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微与鲁敏小说叙事比较
2018-11-29周佳慧
周佳慧
内容摘要:魏微和鲁敏,都是江苏籍的70后作家的中坚力量,她们都热爱写作,在创作上都成绩不俗。但是,她们的小说的叙事风格却又显著不同,各有千秋。魏微在创作上迥异于书写情欲与物质的特征,叙述从成长到漂泊的主题,漂泊中情感的疼痛和困惑、迷失,以及旧时光的美好与伤痛。鲁敏,以她的东坝系列小说令人瞩目,她对人性之善、对一种温暖诚挚的生活作出了大胆的、颇具说服力的书写。同时,她对城市地带喧嚣浮世中的幽微经验和零散的、难以确认的价值,作了富于想象力的表达。魏微和鲁敏小说的叙事主题、风格,都值得进行一番比较,以便对其小说创作有更好的认识和理解。
关键词:魏微 鲁敏 小说叙事 风格比较
一.叙事主题方面的比较
魏微小说主要是三个方面,第一是印象中的忧伤之美,比如《化妆》里充满了嘉丽对十年前自己的回忆。那时候的她还是个穷学生,沉默寡言,走路慢悠悠的,她长得只能算中等,她的记忆带着莫名的忧伤。一通电话掀起了她一段痛苦记忆,但当再回忆的时候,剩下的只有那些使她永难忘怀的感人片段。这部分的记忆即使带着忧伤,也是美好的。毕竟,嘉丽曾经深深爱过。第二是真实平凡的爱情,例如《大老郑的女人》中的大老郑给自己找了个已离异的乡下女人,一开始也没有接受他们,后来被真心打动。这个女人帮他把这个原本不像家的家撑了起来,让他在异乡得到了家的温暖。他们的爱情是细水长流的。第三是与残酷现实进行积极的抗争,例如《化妆》“穷像一块试金石,换得的是那男人的蔑视侮辱与仓皇逃离”[1]被科长羞辱过的嘉丽在十几年后,历经磨难,终于出人头地,摆脱了因为穷带来的自卑。
鲁敏小说主题第一是都市的无爱与无奈,《白圍脖》中,忆宁与田刚的婚姻已经到了“昨天看电视时,忆宁的腿无意中搁到王刚的腿上,后者马上亳无掩饰地用手推开”[2]的地步;《转瞬即逝》中田荷识时务地以“速配秀”的方式嫁给了比自己大十六岁、事业有成的钱永宏,而初入机关的林海也已经将“各方面的轻重缓急拎得很清”;即使是《我是飞鸟我是箭》中处于恋人状态的艺术青年“我”与“小珂”也只是默契地“维持着亲密状态又不疯狂投入”的关系。但这些在现定的婚姻或恋爱关系中过于冷漠的男女主角,又轻而易举地在恋人或者配偶之外,与他人保持若隐秘而激情的交往。第二是在“暗疾”中洞察人性,《白围脖》中母亲被父亲长期冷落在乡间,她的一生,从身体到心灵都是充满了饥饿和缺失的;而保守的母亲却下意识地抗拒这种饥饿感,坚持着自己“贞洁”的形象,并以此作为她衡量周遭世界的资本和标尺。正是从这一视角出发,她不仅对“小白兔”唾弃不已,而且对自己女儿的私生活,也保持若侦探一般的探究欲;不仅如此,她还将女儿的“苟且之事”亳无隐瞒地揭露出来,并施以激烈的道德批评。这一切,其实都是她“饥饿感”的潜在表现;虽然她拒不承认,但这种对男女生活的热衷,正是过往生活所形成的“暗疾”的病相所在。三是对乡土的复活和重构,“东坝”系列的代表《思无邪》,之所以能获得广泛赞誉,通过对一个哑巴男孩和一个白痴且瘫痪的女人之间情感的描写,表现了不可遮掩的残缺和同样不可遮掩的温情。鲁敏钟情于“东坝人”对于这种善意和宽容,尤其是在面对一种可以说是颠覆伦理和道德的情欲关系时,这种抱有暖意的书写,是重建被各种“浑浊”的社会奇闻式的故事所降低的小说叙事纬度的一种努力。
二.叙事风格方面的比较
魏微,冲淡平和的诗化风格。魏微近些年的小说创作逐步形成了冲淡平和的诗化叙事风格。她的《流年》《大老郑的女人》《储小宝》《石头的暑假》《薛家巷》《乡村、穷亲成和爱情》等作品写小镇上的庸常、闲适生活,人们冲淡、平和的心态,散发着清新自然的气息,处处流露怀旧而温馨的情感。正如魏微所言:“我觉得在日常生活里,人生的一切全概括进去了,关于生命的流逝,生老病死,人情世故……”[3]。作者淡化了“文革”全民疯狂的时代背景、市场经济兴起时的狂躁情绪,书写“那些沉淀在时间深处的日常生活”。[4]
魏微习惯于在小城镇的平淡、日常生活之流中展现出安静、舒适的生活的常态“城又小,一条河流,几座小桥。前街、后街、东关、西关……我们就在这里生活着出生、长大,慢慢地衰老。”[5]魏微写在乡村或者小城镇生活的人们,对时间的感触迟钝而滞后,生活节奏缓慢。年月在魏微的笔下已经淡化了它的计时功能,岁月的更迭只不过是日子的简单重复,日常生活的单调在小城镇的百姓心中没有刻下枯燥的痕迹,相反他们享受着这份简单和枯燥。
魏微的小说让我们感受到陶渊明田园诗歌的恬淡、平和之感,她作品中的人物安贫乐道,崇尚自然,对生活没有太多的要求,质朴而纯真。小说不追求强烈的刺激,没有浓烈的色彩,没有曲折的结构,将日常生活诗化,体现弥淳、质朴之味。
