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多温柔(二)
2018-11-26枕上听风
上期回顾:江北川在马拉喀什受伤,由于情况特殊,他劫持了褚南谣并要求她为其进行治疗。褚南谣在治疗中意外发现,江北川劫持她的工具竟然是一只中国制造的打火机。一怒之下,褚南谣拆了江北川的裤子以示不满。鉴于江北川负伤,褚南谣只能被迫与他暂时同住一个屋檐下。
“哦,你也是中国人啊?”
江北川挑了挑眉毛:“怎么,不像?”
“不像。”褚南谣慢吞吞地嚼了一块土豆,“我们中国人都是守法良民,不像你这样,半路劫道,还威胁人。”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他被她气笑了。他原本瞧着有些冷硬的五官,因为这一笑,软和了几分,眉眼间也多了几分适宜的散漫。
“怎么,记仇呢?”
“你说呢?”想到今天她以为自己要死过一回的惊险,她怎么看眼前的男人都觉得他笑得格外欠揍。
想了想,她从桌子一旁掏出那支极具欺骗特色的打火机,扔到他的腿边:“这是怎么回事?”
江北川拿起来,好好的打火机都掉漆了,枪管处还瘪了一块,看来没少被虐待。
“二十块钱从一个小孩那里买的,怎么样,做得像不像?”
褚南谣牙都要磨碎了:“你就是用这个吓我的?”
“手上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就用这个了。”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没想到效果还挺好。”
褚南谣终于明白什么叫作“想杀人的冲动”了。她深吸一口气,牢记自己是社会主义好青年,绝对不做对不起社会主义接班人身份的事情。好不容易压下心里蹿起的火,她把碗往后一推,双手叠在膝盖上,认真地盯着他。
“你吃了我的饭,喝了我的水,我还救了你的命。既然都是中国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听过吧?”
江北川点头。
“你挟持我的事暂且不提,但是,话都说到这里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交个底?”
“你想知道什么?”
“姓名?”
“江北川。”许久不同别人提起这个名字,江北川自己都觉得生涩,“江水的江,南北的北,山川的川”
“年龄?”
“二十九。”
“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这伤是怎么回事?”褚南谣眉眼一冷,说,“你别想着骗我,你这伤口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我看得出来。你敢骗我,我现在就把你送去警察局。”
褚南谣生得娇娆,皮肤白嫩得像雪团似的,眼睛是水汪汪的杏眼,眼角处微微上挑,眉毛一挑,就多了几分娇媚,笑起来菱形的嘴唇弯弯,是能唤醒人骨子里的酥软的甜意。只是,她不是娇软的性子,眉眼间总有几分英气,就像此刻,冷起脸来,真有几分唬人。
江北川却觉得她这副模样格外招人喜欢,跟奓毛的兔子似的,让人想捋一把。
“好好说话别瞪眼,瞧瞧,都不漂亮了。”他咧嘴,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呢,是做宝石掮客的。”
“听起来洋气,干的活很简单,就是哪里有人想出售宝石了,就由我们这样的人私底下联系买家,然后交易成功,我们再收取佣金。三个月前有个新主顾联系我,说想买一颗黄钻,我费了不少力气联系到卖主,到马拉喀什来交易。运气不好,让人下了套把钻石骗走了。卖主以为是我和买家商量好的,打发了手底下的人来要我的命。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医院不敢去,刚巧撞到你提了个医药箱,不拦你拦谁?”
褚南谣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意思,敢情还是我的错?”
江北川:“当然不是,都是我的错。”
褚南谣站起来,一边收拾碗碟,一边说:“我姑且相信你的话,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你交给警察。”
“放心吧,就冲着你给我饭吃、给我水喝,还救了我的命,我也不能再骗你。”他把她说的话还给她。
褚南谣不理他,径自收拾着东西,快要下楼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欸,你叫什么?”
褚南谣头也不回:“褚南谣。”
“怎么写?”
