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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窥移动新媒体时代的文学生态

2018-11-15■刘

长江丛刊 2018年35期
关键词:传播方式杂志文学

■刘 晶

刘勰在《文心雕龙·通变》中说“夫设文之体有常,变文之数无方”。同时代的萧子显在《南齐书·文学传论》中提出了“若无新变,不能代雄”的主张。后来萧统在《文选序》中也认为:“盖踵其事而增华,变其本而加厉,物既有之,文亦宜然。”文学在发展过程中,生态一直在不断发生变化,并不存在一个可以概括“文学”的绝对标准。所以今天,当无线移动互联网技术发展愈加成熟,网络媒体的载体从台式机、笔记本电脑扩展到了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电子阅读器等等智能移动终端上的时候,当移动新媒体时代已经悄然到来并开始全面影响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的时候,当信息的传播方式和人们的阅读方式发生重大改变的时候,文学的生态也随之发生着变化。本文将从文学的传播方式、表达方式、作者和读者三个方面,对移动新媒体时代的文学生态做一个勾勒。

一、数字化移动端传播成为文学的新兴传播方式

付玉辉认为:“移动媒体主要指以移动终端载体和无线网络为传播介质,实现文字、图像、音频、视频等内容的传播和服务,是以手机媒体为典型代表的一种新的传播形式。”根据2018年1月31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17年12月,我国手机网民规模达7.53亿,较2016年底增加5734万人。网民中使用手机上网人群的占比由2016年的95.1%提升至97.5%。”随着手机上网人群比例的不断攀升,移动新媒体时代已经全面到来。

移动新媒体时代的文学,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传播方式的改变。传统的文学传播只能通过口头或实物(包括但不限于竹简、绢帛、纸张等)进行,新媒体出现后,文学的数字化网络传播开始出现,不过那时候的传播方式还主要集中在PC固定端。移动新媒体的出现,使得文学的传播方式更加多元化,数字化移动端传播成为文学传播的新方式,并且发展迅猛。麦克卢汉说“任何媒介(即人的任何延伸)对个体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由于新的尺度的产生”,移动新媒体这一新的媒介的产生,也给了文学一种新的尺度。

移动新媒体的出现虽然给传统媒体以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挤占了在传统媒体上传播的文学的生存空间,但却同时给文学提供了一个投入更少、收效可能更大的移动新媒体传播机会。一方面,文学创作个人纷纷借助移动新媒体展示和传播自己的文学作品,其中既有当下的流行文学作家也有一些传统的精英文学作家。流行文学作家是最早开通微博或微信的一批作家,通过移动新媒体平台,他们与读者的交流和互动更加频繁,极大增加了粉丝粘性,同时又能配合宣传和推广自己的作品,如江南、桐华、匪我思存、唐家三少、雪小禅、蛇从革等等,不胜枚举。同时,移动新媒体也并不仅仅是被流行文学作家占据,一些传统的精英文学作家近几年也主动通过微博或微信公众号发声,对移动新媒体采取了谨慎接受的态度,如湖北的知名作家陈应松、刘醒龙就是典型代表。当然,移动新媒体上活跃的更多的,是对文学创作有着巨大热情的个人。

另一方面,一批文学机构和文学杂志也纷纷将目光投向移动新媒体,开通微博、微信平台,甚至创建APP来宣传推广自己的机构或杂志,以扩大影响力。近几年,地方各级作协陆续开通了微博或微信公众号,以适应移动新媒体时代的传播需求,如江西作协、河北作协、新疆作协、黄山市作协、洛阳作协、广州市作协、敦煌市作协、深圳福田作协、枝江作协等等。而传统的文学杂志,也纷纷将传播平台扩展到移动新媒体上,为文学杂志开辟了一条新的宣传和推广之路,如《人民文学》《收获》《十月》《当代》《花城》《长江文艺》等都较早地开通了微博或微信公众号,甚至还有一些创立了自己的APP。

当然,并不是说每个文学作者或文学机构或文学杂志,在采用了移动新媒体这一新兴的传播方式后,就一定会获得巨大成功、产生巨大影响,后期运营质量的差异会直接影响其在移动新媒体上的传播效度。下面以《人民文学》杂志的几个移动新媒体平台为例进行分析。《人民文学》杂志可以说中国最早的一批很有影响力的主流文学杂志,在当前市场经济和移动新媒体的双重冲击下,其生存空间也在逐渐萎缩。在这种情况下,《人民文学》杂志主动扩展了传播方式。早在2010年7月,杂志社就开通了微博“人民文学杂志社”,目前拥有粉丝近4万,其微博除了推送杂志的消息,还时不时与作家、其他文学杂志微博互动,平时也比较注意与粉丝进行互动,整体表现比较活跃。

