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
——以《陕博日历·大唐长安》的英译本为例
2018-11-15夏胜男西安外国语大学
■夏胜男/西安外国语大学
一、前言
2017年深秋之际,《陕博日历·大唐长安》(以下简称《日历》)发行,其中的英文译文由西安外国语大学的旅游文化多语种译界中心承担。翻译过程中的翻译原则和要求一再修订,最终竟达41版,可谓诚意之作。日历中精心选取的365件文物让我们一窥大唐风采,而其中文物的英译更具有研究意义。
不可否认的是,译者,在这一作品中占据着重要位置。透过其制定的,并时刻更新的翻译原则和要求,我们可以看出,翻译作为一项动态的活动,指导这一过程的原则和要求也是动态的,总会根据新出现的问题及时更新。在这一过程中,译者究竟占据什么样的位置?
本文将以此为出发点,探讨《日历》中译者在对文物解说原文、古诗词和典籍记载处理中所承担的角色,阐释“译者主体性”。
二、文本内容和特点与其翻译要求
(一)博物馆文物解说内容和特点
博物馆的解说词主要承担着信息功能和文化传播功能。其内容一般包括文物的名称、年代、用途、外形的描述和工艺特点等。同时很多文物的解说附有典故、诗词、奇闻异事等具有很强文化特性的部分。据笔者统计,365篇文物介绍中,有42篇涉及古诗词。而其中对文化典籍、历史典故的引用更高达64篇。这一数据体现出《日历》原文本的丰富文化内涵,同时让文本的英译需要更多的思考。
(二)翻译要求
受制于《日历》页面排版和空间的限制,简洁准确似乎成了第一要务。原文细致的描写便需要经过译者的“取舍”。文军(2007)提出在主客观因素的限制之下,译者不仅应该从传递信息的角度去翻译原文文本,更应该从传播文化的层面上对原文文本进行适度摘译,最终达到信息传递和文化传播的双重目的。这也是贯穿《陕博日历》英译的主要方法。
但这里的简洁并非是简单的摘译,而是在对原文本信息进行分析、概括和提取的基础上得来。所以,简洁之外,应更力求准确。简洁并不是目的,准确地传达原文的信息才是重中之重。前者只是迫于排版和空间限制的无奈。当然,这里并非否认语言简洁的重要性,只是为了突出译者所受的限制。
三、译者主体性
译界已有许多学者对“译者主体性”进行梳理与总结。关于其内涵,查明建和田雨就曾概括为:译者主体性是指作为翻译主题的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翻译目的而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译主题自觉的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和文化、审美创造性(2003)。而许钧(2003)也在同一期中阐释了译者主体意识和翻译主体意识的概念。屠国园(2003)将原作者和读者划分为影响制约中心主体的边缘主体,并提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具有自主性、能动性、目的性和创造性等特点。也有学者将“译者主体性”与哲学、生态翻译相联系(陈大亮,2004)。
以上学者均将着力于“译者主体性”这一概念下的译者权力,但需要明确的是,主体性是能动性和受动性的辩证统一。这一点便让翻译这一活动不受制于译者的完全意识。译者主体性并不会导致译者失控。原因是,有一种制约译者的“机制”在起作用,即“适者生存”、“事后追惩”(胡庚申,2014)。
以文物解说英译为研究对象的研究更多地侧重于文物名称和解说词的英译规范这两个主题,如李芳(2009)在通过比较中西方四大博物馆英语解说词的异同解读中国博物馆文物解说词英译的得失。并从中西方思维差异这一视角阐释了如何修正中国博物馆英语解说词。杨红英(2012)在文中详细探讨了瓷器展品名称的英译,并提供了行之有效的具体翻译方法。
尽管针对“译者主体”这一主题的文献很多,但鲜以“译者”这一视角为出发点,探究译者主体性在文物解说英译过程中的译者角色。
四、译者主体性的具体体现
(一)对于翻译原则的选择
首先,从笔者参与并记录的“翻译原则和要求”来看,指导这一翻译过程的首要原则便是:信息准确、简练通达、语言平实自然。这一点体现在每一个文物介绍中。首先,由于空间限制,中文版的文物解说词经过信息归纳、要点提炼和总结,译文变得更为凝练。
在这一信息的提炼和选择过程中,取舍是必须的。既然无法完全保留原文的信息,那么译者的提炼和信息的选取便成了重中之重。
如“三彩骆驼载乐俑”的译文便能很好的体现出译者的取舍。
原文:身躯雄壮的骆驼昂首嘶鸣,背上铺设长方形的鞍架,成为一座小型的舞台,铺着菱格纹的毛毯,蓝边流苏色彩斑谰,小小舞台上竟聚集了八名乐手,七名男子在演奏箜篌、琵琶、横笛等乐器;一名女子站在中间,似乎正在引吭高歌。这是现存唐三彩中表现内容最为精彩的一件,可以看做是盛唐时期的一幅社会风情画,成为盛唐“丝绸之路”中西文化交流的直接见证。
译文:The tri-color glazed pottery ware portrays a band of musicians on camelback travelling on the Silk Road with seven males playing musical instruments and one female singer in the middle representing the extensive cultural exchanges between Сhina and Western countries in the Tang Dynasty.
