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深处恋河山
2018-11-21牛景维
■牛景维
在这起风的日子里,背起破敝的行囊,向西北之西,寻觅且延伸着河西古里千年的夙愿,请允许我用那脆弱的眼眸,浓缩万里丝绸古道如梦的轮廓。我在记忆的歌声中无奈的辞别,阵阵驼铃悠扬的黄沙里,夕阳的余晖将丝国的蓝图照成了一把苍老的二胡,拉出了西北调。拉出了北乐凉,拉出了天净沙!
(一) 黄河之西 —水穿城
黄河滚滚,在那滚滚的黄河里淘出了大西北的灵动,且看那皋兰山巅,桀骜的炊烟如梦幻般袅袅升起,一望山川一古道,一水穿城一丝国。奔流不息的黄河之西,一族起舞的腰鼓女在含眸凝视。不灭的灵魂,伴着穿城的黄河水在升腾,一种厚重的沉淀在苦水玫瑰的花海里酝酿。成片的玫海蔚为壮观,将苦水孕育成了玫瑰之乡,即使那夺目施旖的薰衣草花海,也难敌苦水故镇清韵里的阵阵幽香。我嘹亮的歌喉在五泉之巅放声天外,一句我亲爱的“兰州”,唤醒了多少在黄河滩外痛饮“黄河王”的人儿,他们在热气腾飞的牛肉面里将牛肉小块,咀嚼成了兰州的味道。
西北第一城,黄河第一峡,连接古道七十八公里的遥途,在刘家峡急促的水道里,黄河之水在此转了九十度的急弯,从此清澈湛蓝的水库映接着金城落日的余晖,宣告着黄河的洁白。牧马的汉子,在扬起长鞭的阔影里,快饮一壶下马的奶酒,用那粗犷的双手,再次缓缓托起一颗西北的明珠。一路向西,一路向北,走过了西北之西,历经了西北之北,我在名叫青城的古镇里,看出了一个飘摇着太多故事、太多战火的缩影。宋朝狄青巡边的古堡里,古往今来的商人塑造了一块经济明珠的地段。那排排驼铃声里,我似乎听见了一个啼哭的婴儿,声声呼唤着我亲爱的兰州。请叫我一声乳名,在黄河母亲智慧的眼眸里,我的小名叫青城。古色古香的建筑风韵中,我是一个问道的女子,即使青丝成白发,夜枕霜华,我也深信我神圣的兰州,会给跪拜的女子一个满意的回答。百亩荷塘的埂畔上,一位轻拍胭脂浓粉的姑娘扮着秀妆,静待金城的烟雨消散之际,赶赴一场盛大的婚礼。
(二)凉州圣地 天祝故居
凄凉的马头琴声里,夕阳已西下,都说你是经历战火的大凉州,屹立千年、更帝换都,在一个题名为“银武威”的圣地里默默祈福,国泰民安。洁白的马牙山雪,清凉的西凉国风,莽莽苍苍,苍苍茫茫,流逝的年月,存留的沧桑,回眸,你演绎着汉武大帝的神威,凝视,痛饮霍将军的御酒,入了金泉,与士同醉。飞驰的良驹,踩痛了南下的飞燕,就这样,一站就是百年。和着驼铃声的阵阵清脆,我在一个名为“马踏飞燕”的听见了声声粗壮的呼唤跌宕不息,那可是凉州诚意的感动。灵泉神湖,哺育着战火里令箭横飞的都城,那在高堂疾呼戍边的将军,从此成就了凉州;那在白塔寺里祈福的素衣僧侣,从此造福了凉州;那在天祝三峡飘扬的风马雨雪感动了这片朝觐的圣土,三千年西北文明的廓影,就在马头琴声悠扬的夕阳余晖里苏醒。
西北深处的这颗明珠,就像入了大风怀里的细沙,在岁月深处的古道里,热闹了大漠流沙三千年。风马纸扬起的天祝,迎来多少朝拜的信徒,双手合十匍匐跪地的刹那间,经幡入了佛人的眼。佛光里的白塔寺,映着夕阳,将素衣僧侣的岁月罩的圆满,洁白的马牙山雪,犹如一个披着薄纱的女子,天池的峭壁和悬崖相拥,构成马牙般唯美的图画。情歌故里,酒歌之乡,冰雪之乳,哺育了这片神圣的故土。大漠黄沙,今夜有思,月上楼阁,明月不懂,我希冀的目光,看着历史车轮碾过的凉州城,如今的灯火明了路人的眼,醉了游子的心。我轻微的步调不敢有踱地的声响,唯恐惊醒了沉睡的惟梦。远眺千里,冥冥之中意志升腾,西凉的北风,将我瘦小的身躯隐没在飞舞的风沙涌中,宁可埋藏我的灵魂,用身体的余温丈量这块土地的厚重,没了泪水,没了悲伤,有的只是搏动的心。
