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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增长系统的结构动力与演化变迁研究
——基于尼古拉斯-卡尔多进路的实证分析

2018-12-17

统计与信息论坛 2018年12期
关键词:投机储蓄变迁

(淮北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一、引言

在当下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背景下,基于节俭反论刺激消费的建议在学界中盛行。然而,在斯密的理论中,节俭-投资起着核心作用,投资扩大是增长的基础[1]341,罗斯托也断言《通论》中的节俭反论就是一个倒退[2]519-566。中国1978-2015年的经济数据也显示消费投资比与经济增长率间存在反向关联:一是1978-1984年消费投资比的反V型变化,引发了经济V型增长。二是1984—1992年消费投资比的反MV型变化,引发了经济的MV型增长。三是1992—2007年的消费投资比的反U型变化,引发了经济的U型增长。四是2007年后消费投资比的踏步型变化,引发了经济L型增长。据此,对中国经济增长系统而言,存在以下问题需要解答:(1)刺激消费是否会导致经济低迷?农村消费、城镇消费、政府消费在推动经济增长方面有何差异?(2)经济增长系统结构的动力机制和运行逻辑是什么?能否模型化以供检验?(3)经济增长系统的演化变迁如何?支撑主线是勤俭节约、有为政府,还是节俭反论?(4)勤俭节约和有为政府是中国经典的传统认识,必有中国特质成就,能否得到科学验证?

系统结构决定功能[3]。尽管消费是生产的目的,但斯密论断、罗斯托断言、38年数据表明:没有揭示出经济增长系统的结构动力和变迁主线,就基于节俭反论开出药方,可能适得其反。对此,模型化经济增长系统、解剖结构和汇总功能,应该能够获得答案。

本文梳理节俭-投资进路、节俭-消费进路、尼古拉斯-卡尔多进路上的经济增长文献成果,模型化经济增长系统,并从漏出、注入视角考察消费、出口、进口与投资比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确定结构动力,寻找变迁主线,给出政策建议,以期促进系统良性变迁。以往研究显示:

第一,系统结构动力上,存在两条主线:政府消费共享溢出注入和城镇消费纯漏出。前者是中国特质共享经济模式,由税收支撑的非迟延性效应、搭便车效应、共享效应支撑,宜刺激,后者是现代经济本能模式,宜节俭。另外,出口以系统外注入、农村消费以纯漏出、进口以漏出作用于经济(变量均指相对于投资的相对量,代表了系统结构)。

第二,系统功能变迁上,1978-2015年历经了V型、MV型、U型、L型阶段,呈现消费投资比与经济增长率的反向关联,并从期初的复杂波动直至渐行平稳。当前,系统正从“脱虚”向“向实”轨道转变,出现了三大现象:消费“拉动”经济增长、政府消费共享溢出注入泛力、出口的外部注入遭遇消费性进口,并诱导系统内的消费性进口。

第三,消费“拉动”经济增长的条件为:消费资金源自(出口换取的)外部资金、(无法转化为投资的)休眠资金、(扰乱系统的)投机资金,或仅限于政府消费、生产性进口。

与已有文献相比,本文创新之处为:第一,模型化尼古拉斯-卡尔多经济增长系统,为实证研究节俭-投资-消费-经济增长的关系提供模型支撑。第二,构建了中国经济增长系统的特质共享模式。第三,明晰了中国经济增长系统的结构动力与变迁主线。

二、文献综述

研究节俭、投资、消费与经济增长关联的主流文献沿两路推进,一路从长期视角下沿节俭-投资推进,另一路在短期视角下沿节俭-消费展开。不过,尼古拉斯-卡尔多却提出了新路径。

第一条路径表明,节俭-储蓄-投资是经济增长的核心,应重点关注激励动机及其与就业变化、机器运用、技术创新、经济增长间的关联。有学者认为,在比较优势激励下,商人会用利润进行投资,刺激制造业多样化,引起机械技艺进步,带来经济发展[4]。在李嘉图体系中,预期利润、风险会激励储蓄与投资,带动劳动需求,引发经济增长[5]。在哈罗德-多马模型中,储蓄-投资直接决定产出,在刘易斯的理论中,经济增长的核心问题就是资本积累,罗斯托在系统整理经济发展思想史后指出投资是创造性的冒险活动,一般性投资属于创造性模仿,不连续的创新属于冒险性投资,等等,但都离不开储蓄与节俭。在中国,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6-7]。

