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水自运河来(外三篇)
2018-12-16何秀华
何秀华
我家门前有条护城河,她像母亲一样滋养着我们,让我们吸吮她的乳汁,让我们在她身边嬉戏。她的脾气极好!总是静静地在我们身边,很乖巧地让我们抚摸。岸边郁郁葱葱,四季更换着不同的枝叶,红红绿绿把这母亲打扮得俏正正的。
记得有一阵子,我特别喜欢起大早。不为别的,只为去那河边青石板上看河底:昨天谁家淘米漏下去的米粒,引来小鱼们悠悠地在那里觅食;又是谁家掉下去一根小胡萝卜,此时泛着橘红色的水光;水底色彩斑斓的鹅卵石将河水映衬得像玻璃一样透明;那时这水真像一面镜子,把河底的一切照览无余。而我却不只为看这些,我要看昨晚谁家在这浣纱时,掉几枚硬币下去?我想找点零花钱。
只要你坚持,总是有机会不让你失望的。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我还真捞到了三分钱,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对于今天,可能三分钱掉在地上都没人去捡。可是在五六十年代,这三分钱可值钱啦!它可以租三本小人书回去看看;它可以买两块烧饼充饥当饱;它可以在学校门口打十几次气枪;它也可以买两个五香兔头给爸爸下酒……
又一次,我在河边漱口,发现晨风有点不正经,把那岸边青青草弄得骚动起来。我走过去探下身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简直让我狂喜不已!我错怪了那风,原来都是些足有一寸多长的透明蹦蹶的大草虾,在草根下“做游戏”。我飞奔回家,拿起淘米箩沿着河边一直捡拾到史公祠门口。淘米箩已经盛满了,赶忙用衣服盖住,别让人家看见,抢了我的先。回去倒进水缸,立即又到对岸捡拾一圈。那天拾到的大草虾着实让邻居们眼馋得不行。从那天起,我们那条老街起早的人便多了起来,都到那河边淘虾去了。有了这一次的丰收,我便不再去和邻居们争虾。留点好处给别人吧。
一个月每人只有半斤肉计划的日子,这顿美虾算是护城河母亲赐给我们家最好的营养了。这样的美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从此,我就格外喜欢这河了。
隔壁人家,又隔壁人家,他们都是以养金鱼为生。我看着她们天天离不开这河水。有条小路,是他們挑水多了踩出来的。那是要给金鱼换水呢。河边草丛里,一团团的细蠓虫为他们养金鱼提供了极好的便利条件。他们用纱布做个网兜,前面用根铁丝箍一道圈,纱布绞在上面,开口大如芭蕉扇,后面逐渐收小,最后拖着一根长长的尾巴足有三尺。养鱼人,每天清晨用它沿这小河边捕捞细蠓虫回去喂金鱼。
河边的茭瓜,是我妈妈从奶奶家挖来的一撮。几年下来,星火燎原,竟疯长成了一条青龙似的盘踞在河堤。夏天里,一条街的孩子们都在河里戏水,有时也会踩拣些河蚌回去煨冬瓜汤。我不会游泳,只会在岸边掰茭瓜回去让妈妈炒肉丝。我是家中的老大,总是要帮妈妈分担一点家务。那天下午,我蹚进水里,正掰着那白嫩的茭瓜,突然发现短裤腰里,钻进了一条软溜溜的东西。我也没想太多,硬生生按住它上得岸来。到了岸上一展开,简直又是一场惊喜:居然有条七八两重的黑鱼被我缚住。当时我那开心,你一定可以想象得出来。妈妈逢人便讲:我家大姑娘能干呢,空手抓到一条大黑鱼。长大了想起这一幕,却有点后怕!倘若当时钻进来的是条蛇,那又怎么得了?好在不是,那是我的庆幸!
