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英语教改转型期的政策研究<br/>——以《上海市大学英语教学参考框架》为例*

大学英语教改转型期的政策研究
——以《上海市大学英语教学参考框架》为例*

2018-12-12上海对外经贸大学

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 2018年4期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

张蔚磊

提要：本文对《上海市大学英语教学参考框架》(2013版)在上海市四所高校实施三年来的情况进行调查研究。采用问卷和访谈的方式在四所高校中进行调查，从课程设置、教学评价、教材开发、教师培训和教师理念等五个方面，探索《参考框架》在实施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部分解决办法。《参考框架》在以下几方面仍需进一步完善：学术英语的教学指标体系、评价体系；学术英语的具体产出指标；学术英语教材编写的标准与规范；学术英语教学活动设计的标准；学术英语特有的教学方法与手段等。

引言

《上海市大学英语教学参考框架》(2013版)(以下简称《参考框架》)是国内第一份以学术英语为定位的大学英语教学指导性文件。它是上海各高校组织非英语专业本科生英语教学的主要依据。其目标是培养具有国际视野、通晓专业领域内国际规则并能用英语直接参与国际交流的专业人才。

《参考框架》由上海市大学英语教学指导委员会起草，2013年初获得上海市教委的批准，在26所高校开展专门用途英语教学的试点改革。到目前为止改革已经进行了三年多。在专门用途英语逐步过渡到和通用英语齐头并进且有逐步取代之势的情况下，对《参考框架》的实施状况和问题进行研究有很大的必要性。从制定政策的背景分析看，《参考框架》符合我国经济、社会和科学发展的需要(蔡基刚，2013： 5)；从政策文本内容看，《参考框架》以我国原有的大学英语教学大纲为基础，大胆突破，既不脱离大纲和学生能力基础，又增加了与时俱进的内容。同时，我们也必须承认《参考框架》在三年的试行过程中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本研究将采用问卷和访谈的方式对《参考框架》(2013)的实施情况进行调查研究。

1．研究目的：

本调查研究试图探索《参考框架》自颁布起实施三年来的效果。在教师层面，从课程设置、教学评价、教材开发、教师培训和教师理念等五个角度考察《参考框架》在实践中的执行情况，以发现问题，探讨解决办法。

2. 研究样本：

笔者在上海市四所高校就学术英语教与学的情况进行了问卷调查和访谈。这四所学校分别是：上海对外经贸大学、东华大学、华东师范大学、第二军医大学。选择这四所学校依据如下：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在2008年就开始学术英语的试点工作并一直持续至今。2008年起该校引进澳大利亚墨尔本理工大学语言培训中心为非英语的外国大学生设计的学术英语课程，旨在培养学生用英语进行专业课程的学习。他们采用国际化学术英语教学体系，使用原版的综合学术英语教材，并且实施了国际标准化的考核方式。该校的学术英语课程在2012年和2013年都获得了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教学成果一等奖，2013年还获得了上海市教学成果一等奖。2017年该校编写完成了学术英语学习手册(14万字)、学术英语题库(28万字)、项目教学法手册和学术英语语料库(23万字)等。该校在学术英语教学方面有着比较丰富的经验，可以作为经贸类学校的代表。

华东师范大学于2012年开始规划和设计《通用学术英语系列课程》，得到了学校和上级教学主管单位的认可和支持，先后获得华东师范大学重点课程和上海市重点课程的立项。自2012年初以来，经过大量的调查和研讨，他们制定了学术英语教学大纲以及系列课程的课程标准；成立了学术英语听说、学术英语阅读、学术英语写作以及实验班等四个团队，负责课程设计和课程实施；此外，还成立了专门的测试团队，除设计水平考试外，测试团队还负责对整个课程进行评价。《学术英语课程》自2013年全面实施以来，已经形成了以三门学术英语核心课程+两门选修课程+网络自主学习课程的课程模式。该校已经在全校范围内全面铺开了学术英语教学，可以作为综合类学校的代表。

第二军医大学于2013年以临床医学专业的本科生为对象开始了学术英语的教学试点工作，迄今已有6个学期。该校根据医科大学的特殊性，经过大量的调研、试讲、论证，确定了大学本科开设9门课程，所有课程均为医学通用学术英语。此外，该校还成功创办了“医学英语人文论坛”。该论坛自2009年开始筹办，已经成功举办过7届，吸引了来自复旦大学医学院、同济大学医学院、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和上海中医药大学的各专业医学生的参与并取得了一致好评。2015年第二军医大学的学术英语荣获“军队教学成果三等奖”。该校可以作为培养专业人才学校的代表。