“衣者褚,南北的南,歌谣的谣。”
“褚南谣……”江北川慢慢地念了一遍,半晌,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
收拾妥当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褚南谣累了一天,抱着衣服进了浴室洗澡。
冲洗完毕,她换上了宽大的T恤,下身是一条运动短裤。如果不是家里有个不速之客,她这个时候更喜欢穿睡裙。
她现在住的房子,二楼是起居室,浴室自然也在二楼。江北川躺在靠北墙的床上,眼皮一抬,就看到了刚从浴室出来的褚南谣。
年纪轻轻、鲜嫩的小姑娘,被氤氲的热水冲洗后,红了脸颊,衬得皮肤更是白得透明,眼睛都像蒙了一层水汽。
褚南谣自顾自地吹干了头发,然后去楼下,哼哧哼哧地抱上来一张军用床。
当初决定暂时租住这套房子的时候,看到一楼角落里的军用床,她还和威廉姆說好端端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个。她现在明白了,这军用床就是给她准备的。
她把卧室中间的桌子和椅子往里边推了推,把军用床展开,又从一侧的柜子里拿出来两床毛毯,一床铺在床上,另一床准备盖在身上。
她弓着脊背忙碌。
江北川问:“你要在这里睡?”
言外之意,是你要和我在同一间房间睡?
褚南谣头也不回:“嗯。”
江北川呛了一下:“这合适吗?”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一年纪轻轻、长得还格外水灵的姑娘,就这么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褚南谣指了指空调机,“就这一台空调,我可不想热死。”
马拉喀什新、旧城区分化差异极大,在老城区找一栋有空调的房子并不容易。这也是当初威廉姆给她推荐了这间房子后,她利索地答应下来的重要原因。毕竟,八月的马拉喀什很热,夜里温度虽然会降一些,但是,空调还是必需品。
江北川语塞,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我这不是怕影响不好吗?”
影响?褚南谣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人当街挟持她的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是影响,这会儿倒是跟正人君子似的要注意影响了。
“我一女孩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矫情了。”褚南谣说完,往军用床上坐了坐,试了试感觉。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倒成了矫情的那个了。他也好奇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烂好人,于是吓唬她:“是你自己要在这睡的,我可没强迫你。回头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别哭。”
“能有什么三长两短?”褚南谣漂亮的杏眼往他毛毯盖住的伤口处溜了一圈,“你行吗?”
江北川脸一黑,不再说话。
熄了灯,房间里暗黑一片。
江北川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什么也看不清,但他就是不想睡。耳朵里,褚南谣的呼吸声一点点变得清晰,偶尔还夹杂着翻身时军用床发出的吱呀声。
莫名地,她就想到了当初有个人跟他吐槽,说身边那个丫头瞧着闷声不吭,跟个小鹌鹑似的,胆子大起来简直让他毫无招架之力。那時候他跟着笑,说“你才知道”。
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娇娇弱弱只是一些女孩的表象,真正的她们胆大包天起来连男人都自愧弗如。但是,黑暗里,他无声地转了头,将视线固定在军用床上那一小团隆起上,这个姑娘,是他见过的女孩子里胆子最大的。
就这么看着,看着,江北川的脸突然一变。
褚南谣是被吵醒的。
她以往睡眠不算好,入睡比较困难,而且也容易被惊醒。白天过得惊心动魄,放松下来后无论是大脑神经,还是身体,无一不叫嚣着浓浓的疲惫,所以极其难得的,她沾枕就有了睡意。
只是,睡意正酣的时候,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略微烦躁地翻了个身,然后想起这间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蓦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她声音里还有浓浓的睡意。
黑暗里,已经坐在床沿的人动作一顿,半晌,憋出了几个字:“上厕所。”
人有三急,这种生理上的释放,果然是憋不得的。
褚南谣抹了一把脸,掏出手机开了手电,借着光又开了台灯。她踩着昏黄的灯光走到江北川的身边,捞起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头,另一只手绕过腰腹,停留在了他的后腰间。
“嗯,走吧。”
“你放开我,我自己走。”江北川身体骤然绷紧。
“走什么走啊,不逞能会死啊?”褚南谣嫌弃地撇了撇红唇,“我费了好大劲才缝好的伤口,再挣开了算谁的?你不疼啊?”
