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域经济增长与高等教育发展关系研究
2018-11-23
(同济大学外国语学院 上海 200092,德国慕尼黑大学国际交流学院 德国 慕尼黑 80539)
在“中央和省两级管理、以省为主、地市参与办学”的高等教育管理体制下,过去几年各省的经济增长与高等教育发展的关联度如何,各省高等院校数量相对经济发展的发育程度如何,未来如何谋划省域高等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力,是一个有现实意义的命题。
一、理论界关于高等教育对区域经济发展贡献的基本认识
自20世纪60年代美国经济学家舒尔茨提出人力资本理论以来,教育投资作为提升人力资本的重要生产性投资的观念逐渐被世界各国决策者认识。“高等教育是经济增长的发动机”、是人力本投资的主要途径,高等教育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越来越显著已经成为一种广泛共识。
第一,高等教育培养的高级人才为经济增长提供可持续的动力。根据罗默、卢卡斯等人提出的“新增长理论”,知识和技术是经济增长的内生变量,通过教育和培训获得特殊知识和专业化的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拥有大量人力资本存量的地区会取得较快的经济增长速度。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的高等教育为社会培养不同层次的各类人才,为社会经济发展源源不断地输送高级劳动力,提供智力支持。
第二,高等教育可大幅提高劳动生产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调查表明,劳动者的劳动生产率与其受教育程度密切相关,受过小学教育劳动者的生产率要比文盲高43%,受过中等教育的要比文盲高108%,受过高等教育的要比文盲高300%。①人力资本理论认为,劳动者受教育程度越高对提高劳动生产率的贡献也就越大。随着科技的发展,生产率的提高越来越依赖于劳动者的劳动能力,对劳动者的受教育程度要求越来越高,高等教育的作用将更加重要。
第三,高等教育以科技创新服务经济社会发展。高等教育活动不是简单地传递科学技术知识,而且还能再生产科学技术,对原有科技发展完善,进行突破创新,形成新理论、新技术、新成果,推动科技进步。
第四,高等教育拉动相关产业的投资和消费增长。当人才、知识和信息作为基本的生产要素逐步取代财富、资本和权力,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支配力量时,人们对高等教育的需求急剧增长。高等教育的快速发展拉动关联产业的投资和消费,带动相关产业发展。
二、2011-2014年间31个省份经济增长与高等教育规模的关系
高等教育为经济增长提供人力资本支持,反过来,经济增长为高等教育发展提供资源支撑。虽然高等教育投资所形成的人力资本并不能在当期的经济发展中体现出来。但是,一个地区对高等教育投资重要性的认知和财政能力还是可以通过高等教育事业的发展体现出来。基于此,我们以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省域国内生产总值GDP表示经济增长,以国家统计局、教育部发布的《教育事业统计年鉴》中省域高等教育全日制在校生总数(含全日制研究生数、普通本专科生数、成人本专科规模)表示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用两者之间的关系表征省域经济增长与高等教育发展。为了表述的方便,两类数据都进行了取整。数据统计见表1。
表1 省域经济发展与高等教育在校生数
以表1我国31个省级行政区2011-2014年高等教育在校生数和GDP规模数据制作散点图,结果如图1所示:
图1 省域高等教育规模与经济发展水平散点图
从散点图可以直观地发现,省域高等教育在校生数和GDP之间存在明显的相关,对两个变量做Pearson 相关检验,结果表2所示:
表2省域高等教育规模与经济发展水平相关性分析
“十二五”期间,31个省域高等教育规模与经济发展水平之间的相关关系在P=0.01的水平上显著,相关系数达到0.895(相关性取值范围为0~1),具有很强的相关性。
直观分析显示,经济总量大的省份,高等教育规模巨大。2011-2014年期间,国内生产值位前三位广东、江苏、山东三省正好也是高等教育规模最大的三个省份。就三省来讲,江苏是历史高等教育强省,广东、山东都是高等教育发展的中游省份,但是随着省级政府高等教育统筹权的不断扩大,经济发展对高等教育的牵引作用日趋明显,2014年三省的经济总量位次与高等教育位次已经完全对应。反之,经济总量处于最后位置的海南、宁夏、青海、西藏四省,高等教育在学规模的位次与经济位次高度一致。
三、2011-2014年间31个省份每百亿GDP的地方高校数
高等院校为经济增长提供高素质人力资本,生产经济增长所需要的新知识和新技术。但是,高校自身运转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资源。按照我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省级政府举办了大量的高等院校,需要为其举办的高等学校提供办学经费。所以,高校数量是衡量省份高等教育发展的又一指标。考虑到省域之间经济规模与高校绝对数量的巨大差异,数据的可比性差。我们用每百亿国内生产总值所拥有的高校数量比值表征省域经济增长与高等教育发展的关系。由于地域内中央高校主要由中央财政负担,所以分子的选择只包含地方普通高校数。