东华大学于2013年开始学术英语的试点工作，主要以服装学院的学生为对象进行试点。2013年该校的学术英语获得了“上海市重点课程项目”，2015年成功结项，成绩为优秀。2013年到2015年期间，他们创建了纺织与服装语料库，创建了学术英语系列课程网站，出版了2套学术英语教材，即《大学通用学术英语》和《服装英语》，另外三本教材《机械英语》、《纺织英语》、《管理英语》于2017年出版。2015年该校两名同学获得在首届上海市大学生学术英语论坛上宣读论文的资格。同年，他们的教学成果“以纺织、服装高峰专业为依托，以学术培养目标为导向的大学学术英语教学改革实践”获得了“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教学成果二等奖”。该校可以作为上海市理工类学校的代表。

笔者对以上4所学校从事学术英语教学的教师和学习的学生进行调研。四所学校专门从事学术英语教学的教师数量各有不同，华东师范大学全员参与，(参与问卷调查的人数有30人左右)，上海对外经贸大学14人，东华大学7人，第二军医大学8人。笔者共发放教师问卷60份，回收44份，剔除无效问卷6份，有效问卷为38份。笔者共发放学生问卷220份，回收问卷218份，剔除无效问卷13份，有效问卷为205份。

限于篇幅，本文只展示教师问卷与访谈的结果并进行讨论。

3.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问卷和访谈的调查方式。问卷主要依据《上海市大学英语教学(参考框架)》的内容进行设计，其目的是考察该政策的实际执行情况。

教师问卷分为五个部分：课程设置、教学评价、教材开发、教师培训和教师理念，共有48道选择题。访谈为半结构化模式，主要由三个开放式问题构成： 1) 您觉得和传统的大学英语相比，学术英语最让你感到困惑的是什么？2) 您认为经过3年的学习，学生适应/喜欢学术英语教学吗？为什么？3) 您认为目前学术英语的课程设置、教材内容、教学方法、教学内容、学生反映等有哪些不足或问题？您认为该如何解决？

访谈为半结构式深度电话访谈或面谈，语言为汉语，平均时长30分钟。全部访谈内容用录音笔录下并转写。调查问卷结果运用SPSS进行统计学处理，访谈的开放式问题运用“主题一致性”分析法进行归纳处理。

4. 研究结果与讨论

1) 实施现状与存在问题

根据问卷调查结果，从学术英语的课程设置、教学评价、教材开发、教师培训和教师理念等几个方面进行分析。

(1) 课程设置

就课程设置的基本情况，笔者分别从课程设置的门类、分级考试、学分分布、学期分布、课外作业配套以及教师开发或设计专业对口的套餐式或订单式的课程模块等六个方面进行了调查。详见下表。

表1. 学术英语开设的课程门类

表2. 学术英语分级考试情况

表3. 各校学术英语学期分布情况

表4. 各校学术英语学分分布情况

表5. 课外作业配套情况

表6. 教师开发或设计专业对口的套餐式或订单式课程模块情况

小结：在课程设置这一环节中，目前各个学校都有开发本校特色的学术英语课程(根据学校特色开发的一系列的专门学术英语课程，如商务英语系列之商务谈判英语、商务函电、商务口译、商务礼仪；国际贸易英语系列之进出口贸易英语、国际贸易英语、进出口实务英语等；医学英语系列之临床医学英语、医学英语综合、医学英语视听说、医学英语阅读写作等)，其中86%的教师参与了校本课程的研发。这一点值得肯定并继续保持。就学期分布、学分分布和分级考试而言目前尚无统一定论，各学校有各学校的做法，至于是否要有统一的学分要求还需要进一步商榷。

(2) 教学评价

就教学评价的基本情况，笔者分别从评估模式、形成性评估的具体方法、课前需求分析、课后学生反馈这四个方面进行了调查，情况详见表7。其中学术英语形成性评估的具体方法分为六个子问题，笔者对此六个子问题的可靠性系数进行了统计，其Cronbach’s alpha值为0.819。

表7. 教师进行教学评价的基本情况

续表

注： ①—⑥为学术英语形成性评估的主要影响因素。

以上调查情况表明大多数教师比较熟悉形成性评估当中方法①和②，但是作为学术英语教学形成性评估的另外几个比较重要的方法③、④和⑤，教师使用的却不是很多，详见上表。究其原因，笔者认为，部分教师对文献综述方法和项目分析方法并不熟悉，学校也没有相关培训，所以该方法使用较少。

学术英语教学测评的具体内容和评分方式上，过半的教师考虑得相对周全，详见上表中的⑥。此外，过半的教师对教学评价的关键起始环节(即需求分析)有所了解，但并不系统，源于教师对该类知识的缺乏。因此笔者认为需要对教师就学术英语教学评价进行相关培训，让教师更加透彻地了解教学评价以及如何科学地进行教学评价，例如教学评价的基本表现方式、种类、具体的评估方法以及每一种方法在实践中具体的操作步骤等。需求分析是任何一项教学活动所必须的环节，其重要性不可忽视，有必要对教师开展需求分析的培训，让教师了解需求分析的内容、方法、具体操作步骤和注意事项等。同时也表明我们亟需进一步研制并出台学术英语评估指标体系。