从原文与译文对比来看,菱格纹的毛毯,蓝边流苏色彩斑谰以及箜篌、琵琶、横笛等细节性信息都被略去了。一则毛毯的图案、流苏的色彩都是可以通过配图直观看出的;二则空间确为有限,不必将其一一详细赘述。
译例还有很多,这里不便全部列举。但可以肯定的是,译者因为“空间”限制,不得不发挥了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将原文进行处理。但值得注意的是,译者切不能将这“自由”变成毫无约束的完全意识。所保留的信息需是在把握原文内涵的基础上提炼而来。这里便和文军(2007)提出将“摘译在一定程度和一定范围内规范化、系统化、合理化”不谋而合。
(二)对古诗词和典籍记载的处理
笔者从365个文物介绍中提取出了103个涉及古诗词和典籍记载的文物介绍条目,占比约为28.22%。那么对于这些文化内涵很丰富的部分,又该如何处理?
365篇文物介绍中,涉及古诗词的有42篇;其中包含8篇的文物介绍直接由诗词代替。从笔者的总结来看,对于这些诗词的处理均是“释义”,即将文物本身和诗句内容结合起来,并将其中需要传达的信息进行提取。如7月1日的文物展示“三彩梳妆女坐俑”,解说词为温庭筠的《菩萨蛮》。文物刻画的是一位对镜梳妆的女子,所以英文解说词就刻画出这样一位身着唐朝服饰,对镜梳花黄的女子形象。
“三彩山池”这一篇原文本较长,主要涵盖了“山水画”的发展,和山水艺术体现出的“禅意”。原文提及这作品就如王维的诗一般,空灵幽静。译文的处理很简洁,略去了“王维”和“王维的诗”这一部分,用“create an air of Buddhist Zen style”直接说明“三彩山池”营造的氛围。这一处理固然有所遗憾,但确是百般思虑下的上乘之举了。
典籍记载的引用多是为增补文物信息,同时为文物解说提供史料依据。如“鎏金宝相花纹银盖碗”解说中引用《安禄山事迹》中唐玄宗赠送安禄山的银器鎏金碗。英译文本将这一部分处理 为“Gold and silver bowls were once widely used by the aristocrats in the Tang Dynasty and were bestowed by emperors on their subjects as gifts.”对于原文的史料记载,译者隐去了具体的个人,保留了其中的“事件”。
(三)适度增译,将信息补充完整。
行文至此,有读者可能认为《日历》的英译中只有“减译”,其实有关增译的译例也有很多。增译有关展品的背景知识介绍,用以填补西方读者的文化空白。这一点主要体现在最后十二篇对生肖的介绍上。
例:彩绘十二生肖俑之鼠
十二生肖是十二地支的形象化代表,即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
译文:The pottery Сhinese zodiac sign – Mouse
Each animal in the 12 Сhinese Zodiac Animals represents two hours in a day known as Shichen and a designed year in a 12-year cycle. The mouse represents the first two hours from 23:00-01:00.Next to Mouse come the ox, the tiger, the rabbit, the dragon, the snake, the horse,the goat, the monkey, the rooster, the dog and the pig. Each of them represents the subsequent two hours. Starting from the Year of Mouse and ending with the Year of Pig, they complete a 12-year cycle.
“彩绘十二生肖俑之鼠”除了介绍“子鼠”之外,还为读者补充了生肖与时间概念的对应意义,而非仅局限于原文十二生肖顺序的罗列。这里的“增译”更有助于读者对中国传统文化“生肖”概念的理解,通过与人们息息相关的时间概念的结合,“属相”已不再“遥远”。
从以上三点可以看出,对原文信息的提取、选择,对古诗词和典籍记载的处理以及适度的增译中都有着译者的“影子”。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主体性”是不容忽视的重要部分。
五、结语
文物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其解说和介绍的英译因而在文化传播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作用。透过对这一过程中“译者主体性”的分析,译者的主体性地位得到了充分体现。信息的提炼、选取,对诗词和典籍的处理都彰显着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个性”,即译者的主体性。原文的地位虽不可撼动,但“译者”更值得重视;译作的好坏直接取决于译者能力的高低,同时也是译者“选择”的产物。译者虽受到“事后追惩”的制约,但仍需提前“预警”来规范译者行为。
参考文献:
[1]陈大亮.谁是翻译主体[J].中国翻译 ,2004(2):10~15.
[2]胡庚申.从“译者中心”到“译者责任”[J].中国翻译 ,2014(1):29~35.
[3]李芳.中国博物馆解说词英译策略[J].中国翻译,2009(3).
[4]屠国元,朱献珑.译者主体性[J].中国翻译,2003(9):8~14.
[5]文军,齐荣乐,赖甜.试论博物馆解说词适度摘译的基本模式[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7(12):48~54.
[6]许钧.翻译的主体间性与视界融合[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3(4):290~295.
[7]杨红英.博物馆瓷器展品名称英译研究[J].中国科技翻译,2012(3):29~54.
[8]查明建,田雨.论译者主体性—从译者文化地位的边缘化谈起[J].中国翻译 ,2003(1):1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