说着,她手上用力,江北川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被她带了起来。
送他到卫生间,褚南谣退了出去,关门的一刹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身材真的很好。
他上完厕所去洗手。
褚南谣帮忙按下抽水马桶按键,回身看见他在水池边一只手捏着腰间的毯子,艰难地用水冲洗着另一只手,样子格外滑稽。
褚南谣忍笑忍了半天,递了毛巾给他:“擦擦手吧。”
江北川右手拿着毛巾,长叹了一口气:“褚南谣,我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你说。”
“给我找条裤子。”
褚南谣终于破功,眼睛里的笑意流淌出来:“想要裤子啊?”
“你说呢?”
“那你求我啊!”
她眼底的促狭,江北川看得一清二楚,他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伸手捏住她柔软的脸颊:“算我求你。”
他手上的动作太突然,褚南谣没有防备,就被他捏了个正着。
她的脸蛋柔软、滑腻,让江北川不由自主地想到很久以前他吃过的青团,捏在手里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但是,这里不是中国,褚南谣的脸也不是青团,回过神来的江北川迅速放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狭小的洗手间里,一时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褚南谣忍住想要摸一摸脸的冲动,故作无意地揶揄他:“江北川,你能不能有点节操?”
短短的时间里,江北川已经调整了心态,仿佛之前他捏她脸的行为根本不存在,眉毛挑了挑,痞里痞气道:“裤子都没了,还要什么节操。”
褚南谣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明天给你做。”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褚南谣的保证,再回到床上的江北川睡得格外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褚南谣早就起来了,收了军用床,又把桌子搬回了原处。
昨天被用作饭桌的桌子,今天被她当成了工作桌,上面的茶壶和茶杯都被收到了一边的地上。她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认真地剪着一块藏青色的布。
阳光很亮,透过玻璃照进房间里,给她的侧影打上了最好的光线。她长长的头发盘在脑后,鬓角垂下几缕发丝,贴在白嫩的脸颊上,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而动。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挺翘的鼻子透着几分可爱,再往下,菱形的红唇,嘴角上扬,带着天然的笑意。
太过美好的一幕,就这样撞进江北川的视线里,似乎也在一刹那,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的心里。
“醒了?”
她的声音惊到了他,他迅速地收回视线,装作冷淡的样子。
“嗯。”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冷硬,他清了清喉咙,问她,“你在做什么?”
“给你做裤子。”
江北川一愣,昨天晚上她说明天给他做,他以为她只是口误,压根没有想到,她说的做裤子,是真的拿着剪刀、尺子、针线来做。
“直接买不好吗?”他有些疑惑。
褚南谣把裁好的布片铺在桌子上,回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那样多省事。你也不看看你伤的地方有多奇葩,买回来不合适就罢了,万一再弄到伤口什么的,就得不偿失了。还是做得好,我心里有数,好在也不是很麻烦。”
江北川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不由自主地往下腹盖着纱布的地方摸了摸,这位置,好像是挺奇葩。
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她:“那什么,做衣服不用量尺寸的吗?”
