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淹没之生与死的两难困境中抉择
——评韩永明中篇小说《淹没》
2018-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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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作家韩永明的中篇小说《淹没》刊载于《钟山》2010年第5期,后与另外7部小说集结为作品集出版(《重婚》,江苏文艺出版社,2013年)。韩永明的作品均立足于现实的百姓生活之中,反映了底层劳动人民惨烈的难以置信的艰辛,折射出了复杂社会中善与恶的交织、肉体的折磨与灵魂自由的呐喊。韩永明的小说充斥着宜昌地区的土话和方言,用语的粗鄙与豪放恰巧展现了他生于乡土、长于普通市民阶层的实际,因而他的作品能代表基层市民群体最为广泛的呼声,小说《淹没》即是他众多乡土作品中的一部。
小说涵盖了三重时空叙事维度,以彭旺财与淑秀心理上的二元对立结构为中心,塑造了胜利五队众多的人物形象,以小见大,反映了60年代人民公社时期高压状态下的种种悲欢离合。作品以淑秀为第一视角,讲述了她伫立长江边上观看三峡蓄水时的情景,水平面的缓缓上升,眼看就要淹没令她难以忘怀的九龙奔江,此刻思绪将她牵入了遥远的过往。小说以当下作为切入点,从现实进入历史,完美地完成了从现实维度向历史维度的转换。开端与结尾的呼应与关照是以淑秀站在水边的现实立场为主线,而中间的大部分却在呈现她的回忆与往昔生活,因此,看似小说是要写大坝蓄水淹没了难以割舍的故乡情节,实则是为了传达大水淹没前后的抉择,这一点在彭旺财与淑秀的人物性格与心理上都能得到明显的体现。小说末尾通过长江对岔溪河的淹没将视线重归于当下,淑秀在一种茫然眺望与悬而未决的索思中将读者的注意力推向未来。历史、现在与将来这三重维度贯穿着作品的全部,意识流的创作技法凸显出作者对现实的深沉关怀,对由时间所产生的历史感的无限感悟,以及对生命态度与存在价值最为凝重的拷问。
一、反抗中的死亡抉择
彭旺财的古板、苛刻、保守与抗争,淑秀的活泼、通达、开明与容忍,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这种反差不一定是历史环境下的自然映射,但它一定是作者对生命经验之历程中种种抉择的集中表现,是在痛苦、无奈,甚或是焦虑中难与命运相抗衡的呈现。小说围绕淑秀的家乡岔溪河镇铺开,前后叙述了碛土改造、队长换任、批斗富农、秘密交易等纷繁复杂、相互交错的事件,最后以淑秀跳江、王水獭倒台为终,始终以淑秀的立场为论述的中心。因此,与淑秀性格迥异、心理活动反差巨大的彭旺财就成为了侧面烘托小说立意的关键所在。
抗拒淹没是彭旺财典型的人物特征,体现在人性阴霾掩盖下对不满的反抗与对正义的持守,其结局是以悲怆凄凉的死亡为代价。淑秀的回忆从岔溪河的童年欢乐开始,沿着父亲彭旺财,原胜利五队队长,与公社宋书记、新任队长王水獭的纷争与纠葛前行。
岔溪河的人历代以打鱼、拉纤为生,以江河为谋生之所,然而在淑秀记事的年纪,这些吃饭的营生早已荡然无存。眼下唯一能够依凭的是“碛上”,它是属于大队管辖范围的一片河滩,每逢春天,人们就会在上面种点小麦与豌豆,但在水汛来临前,村民就得提前收割。思想激进的公社宋书记为了提升粮食产量,无视现实的窘境与彭旺财的辩解,强行将碛土改为了名义上的良田,同时减少了胜利五队的返销粮供应量,这是非理性的迷狂与权力对弱者的淹没。彭旺财在无奈与沉默的抗拒中勉强接受了公社的做法,此举瞬间引爆了村民的愤怒与怨恨,不久他的腿便被砸断了。是为彭旺财在淹没中抉择的第一层意涵。
