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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的假面剧》中边缘人文化身份的探析

2018-11-28舒进艳

文学教育 2018年34期
关键词:保尔苏珊边缘

舒进艳 区 林

维.苏.奈保尔(1932-)是当代后殖民文学的重要代表作家,他历经艰难但硕果累累,荣膺英国文学界许多大奖,并于2001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此后倍受学术界关注。原本学界公认为《魔种》是他的封篇之作,但他却在2010年推出他的最新力作《非洲的假面剧》,该书记录了作者奈保尔2009年至2010年间在非洲乌干达等国家的所见所闻所思;其底蕴表征了边缘人混杂的身份困境,边缘人的觉醒与反抗,边缘人在混杂中重新定义与塑造自己,以及边缘人普世身份的昭示。[1]这映射了后殖民主义批判性的学术思潮,如阿什克罗夫等提及的混杂、挪用和颠覆等概念,以及所彰显的边缘与中心已在后殖民情境中被重新刻写;而《非洲的假面剧》的底蕴回响着霍米·巴巴所定义的文化身份(cultural identity),混合杂交(hybridity)、文化幸存(cultural survival)等。

在奈保尔的《非洲的假面剧》一书中,作者从非洲的中心乌干达出发,先后经过加纳、尼日利亚、象牙海岸、加蓬,以及非洲最南端的南非。在非洲的各个地方,都有神秘的占卜师抛下石头,倾听神谕,与死者通灵,预测未来吉凶。这些神秘的仪式,将人带回到生命源起之时。无论异质文明怎样入侵非洲,非洲戴上怎样的假面,那些古老的文化依然在丛林里固执地存在着…[2]小说中,奈保尔不仅是游历者,更像是一个观察者,他以自己的独特视角,将那些形形色色的边缘人物一一记于笔下,每到一处奈保尔对那些殖民印迹的描写均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他笔下的这些边缘人的状态令人深思。

一.边缘人身份的困境

在第一个故事卡苏比王陵中,追忆历史时,年轻的穆特萨国王不仅安排基督徒斯皮克时刻准备着向异教徒布道,而且还协助英国传教士前来乌干达。这就导致了“坎帕拉山顶上的宗教建筑彼此争雄,各不相让,外来宗教瘟疫。它们无法治愈任何疾病,也提供不了任何终极答案。”[3]宗教只是暂时被统治者用来麻痹人们的工具。当时的统治者在信仰上完全处于混乱状态。穆萨特当时既是半个穆斯林、又是半个基督徒。这也可以用来解释他对斯皮克(一个维多利亚时期的基督徒)时而热情款待、时而拒之门外的原因。

回到现实,从马凯雷雷教授文学的苏珊口中得知,她从小到大信的都是基督教,尽管她知道有传统宗教的存在。苏珊不仅会英语,而且还会用英语作诗。就如生安锋所言,被殖民者通过挪用帝国的语言(文化)及其论证形式和表示模式,在目前情况下,后殖民人民可以更容易地干涉或者介入霸权话语,以此来改编自己的文化,或者通过霸权文化体系里面的工具来对后殖民人民自己的文化现实进行描述以便向更多的人传播。[4]苏珊正是通过学语言、作诗的形式向世人传递她自己的语言文化信息。

“这里每座山的山顶上都有清真寺或教堂,其余地方也都随处可见大型的教会建筑。所有的基督教教派都能在这里找到。”[5]在英国殖民统治期间,乌干达是没有内战的,一切有法可依。在和里查蒙的交流中,里查蒙解释基督教流行的原因:“它是新事物,采取同化政策,就像象牙海岸的法国人那样,但英国人采用的是间接手法。”[6]从这里可以看出,殖民的统治,让殖民地边缘人民彻底地在精神上无信仰支柱。他们通过挪用基督教来对殖民地人进行精神统治。里查蒙他们早已意识到:殖民大爷给他们带来了教堂,这些教堂就是传统宗教的丧钟,基督教到来后颠覆了这里的一切。在伊巴丹,殖民的烙印也是随处可见,既有建于殖民年代的大学,又有许多英国教育类出版公司的分支机构;在殖民时期的尼日利亚,南部汇聚于信奉基督教的知识阶层,而处于底下的边缘人,他们的信仰出现了危机,他们对于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

二.边缘人的挣扎:在混杂中重新定义与塑造自己

小说第一部分中,苏珊认为西方文明是对他们本民族文化潜移默化的渗透,这也使得他们对自己的根基产生怀疑,对自己的文化身份不确定。在霍米·巴巴看来,对文化身份而言,混杂性是说不同的文化之间不是分离迥异的,而是总是相互碰撞的,这种碰撞和交流就导致了文化上的混杂化。[7]就连土生土长的哈希布也认识到非洲的宗教就是用来控制非洲人思想的工具,帝国主义分子的行为无异于那样。作为边缘人,他们都意识到了帝国主义文化对本土的侵蚀、渗透。里查蒙自己也认识到英国人给他们提供了信仰,又带来教育,在这里,他好像是在肯定什么。从他的另一句话中“白人虽然坏,却带来了教化”,可以看出,许多像他一样的殖民地人对于先进的东西还是持认可态度的,而且同时也意识到了帝国文化的强势,他们就这样混杂在本土文化和帝国文化之间,在这两种文化之间求生存。尼日利亚裔的伊顿从小在英国长大,与朋友合伙开了银行,后来有了很多分支机构,但他之前却从没有想过,只是和其他尼日利亚人一样求安稳的心态。他现在成功了,却缺乏了一份坚守古老信仰和魔力、不愿入世随俗的心态。其实“他的爱国情怀是崭新的,他希望国人能够意识到时代给予他们的机遇”,[8]但他现在的文化身份却变得模糊了、不定了。他也曾在所受的西式教育里挣扎,不辜负父母的企盼还要很快的适应,这都是伊顿作为一个边缘人必须努力做到的。