随后,2014年1月,《人民文学》杂志开通了同名微信公众号。当大部分文学杂志的微信仅仅只是推送杂志本身刊登内容的精选时,“人民文学”微信公众号则设立了“微店铺”“我的”“查询”等多种功能工具,满足了用户“关注一号,能有多种用途”的期待,目前的运营状况也很正常。

另外,《人民文学》杂志还于2014年10月上线了杂志App,成为同类杂志第一。这款名为“醒客”的APP跟杂志微信捆绑在一起,借鉴了“豆瓣阅读”APP的一些分类方式,为用户集成了很多资料查找途径,好像是一个数字化的公益图书馆。不过目前杂志社对该APP的维护力度不大,已经很久没有更新。

文学创作者、文学机构、文学杂志,都是传统的文学生态的重要构成,当它们借助移动新媒体平台进行数字化移动端的传播时,有的会因为忽略了移动新媒体平台的后期运营,导致传播效果不佳,甚至平台变得形同虚设,粉丝口碑逐渐下滑。这也表明,数字化移动端传播虽然是文学的新兴传播方式,但绝不等于搭上媒体快车就一定能促进文学,特别是精英文学的繁荣。

二、文字结合图片、音频、视频等成为文学的新兴表达形式

毋庸置疑,语言文字是文学的主要符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文学形式就只能完全由语言文字符号构成。当我们把眼光追溯到更久远的文学史,就会发现文学与美术、音乐早已结下不解之缘。

一方面,文学与绘画的关系犹如“孪生姐妹”一般。苏轼就在《东坡题跋·书摩诘〈蓝田烟雨图〉》中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钱锺书先生在《中国诗与中国画》中也引过古希腊诗人说的一句“画为不语诗,诗是能言画”,以表明西方人很早就认识到诗与画的紧密关系。另一方面,文学与音乐也几乎是相辅相成的。中国早期的诗歌就是诗舞乐三位一体的,《毛诗序》中有:“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可以说,中国古代诗歌从产生之日起就具有声乐感。而在西方,古希腊时期的文学包括口头文学故事和神话传奇故事,它们都是诗歌吟唱的主要题材。王柯平教授就认为:“在古希腊,诗即乐,乐即诗,合二而一,故名诗乐。”2016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鲍勃·迪伦(BobDylan),就是一位美国摇滚、民谣艺术家,颁奖词中明言他“带来了全新的诗意表达方式”。可见,文学虽然以语言文字符号为主,但却不排斥其他表意符号,在文学发展初期它们甚至早就融合在一起。因此,文学表达形式的变化并不会威胁到文学的本质。

在新媒体出现以前,文学创作中的文字符号占比非常高,后来随着摄影、摄像和录音技术的发展,一些非文学写作,如新闻写作,开始将图片、照片、音频、视频等运用到作品中。移动新媒体时代的到来,要求文学在形式上也要能更加适应手机、平板电脑等移动智能联网终端的需求,于是文学也出现了以文字符号为主,结合图片(包括静态图、动态图、表情包、照片等)、音频(包括音乐、歌曲、人声等)、视频(包括长视频、短视频等)等多种符号的新兴表达形式。

例如长期占据“新榜”文化类微信公众号排行榜前三的“十点读书”微信公众号。它是由厦门十点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运营,自称订阅量已经过两千万,它以发布文化类、情感类散文为主打内容,但是形式上却较之传统的文学有了很大改变,开发出为了契合移动新媒体端的阅读方式和习惯而设计的新的文学形式,俘获了众多读者粉丝,创造了几乎篇篇“十万+”的阅读量奇迹。2018年8月11日,“十点读书”发布了一篇丰子恺的散文《孩子,我宁愿你不懂事》,这是一篇在内容上很传统的散文,但是该作品却将丰子恺的原文、北辰的朗读(配有三首背景音乐)、丰子恺的照片、丰子恺的漫画图片、丰子恺和北辰的简介等全部融合起来,依然是文字符号为主体,但加入了图片、音频后,使其更加适合在手机、平板电脑等智能移动终端上观看或收听,这一形式深受读者欢迎。同一天它还发布了张梓夕创作、雅宣主播的《余生,找一个相处舒服的人在一起》,同样采用了以文字为主,结合了朗读音频(配有两首背景音乐)、摄影照片、4分7秒的视频、作者和主播的简介等,使得整个作品特别丰富,也成功获得“十万+”的阅读量。