在没有自来水的日子,一条街的人都用这河水洗菜烧饭。早晨水比较清澈,担水回家用明矾一沉淀就可以用了。我们在河边漱口,妈妈总告诉我们,一定不能把牙膏沫吐进河里,她怕弄脏了这河水,便说,吐在岸上,来年会长出象牙花来的,我们就这么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小的河里来了一条乌篷船,里面住着夫妻两个带着两个小孩子,他们白天在河里捞鱼虾,晚上就靠在我家门口的河边扎桩住下。我好奇地问妈妈,他们是怎么进得来这个小河的?兴化是不是很远?妈妈说,他们是从大运河把船一篙一篙撑过来的。我这才知道,原来大运河是我门前小河的母亲啊!抽了个休息天,我硬要妈妈带我去看大运河。
来到了一个桥上,放眼望去,大运河真的有气派!比我家门前小河宽三四倍。水是带有黄泥色的。记得最清楚的是,河面上有很多拖船,发出突突的声音。我说倒有点像放机关枪呢。妈妈说我想象力丰富,今后作文一定好。那些船上,有些装着煤炭,也有装水泥的。船帮子离水很近很近,我都有点替他们担心,风浪一来,会不会弄翻它?那是我的杞人忧天。妈妈说,这些运河上行船的人家,风里雨里不知已跑了多少辈子了。清朝年间,扬州盐商就靠这运河往外运盐呢。
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大运河成了主要物流枢纽。看着一河的大船小船忙碌的行驶,我的那颗童心跟着他们走了。我说,将来长大了,我也要坐船去外地。
再站在门前护城河时,我感到了一种骄傲!我们的祖先,竟然用肩抬人扛挖出了这么磅礴气势的大运河,她滋养了两岸的多少中华儿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门前的小河水原来出自大运河。我们被她悄然无声的滋润灌溉。她没有任何附加条件,默默地奉献着。让我们度过了那个困难年代,我们的血液早已注满了运河的水。
想起了那个花各庄
当年扬州城正北,到了我家广储门外街21号-1就算画上了城区句号。再北去,就是种蔬菜的花各庄。由于奶奶,姑妈在那里,花各庄被定格在了我童年的记忆里。时不时泛起对它的怀念。
一畦一畦的蔬菜大田,碧波无垠。没有大棚,只有用芦竹撘的刀豆架子,黄瓜架子和西红柿架子……错落有致地排列在田里。清晨三四点钟,社员们一起下地摘菜。天大亮,用板车和拖拉机送到菜场。花各庄主要负责送附近的东关,彩衣街菜场,偶然也送长征路菜场的。计划经济时期,那些都是国家指定送菜点。当天摘菜当天卖完。按定量计划供应给市民。我们吃到的全是新鲜无比的蔬菜。因为,省去了长途运输,省去了中间环节,所以,菜价也十分便宜。
花各庄菜农不嫌有机肥臭,从不用化肥施蔬菜。他们轮流到公共厕所去挑,抑或挨家挨户倒马桶,来满足蔬菜的成长。这些有机肥的使用,使得各种蔬果味道特别又特别的好。吃不饱饭的年代,西红柿和黄瓜吸引着我们这些孩子,每次去奶奶家总是吃个够。至今还记得那种蔬菜鲜嫩嫩,瓜果脆崩崩的感觉。
扬州人都把那种青菜叫作大头矮。根茎像个瓢勺,浅绿色的,短短的,叶子大大肥肥青青的。它就出自花各庄。很多人喜欢那种青菜。味道微甜且鲜。尤其是冬季,这种感觉更甚。引来不少市民感叹:“冬天青菜赛羊肉啊!”那赛羊肉的青菜就指的这种大头矮。