自改田运动以来,彭旺财整日如坐针毡,他正好借“断腿”一事辞去了胜利五队队长的职务。彭旺财的抗拒并未因他的下任而丧失,相反,它在后来的各种事件中不断地被加强。继任者王水獭眼看汛期即至,号召所有村民到碛上割麦、不用上缴,唯独彭旺财一家未参与。本来淑秀都把工具准备好了,正当她要跨出门槛的时候被彭旺财呵斥住了。彭旺财平静的内心兼夹着愤怒以及对村民集体违反规章制度、私分粮食的行为感到寒心与不满,他一概不允许家人涉足。如果说碛土被公社划为田地,他无声的哀鸣是在向命运抗争的话,那么面对王水獭的肆意非为,他就是在向非正义抗争,是在为秉公守法而摇旗呐喊与助威。然而,事情的走向并不像他预判的那样,相反,王水獭顺风顺水、越混越好,逐渐站在了大队的权力巅峰,成为了胜利五队的核心——粮食调度的最高指挥。只要他看上了哪家的妇女并和她们睡一觉,这些妇女就能得到王水獭在粮食配给上的格外亲睐。渐渐地这成为了一个秘而不宣的事实,村民从拒绝、无奈开始走向接受、认可。实际上,这是村民的自私与隐忍而酿造的可悲的现实,是良知的泯灭与人性的冷漠的蔓延与淹没。
但是,彭旺财的冷面与孤注一掷,为这个家庭带来了不可挽救的冲击与灾难。淑秀母亲的突然离世与那些来“帮忙”之人对粮食的搜刮,让这个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为了填报肚子,淑秀仿照那些妇女的做法企图换来粮食,王水獭未接受,但第二天家门口却出现了许多麦子。彭旺财顿感颜面无存,送回了麦子并怒斥了淑秀,此举直接导致了淑秀的跳江。他的内心是复杂的,他知道由于自己对神圣制度、对崇高道德的捍卫以及“一根筋”的做法,让子女饿了肚子,以及逼迫淑秀做了不得以的、下贱的事,他感到十分痛心。但在同时,他坚守自己的正义,认为绝无妥协的余地。这是彭旺财在卸任后第二次对王水獭滥用职权、肮脏行为的鄙夷与抗争,妻子的离世、淑秀的自杀以及二女儿淑娟在外就学让彭旺财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但即便如此,顶峰权力下的人性阴霾与村民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依然无法阻挡他头脑清醒、大义凛然地同所有不义而斗争的行为。是为彭旺财在淹没中抉择的第二层意涵。
王水獭终于为他的龌蹉行径买了单,一封群众举报信把他送入了监牢。眼看着桃花水就要淹没碛上了,而王水獭的缺场让村民如漩涡中的蚂蚁一般找不到北,心中焦虑万分,不知道是割还是不割。彭旺财嗅着空气中的腥气越来越重,拿起镰刀与背篓连夜号召村民到碛上割麦,否则整个村落将会陷入一片饥馑之中。但是,等到大部分麦子都被安全转移之时,彭旺财也没动过拿一粒麦子的心思,因为他知道正义与制度大于一切。然而,大风裹挟着的无尽的自私与贪婪淹没了一切,在凌乱的风中,村民尽可能地抢夺属于自己的一份。黑暗中突现的火光借着风的肆虐迅速向麦草袭来,彭旺财跳入了火坑,希冀用身体的翻滚来保卫胜利的果实。当他被救起时,已是体无完肤,悲壮地离开了人世。彭旺财的行为与村民的自私及无知形成了鲜明的比照,是为彭旺财在淹没中抉择的第三层意涵。