在尼日利亚,与作者交谈的三位北方骄子,在言语中也都表现了他们对自己身份的困惑,他们有两种教育,一种是西式教育,而另一种是《古兰经》的教育方式,其中的一位文学教师说“我们想放眼外界,可所有的作家都用豪萨语写”。[9]这在作者奈保尔看来,还是一个身份的问题。在另一个英文小作家看来“卡诺人的封闭自守是我们个性的一部分”,这和前面的文学作家的观点已然相悖。他们的这些观点就是受这两种教育方式的影响,他们的文化身份也成为一种混杂性文化身份。作为边缘人,他们的身份在混杂中得以塑造和重建,在巴巴看来,混杂性已经成为一种历史的必然。

三.边缘人的觉醒:抵抗与反叛

在第一个故事中,虽然苏珊认可西方文明,但她也意识到了她们自己民族的文明,她自学卢干达语来写作,她说:“学校不教我们母语是对我们尊严的羞辱。”她认为“我觉得这名字就是殖民压迫的一部分,让我不自在。”[10],她通过自学语言来颠覆殖民的统治。正如奈保尔所言“语言与国家和社区一样,是确定身份的必要因素,是一个民族在世界上找到自己位置的手段。”[11]因此,苏珊正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与殖民者对抗,她意识到了语言的重要性和颠覆性力量。巴巴也曾说过:“殖民者和被殖民者在优越与自卑、纯正与掺杂、模仿与戏弄的矛盾状态中,经常形成一种既排斥又吸引的依存关系。”[12]

在尼日利亚的后宫里,一名叫莱拉的女人,从小在女子教会学校读书,家庭背景优越,从名字上看就注定她与别人不同。她嫁给当地的一位酋长,却不受宫规的约束。按照传统习俗,妃子们诞下的孩子都必须交给养母抚养,而莱拉则不应允,于是有的人称她为“白女人”,并说她“疯疯癫癫的,一定是在教会学校喝过几口墨水、识得几行洋文的缘故”。[13]虽然在她诞下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她妥协了(将儿子交由别人抚养,自己在给儿子母乳时要把脸遮起来),但她挽救女儿梦娜的想法却从未改变,于是她撮合女儿和来自迪拜的酋长私人医生,最后如她所愿。不管女儿梦娜后来的生活怎样,但她变得很坚强,因为梦娜听过母亲的故事太多次了。作为边缘人的莱拉和梦娜,她们虽然没有苏珊那样的学识和见解,但她们却有那个时代最需要的勇气和决心,她的抵抗与反叛对殖民者无疑是沉重一击。她们“既是此又是彼”,或者既非此又非彼,身陷于文化翻译的动荡而痛苦的过程之中。[14]

四.边缘人普世身份的昭示

“卡西姆王子说:‘新的宗教让人变得无法无天’,这句话自然对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适用。皈依二者之一,你便成了伟大的普世信仰的一分子”。[15]作者奈保尔本身也是一个无根作家,普世文明的信仰者,在作品中时不时流露出他想表达的世界公民身份。作为一名文化流亡者,奈保尔也利用自己的无根性与流亡状态,用自己的世界主义者身份来对全球文化表示关怀,对全人类的进步和发展表示关注。奈保尔在书中,将非洲的一些传统宗教理念比作《失乐园》的说教,奈保尔虽然关注布干达民众,但他却不能脱离《失乐园》。在奈保尔看来,伊斯兰教和基督教这两种普世信仰的教义是有其哲学根基的,而传统的非洲宗教却没有。边缘人只有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摆脱束缚,才能汲取力量以治愈自己经历的创伤,重建民族意识。奈保尔本人在这里也表达了他普世信仰者的身份,对于边缘人的身份状况,奈保尔并没有表示漠不关心,而是希望他们敞开心扉去拥抱世界、尊重差异、包容多样,接纳自己,并成为一名普世信仰者,这也许就是全球化趋势下成为世界公民的表现。

五.结语

《非洲的假面剧》中的边缘人从最初身份的困境到身份的混杂再到觉醒无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正如生安锋指出:混杂性常被视作可以杂交繁衍出文化主动性的多种可能性,并最终指向一种世界主义。[16]对于边缘人来说,他们对自我身份的认识是处于不断流动的建构与调解的过程中,然后形成一种混杂的认同形式。在混杂的接触区域,受过教育的边缘人也渐渐变成了某种世界主义者。作品中,奈保尔既表示出了他对殖民地边缘人的关注,又体现出他的普世情怀,这也使得巴巴的混杂理论和奈保尔的世界主义理想相呼应。小说中的边缘人只有走出去,拥抱世界,融入主流,他们的文化身份就能得到积极认可,也契合了奈保尔想要传递的世界主义者身份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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