花各庄有品种繁多的蔬菜为我们城里人种着:有青菜,黄瓜,刀豆和西红柿,还有包心菜,大汤菜,黄芽菜,红薯,芋头,慈姑,水芹菜,药芹,大蒜,青葱,茭瓜,番瓜,辣椒,毛豆。我記得扁豆好像不多,丝瓜也很少。马铃薯也没看过。也种过一种甜菜,长在地下像个大白萝卜。颜色没有白萝卜白。炒了吃甜甜脆脆。有人说,是准备送去制糖用的。不过,好像是实验性的,没有年年种它。我们下一季会吃到什么菜,只要走到花各庄看一遭就知道。那时的花各庄,俨然成了北片区市民自己家种的田地,我们一直就有这种和他们好亲切的感觉。现在,偶然在梦里还能经过那几块蔬菜田。梦见自己偷西红柿被人家抓住了。
再后来,我记得,他们还种一种小小的尖嘴西红柿送给食品厂做罐头出口。说到这里,涎水都快出来了。因为,偶然,我们会去架子田里捉迷藏。玩饿了,会有些调皮的男孩子,顺手牵羊摘几粒小西红柿塞给大家吃。社员们看到了,也不阻拦。他们对孩子很宽容。有社员即使看见了,还笑着说,吃吧,别扯坏架子就行了!当然,这个时候,孩子们却一溜烟跑光了。
孩提时,在花各庄玩耍,还有两个是夏天必玩的好去处:一个是葫芦汪,一个是高家大塘。葫芦汪因形似葫芦而得名。
晨雾像一层面纱罩着,袅袅绕绕的很神秘。两边栽着垂杨柳,生着些野野的菖蒲,有一角尽浮着淡绿的水葫芦,一瓣瓣像个绿荷。几块给人们槌衣服的青石板担在岸边。我们会从这里走下去玩水,鞋子就脱在石板上。男孩子游泳扎猛子,用瓦片比赛擦水劈子。他们偶然也能抓到几条小鱼和泥鳅,波斯献宝似的举得老高的,大家快活地围拢过去,那人便很得意。
高家大塘河水特别清,河水干净的如过滤过一般。下面没有碎砖头瓦片,全部是细沙。踩在上面舒服得像海绵。当你发现踩到了一个硬东西,不用怀疑,那一定是一只泛淡黄色壳子的河蚌。用小脚在下面一抠,指尖一夹拿出了水面。每家带个木盆飘在水上,用来装踩着了的河蚌。大家互相瞅着别人的盆里有了多少,暗地里比赛谁踩得多。
鸭子拍打着翅膀,浮在河面踩水奔跑。它们发出呱呱呱地叫声。许是为我们助威,许是向我们抗议,我们抢了它们的地盘,夺了人家的口中餐。它们怎能不叫呢!不过,大家一致的都说那是鸭芭蕾。
踩累了,我会休息一会,四顾欣赏着:农人做晚饭的炊烟在远处冒着,我会联想起昨天刚学的“大漠孤烟直……”岸边柳枝在戏弄一条不懂事的小鱼,它时不时跳出水面,泛着银色的鱼鳞光。鸭子好像也累了,躲在树下,头插在翅膀里睡觉去了。真是一幅恬然自得的农家美景。
花各庄是一个大氧吧,也是一个和谐安静的农庄。那里的人平和善良。我家小弟溺水就是被那里的一个挑粪担的大叔救起的。至今,我们都记住这位恩人。大家都叫他“大个子”。现在的玉石坊到梅岭中学这一带就是当年的花各庄。城市扩展了,蔬菜田远去了。想看那些菜蔬,却不知去哪儿找到它们。所以,我才用笔把你记下。
面纱般的晨雾依然袅袅,盖住的却是密集的高楼。再也不见绿色的花各庄。几分伤感,几分呼唤!什么时候,你能再回来——城市边上的一畦菜。
养金鱼的几户人家
早前,我的童年,一直和四五户靠养金鱼营生的人家做邻居。他们的勤劳和养鱼技巧以及富裕的生活一直记忆犹新。
先说西边那户,每次进去,就有“庭院深深”的感觉。从南往北,好长好长的。中间一条分道,两边都有一方一方大大的水泥鱼池。隔过三四张鱼池的样子,就开始有房屋。那是他们弟兄三家,加上老太爷老太太住的地方。是个人旺鱼兴的大家族。