第二条路径表明,严重萧条背景下,消费至关重要,并衍生出节俭悖论。溯根寻源,马尔萨斯在与李嘉图、萨伊、穆勒围绕普遍过剩可能性的长期争论中,就明确指出普遍过剩时……必须时刻记得,个人消费倾向的最大敌人是好逸恶劳,以及为改善家庭状况和供给而萌生的储蓄意愿[8]。其后,斯密的“富人的勤俭和好品行”在马克思的理论中被视为“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因为资本集中会引发机器对劳动力的征服,产生产业后备军和消费力不足[9]。当1929年的大萧条爆发,凯恩斯在研究了马尔萨斯的理论后发表了《通论》,提出节俭悖论,即增加储蓄会减少国民收入,使经济衰退,是恶的,并广为传播[10-11]。

与前两条路径不同,尼古拉斯-卡尔多则认为,节俭-投资进路与节俭-消费进路相辅相成:一方面,改善未来状况的人们以及创新精神的企业家,从节俭-投资进路上为经济系统提供了资金与新技术,但也会引发产品过剩;另一方面,正是追求眼前福利的消费者消化了过剩产品[12]。遗憾的是,尼古拉斯-卡尔没有系统推进其洞见,更没有模型化其观点以供实证。

现有文献启示意义明显:第一,节俭-投资是经济增长的核心。第二,节俭-消费不能忽视。第三,严格区分长短期会引发对经济系统的割裂式解读。不过,仍有三方面需要深入论证:第一,需要模型化尼古拉斯-卡尔多进路,以证实其研究的科学性。第二,需要模型化进路以揭示中国的(农村、城镇、政府)消费、进口、出口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以确定结构动力。第三,勤俭节约、有为政府是中国经济系统的传统,在改革开放大变迁中必有特质成就,需要模型化进路以揭示特质成就,并且必须有“连续性”或者是正反方位的强力证据。

三 、模型架构、指标说明和实证结果

(一)模型化尼古拉斯-卡尔多经济增长系统

从前述文献回顾可知,尼古拉斯-卡尔多理论有三大要点,第一,注重未来以及创新精神的企业家(节俭-投资),通过持续系统注入,促进系统持续演进,但是,这条路径上会出现“普遍过剩”。第二,追求眼前福利的消费者是消化“普遍过剩”的大军,这是以节俭-消费进路作为辅路,扫除主路上的“普遍过剩”,确保主路畅通。第三,节俭-投资进路与节俭-消费进路相辅相成,严格区分长短期会导致对经济系统的割裂式解读,只有从上述两点的相辅相成中才能解释“不同人类社会的增长率如此不同”。实际上,改革开放后中国40年的实践,正是在节俭-投资进路不断为系统注入,在规模持续增强,促进了经济高速增长,但另一方面,由于在节俭-投资进路没有很好解决深层次动力,使得“普遍过剩”很难通过第二条进路消化。也就是说,若以第二条进路为主路,则既难以消化“普遍过剩”,同时在第一条进路中的深层次动力问题方面,就放弃了“实践中问题在实践中解决”的突围方向。基于节俭-投资主路与节俭-消费辅路的划分,本文从系统“注入”与“漏出”模型化尼古拉斯-卡尔多经济增长系统。

尼古拉斯-卡尔多经济增长系统是复杂系统。节俭-投资是核心,储蓄通过金融市场转换为投资,转换不畅会引发投机,投资、消费是生产“硬币”的正反两面,投资创造产出,消费消化产出(见图1)。没有系统思维就不知系统变迁,对此,需要分五步从漏出、注入视角去模型化经济增长系统。

图1 尼古拉斯-卡尔多经济增长系统

第一步,节俭-储蓄构成与动机。

按国民收入恒等式,储蓄St分为私人储蓄Sp t、公共储蓄Sg t、对外部门储蓄Sf t,即:

St=(yt-nct-cct-tt)+(tt-gt)+(xt-mt)

