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考逢“非典”
2018-11-14王继亮
○王继亮
今天,乍雨还晴,清凉袭人,只是中午时分,有几声闷雷突然在耳边炸响,稍显吓人。下午,我参加一场答辩时,已风停雨住雷歇,还有几缕阳光穿过乌云,投射在我即将踏过的一片楼板上。
或许是久未登台的缘故,我在答辩时还是有点儿紧张,一下台已是汗流浃背,掌心湿滑。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习惯性地听听新闻,哼哼歌,想要放空自己,却发现多个交通频道都在播放高考的资讯。
高考和考场,这些似乎已经离进入职场多年的人很远,可我刚才在讲台上又遭遇了什么?
我们离开了学校,可工作和生活中,到处都是考场。
人生,本来就是无数个考场的排列组合、无数次成败的匍匐探寻。没有人能在这个场子里百战百胜,可人们又不得不从这里进进出出,不停地赶场和换场。
真正属于我的那次高考,是在2003年,时间久远,却似昨日。
那是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一次高考——第一次要求考生必须测量体温后才能进考场。
那一年“非典”肆虐,人心惶惶,全国上下都在打一场规模空前、没有硝烟的战争。那些日子,学校也是战场,宁都中学的教室每天都要消毒,一遍又一遍,整个校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
老师和家长,早晚苦口婆心,千叮咛万嘱咐,就怕我们偷偷溜到校外玩,不小心染了“非典”,误了终身。
我每天也提心吊胆,生怕会因体温不合格而被隔离,既见不到亲人,也参加不了高考,所以总是揣个体温计测了又测。
就在高考前两天,我还是极其不幸地进了医院。
起初,我认定自己是因牙龈肿痛导致的胸闷、头晕。
但听说有人因感染“非典”丢了性命后,我开始慌了。
比对症状,我怀疑自己也得了“非典”。我情绪非常低落,感觉牙痛更加钻心,胸闷每天都在加重,连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在“非典”的隔离室挣扎,直到医生往我身上扎针的瞬间才被惊醒。
那次,是父亲特意从乡下赶到县城,领着我去医院检查的。
体温测了,正常!
可我认为胸闷便是感染了“非典”的前兆,坚持要拍片子。
进CT室前,我紧张得要命,可父亲居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还笑着打趣我:“好好的人怎么可能感染‘非典’?年纪轻轻,就知道胡思乱想!”
医院的CT室里空调正开着,凉飕飕的。躺上CT床那一刻,灯光异常惨白,我感觉自己已躺在了死亡的边缘,我和坟墓之间,只隔着一张病例诊断书。
年纪轻轻,我就要死了,还谈什么高考和梦想?我是如此悲伤,父亲居然还在笑话我,等结果出来后,他肯定就笑不出来了,“非典”会要了他儿子的小命,到时他就笑不出来了。
最后,竟是那张病例诊断书挽救了我。
医生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非典”,我这些症状就是考前心理压力太大引起的,至于牙痛,开点儿消炎药就可缓解。
已记不清那天的我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医院的,但我知道,高考那天,尽管我嘴里含着咽喉炎片,还是顺利地通过了体温测试并领到了准考证,上面还盖了个“体温正常”的蓝色印章。
如今,“非典”早已远去,我还活得好好的,父亲却已病逝三年。每每想起此事,我都觉得当时的自己很胆小,很无知,也很可笑。但“非典”撞上高考的恐慌,确是那一届考生的共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