他们家的小孩都有零食吃,而我们看到他们吃,只能干咽口水。我说的是建国初期那阵子。
清晨三四点钟,就会听到各家的渔户,骑着车,扛着一杆用蚊帐布做的,拖着长长尾巴捞鱼虫的网兜。后面铁皮箱摩擦着自行车,发出哐哩哐啷声音。尤其是夏天,我们睡在大门口路边的时候,他们的自行车就从我床边经过。我睡眼蒙胧地盯着他们,觉得自己睡觉好幸福,而他们却要披星戴月。
早晨六七点,留在家里的人,就会轮流给大鱼池换水。外面有个通往护城河的水沟,发出哗哗流水声。我们就会去沟边找金鱼。漏淌出来的金鱼成了我们的一次次惊喜!这家的鱼尤其漂亮,色泽鲜艳,身短尾长。我们就从水沟上,一段段追溯下去。浅绿色浑浊的水里,偶见一两尾小金鱼撅着尾巴蹦跳着,我们赶快用准备好的搪瓷茶缸,把它们装起来,带回家,放在水缸里养起来。从那时起,我们学会了赏金鱼养金鱼:
黑色的蝴蝶尾——最让我有种神秘的感觉,翘翘的四瓣尾,真像黑蝴蝶穿越到了水中。游起来很“特务”。
红色高头——气宇轩昂,肚大头高尾巴小。不经不漫,很有傲慢绅士风度。
水泡眼——每看到它,就会想起一小瓣金橘。这种鱼都以红色为主,泡泡在两只眼上晃荡着。它们的尾巴很大,平撒在后面。游起来飘逸潇洒,有点像舞女的长裙,透明而轻盈。
珍珠鱼——两头尖中间大的形状。头小尾小象种热带鱼。它的美就在于,身上就如镶满了一粒一粒晶莹透亮的珍珠。雍容华贵是它典型的特征。
五花鱼——色彩斑斓,红黑白蓝灰,夹杂在一起,不规律地洒满全身。它的亮点就在好看的色彩不单调。尾巴不大不小,四页展开,姿态平静而娴雅。好像就缺少绿色。
龙眼——一语道破。凸在两腮旁的眼睛和龙眼肉很相似。鼓胀胀的,不时地眨巴着。也许它真以为是龙的化身了,总会逗着你,令人讨喜。它的尾翼也是很大的。所以,龙眼不光有漂亮的眼,尾部的美丽也是不容忽视的。
朝天龙——这种金鱼,眼睛黑白分明,眼珠一律平齐在头顶向上长着。看着它就想起妈妈在我找不到东西的时候,总会这样怪我:你的眼睛长到天上去啦?呶,这不是吗?朝天龙的各种色彩一应俱全,不过和五花鱼一样,绝对没有绿色。哦,我不知道现如今有无改良,我只知道那时候,所有的金鱼都没有绿色的。不知何因?
也许金鱼还有其他,但我只记得这么几种。都是水沟捡回来的。我得感谢养鱼人的粗心,让我那时,在没有钱买玩具的童年,有了很多漂亮的鱼。
再说东边的养鱼户,他们除了养金鱼,就是奇花异草禽类多。做佐料的花椒树,中药藤蔓瓜蒌,礼佛用的離香草,矮腿广东鸡,都是我第一次在他们家认识的。俨然像个小公园。向主人讨好才能进去玩的哟!我记得,每次去玩过了,都要编一段故事讲给他们家那个最老的太太听。那个老太太笑起来的时候,一颗牙也没有。她用调羹一点点挖萝卜吃的神态,真的很悠远而古老。
所有养鱼人家,会用一种直径约两米深一米五的大缸养种鱼。那里面的鱼都是优良品种。它们享受着特种待遇。经常喂它们鸡蛋黄。每次去玩,我喜欢趴在缸边,像照着一面大镜子,对着微微晃动的水面,看自己扎着小辫子笑哈哈的模样。看看那些留着做种上乘的美丽金鱼。
后来,这些养金鱼的人家都入了集体。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只能回忆他们,回忆色彩斑斓的金鱼带给我那时的快乐!