=Sp t+Sg t+Sf t

(1)

第二步,系统漏出与注入。

式(1)中储蓄St与农村消费nct、城镇消费cct、政府消费gct、进口mt、出口xt有关。锁定尼古拉斯-卡尔多经济系统的生产环节,从漏出、注入视角看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1)农村消费、城镇消费是纯漏出,二者本身是消化产出,不会创造产出。(2)政府消费属于共享溢出注入。政府消费中为家庭、企业服务的部分,具有共享溢出、生产溢出特征,溢出即增加了注入(为企业服务本身就是注入)。如果判断正确,则强服务型政府-高经济增长如影相伴(本质是共享经济),这应该能获得实证支持。从理论层面看,源自三大效应:一是税收支撑的非迟延效应。相比私人品供给,公共品供给的税收支撑使迟延性明显降低。二是“免费午餐”效应。公共品会引发争抢“免费午餐”,少有闲置。三是零成本共享效应。公共品的共享成本为零(没有使用权引发的成本支付)。相比三大效应,挤占效应弱小。(3)进口具有双重特征。生产性进口,其漏出为注入,消费性进口则是纯漏出。(4)出口属于系统外注入。出口从外部消除“相对生产过剩”(风险引发,后述)并提供资金的外部注入。对此,可用消费性、生产性进口来抵消、转化注入,就转化而言,节俭既增加内部注入,又引出外部注入,还不遭遇“相对生产过剩”,能加快经济发展。

第三步,储蓄、投资(it)、投机(jt)、脱“实”指数(Pjit)。

传统理论假定储蓄等于投资,但现实并非如此,这取决于金融市场与政府监管,若转换不畅,监管不力,部分储蓄就会变成投机,扰乱生产生活,冲击系统运行[15]。

就投资复合回报率Rt+1的影响因素方面,与储蓄动机相同(记为动机组合ψt),即有:

=Rt+1(ψt)

(2)

风险普遍存在,使得经济系统具有强节俭-储蓄意愿,不过,最终得靠“社会兴旺”(Smith,A.1776),这就使得生产资料优先增长成为社会普遍性心理规律。刺激消费,除非创造性模仿活跃,或审慎地扩展知识边界(确保风险可控),否则系统就会停滞、衰落或崩溃。生产资料优先增长会引起相对生产过剩,孕育普遍生产过剩,对此,出口提供了外部消化渠道[16-17]。

储蓄转化为投资取决于金融市场-政府偏好,储蓄转化为投资it与金融市场发育程度ω1t,政府为民服务偏好ω2t,外汇市场发育程度ω3t,外汇管理制度θ1t有关,这些通过Rt+1决定储蓄向投资的转化,投资可表示为:

it=ω1tSp t+ω2tSg t+ω3tθ1tSf t

(3)

式(3)中右边的ω1t、ω2t、ω3t、θ1t均为Rt+1有关。若市场不完善、信息不透明,则部分储蓄就会转化为投机jt。不过,严格组合监管γt(金融投机监管γ1t、官员腐败监管γ2t、外汇炒作监管γ3t,这些取决于并反作用于Rt+1),会将投机转化休眠资金、消费、投资或是资金外逃,反之,若监管不力,经济系统就会脱“实”向“虚”。对此,投机jt可表示为:

jt=γ1t(1-ω1t)Sp t+γ2t(1-ω2t)Sg t+

γ3t(1-ω3t)θ1tSft

(4)

定义投机jt与投资it之比Pjit为经济系统的脱“实”指数,则公式为:

(5)

第四步,尼古拉斯-卡尔多经济增长状态空间系统模型。

结构决定功能,投资-消费博弈维持“社会兴旺”(最大化增长率g),并受投机干扰。记β为国民的“社会兴旺”偏好,这样,系统将最大化:

(6)

E0为基期信息的条件数学期望,At为t期社会资产积累,则国民经济的系列约束为:

At+1=Rt+1[At+(yt-nct-cct-tt)+

(tt-gt)+(xt-mt)]

(7)