想到她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拿着尺子给他量尺寸,他就有些口干舌燥。
褚南谣终于肯抬起头看他,嘴角扬起来,狡黠道:“不用,你的身体,我看得差不多了,尺寸是多少,心里有数得很。你放心,我们做衣服的,这方面记性都很好,看过一次就不会忘。”
“而且,我还看过不止一次。”
第二章 恼人的小初恋
到了江北川这个岁数,回忆过去,他也是干过糟心事的。
比如说,小的时候拽过班上最漂亮的女生的辫子,也和一群狐朋狗友对着经过的少女吹过耍流氓的口哨。
当然,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提起这些,是因为,江北川觉得自己体内早就有干坏事的强大基因,脸皮也比想象中的厚。
只是,没想到褚南谣这个姑娘,在这方面的造诣要超过他这个糙汉。思及此,他识时务地选择闭嘴,就当没听到她的话。
虽然手上的工具都不是很趁手,但褚南谣毕竟是专业的,用了半天的时间,一条手工缝制的纯棉短裤就闪亮问世了。
江北川迫不及待地换上,不得不说,褚南谣的手艺很不错。那条裤子不仅完美地避开了伤口,而且不大不小,尺寸刚刚好。
有了裤子的江先生安全感爆棚,上上下下欣赏个没完。要不是现在身上还有伤口,他能对着镜子跳一曲《小天鹅》。
褚南谣活动着有些酸疼的手腕,喝了口水,问他:“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不错,很不错。”这辈子,除了他外婆,就没人给他亲手缝制一条裤子。到了异国他乡,突然就有了这样的待遇,他觉得褚南谣身上闪现着他外婆的光芒,bling bling(亮晶晶)的,真心实意地赞美她,“放到古代,你这样的都能嫁人了。”
“你这什么思想?我会这些,又不是为了嫁人。”
褚南谣嗤之以鼻,她会做条裤子就能嫁人了,那她还会做旗袍、做裙子、做上衣呢,那她得嫁多少回?
“你看,你这就想多了不是。”江北川往床头一靠,跟她解释,“我这不是夸你吗,夸你身上有种……”他伸手在空中上下摆动了一番,琢磨出来一个词,“贤妻良母,对,就是贤妻良母的品质。以后啊,谁家娶了你,有福了。”
“我谢谢你啊。”褚南谣接下他的赞美,摸了一把脸,“你别说,就我这种长得不错,手艺很棒,还特别善良的女孩子,谁家娶回去真是赚大發了。”
江北川呛了一下,说她胖她还真就喘上了,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脸皮这么厚。不过,看着她乐滋滋摸着自己脸的小模样,的确格外招人喜欢。
脑海中闪现褚南谣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模样,江北川咂吧咂吧嘴,觉得嘴里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涩。
接下来的几天,褚南谣除了采购必要的生活用品才会外出,剩下的时间都留在家里画图。她画图的时候很安静,全神贯注,好像没有什么能够使她分心。
而江北川在这几天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他年轻,底子好,但是,之前到底受了伤,流了不少血,精神没以往那么充足,多睡觉就成了养精神最好的方法。
虽然同处在一片屋檐下,但两个人互不打扰。只是偶尔褚南谣画图累了,捏着脖颈后面的肌肉活动时,抬眼就能看到在床上睡觉的江北川。
他睡觉时的模样和醒着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不见散漫和痞气,就这样安静地躺着,竟然有几分孩子气。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好的画图纸上已经多出了一个睡美男。她盯着看了半天,突然间像做了错事被发现了一样,迅速地把它收了起来,藏进素描本里,捂着扑通扑通跳得有些快的小心脏,嘲笑自己竟然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猫空:又是非常精彩的一期连载呢,男主宝石掮客的职业完全吸引了我的注意,帅风在构思故事的时候,是怎么想到让我们的江北川从事这个行业的呢?能不能给我们说说在定男女主人设时发生的趣事呢?
枕上听风:定下江北川的职业,完全是神来之笔。当初一直在找新文的灵感,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后来有一天就刷网页,看到了掮客,灵光一闪,当时就决定了写这个。至于为什么要写宝石掮客,除了符合男主人设以外,最重要的是我喜欢宝石啊,bling bling(亮晶晶)的,哪个姑娘不喜欢啊!定下了男主的人设后,超级开心地去跟好朋友显摆,我的男主是个宝石掮客哟!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说:“你这个,是古言?”我吐血,问她怎么看出来是古言的,明明就是可甜可咸的现言啊!她说,这个宝石掮客,感觉和古言里贩卖信息的江湖百晓生差不多嘛!哪里有差不多啊,明明差了很多好不好?小可爱们,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