就忘不掉。”朋友又提高声音说:“大家都尝尝!这东西绝不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是害人的恶魔。”他心想尝尝就尝尝吧,真是有毒的话,以后不吸就行了;再说,现在要是不吸,他们准说我是土老帽,没见过大世面的人。自己本来就是农村人,农村人在城市人面前那种自卑心理时不时地会冒出来,我不能让他们看不起我,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面子。
就这样尝了第一口。刚开始,只是一时好奇,为赶时髦,根本想不到毒品有那么可怕。然而人一旦染上,真的很难自制。慢慢地由偶尔一次到吸食成癖,他对毒品的瘾越来越大。对毒品的痴迷与执着,使他完全没了斗志,对生意上的事不再过问,由妻子勉强支撑着。
他每日纸醉金迷,在吞云吐雾中打发日子,享受瞬间的快感。他不敢相信,近10年打拼下的家业,在3年的时间内就被消耗殆尽。为减轻毒瘾发作时的痛苦,他不得不四处借钱,债台高筑。
昔日好友一个个和他疏远,恰在此时,妻子又身怀有孕,她看他已经走投无路,沒有再和他吵闹,决定陪他去戒毒。这应该是他唯一的生路了。他转让了所有的柜台、铺面,决定到外地戒毒。
在外地戒毒非常痛苦,生不如死,但是有妻子的陪伴与安慰,有坚不可摧的信念支撑,再加上妻子又生下了一个男孩,有了这些力量,他终于戒毒成功。
半年后,他和妻子又回到了郑州。妻子拿出私房钱,加上父母的资助,他开始了在郑州的第二次创业,重新做服装生意。然而,好景不长,也许他真的低估了毒品的魔力,毒品带给人的影响是客观的、长久的存在,与意志、信心以及社会地位无关。儿子出生后,妻子对他疏于防范,昔日的毒友无孔不入,千方百计地引诱他,攻破了他最后的防线。
2012年1月,他被公安机关送到强制隔离戒毒所强制戒毒。在戒毒所期间,他孤独、无助、寂寞、悲观。雪上加霜的是,入所半年后,妻子向他提出了离婚,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妻离子散的伤痛使他彻底垮掉,在戒毒所里度日如年,苦挨了两年后,终于被解除强制隔离戒毒。出所那天,是父母来接的他,当他看到父母已经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带着一副憔悴无奈的表情,他惭愧极了。
出所后,他被父母直接带回了河北老家。站在旧屋前,他泪流满面。他暗暗发誓一定彻底摆脱毒品的魔爪,重新再来。在老家期间,他认识了第二任妻子。他坦白了自己的过去,她并没有嫌弃,两人在老家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一年后,在亲人的帮助下,他偕妻再次来到了这个使他大起大落的城市郑州。
“一朝吸毒,十年想毒,终身戒毒。”在情绪低沉的一段时间内他又染上毒品,就这样吸毒—戒毒—复吸—再戒。戒毒之路真是遥远漫长,没有尽头,没有希望。
这几年在郑州,尽管他拼命地努力,终未成功。因为吸毒,他已在商海中失去了宝贵的人脉,同行朋友把他当瘟疫般躲着。2018年6月,他再次被公安机关决定强制隔离两年。
他低着头噙着泪水讲完这些经历,说话声音带着哭腔,看来这次他真的想把毒品戒掉。我一定帮助他,打败毒品这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