式(6)、式(7)为尼古拉斯-卡尔多经济增长系统,其变迁逻辑为:动机组合ψt、监管组合γt→投资复合回报率Rt+1→消费投资比与脱“实”指数(二者与国民偏好β结合)→经济增长g。具体有:第一,g受国民偏好β、消费投资比、脱“实”指数控制。第二,消费投资比、脱“实”指数由市场效率-政府偏好(mgt)、组合监管γt决定,二者取决于Rt+1,后者受动机组合ψt控制。第三,Rt+1还控制社会资产积累,决定g的变迁路径。第四,式(6)、式(7)中nct/it、cct/it、gct/it、xt/it、mt/it、yt、nct、cct、gt、xt、mt是可观测变量,国民偏好β、动机组合ψt、组合监管γt不可测度,而Rt+1、mgt则难于测度。

基于上述四方面,尼古拉斯-卡尔多经济增长系统是具有递归形式的动态状态空间系统。对此,采取动态规划思想求解模型参数的泛函数方程(亦称贝尔曼方程)为:

(8)

第五步,尼古拉斯-卡尔多经济增长状态空间系统实证模型。

考虑投资与产出服从柯布-道格拉斯函数形式,则泛函数方程(8)可改写为实证模型,它由量测方程与动机组合ψt、组合监管γt控制的状态方程组成,量测方程为:

ln(g)=α1tln(nct/it)+α2tln(cct/it)+α3tln(gct/it)

+α4tln(mt/it)+α5tln(xt/it)+εt

状态方程为:

αit=αit-1,i=1,2,3,4,5

(9)

(二)指标说明、数据来源、估计方法和实证结果

文中涉及的经济增长率g、农村消费nct、城镇消费cct、政府消费gct、进口mt、投资it均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局网站(http://www.stats.gov.cn/),并对数据进行名义值折算。研究区间为1978—2015年,估计方法为卡尔曼滤波。实证结果见表1。

表1 消费、进口、出口对产出增长率的弹性系数

注:表中(农村、城镇、政府)消费、进口、出口均指相对于投资的相对量,即系统结构变量。下表同。

经济增长系统动力源自于内部结构的优化,对此,针对表1,只要考察消费、进口、出口这三大项相对于投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变迁,就能确定经济增长的结构动力,汇总可得变迁主线,能揭示勤俭节约、有为政府作用下的特质模式、变迁历程、当前困境。研究结论的科学性取决于视角的合理性,检验标准为:1.漏出、注入是否引起经济增速上升、下降?2.政府消费是否是经济增长的首位(三大效应决定)?3.变迁是否有连续性?4.揭示出的变迁是否与经济增长波动对应?是否有违常识?

四、中国经济增长系统的结构动力

(一)纯漏出——农村消费、城镇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

1.农村消费、城镇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共性动态变迁

1978—2015年,纯漏出的农村消费、城镇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上,具有共性动态变迁规律(见图2、图3)。具体表现为:第一,在38年中,农村消费有30个年份,城镇消费有26个年份不利于经济增长。投资优先是增长的基石,消费优先不具备拉动经济增长的功能。第二,受共同变迁逻辑制约,农村消费、城镇消费抑制经济增长具有连惯性,前者在1988-2011年间、后者在1987-2008年间以相同波动趋势抑制增长。

图2 农村消费投资比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

图3 城镇消费投资比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

2.农村消费、城镇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差异动态变迁

消费抑制经济增长的波动幅度上,城乡差异明显(见图2、图3)。其一,农村消费在1988—2008年波动幅度不大,而城镇消费在1987—1999年波动幅度较大。其二,抑制增长上,城镇比农村猛烈,这是因为二者消费水平差异巨大,导致弹性抑制系数巨大,并且连续存在。

3.农村消费、城镇消费“拉动”经济增长的实质

农村在1983—1985年、1987、2012—2015年间,城镇在1980—1983年、1986、2009—2015年间出现了消费“拉动”经济情形,这不是节俭反论的证据,因为不会出现越消耗产出,产出越多,即便考虑过剩背景,那也只是消化了以往产出。从变迁逻辑上,真实情况有两种可能:第一种,经济系统中有休眠资金(无法转化为投资,且没有扰乱生产生活的资金),且乐观预期或是“外力”将休眠资金以消费形式注入了经济系统。第二种,经济系统中有无法转化为投资的投机资金(扰乱了生产生活,即系统运行)由于情形变化诱发了乐观预期,或是强“外力”使之步入脱“虚”向“实”通道。