青青河边草
我不是东施效颦,学琼瑶电视剧的名字。我的眼前经常浮现那镶在护城河边上一溜烟嫩汪汪的水草。那真是的的刮刮的“青青河边草”。而不是艺名。我不知道总为何会想起它们,今天终于明白,它,曾经精准扶贫过我们。
20世纪60年代初期,我们的那条老街上,许许多多人家业余时间,都在为工厂糊纸盒,拆纱头抑或剥大蒜,用来接济家中不足的生活资金。妈妈东托西找,也想分得人家一羹,往往都是被人家婉言拒绝。“看样子,这种外快生意不容易找呢!” 妈妈这样子告诉爸爸。
我的“街上奶奶”来了,她不是我的亲奶奶,她是我爸妈的红娘,也是我爸新中国成立前学徒地方的师母。她一脸富态,说话带着微笑漫不经心,总让人喜欢。自从她那次来后,爸妈开始高兴了起来。我有这种感觉。
妈妈拿着一个大篮子,要我也拿个小篮子跟在后面。我看她把我带到了门前的护城河边,撸起裤管赤脚站在水里面。我那小眼睛带着好奇放大到极限:“到这水草丛里边干什么?”接着,就看妈妈拿起了小镰刀,把那些个长在水边的青草头一把把割下来放在篮子里。“妈妈,我们家又不养兔子,要这草做什么用啊?”妈妈低头认真割着,不理睬我,好像在收割她丰收的庄稼。一个大蚂蟥已经爬到了她的足三里,我嚇得赶快喊妈妈,谁知妈妈还批评我:一惊一乍做啥?她用手在腿上一拍,蚂蟥很不情愿地滚到了水里。
妈妈,你割这个草有什么用啊?”我还是想弄个明白,这样紧追不舍地问她。妈妈像王少堂说书似的,故意卖关子,一直低头割她的青青河边草。这时,大篮子已经装满了,妈妈接过我手中小篮子,继续往里装。
我怀疑这草是田埂上的扒根草“移民”过来的,下面的根系像网络一样到处遍布,它们互相纠缠。只不过,经过几年水的滋养,已不再干瘦精细。而是肥嘟嘟嫩汪汪呈现在水面上。妈妈这么一割,下面牙白色的根茎很多被拽了上来。我看妈妈很细心地把它们又捺到水里,俨然好像自己家长的那般爱护。我真不知道,今天的妈妈怎么会突然如此呵护这些草呢?又有个大的蚂蟥爬上来了,是不是刚才那一个不知道,只知道,这一次它换了地方,在妈妈的膝盖窝里吸血。妈妈依旧一拍,心里没有半点恐惧,那时的我真觉得妈妈好英雄!
两个篮子装满了,我们母女俩一前一后背着,妈妈带我去了老博物馆桥对面的市防疫站。原来,我的“街上奶奶”就在那里上班,她让妈妈把草过了磅,然后写个纸条给我妈去财务领钱。一切做完了,妈妈带我去了那里的“动物园”。
几方大大的水泥池里,养着几百只荷兰鼠,还有小白鼠,还有小松鼠,我的眼睛都不够用。动物看我们来了,一片哗然!我高兴地一个劲抓草给它们,全池的鼠子们一起向我涌来,它们从我手里拽草到嘴里,边吃便发出叽叽叽地声音。街上奶奶说,这些鼠子都是防疫站做医药实验用的。从那以后,我们每个月能多吃一回肉,因为,有了青青河边草的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