(三)紫金花海 骊靬古城
在中国西部的“普罗旺斯”,这里是花的海洋,满目炫紫的薰衣草,曾让初恋的女子魂牵梦绕,我生命的四季,曾为你绽放了整个夏日,而今,北漂的心时刻还会想起你,可否盛得下游子归来时的款款情意。都说每一次旅行,都是场缘分的遇见,在金昌的风光里,我多想和紫金花在天人菊的海洋里回眸。你在哪里,我泪落如雨的双眸凝视着百媚千娇的郁金香,那蹁跹飞舞的彩蝶,交颈缠绵的虞美人,擎枝相拥的月季,这一切,是花卉争奇斗艳的壮阔,为了那可终身守护的爱情,紫金花海的流金溢彩啊,那馨香怡人的琉璃苣,成了我指间残存的柔美,初次登临这花的国度,完全忘记了一个冶金的城市炙热的工业化进程,作为一个爱诗的女子,我喜欢将那粉嫩的花瓣藏匿于泛黄的线装书间,我古典的颜如玉,请允许那盛情的花海,成为你我婚姻的殿堂。
很多时候,会因一个人而思念一座城,但更多的机缘是思考一处古迹。我曾执着地认为河西的风光凄凉,天青色的瓦砾下有世人懈怠的历史,横穿于北方贫瘠的土地,我才慢慢意识到梦之花也会在此开放。我想知道,那残存的瓦砾,究竟埋怨着谁的过错?那破败的墙体,究竟抵御过谁的侵略?时光荏苒,两千多年的岁月洪流随历史的长风远去,你演绎了多少朝代?时隔千年,当初为古罗马人专设的骊靬如今已成为残垣断壁,历经千秋,灿若星河,却在中华文明的宝库中渐渐鲜为人知。《天将雄师》惊醒了千万万河西儿女,他们用宏伟的历史画面讲述着一个历史长河中扑朔迷离的传奇故事。
(四)丝路咽喉 天屏祁连
“万里丝绸通西域,千年古城踞河西。”我孤独的西北之西,北极之北。这里,是祁连的断想,是河西的念章,请原谅,作为孤独的西北旅客,我无法用细腻的笔调书写你的锦绣山河。在北上广繁华都市的瞳孔里,这里是漫天的黄沙卷帘的凄凉。千里河西共圆梦,万里长廊共繁荣,昔日的大漠孤烟,金戈铁马,今时已是绿色生态产业的摇篮。在河西走廊丝路咽喉的金张掖,万亩湿地静躺在肥沃的处女地上,祁连的白雪哺育着干涩的土地,滔滔黑河流淌着千里河西营养的冰雪之乳。
古道西风烈马,斜阳栏杆赋诗。聚西北之神韵,汇日月之精华,追溯本源,这是一片生长灵性的土地。试看今日之金张掖,山丹的军马场里,千万匹骏马驰骋其上,尘土飞扬,马蹄如雷,透过此地,我似乎看见了一个经历了风云变幻的帝都依旧屹立的雄姿。没有百花争艳,没有草木葱茏,却有万紫千红的风景,这是一抹七彩胭脂的丹霞。下凡的舞女用缤纷的色彩震慑了每位游者的魂魄。胡杨林的卫士,从此用生命赌上了这片土地的存亡,那石窟中的大佛正显灵气,就在那岁月深深的古道上,平湖大峡谷的皱纹深了,这是历史风霜的见证。
仰望河西,一种别样的历史沧桑,顶礼膜拜,一个信仰重塑的家园。丝绸故里,裕固各乡,马蹄寺的信徒从此爱上了这座禅修圣地。奇特的石窟艺术,祁连风光,裕固风情,康乐美誉,构成了造型独特、古朴雅致的河西风情。一山一水一古城,宜居宜游金张掖。匈奴剑逼月氏腥风血雨已不复存在,吐蕃兵陷唐王刀的狼烟战火荡然无存。此刻,望天屏祁连,以一个诗者的姿态,感受古道咽喉重地的庄重与肃穆。