结合农村消费与城镇消费“拉动”经济的时期及运行背景,易得出如下运行逻辑:第一,期初出现了休眠资金,2010年至今出现了投机资金,均是城镇先于农村出现。第二,休眠资金源自于金融市场处于起步阶段,无法通畅地将节俭-储蓄转化为投资,投机资金源自于2010年前对金融投机监管、官员腐败监管、外汇炒作监管的不到位。第三,改革开放之初的乐观偏好将休眠资金用于消费,等同于给系统以注入。第四,对投机资金,2009年以来对金融投机、官员腐败、外汇炒作的强势监管,将其转化成了休眠资金、消费、投资或是外逃,遏制了投机对系统的扰乱,等同于给系统以注入。简而言之,支撑消费“拉动”经济的实质是乐观偏好与组合监管下的系统注入。

(二)复杂漏出——进口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

尽管进口的漏出、注入双重特征均会影响经济增长,但前者强势于后者(见图4)。第一,1978—2015年中,只有8年促进增长(1979—1981年、1984—1986年、2014—2015年),这是源于期初的进口是为了生产,其后(1987—2013年)则主要是为了消费。第二,总的说来,进口对经济的抑制程度,与农村消费类同,但要弱些,毕竟国内产品消费是主要渠道。

图4 进口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

(三)共享溢出注入——政府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

如果政府消费是共享溢出式注入正确,则其与经济增长密切相关就是常态。显然,政府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见图5)从正反方位上给出了强力支持:第一,1982—2007年,政府消费主导经济增长,这是三大效应的自然结果。第二,2008—2015年,强势反腐使政府官员谨小慎微,共享溢出式注入不足,增速回落。强势反腐时,为防止共享溢出注入不足,应加大“懒政”追责力度,重用服务型官员。

图5 政府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

(四)外部注入——出口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

发展中国家在节俭基础上的出口,从外部消除了“相对生产过剩”,并可用生产性进口转化为外部注入,据以促进经济增长。出口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见图6)给出了正反支撑:其一,1987—2003年中国出口遵循了这条路径,促进了经济增长。其二,2004—2015年,出口并没有促进经济增长,这是因为在此期间,中国在利用出口消化“相对生产过剩”时,出现了消费性进口,这既抵消了外部注入,又引诱了系统内更多资金的消费性进口,抑制了经济增长。应采取的对策为:第一,对国外豪华奢侈品征收较高关税,以使出口遵循带动经济增长的良性轨道。第二,激励出口部门将外部资金优先用于生产中创造性模仿活动,或是投资于创新生产活动,为产业升级提供创新支持。

图6 出口对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

结构分析显示消费、进口、出口对增长的变迁符合检验标准:漏出、注入对应引起增速上升、下降;政府消费是增长的首位;变迁表现出连续性;揭示的变迁符合常识。

当然,除了结构分析之外,还需展开功能分析以便明确:家庭改善未来状况的动机、企业创新动机、政府服务经济的动机等,能否显示出勤俭节约、有为政府作用下的特质模式、特质成就、变迁历程?亦或是当前经济困境由家庭过度追求眼前福利、政府出于担心挤出效应而制约了共享式溢出引发?(政府担心挤出效应,就会减税,结果政府支出就会受到影响,从而使得税收支撑的非迟延效应、“免费午餐”效应、零成本共享效应就难以充分发挥)。尤其是,家庭动机、企业动机以及政府动机变化,对经济影响是否具有连续性,这种连续性是否又与经济增长波动相符?这些都是保证研究结论的科学性必然面对的问题。

