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语文“活动导学”中“以演助读”的窘境与突破

◇张建国

“活动导学”是教师以精心预设、顺利开展学生喜闻乐见的各种活动为手段、方法、平台等，组织、引领学生在丰富多彩的活动中自主学习、自由发展、自然提升的一种教学模式。“以演助读”，是小学语文“活动导学”中最为重要的活动形式之一。所谓“以演助读”，就是教师凭借表演的形式、手段、方法，促进、引领学生加深对课文内容的朗读感知、对文本内涵的朗读感悟、对语言运用的朗读感受。

“以演助读”的运用需合理、恰当、精妙，需遵循“‘表演’是为了‘助读’”这一根本宗旨。否则，不管三七二十一，盲目地“以演助读”，就容易南辕北辙，做出与语文及语文教学背道而驰的傻事。

在一次小学语文教学研讨活动中，一位教师执教《小镇的早晨》。教学第2自然段“小镇的早晨是热闹的”这一部分时，这位教师动用了近30名学生表演叫卖农副产品，让他们扮演卖粽子、豆浆、馄饨的小摊主人，且亲自上阵，实地进行“记者采访”：“你们每天什么时候就起床？”“你们每天起大早出来做买卖，累不累？”“为什么会感到不累？”……“记者”抛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做买卖的”个个伶牙俐齿，精彩的回答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挣了钱，回家就可以享受，当然不累！”“我能为人民服务，再苦再累也不觉得！”“做买卖的时候是觉得累，但一想到回家可以数辛辛苦苦挣来的钞票，就觉得快乐，也就忘记了劳累！”……“哈哈哈——”听课教师、表演者和其他同学都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不少观摩的教师置身于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小镇”，不由自主地加入了表演者的行列，成为其中的“顾客”，或问这问那，或看看这边望望那边，或“吃吃”这样“尝尝”那样。有些教师虽然能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听课者的身份，但已然微微颔首，面露佩服、赞赏的神情……

我却觉得，这样的表演已经远离了教学目标，游离于文本之外，背离了编者意图。说实在的，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没有能够体察出“市场买卖”“记者采访”这等表演有何意义。“阅读教学是学生、教师、教科书编者、文本之间对话的过程。”“阅读教学应引导学生钻研文本。”而在这样的课堂上，学生、教师与教科书编者、文本之间对话的时间、机会有多少？对话的内容、途径有哪些？对话的预期效果达成情况如何？连与文本接触的时间和机会都很少，又怎能与文本对话？更何谈亲近文本、走进文本、融入文本呢？诚如是，高投入得到的只能是低收益的回报。因此，从追求有效、高效课堂的角度来说，无论这些活动多么热闹，学生参与活动的热情多么高涨，都应当毫不犹豫、毫不吝啬地将“市场买卖”“记者采访”等教学环节予以删除。

小学语文“活动导学”中的“以演助读”要突破窘境，教师必须理直气壮地处理好这样“三问”——

一 所教的课文是否适合表演

“以演助读”，必须先关注所教的课文是否适合表演。一般说来，如果文本所表现的主题比较庄重、严肃，“活动导学”时就不宜实施“以演助读”。比如教学《彭德怀和他的大黑骡子》，在学生把握了课文的主要内容、感知了人物形象及其基本特点之后，就应该让学生或分角色朗读课文，或讲讲彭德怀的故事，或写出并交流读后感。否则，原本庄重、严肃的主题就有可能被冲淡、淹没，变得虚无、轻浮起来，课堂教学就容易让人觉得滑稽、搞笑，结果只能是事与愿违。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公仪休拒收礼物》，虽然表现的主题非常严肃，但是，也可以“以演助读”，因为文本本身就是剧本。

至于表演的内容，可以是整篇课文，如《公仪休拒收礼物》《小稻秧脱险记》《伊索寓言》《寻隐者不遇》等；可以是一个或几个自然段，如《装满昆虫的衣袋》中的第7～9自然段，《推敲》中的第3～7自然段；甚至可以是一个词语。

斯霞老师教学“一颗稻粒多饱满”中的“饱满”一词时，在学生掌握了其基本意思后，为了让学生更真切地掌握它的引申意义，就来了一段微型表演——她先迈着有力的步伐走到教室门口，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同学们。同学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她的身上。她昂首挺胸，双眸明亮，精神焕发。“你们看老师的精神怎么样？”斯霞老师问道。“老师精神饱满！”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响亮回答。“让我来看看大家的精神怎么样。”斯霞老师的话音未落，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挺起了胸脯，两眼直视前方，精神饱满，等待着老师的“检阅”。斯霞老师的即兴表演，帮助学生顺利、轻松地理解了“饱满”的引申义。

二 所选的“演员”是否形神兼备

1．“演员”要与课文中的人物匹配。

匹配即不同的事物搭配、组合在一起，显得比较协调、自然，给人顺畅、舒适的感觉。教师在“以演助读”活动中挑选、确定“演员”时，要努力让表演的学生与课文中的人物比较接近、高度相似。不但要力争“貌合”，而且要追求“神似”。比如教学《林冲棒打洪教头》，在“以演助读”之前，应该首先组织寻找、比较、发现表演洪教头、林冲、柴进的合适学生。表演洪教头的学生应该尽可能身材魁梧一些，性格张扬一些，看上去霸气一些；表演林冲的学生最好是身材单薄一些，但又比较结实，性格沉稳一些，看上去低调一点。否则，表演就可能不伦不类，不容易达到理想的助读效果。