(五)梦柯冰川 天下雄关
祁连白雪冷玉钟,千古知音叹难逢。这是梦柯冰川,有着巍巍雪山,皑皑帷幔,那隐隐的蓝,醉入酒泉,把一座古城的灵魂浓缩在一个琥珀里,任岁月的风霜肆意地打磨。丝绸古镇上络绎不绝的商旅牵驼,还在你的梦中穿行,满目的飞烟难绝,他们用一个仰望的目光缅怀一位丰功的将军。“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座千百年来被历代文人墨客吟诵的古城,坚守着丝绸古道的最后一座烽燧。凭水为隘,据川当险,这是阳关故址,西域名城。月上大漠,我在梦中呼唤,遗弃如历史的记号,梦境之外,我依旧无法将你挽回。几千年的沉浮兴衰,几千年的丰功伟绩,几千年的腥风血雨。如今,历史在,却不见铁马金戈,溪水流,寻不回大漠绿洲。纵使我用笔墨记载了你的过往,可又怎能临摹你的风情。每当夜幕来临,野风呼啸,风声如图腾的狼群在雅舟魔鬼城怒吼,即使外侵的野兽,也不敢肆意地横行。这里不是灵异的国府,也许是戍边的英魂长驻不愿摒弃的家园,他们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守护。
雄关漫道,天下雄关在夕阳的红晕中显得格外庄重,嘉峪关的每一座楼阁,每一块青砖,用它历经苦难后深深的皱纹透露着历史的沧桑。我是一位怀才的将军,登楼远眺、满目苍凉!我是一个戍边的士兵,回眸祈祷、相思无言!我是一名历史的罪人,横泪纵疆、满怀苦楚!在石关峡口的深处,有一段名为悬壁的长城,那是八达岭的脐带,与祖国心连着心,情系着情。我终于忍不住为你落泪,空旷苍凉的雄关,你就这样,静谧的沉睡。沉睡在沙砾下面,驼脚悠悠地踩着它,永不疲倦地穿行。你也有过辉煌的今天,“天宫、神九”的研发,让世人永远牢记,你的名字叫酒泉。
(六)敦煌故址 玉门边关
让我为你诵一段经文吧,千百年来,弥漫的佛音仍被游者铭记,青灯古佛,黄卷藏经。莫高窟,千佛洞,这是千里河西走廊西端的世界,一座石窟,诵经祈福,一孔洞穴,浓缩历史。总是以为,残缺的壁画会被搁置在岁月的尽头,巧夺天工的雕塑将不复存留。又是谁重现了它拾起了它,让它在世人的眼前再度获得重生的机缘,敲打诵经人敏感的神经。丝路明珠,敦煌古城,曾经是西域汉地繁华的埠地,百年之后,它的繁盛仍被世人惦记。今夜,我借一支素笺,枕着思念,描绘那个王朝的鼎盛繁荣。如今的坍圮,却仍保存着大量的西域风情。在浮光掠过世人的眼眸里,却留下了丝缕倩影。
在风云流动的风烟里,我是行走于月牙泉畔的纤夫,周围的黄沙却没了尽头,我如一抹孤烟,仓皇东顾,没有驿站,成为我栖息的港湾。在四面黄沙的包围下,月牙泉水清澈明丽,摄人心魄。起伏的沙丘,绚烂的夕阳,橙黄的鸣沙山和清澈的月牙泉水相依共存,再听,那枣红马嘶叫声空旷而悲恸,望着残阳,望着驼队,望着西归的离人,道一声珍重。过了此关,我策马长空马蹄声嗒嗒,在玉门奇关的土坯上,解下马背上的烈酒,敬诗意年华,还一个流落风尘的承诺:我是自己生命本质涅槃。
历史用虔诚的目光对视一条丝绸古道,你却用千年的凄凉抵我第十一年的记忆。风雨深处,无人问路,只因归来时,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