五、中国经济增长系统的动态变迁

1978—2015年经济历经了V型(1978—1984)、MV型(1985—1992)、U型(1993—2007)、L型(2008—2015)四个阶段(见图7),表现为消费投资比与经济增长间的反向关联,具体如下:一是V型阶段,从1978年的11.70至1981年的5.10,再回升至1984年的15.20。二是MV型阶段,继1984年的15.20后降至1990年的3.90,再回升至1992年的14.20。三是U型阶段,继1992年的14.20后降到1999年的7.70,再回升至2007年的14.20。四是L型阶段,继2007年的14.20后降至2009年的9.40,然后反弹至2010年的10.60,再下滑至2015年的6.90。汇总结构分析,可得到消费投资比与经济增长率间反向关联的支撑主线(见表2)。

图7 中国经济增长的动态变迁(1978—2015年)

(一)V型阶段经济系统的动态变迁

支撑增长的主导因素为:第一,1982—1984年政府消费的共享溢出注入。第二,休眠资金与乐观偏好。1980—1983年金融市场落后使城乡在1980—1983年、1982—1984年先后出现了休眠资金,且乐观偏好将其以消费形式注入系统,促进增长。第三,生产性进口促进增长。

抑制增长的主导因素为:第一,1978—1981年政府消费的共享投入有挤占效应,无共享溢出注入效应(起步阶段)。第二,改革开放的城乡乐观预期下的消费,产生了纯漏出。第三,预防性储蓄不稳定(起步阶段,眼前消费与未来状况间的纠结),使得生产资料优先增长下的“相对生产过剩”不稳定,从而出口不稳定,外部注入也不稳定。

表2 中国经济增长变迁的支撑主线(1978—2015年)

(二)MV型阶段经济系统的动态变迁

MV段相比V阶段,系统运行要稳定的多,但相比U阶段,波动比较复杂。支撑增长的主导因素为:第一,1985—1992年政府消费的共享溢出持续注入。第二,1987—1992年预防性储蓄稳定上升,相对生产过剩、出口、外部注入持续增加。第三,1985年农村休眠资金、乐观预期给予系统注入。第四,1985—1987年生产性进口为系统提供支持。抑制增长的主导因素为:第一,1985—1986年预防性储蓄波动引发经济系统波动。第二,1985—1992年、1986—1992年城市消费、农村消费产生纯漏出。第三,1987—1992年进口总体表现为消费性进口,从而产生了系统漏出,抑制了经济增长。

(三)U型阶段经济系统的动态变迁

U型阶段系统相对稳定,这是源于漏出、注入相对稳定。支撑增长的主导因素为:第一,1993—2007年政府消费的共享溢出持续注入。第二,1993—2003年预防性储蓄稳定上升,系统接收到了出口下的持续外部注入。抑制增长的主导因素为:第一,2004—2007年预防性储蓄稳定上升,出口增长引起的系统外注入受到消费性进口的抵消,并诱导系统内部资金用于消费性进口。第二,1993—2007年农村消费、城镇消费,以及进口性消费都使系统产生漏出。

(四)L型阶段经济系统的动态变迁

尽管L阶段的表现令人担忧,但从漏出、注入视角看,主导因素明晰。支撑增长的主导因素为:第一,城乡消费“拉动”经济。此阶段的组合监管遏制了投机资金,使其转化为休眠资金、消费、投资或外逃,系统干扰减轻,转化的消费“拉动”了经济。第二,出口困难倒“逼”系统,使其在2014—2015年出现了生产性进口,支撑良性变迁。抑制增长的主导因素为:第一,官员“懒政”,共享溢出注入不足,与环境等因素汇合。第二,2008年以来,出口的外部注入遭遇消费性进口,并诱导系统内资金的消费性进口。

汇总以上四阶段特征,发现主导变迁的是政府消费的共享溢出注入、城镇消费的纯漏出。另外,出口以注入形式,先促进(1987—2007年)后抑制(2008—2015年)经济增长。农村消费主要以纯漏出抑制增长。进口以漏出形式既抑制(1987—2012年)又促进(1978—1986年,2013—2015年)经济增长。功能分析揭示了演化主线、特质模式、当前困境,反映了连续变迁与增长波动相符。

六、主要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主要结论

结论一:尼古拉斯-卡尔多进路综合了节俭-投资进路与节俭-消费进路,并在节俭-储蓄动机下描述经济增长系统的演化变迁。模型化进路可从漏出、注入视角察明系统结构动力与演化变迁主线,解释中国消费投资比与经济增长率间的反向关联,发现中国特质模式。

