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精神损害赔偿适用于违约责任的合理性

2018-12-05张希倩

现代商贸工业 2018年20期

张希倩

(上海大学法学院，上海 200444)

1 导言

民事责任包括侵权责任和违约责任。我国法律规定，精神损害赔偿属于侵权民事责任的范畴，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因为违约责任而引起的精神损害时常发生，如果仅规定精神损害赔偿制度适用侵权责任，显然无法合理地保护当事人的利益。因此，笔者认为，我国法律可以规定在违约中适用精神损害赔偿制度。

2 精神损害赔偿适用于违约责任的理由

从违约责任与侵权责任两者责任产生的依据上看，违约责任主要是在订立合同的过程中，一方当事人在违反合同义务的情况下产生的责任。这里的合同义务主要是来源于合同双方当事人之间口头或者书面约定的义务、法律规定的义务、依照诚实信用原则而产生的附随义务。《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六条规定：“当事人行使权利、履行义务时应遵循诚实信用原则。”《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六十条规定：“当事人应当按照约定履行自己的义务。当事人应遵循诚实信用原则，根据合同的性质、目的履行通知、协助、保密等义务”。而侵权责任仅包含由于违反法定义务而产生的责任。从产生违约责任和侵权责任的法律依据上可以看出，违约责任出现的概率比侵权责任大，因为违约责任的产生依据可以是违反法定义务，违反约定义务，甚至是违反诚实信用原则；而侵权责任的产生依据仅是违反法定义务。由于在实践中人们常运用合同来规定彼此的权利义务关系，所以笔者认为在违约责任中规定精神损害赔偿制度会更好地保护当事人的利益，合情合理。

从违约责任与侵权责任两者调整权利义务的范围上看，违约责任在调整平等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方面的范围更广泛，因为违约责任的义务来源可以来源于诚实信用原则以及依据诚实信用原则而产生的附随义务。而侵权责任的义务来源则不包含依据诚实信用原则而产生的附随义务。因为合同法在现实生活中应用比较普遍，所以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系列因为违约责任而产生的精神损害问题，但是在我国合同法中并没有具体规定精神损害赔偿适用于违约责任，这就使得当在违约责任中出现精神损害时，受害人不得不通过侵权法来寻找救济途径。而侵权责任中精神损害的赔偿的依据是侵权行为法，进而导致寻求法律依据的不合理性，毕竟违约责任和侵权责任是不同的概念，具有不同的性质，违约责任和侵权责任之间是存在差异性的。因此笔者认为，应当在法律中明确规定精神损害赔偿可以适用于违约责任中，既完善了立法的缺失，又方便当事人依据违约责任获得救济的途径。这样规定的优势在于：当事人可以依据违约责任提起精神损害赔偿而不用再依据侵权行为法。

在长春市曾发生过一个真实的案例，一位男子把自己名下仅有的一处房子出租给一家三口在长春打工的外地人。由于这位男性经常在外地出差，所以双方约定每年特定的时间出租人来承租人的住处收取一年的房租，并且约定合同有效期是六年。三年中，承租人每年都回长春收取房租。但是第四年，承租人没有回长春收房租，出租人仍然继续居住。就这样出租人一直住在承租人的房屋里。直到第八年。由于承租人下落不明，杳无音信，犹如人间蒸发，所以承租人的父亲(73周岁)找到出租人，要求其支付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总共三年房租。承租人以出租人的父亲不是出租人本人为由，拒绝支付房租。出租人父亲以承租人与出租人签订的房屋租赁合同已超过六年约定的期限为由，要求承租人搬出房屋。承租人拒绝其请求仍然继续居住，并且对出租人的父亲进行辱骂，导致老人精神颓废、经常做梦、难以入睡，最终心脏病复发住进医院。

承租人的姐姐通过咨询，了解到可以向法院申请宣告承租人失踪，以取得承租人的财产代管的权利，进而替承租人收取房租。同时承租人的姐姐还向法院提出要求出租人承担因其对承租人父亲进行辱骂而导致其父精神受到损害的精神损害赔偿责任。法院受理此案件时支持了原告要求承租人返还三年租金的请求，但是以违约责任不包含精神损害赔偿为由，没有支持原告对被告提出的要求精神损害赔偿的请求。