以百亿为单位,将2011-2014年度31个省份的国内生产总值四舍五入取整,以此为分子,以同年度31个省份的地方高校数量为分母,获得2011、2012、2013、2014四组124个数据,将数据绘成戴布拉图,如图2。
图2 2011-2014年间31个省份每百亿GDP的地方高校数戴布拉图
分析发现,整体看,四条折线的趋势基本一致,都呈向圆心收敛趋势。反映出2011-2014年期间,我国高等教育规模发展的速度低于经济发展的速度。联系更长时期的高等教育发展和“十二五”时期的高等教育政策,图2能够很好的解释世纪之交高等教育规模高速扩张后的消化期内,高等院校数量增长的速度变缓,高等教育发展的重心是质量提升和内涵建设。四年期间,只有内蒙古、宁夏、青海三个西部省份2014年的数据比值大于2013年的数据比值,说明在2013年,三省都有较多的院校数量增长。
分别看各省四年之间的变化情况,东部经济强省、直辖市的比值相对稳定;中西部省份以及东部人口大省变化明显,个别省份高度稳定。以比值增减0.1为单位,各省四年之内的变化分化明显。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山东、广东六省变化区间在0.1以内,且比值稳定在0.3左右。安徽、广西、海南、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8个中西部省份比值递进在0.2以上,说明随着经济的发展,这些省份“十二五”期间院校增长的相对数量居前,提供更多的入学高等教育机会依然是这些省份的重任。
以各省折线图节点比值与圆心的距离看,省域之间的分化突出。经济强省广东、江苏、山东、浙江四省以及直辖市北京、上海的比值都在0.3以内,说明相对于高等教育发展的经济增长,这些省份有更大的经济实力举办更多的大学。而山西、江西、贵州、西藏、甘肃、宁夏六个经济欠发达省份,每百亿GDP的院校数量比值普遍在0.6以上,是东部六省的2倍以上,但继续设置新的大学面临经济发展水平的强约束。
四、结论和政策启示
以上考查2011-2014年期间各省高等教育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对“十三五”期间高等教育发展提出如下建议:
首先,国家应大力推动高等教育迈入普及化门槛。从党和国家对未来经济发展的战略出发,我国正处于快速迈向高收入国家的进程中,国际比较的研究显示,世界主要国家在从中等收入国家迈入高收入国家过程中,都伴随着高等教育的快速普及化。我国从2006年高等教育进入内涵建设和质量提升阶段以来,过去10年高等教育规模发展的速度下降,也给了大学10多年的休养生息。对照世界主要发达国家高等教育毛入学率高达80-90%的现实,应努力去缩小差距,有勇气推进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迈向50%的普及化门槛。
其次,各省都应积极扩大高等教育规模。基于最新数据所考查的省域经济增长与高等教育发展的强相关再次说明,各省要想促进经济发展,提高人力资本素质为经济发展注入活力是最有效率的选择,作为经济增长的显著变量高等教育发展具有提高人力资本的潜力。从逻辑上讲,人力资本与经济发展是相互作用的,高等教育所形成的人力资本数量、质量及其结构将对地区社会经济发展产生作用;反之,“十二五”时期及各省的经济发展阶段、水平形成了对不同人力资本的需求,它也决定着不同人力资本对各省高等教育结构的需求。
再次,分类指导、管理不同省份的高等教育规模发展。对于经济总量巨大,经济增速高,“十二五”期间高等教育发展较好的广东、江苏、山东、浙江四省,积极鼓励调动第三级政府和民间力量参与举办高等教育。对于北京、天津、上海三个直辖市,要更多地承担带动全国高等教育发展的任务。对于经济增长乏力的东北三省和山西省,除了本地政府扶持,还应鼓励省际之间、院校之间、与企业社会之间多方互动,扩展高等教育规模。对于西部经济以及高等教育薄弱省份,如山西、江西、贵州、西藏、甘肃、宁夏六省的高等教育规模发展,要跳出单纯从经济发展出发的思路,从促进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维度,扶持落后省份扩大高等教育规模。
第四,运用新建、搬迁、分立、举办分校、集团化等多种方式,积极扩大高等教育院校机构数量。我国现有2852所高等院校,一半以上的学校是经过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快速发展建立起来的,学校的校均规模相较以前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办学效率得到优化。但从图2所呈现的雷达图看,华北地区的京、津、蒙,长江三角洲地区的沪、苏、浙,以及经济大省粤、鲁两省,这八个省份都有强大的经济能力,设立更多的新型大学,应该鼓励他们积极发展。鼓励其他各省根据各自经济、财政、人口和现有基础,建设有专业特色、市场细分、体制灵活的多类型新大学。
【注释】
①彭坤明.知识经济与教育[M].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