(3) 教材开发

目前各个学校所使用的学术英语教材的版本不同，详见下表。

表8. 各校学术英语教材使用情况

表9. 国内外教材使用情况

从教师对教材内容的态度上看，大部分教师基本认可目前所使用的教材，但同时认为教材在材料真实性、任务真实性、材料系统性、时效性等几个方面还有待提高，见下表。

表10. 教师对教材内容的态度

目前很多机构都在研发学术英语教材，很多教师也都期待本土化、系统性、可操作性强的教材的出版。就现有教材而言，由于教材的时效性和系统性欠佳，教材资料不全，绝大部分(92%)的教师会补充课外资料。2017年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又新出版了2套教材，东华大学也新出版了2套教材。目前的ESP 资料库的建设还有待完善和推广，有半数的教师并不知晓。例如东华大学于2015年创建了“纺织与服装语料库”；2016年上海对外经贸大学也创建完成了“学术英语写作语料库”(包含报告、摘要、议论文、图标作文等)、学术英语学习手册(含听、说、读、写)、项目教学法手册、一个经贸论坛和一个微信公众号。类似专业学校的教师也可以充分利用这些语料库并积极参与语料库的扩建。此外，笔者建议学术英语教学可以和大数据信息技术紧密结合起来，为教师的教和学生的学提供更多的便利。

表11. 教材辅助材料的使用情况

表12. 教师参与教材开发的情况1

表13. 教师参与教材开发的情况2

就教师参与教材开发的情况看，86%的教师有参与学术英语教材的研发，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我们应该鼓励教师在研发教材前进行需求分析，并鼓励更多的专业教师和外籍教师的参与，以提高教材的适切性和科学性。

(4) 教师培训

从培训形式上看，有专门的ESP课程培训、ESP工作坊、ESP专家讲座、ESP国际会议、ESP课程观摩等多种方式。

表14. 教师培训频率情况

续表

ESP课程在我国还是一个新生事物，很多第一次从事ESP教学的教师并不了解其系统知识，目前也只是在探索和尝试阶段。我们需要给ESP教师提供系统的培训，以多样化的培训方式，全方位提高教师的ESP素养，不断提升培训质量、培训时间、培训频率和培训的参与度。

表15. 教师培训内容情况

从培训知识内容上看，部分学校和教师已经开展了ESP文献阅读、教学案例讨论和相关专业知识学习等。ESP文献阅读和教学案例讨论对于提高ESP教学水平有很大的帮助，我们需要积极推广并广泛实践。学术英语或专门用途英语是和专业紧密相连的，学校应该鼓励教师多学习专业知识，定期邀请专业领域的教师为ESP英语教师提供培训、讲座或答疑解惑。

(5) 教师理念

关于学术英语的理念，笔者主要从教师对于学术英语的认知与大学英语、双语教学的比较等几个方面做了调查，详见下表。

表16. 教师理念1

表17. 教师理念2

此外，65%的教师表示比较适应从传统的大学英语教学转到学术英语教学，35%的教师表示不太适应。这说明我们需要向教师明确学术英语的具体含义，尤其是在不同的专业领域内具体的学术英语的内涵，明确学术英语的教学方法和教学模式，明确学术英语和原有大学英语的差异。

2) 教师的困惑与建议

通过对学术英语教师的访谈，笔者发现多数教师对学术英语给予肯定，并有比较正确的理解：“学术英语是促进学术专业学习的相关英语，可以帮助学生用英语作为交流工具，学习专业知识，增强学术能力”(Jones, 2011： 90)。“它不以语言知识为重点，强调的是语言的应用能力、规范的专业表达、用英语进行学术研究的能力，通过以上能力的培养促进学生更好地进行专业知识的学习”(Barron，2002： 297)。