结论二:强政府消费-高经济增长是中国(共享溢出注入)特质模式。强证据有:第一,奠基状态(1978—1981年)。有挤占效应,无共享溢出注入,抑制增长。第二,释放状态(1982—2007年)。持续释放共享溢出注入,成为高速增长的首要原因。这是基于税收支撑的非迟延性效应、搭便车效应、共享效应。第三,慎微状态(2008—2015年)。共享溢出注入的激励泛力,经济下滑。

结论三:中国经济增长系统的结构动力、变迁主线。经济增长系统有两条主线:政府消费的共享溢出注入、城镇消费的纯漏出。另外,出口以系统外注入作用于经济增长,以促进为主(1987—2007年)、抑制为辅(2008—2015年)。农村消费主要以纯漏出抑制增长。进口以漏出形式作用于经济增长,并以抑制为主(1987—2012年),促进为辅(1978—1986年、2013—2015年)。

结论四:中国经济增长系统的功能变迁。1978—2015年历经了V型、MV型、U型、L型四个阶段,表现出消费投资比与经济增长率间的反向关联,整体变迁渐行平稳,虽然L阶段表现令人担忧,但系统正从“脱虚”向“向实”良性轨道转变,不过投机正向休眠资金、消费、投资、外逃转换,出现了需要关注的三大现象:消费“拉动”经济、政府消费的共享溢出注入激励泛力、出口的外部注入遭遇消费性进口,并诱导系统内资金的消费性进口。

(二)政策建议

1.有为政府。基于税收支撑的非迟延性效应、搭便车效应、共享效应,强政府消费-高经济增长是中国特质模式。对此,要坚持有为政府方针:第一,强势反贪,实施终身追责制。第二,完善“懒政”问责制,建立服务型官员储备重用制。第三,完善政府服务清单制,据此严格考核官员。第四,制定服务型官员激励及容错机制,营造风清气正的官员干事、企业创新创业的环境。

2.勤俭节约。勤俭节约是系统韧性基石,始于动机组合,源于普遍风险、乐观预期,困于投机冲击,绩效于创造性模仿、政府服务共享溢出注入。对此应采取如下策略:第一,弘扬勤俭节约传统。第二,用发展应对风险。第三,守住创造性模仿风口以提升投资复合回报率。第四,完善金融市场,强化政府为民服务偏好,打击投机以提高储蓄-投资转换效率。第五,不断提高政府在社保、教育、医疗、环保、城乡协调上的有效供给。第六,重视和启动农村消费。

3.组合监管。投机破坏系统韧性,并使之脱“实”向“虚”,打击投机,虽会使投机资金转化为消费与投资,有助于经济系统变迁,但是也会使投机资金转化为休眠资金或是资金外逃,对于后者,若打击投机有所松懈,则休眠资金与外逃资金就会重新集结,进行投机。对此,组合监管是最适合的策略选择。第一,全方位监管金融投机。第二,全方位监管官员腐败。第三,全方位监管外汇炒作。第四,全方位监管直接或隐藏式外逃。第五,全方位监控炫富、炒作、欺诈。第六,通过互联网将前五方面的监管一并整合成反投机实时监管网络平台,实施应时响应处置,截堵投机行为的发生,或是投机资金逃逸的时空轨道。

七、研究展望

尽管本文模型化了尼古拉斯-卡尔多的节俭-投资进路与节俭-消费进路,并揭示了中国经济增长系统的结构动力与演化变迁,但是要揭示经济系统中更为主动的深层次动力,需要研究两大问题:一是激励动机及其与就业变化、机器运用、技术创新、经济增长的关联,即深层次动力问题;二是经济行为和潜在的社会力量间的内在关联问题(即卡尔多遭遇到的难题)。这非常复杂,需要在第一进路上,从知识溢出、科技创新、社会力量的空间交互,及其对已往的科技创新、竞争性生产要素的渗透溢出中构建经济增长系统模型,区分经济系统动力模块,并结合经济系统的空间依赖、空间异质、空间同化,构建创新协同驱动发展模式,揭示其所内含的自强化、可持续深层次动力,这方面我们将在后续研究中进行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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