鲁敏,清幽敦厚的诗化风格。鲁敏是创作起步较晚的一位“70后”女作家,她的小说创作逐步形成了清幽敦厚的诗化风格。鲁敏的《思无邪》、《风月剪》、《纸醉》、《白衣》、《逝者的恩泽》、《离歌》、《燕子笺》等作品形成稳定的“东坝”系列小说,构筑了她的精神故乡。她认为“我笔下的‘东坝系列是日月有情、人情敦厚之所,是中国传统文人田园梦想中最悠然最惆怅的那一部分。”[6]鲁敏的小说在熟人社会中营造清幽的氛围,东坝小镇的叙事或是平淡的家庭生活或是琐碎的家长里短,似乎小镇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会牵动小镇上每个人的神经,但人与人之间由善良的温情联系着,人们向善的共同心理把潜在的矛盾星火浇灭了,“人性既有浑浊下沉,则必有明亮与宽容,何不眷顾后者?”①我们很难看出他们之间的矛盾纷争,读到的却是平和以及淡定。
三.叙事伦理方面的比较
魏微的小说力求写实,“就是照着生活的原样写,生活是什么样的,我的小说也想是什么样的。”[7]对生活的顺从,也即意味着贴着生活的本真去写。对魏微来说,就是写出人心的复杂来。魏微的每篇小说都有对人物内心起伏的细致描摹,每个人物在作出决定行动之前的游移,对结局的预想……人物的复杂个性正是从这事情未成为事实之前的内心斟酌争斗得到淋漓尽致体现的。
魏微的小说有个冷静的隐含作者,往往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人物的一言一行,甚至人物本身都有“站在身外看自己”的习惯,对人物的价值取向上的犹豫,魏微不主动判错,而是让主角也带有尊严,文字应该是有良心有道德的文字,写作内容不应该脱离生活的伦理约束。
鲁敏的家庭、婚恋小说,是她甫登文坛以来着力书写的一类题材,究其原因有其成长经历和个人经验的影响,但是她在写作时又模糊了道德的判断,她的叙事从“成长的疼痛”中逐渐真正成长起来,为之后的创作奠定下了宽容理解、关怀个人的伦理基调;“鲁敏并不是记述东坝生活的乡贤文人,他还有另一个写作空间。”②鲁敏的“暗疾”系列小说,这些小说虽然揭露了“小人物”们人性的弱点和不堪,叩问了现实生活的卑琐和无奈,但它们都紧承了“理解包容”的伦理基调,其目的是为了探寻人生的真正价值和意义。在这些小说中,鲁敏在尘世生活的灰暗深处,发掘和揭示出了生命的坚韧,为身处苦难绝望的人们指出了一条希望之路;鲁敏的“东坝”叙事,她通过这些小说对人性的关怀和悲悯进行了强调和升华,鲁敏的小说创作虽然不可能一直以东坝为背景,但是它作为鲁敏小说叙事伦理的人文核心将永远散发着和煦温暖的光芒。
四.结语
在许多“70后”作家那里,古典的气息往往是一种突出的标识,这也显示出他们向传统致敬的姿态。东君的小说,老旧而古典,有一种老庄文化的味道,总体呈现一派冲淡、平和、典雅的气韵,颇具废名、汪曾祺一路的风格。更注重对日常经验的描摹就整体而言,“70后”的写作者更加注重对于日常经验的描摹和刻画,在这种生活本身的呈现中显示自己独特的风格。田耳的小说充满着一种野蛮生长的活力,質朴的烟火气息和顽劣的恶作剧感。《天体悬浮》描摹了一派非常世俗的烂泥一样的人生。看得出来,田耳对世俗的生活有一种天然的热爱,而非我们惯常所看到的厌倦,但在这背后也不乏一种一重一重推导出来的精神力量。这一点与路内是如此相似,这或许也是后者的长篇小说《慈悲》广受赞誉的原因。
总之,已不再年轻的“70后”作家们,已然摆脱了这个称谓刚被命名时所赋予的欲望化和身体写作的“非主流”标签,而更加沉稳地显示出写作的丰富面相。在此之中,鲜明的风格特征所构成的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写作素质,亦使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为值得期待的未来文坛中坚。
注 释
①鲁敏.回归东方情怀[N].文学报,2007-11-18
②阎晶明.在“故乡”的画布上描摹“善”,小说评论,2008(5)
参考文献
[1]魏微.化妆[A].王红旗.中国女性文学(新名篇新解读)[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1:149
[2]鲁敏.白围脖[J].人民文学,2002(3)
[3]邢娜.专访魏微:80年代追忆[EB/OL].http://past.tianjindaily.com.cn/docroot/200212/18/jrf/18030103.htm.
[4]吕晓洁.魏微小说中的底层叙事,漯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8(7)
[5]魏微.大老郑的女人[J].人民文学,2003(4)
[6]鲁敏.十二年,这是一条写满寂寞的路[N].华商晨报.2010-11-10
[7]魏微.何谓感伤生活——以南京为例[J].世纪中国,2002(11)
(作者单位:淮阴工学院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