由此,我们可以窥见作者对人性的深刻洞察,对细节及人物心理把控的深厚功力。同时,也可以发现,韩永明笔下的淹没不单是指蓄水对岔溪河的淹没、汛期对碛上的淹没,更深层次地是指那非理性的迷狂、权力的膨胀、自私的迷雾对渺小之正义感的淹没。彭旺财选择用反抗来捍卫正义,终却被一场大火剥夺了生的权利,或许,这个结局对彭旺财而言是不幸,也是不公的。与彭旺财的人物性格与心理特征相对立,淑秀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其命运走向也是一波三折。
二、辩证中的生命索思
当彭旺财说正义就是一切时,淑秀说活着就是好的。在改田风波濒临之际,淑秀正把一碗野菜粥喝得山响,瞧见拖沓着疲惫身体、阴沉着脸的父亲进门,忙不迭地打了一碗给他。父亲无动于衷,只是默默地抽着烟,殊不知,此刻他内心涌动着波涛般的愤怒,强忍着苦楚而与命运顽强抗争。彭旺财的“不吃”与淑秀的“吃”造成了尖锐的对立,反差之鲜明、之强烈凸显了淑秀少年时最纯真、最直观的心理:不管吃什么,只要吃了,就会活着。彭旺财的冷漠固执、不通人情对淑秀而言是一种淹没,顺应社会流变、在夹缝中求生则是淑秀在这个阶段最为典型的人物特征,是为她在淹没中抉择的第一层意涵。
等淑秀稍大一些时,她对事物的认识程度更深了,价值判断混同着原始的直观认知开始成为她进行抉择的关键和出发点。父亲彭旺财拒绝要一颗粮的决绝态度让淑秀感到心寒,她始终难以理解父亲这样做的意义在于何处。整个胜利五队唯独彭旺财一家不接受私下分粮,这让淑秀既感到费解与无奈,也察觉出自己所在的家庭似乎成为了村民眼里的“公敌”,如此的处境让她感到难受,甚至是崩溃。此刻的她心理上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一种随大流与法不责众的心态开始萌生。这一年,母亲的离世让家境更为艰难,妹妹淑娟还需要读高中,家中全部翻遍了都未找到一颗粮食。最后,淑秀在未来得及打理的磨盘下找到了一小捧玉米渣,饿了几天的妹妹淑娟见此情形,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面对此,淑秀更感揪心,她觉得只有想办法去弄些粮食,家人才能活下来,妹妹才能继续去读书。然而,值此年岁,到别的人家那去借粮是不可能的了,解决办法只有一条:跟王水獭交易。这是她和家人能够活下来的唯一途径。社会心理的迁变与蔓延以及心中对“潜规则”的内在肯定构成了对淑秀的淹没。
天抹黑后,她独自一人潜伏到了王水獭一班人守护碛上的窝棚附近,屋里有灯光,但未见一人,她在旁边的草丛中静静等着。她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况且又是一种不合法的男女关系,她心里害怕极了,但在这种害怕之中,却蕴含着更多的期待,她就像一个精心布置圈套的猎人等待猎物的到来。远处的麦田闪过一缕缕手电光,可总是照不过来,她心里的焦虑、担忧、期望、害怕各种情感交杂出现。终于她的期望实现了,王水獭惊问着对方的来路,随手电光的由远而近、由弱至强,他看清了是淑秀,他很奇怪淑秀为什么来这个地方。淑秀则一言不发,快速将衣服解开、躺倒床上,咬紧双唇、微闭双目,等待着王水獭的回应。这种害怕与期待兼有的复杂感情随着淑秀的躺下而加深了,她期待王水獭的速战速决,而后能顺理成章地领到救命的粮食。王水獭领会了她的用意,敕令她立即穿上衣服走人,否则叫人来以盗窃粮食的罪名论处。淑秀在失望中羞愧难当,落魄而不情愿地走了。至此,我们可以把握住淑秀从原先的下定决心后的害怕、期待到被迫放弃后的失望、伤心的明显的心理变化。第二天,家门口出现的许多麦子引起了彭旺财的怀疑与迷惑,而淑秀则是喜出望外,充满着对王水獭的感激。面对父亲的训诫,淑秀很不情愿地送回了麦子,心中充满了愤怒。彭旺财认为淑秀丢了彭家的脸,做了不该做的事,狠狠地揍了她。可是淑秀心理充满了无辜,其道德意识从此刻也开始苏醒,她觉得自己特别无耻,唯有一死可以化解一切。于是她从九龙奔江跳了下去,希冀用江水来净化自己被污浊的心灵。这两种前后矛盾的生死抉择构成了她在淹没中抉择的第二层意涵,也成为了后来其心理与思想转变的关键点。