2．“演员”要与课文中的人物对话。

每一个学生都要有表演的意愿、准备。要演好课文中的人物，必须通过朗读接触人物，了解人物，熟悉人物，想人物所想，做人物所做，努力使自己成为课文中的人物。因此，学生应当养成一种读书习惯，形成一种读书自觉——忘记自己是坐在教室里，忘记自己是学生，自己是在学习，自己是在表演，而是要将自己想象为课文中的人物，走进人物的内心世界，与之同呼吸共命运，学会或习惯于与课文中的人物对话。学生有没有与课文中的人物对话？不妨让学生自问自答，然后向同学们汇报“我要表演什么，我想怎样表演，我为什么这样表演”。

3．“演员”要尽可能让学生挑选。

大多数情况下，“演员”都是由教师指定的。这样做的好处是节省时间，但缺点也很明显：没有能够尊重大多数学生的意愿和选择，剥夺了学生们通过挑选演员促使自己朗读、观察、比较、发现、表达的权利和机会。所以，选用、确定哪一个学生表演课文中的哪一个人物，最好教师不包办代劳，可以让学生自主思考、比较，合作商讨、确定。应该说，挑选演员、表述理由的过程，同样是促进学生理解课文内容、感知人物形象、体会人物品格的过程。

三 所投入的成本是否合适

1．时间成本。

要保证将多读多写落到实处，就必须给予学生足够多的读写时间。如果用在表演上的时间太少，学生还没有投入进去，或者学生兴致正浓时就鸣金收兵，偃旗息鼓，他们会感到扫兴，无法进入课堂学习的最佳状态；假如用在表演上的时间过多，学生直接接触文本的时间和机会就必然减少，因为课堂教学时间毕竟是个常数。

2．经济成本。

为了增强“以演助读”的效果，往往需要准备一定的道具、设备等，这就不可回避地需要考虑经济成本问题。常态情况下，要尽可能使用常规“武器”，千万不可刻意追求所谓的精致、美观、上档次，滋长铺张浪费心理，形成相互攀比的歪风。曾经看到一位教师执教《伊索寓言》中的《狐狸和葡萄》，花了比较多的钱请专业广告公司设计、制作了高大上的“葡萄架”，上面挂满了“葡萄”。结果，很多学生将注意力集中在“葡萄架”上，真是事与愿违，吃力不讨好啊！如果直接让学生在黑板上画一画，岂不是更快捷、更方便、更省钱、更有意义？

3．发挥特长。

对绝大多数教师来说，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方方面面都擅长，是不太可能的。关键是教师要实事求是地认识到自己的长处和不足，善于扬长避短。有自己的特长，需要的时刻拿起来就用，轻松，快捷，自然，享受，成本就低。自己在某些方面并不擅长，也硬着头皮往前闯，固然勇气可嘉，但无异于自讨苦吃，自作自受，教师自己在参与表演的过程中很辛苦、很吃力，怎么可能让学生很自如、很投入、很享受呢？至于自身特长不够，却动不动就找张三帮忙、请李四赞助、拉家长来“义务劳动”的行为，看似成本不高，却使得实际成本陡然攀升，不值得提倡。

在小学语文“活动导学”中，我经常运用“以演助读”的方法。每次在进行教学预设时，自己感觉神不清、理不直、气不壮，就“返回原路”再捋一捋，或者是换角度再思考，再斟酌，直到茅塞顿开、胸有成竹了才肯罢手。如果仍然理不清思路，讲不出“以演助读”的理由，则要老老实实地“忍痛割爱”，换用其他更为适宜的形式进行教学活动。

教学《李广射虎》第3自然段时，在学生感知了课文的主要内容之后，我要求学生将自己看成李广，再次自主朗读课文，观察插图，设身处地地想象月色朦胧、疾风吹来、草木“沙沙”的情境。重点想象李广猛然发现“老虎”后，“拈弓搭箭，运足气力，拉开硬弓”射虎时的动作、神态。接着，我从每一大组中各邀请了一个学生表演这一自然段的内容，其他学生担任评委。表演的学生全力以赴，结合自己的理解表现出李广敏捷的身手、高强的武艺，展现出一代名将的勃发英姿。担任评委的学生结合课文和插图，在观察、比较四位表演者的基础上，欣赏成功点，指出不足处。这样“以演助读”，既有助于学生准确理解课文内容，在脑海中树立起李广神勇无比的形象，又有益于培养、锻炼、提高学生的观察、理解、想象、表演、欣赏等能力，还有利于“激发和培育学生热爱祖国语文的思想感情”，收到一举数得的教学效果。

总之，小学语文“活动导学”中要成功地进行“以演助读”，就必须干脆、响亮地回答“三问”：所教的课文适合表演吗？所选的‘演员’形神兼备吗？所投入的成本合适吗？当然，最为根本、至关重要，应该也必须始终明白并自觉坚守的底线是：表演只是手段、方法，目的是“助读”。如果为了表演而表演，那就会喧宾夺主，本末倒置，陷入形式主义的泥潭。而这，显然是小学语文“活动导学”之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