除了对学术英语教学的肯定之外，教师们对目前的学术英语教学还存在一些困惑。

第一，学术英语定位方面。首先，很多教师反映就学术英语的定位而言，虽然政策和一些文献(蔡基刚，2015；文秋芳，2014；王守仁，2010；胡开宝，2014)说的很清楚，但是在实际操作过程当中，到底多大程度上算“学术”，并没有一个标准。有一些教师认为：“现在的学术英语所教授的内容是一般层面上的，其内容涉及了各个学科的知识，是否需要让专业学生学习如此多的和其专业无关的知识是值得考虑的问题”。其次，学术英语开设时间点的选择上有争议。一部分教师支持按照年级分类，如有的教师表示，“学术英语的课程应该放在高年级，在低年级还是应该加强通用英语的学习”；一部分教师支持按水平分类，如在一些没有对学生英语水平分级的学校的教师认为，“应该先对学生的英语水平进行测试分级，然后再决定是否学习学术英语，应尽可能保证让具备中高级英语水平的学生都进行学术英语学习”。笔者更倾向于对学生英语水平进行分级测试，而不是按照年级划分决定是否开设学术英语。再次，有部分教师表示通用英语和学术英语仍需结合。他们支持“把学术英语分成通用学术英语和专门学术英语，根据学生所需进行选择”。此外，也有个别教师对学术英语和通用英语的本质区别并不明了，他们认为“我们更倾向于通用英语，在授课中更愿意强调英语的人文性而不是工具性”。笔者认为，随着学术英语教学时间的增加，教师对学术英语的理解一定会越来越深刻。但是同样是学术英语的概念，不同教师的理解和体验是大不相同的，已经有大量研究表明一位教师对EAP的理解和其个人体验对EAP的教学有非常大的影响(Karen，2012： 511)。

第二，教学内容与方法方面。首先从教材上看，多数教师认为目前的教材编写体系存在一定的问题，反映比较集中的是目标不明确，且部分教材起点较高。教师们普遍反映：“希望能够出版一套权威的、内容系统、安排合理、知识丰富的教材，能够让不具备专业知识的教师上手更加容易”。笔者建议在教材编写过程中可以采用渐进式策略，一开始可以选用通识性更强、主题范围更广的内容，后面逐步过渡到学术英语上。同时结合校本特色开发新的教材。学术英语教师之间也可以通过集体备课分享各自搜集的教学资料。其次从教学方法上看，教师们对学术英语的教学方法普遍感到困惑，他们认为：“学术英语的教学方法不明确、不具体，缺乏配套的教学手段和教学设施”。既然学术英语和通用英语有很大差异，那么学术英语应该有自己独特的教学方法和手段，而目前教师在学术英语教学中基本上采用的依旧是通用英语的教学方法。因此对于学术英语教学具体教学方法的培训应成为下一步学术英语教师专业发展培训的重点。培训的方式可以多种多样，“校本”(school-based)培训是我国教师教育的一个重要途径，可以根据学校的实际需要选取培训内容，通过课题研究、合作教学、教师间的相互观摩与交流、各种形式的短训班、讲座、研讨等形式来进行；此外，也可以鼓励相关教师参加学术英语教学方法的研修班及国际会议，有条件的高校应尽可能为教师提供出国进修机会(王欣，王勇，2015： 37)。也有一部分教师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学术英语的教学方法应该灵活多变，应根据实际的教学目的采取适当的教学方法，关键是要学生配合、教师投入，同时配以课后大量的阅读以及课内更多的对话和互动”。很多教师表示“转变学生的学习方式和理念，提高其自主学习能力对于实现学术英语的教学目标非常重要”，当然这需要更多的时间进行调适。再次，从教学内容上看，教师们普遍认为学习目标不够清晰、不够明确。部分教师认为：“目前学生的语言输入还明显不够”。部分教师反映：“涉及专业的难点需要有相关专业的专家讲解，或配以相关专业的助教来辅助教学”。医学院的外语教师们对“教什么”感觉更加困惑，他们感觉是“由外语教师在教授专业知识”。笔者认为在教学内容中可以增加“学术技巧”方面的知识。此外很多教师反映：“学术英语课时太少，可利用的备课的补充资料不多”。

第三，师资投入方面。部分教师反映学术英语对大学英语教师的专业素养要求过高。教师表示，“教材中涉及很多专业知识、专业术语，尤其是理工科专业，对学习语言出身的教师来说要求较高”。部分医学院校的教师反映，“语言教师本身的语言背景和知识功底在面临专业英语教学时显得优势全无，讲授的都是自己不了解的内容，比较吃力”。学校在此方面应该考虑加强对教师的支持，如增加系统培训，减少教师工作量以提升教学质量。学校在专业帮助和资金支持上都应该有所体现和投入。学术英语教学改革的关键点是教师教学理念和教学方法的改变，但是对于一些教师来说，由于各种原因，学术英语教学只是教学文本和素材的改变，其教学模式和方法未变。如何提高教师自身的主动性也是大学英语教改的难点所在。学术英语教学活动中要实现课堂选题的学术性、过程的学术性和内容的学术性，培养学生以科学的方法研究学术文献，培养学生具备学术的思维方式，其关键都在于教师。专家指出，学术英语教师不但是教师，还是课程的设计者、教学资料的提供者、学术英语的研究者和评估者(Dudley-Evans和St John，1998： 45)。因此我们亟需提升学术英语教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