她落入江中后幸运地被人救了起来,纵身进入江水的情景如今历历在目,仍让她心有余悸,以至于她站在这水位不断上升的三峡边上,思绪还是不断地将她引入过往。彭旺财一生坚持正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最终却落了个惨不忍睹、大火烧身的凄惨死状,尽管这是出于他个人的意愿。淑秀始终渴望着生、逃避死,在胜利五队集体无道德的淹没中,她仍然选择生,任凭良心被大流所埋没。但当她醒悟时,决意要重塑道德时,她想到的是死,用死的惩罚来换取内在心灵的洗涤。然而,她没有如愿,这不是意外,而是作者刻意采取的戏剧性的处理技法来呈现淑秀非生非死的痛苦心境。她为什么来看蓄水,或是按照同行旅客卢丹的说法,是来看淹没?一进入梦乡,淑秀总感觉有一种力量把她往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拉,她被这种难以抹煞的黑暗所淹没、所折磨,她只有通过充实的工作来转移注意力,来让自己感觉到确实是活着。这种“活”实在是在痛苦中活,生命中的快乐、自由都已荡然无存,留有的只有形式上的生,空有骨架的生,这种生还不如死了痛快。她接受了好友乔娟的建议,解决痛苦的方式就是面对痛苦,脱离黑暗淹没的最好方式就是直面黑暗,于是她来到了三峡边。看着江水即将淹没九龙奔江的大梁,她仿佛看见了父亲被大火熊熊燃烧的惨状,抗拒淹没带来的是死亡,而接受淹没带来的又是内心道德强烈的自我谴责与违背良知后的不安,她犹豫了,她内心忐忑、难以平复,在一种悬而未决的沉默中注视着江涛淹没一切。这种直面淹没本身而未有明确抉择的抉择,是为淑秀在淹没中抉择的第三层意涵。
三、结构主义下的中和之道
整部作品以彭旺财与淑秀在心理上与结果上的二元对立为结构,以前者的死来内在地衬托后者之生的痛苦与无奈,接连向我们发问,在种种被动承受的淹没之中,我们是保持清醒,还是保持糊涂?是坚持反抗,还是坚持隐忍?是慷慨赴死,还是赖活于世?亦或是像淑秀一样,时而清醒着涵养清静自在之心、恪守规范、禀守崇高的道德观念,时而糊涂着随顺大潮,在人云亦云中任凭良心的朽坏与堕落?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作者没有明确指出到底应该选择哪一种态度,但他似乎更加认同淑秀的处理方式,尽管淑秀生活在痛苦与黑暗之中。然而与彭旺财不同的是,虽然淑秀的赖活不如痛快的死亡,但她尚有选择与回旋的余地,可以在一种反思与平衡中动态地把握与协调生与死的两难关系,在糊涂中清醒地认识到自我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在清醒中糊涂地保有与维护自己短暂的生命,这恰巧是一种中庸之道。因而,如果从哲学的高度来解读作者的用意,将会游刃有余。