又如由韩寒监制、上海有树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开发的文艺生活APP“ONE一个”,在APP介绍中说这是一个“秉承‘复杂世界里,一个就够了’这一简单理念的平台,始终相信在快时代里精挑细选好内容的力量”。“ONE一个”的进入页面会显示简单的LOGO和图片、以及当天的日期和星期,APP包括“图文”“问答”“阅读”“连载”“影视”“电台”几块内容,其发布的作品以“文艺”“微小”“优美”的风格见长,不管是文字、图片、音乐、视频,还是电台,都集中营造出文艺气息浓厚的氛围,所以获得文艺青年们的追捧。而且“ONE一个”十分关注与读者粉丝的互动,几乎每篇作品都有很多读者的评论交流,展现出对某一特定读者群的较强吸引力。

三、作者和读者数量陡增并出现身份融合的现象

移动新媒体时代的文学创作者和接受者,也出现了新的特征。与传统媒体时代的文学相比,一是数量上双双出现了快速的高增长;二是作者和读者的对话进一步加强,还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身份融合的现象。

一方面,在移动新媒体时代,文学的创作和接受群体在数量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迅猛增长。这主要是因为以微博、微信为代表的移动新媒体平台的传播成本大幅降低,使得平台用户数量本身成爆发式增长。据《2017微博用户发展报告》的数据,“截至2017年9月,微博月活跃用户共3.76亿,与2016年同期相比增长27%,其中移动端占比达92%;日活跃用户达到1.65亿,较去年同期增长25%”;据《2017微信数据报告》的数据,截止2017年9月,微信“日登录用户(9月)9.02亿,较去年增长17%……公众号月活跃账号数350万,较去年增长14%,月活跃粉丝数7.97亿,较去年增长19%”。因为有了这么庞大的用户人群基数,使得移动新媒体平台上的作者与读者的数量也随之增加。同时,微博、微信的入门门槛普遍较低,使得凡是有文学爱好的人,几乎都可以在其上开通账号进行作品创作、展示推广和阅读评论等。对于移动新媒体平台上的作者和读者数量陡增但质量参差不齐的现状,学界的意见尚有分歧,有的学者认为这对文学有害,因为它拉低了文学的价值;也有学者认为这对文学有益,因为它扩大了文学的影响。关于这一话题,以后还会另行撰文进行专门讨论。

另一方面,早在1968年,法国作家、思想家罗兰·巴特就在《作者的死亡》一文提出了“作者(author)死了”的观点。他在文章结尾说“读者的诞生应以作者的死亡为代价来换取”,即只有作者的思想情感不再是作品唯一源泉的时候,读者才能改变被动接受的地位,不仅获得文学的阐释权,还能参与文学生产。可以说,罗兰·巴特当时这一十分先锋的理论,已经在移动新媒体时代被不断实践了。在移动新媒体时代,文学创作进一步脱离了作者的主导掌控,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对话互动不仅进一步加强,还出现了作者、读者共同创作甚至读者主导创作的文学作品,作者和读者的身份发生融合。其实在媒介学研究中,“已经率先将‘观众’的概念转换为‘用户’”了,移动新媒体平台上的读者或者观众,都不再是被动接收者,而是主动接收者甚至积极参与者。

例如《故事会》杂志在其微信公众号“故事会”上,经常发布从读者那里征集到的小作品,经过筛选后集中发布出来。2018年8月8日发布的《故事号·段子集》就是由公众号运营者根据一定的主题,选择了“潜龙在天天潜龙”“蔡甸王启东”“Lin东鸿”“悟能戒”“四季春风80”等13位用户创作的14个“段子”组合而成。

这样的用户参与创作的现象在一些非机构微信公众号上也频频出现,例如活跃在微信公众号排行榜前端的“咪蒙”,就经常向用户征集故事,征集结束后就会按主题筛选出合适的故事,编辑成作品发布。

“咪蒙”微信公众号还有一些作者,会直接围绕读者的评论进行创作。2018年7月16日,意晴在“咪蒙”上发表的一篇《人生最紧张的时刻:对方正在输入……》的作品,是以用户的一则评论开始的,而到结尾处又写“今天写这篇稿子的时候,每次不想写了,我就翻出评论,立马满血复活”。这实际上就是作者对读者参与创作的一种肯定和鼓励。

纵观整个文学发展历史,媒体的每一次重大转变都会对文学生态造成重要影响。进入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随着手机网民的迅速增加,移动新媒体时代已经不可阻挡的到来了。移动新媒体时代的文学,不仅在传播方式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还在表达形式上出现了新的特征;另外,作者和读者的数量双双迅猛增长,同时在文学实践中,作者出现从“author”到“writer”的转变,读者的地位则从被动变得主动。总之,移动新媒体时代的文学依然还是“文学”,它并没有变得不是文学,与其盲目排除移动新媒体的冲击,不如对之好好分析和研究,使之更好的促进文学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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