按照民法上的公序良俗原则，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既然承租人的辱骂行为直接导致受害人精神损害，进而住进医院这种严重情形，承租人应该承担精神损害赔偿责任。但是由于我国法律没有明确规定精神损害赔偿适用于违约责任，所以法院没有支持原告的主张。与此类案件类似的案件在现实生活中时常发生，但是我国法律却没有对违约中是否适用精神损害赔偿做出具体的规定，这是立法的缺陷，因此，笔者认为，法律应当规定精神损害赔偿可以适用于违约责任。

3 外国法律关于精神损害赔偿的规定

为了更加全面保护当事人的利益，弥补立法缺陷，对于违约责任中如何适用精神损害赔偿的问题可以借鉴其他国家法律制度。

法国民法典第1149条的规定融合了侵权行为责任和合同责任，法律条文并没有对侵权行为责任与合同责任进行区分。法国的民法典的判例和学术上的观点都承认非财产性质的损害，即精神损害。法国法对于法律中规定精神损害赔偿的范围相对于其他西方国家更加广泛。法国法律规定对于侵权行为引起的精神损害赔偿，当事人可以提起。同时法国法允许违约责任和侵权责任之间存在相互交融的部分。德国民法典第253条规定对于非财产性质的损害赔偿，可以以金钱的方式赔偿，但是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

英国法律还规定，对于某些人格权造成损害的时候，如对商业信誉损害的案件可以依据英国合同法提起诉讼，要求赔偿。而且英国法律进一步规定了在订立合同中如果有涉及合同的一方当事人有以获得愉悦和舒适的享受为目的时，违约方因其违约行为造成对方当事人的精神痛苦的情况下，受到精神损害的一方当事人可以要求违约方承担精神损害赔偿责任。

美国法关于精神损害赔偿的规定在合同法中的体现的是：如果在订立合同时一方当事人因为违约同时造成对方当事人身体损害时，才能提起精神损害赔偿。美国合同法也具体规定了四种违约责任中适用于精神损害赔偿的情形：因违反合同约定而造成人身伤害和精神损害；违反婚约所造成的精神损害；由于违反约定而造成对方不方便行使权利并使其遭受到的精神损害；因一方当事人不负责任或者由于疏忽大意而造成他人受到羞辱和其他方面的精神损害。

4 关于完善我国精神损害赔偿制度的建议

为了更有利保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完善立法的缺陷，确立精神损害赔偿制定适用于违约责任时，笔者提出以下建议：

(1)立法机关可以规定非财产性损害赔偿的范围包括通过订立合同所获得的精神享受，如旅游所带来的精神愉悦，心情放松等。如果订立合同一方当事人违反约定导致对方精神利益受到损害时，受害方可以通过合同法主张精神损害赔偿，这样就扩大了非财产性质损害赔偿的范围，使合同相对人的利益得以保护。

(2)立法机关在法律中确立精神损害赔偿适用于违约责任时可以规定：违约行为和侵权行为不得混用，当事人不得因为合同一方当事人违反合同约定而产生的违约行为所引起的精神损害依据侵权法提起诉讼，立法机关应当制定专门的精神损害赔偿适用于违约责任的制度。

(3)因果关系，在确立违约责任中适用精神损害赔偿的法律制度时要充分考虑因果关系。具体来说就是判断造成非违约方产生精神损害的原因是否直接由违约方的违约行为而引起，如果不是直接由违约方的违约行为而引起的精神损害，则不应由违约方承担精神损害赔偿的责任。这样规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当事人滥用权利，有利于维护合同双方交易的平等性和公正性。

(4)金额的计算，在确立违约责任可以适用精神损害赔偿的法律制度中，其中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对于精神损害赔偿的金额进行计算。精神损害不同于物质损害，精神损害所具有的特性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具有难以计算的特点。目前我国法律对于精神损害赔偿所获得的金额没有具体标准。所以笔者认为：我国立法机关可在法律中规定精神损害赔偿金额的标准，如可以根据当事人提供书面的证据材料、医院证明或精神损害的评估结果，来确定合理的赔偿金额。规定明确的金额标准优势在于可以避免法官在判决过程中滥用自由裁量权而损害当事人的利益，如多判或者少判精神损害赔偿的金额而损害双方当事人的合法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