第一,执其两端而用其中的处事态度。彭旺财的人物特性与淑秀前期思维中的“同流合污”是相互对立的两个极端,前者用沉默、狂怒与“殉道”来回应强权、道德丧失与无知,这是他的正义与崇高之“道”,通过固执与刚强来捍卫他的“道”,他不仅未给家人带来一丝好处,而且还在大火中殒命。此为第一种极端。淑秀在跳江前一味求生,愿与世俗同流,心甘献身于王水獭,将道德观念置之度外。诚然,献身换粮的行为一定程度上是被彭旺财逼出来的,但这种决定却是淑秀自我意识选择的结果,在淑秀怀揣害怕与期待的心境中,这种极端化的处事态度达到高潮。此为第二种极端。由于淑秀的悔罪与自责,使这种极端化开始逆转并减弱,因此她活了下来,这两种极端在她后期思想中逐渐融合并被呈现出来。因而,可以推知,两种极端化的处事方式所带来的结果是一致的,那就是死亡。如果能将抗争的刚强与顺从的柔和进行合理的中和,将生与死相互寓于,那么则能死而后生。所以看似作者在淑秀的沉默中结束全文,其实他已经给出了答案,淑秀的没有抉择其实就是抉择或答案本身。因为任何一种明确的抉择都是在走极端,只有这种模糊的未决的抉择才能充分表达出作者的用意,即是游走在生与死的两极之间、在清醒与糊涂中维持辩证统一、在决与未决之中保持内在平衡。如此,作者的思想才能得到完美的诠释。
第二,结构主义即是文本的立意本身。小说以近乎全部的篇幅叙述了淑秀视角下岔溪河的变迁,着重刻画了淑秀在过去与现在的心理变化,以相对对立的心理特征对其父亲彭旺财的形象进行了描摹。彭旺财的刚与稳同淑秀的柔与动形成了典型的二元对立结构,此种冲突结构是文本所要呈现的主要部分。以彭旺财的死来烘托淑秀的生,此种表达技巧不仅内在地展现了死而后生的哲学思想,而且透露出了作者的两种审美倾向。
首先,生生之谓易的生命情怀。生命活动的意义显现于不断的变化之中,在于对生命之道的领悟与践行之中。在小说的逻辑上,作者将彭旺财的死置于淑秀看蓄水之前,水的流动性阐发出富有生命力的活泼与流变,江水淹没了彭旺财的葬生之所——九龙奔江的大梁,将死亡埋没在生命之中,引申出自死而生的精神意蕴。在淑秀的故乡,岔溪河的水淹没碛上;大坝建成后,江水淹没大梁。这无一不是用水的意象带走过往的最显著的表达,参透出推陈出新、生生不息的生命活力。
其次,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的生活感知。尽管小说的重心围绕淑秀与彭旺财进行铺述,但其中有一个重要人物值得我们注意。淑秀的同事兼好友乔娟是一个只出现在电话那头、始终未曾露面的角色,她从未参与现实之中面对面的对话情景。乔娟与淑秀的关系十分要好,互相知根知底,但她们性格迥异,甚至有人说她俩是“同志”。乔娟是个女汉子,简单大方、直来直去,心中藏不住任何事情,善于处理各样世俗事物;而淑秀则时常隐匿过去,很少袒露心扉,俨然一位世外仙人的模样。乔娟的积极入世与淑秀的消极出世形成了一对矛盾。每当淑秀遇到难以解决的困惑时,都会求助于她,而她也总能不负所望、消解淑秀的忧愁。据此,我们可以大胆推断,乔娟或许是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一个角色,而只是淑秀内心世界中矛盾情感的一个方面。淑秀到乔娟、出世到入世的循环往复呈现出中庸之道的规律,以淑秀作为叙事主体、以其柔弱含蓄作为其性格特征,凸显了由弱至强、人生从低谷走向高原的道之流行的审美意趣。
第三,辩证统一的现实要求。至此,通过结构主义的分析理论,我们能够把握住韩永明小说《淹没》中的两对矛盾:彭旺财与淑秀的心理矛盾;淑秀内心世界的入世与出世。其中,后一种矛盾可视为前一种在冲突中抗衡与融合后而形成的新的事物。由此,我们可以从文本的解读及其内在逻辑推演出辩证把握对立事物、和谐处理矛盾关系的现实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