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佳人小说”的文化内涵
2018-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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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
一、才子佳人
“才子佳人”一词,首次出现是在唐柳祥的《潇湘录·呼延翼》中,作品中呼延翼妻对丈夫说:“妾已于君匹偶,诸邻皆谓之才子佳人”。由此可以看出才子佳人的结合是一件令人艳羡的幸福之事。顾名思义“佳人”则是指美貌出众的女子,在金代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里红娘的一段唱词对“才子佳人”做了详尽的解释:
【般涉调】【麻婆子】姐姐有三从四德,张生读万卷书。姐姐少亲文墨,张生博古通今;姐姐不枉做媳妇,张生不枉做丈夫;姐姐胜文君,张生才调过相如,姐姐是倾城色,张生是冠世儒”。
“门当户对,琴瑟和鸣,郎才女貌”乃才子佳人之象。才子佳人故事、唱词早已有之,然第一次论述了“才子佳人小说者流”的却是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此书的第十九、二十篇明之人情小说中说到:
《金瓶梅》《玉娇梨》等即为世所艳称,学步者纷起,而一面又生异流,人物事状皆不同,惟书名尚多蹈袭,如《玉娇梨》《平山冷燕》皆是也。(1)至所叙述,则大率才子佳人之事,而以文雅风流缀其间,功名遇合为之主,始或乖违,终多如意,故当时或亦称为“佳话”。察其意旨,每有与唐人传奇近似者,而又不相关,盖缘所述人物,多为才人,故时代虽殊,事迹輒类,因而偶合,菲比处于仿效矣。
文学史上对才子佳人小说这一概念的论说向来都比较含混,模板式填充内容,毫无新颖之意,皆是经历了多重挫折后,以大团圆结局的俗套爱情故事。《玉娇梨》、《平山冷燕》虽也难免落入俗套,但却从婚恋题材的小说内容中影射着社会状况以及所涉及的文化涵义。才子的多情,佳人的知书达理表现的淋漓尽致。
二、团圆意识
爱情,是人类天性最强烈、最真挚、最纯情的一种情感活动。所有人都对它充满了好奇与希冀。并且“才子佳人”本身就是对美好的一种期许,由此看来,才子佳人小说大团圆的结局是“发乎情,止乎礼”。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中国人的心理,是很喜欢团圆的……所以凡是历史上不团圆的,在小说里往往给他团圆;没有报应的,给他报应。”同时,团圆意识也是儒家思想与传统文化千年浸润的结果。
中国古代文化是以儒家文化为主体的,而儒家文化的基本特征就是以伦理道德作为维系社会关系的精神支柱以及各种观点的出发点和归宿。“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不论争取结合的过程多么困难重重,社会的真实现状是多么的艰难,团圆的结局是对所有苦难付出的回报,是对无法企及理想爱情的一种幻想,一种自然平衡法则的慰藉。
崇尚团圆、美满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习性,能够得到团圆是每一个人内心所期望得到的归属愿望。逢年过节时,全家团圆共度佳节更是民间最卑微的期盼。因此,团圆意识成为了中华民族的传统思维定势。渴望团圆、渴望幸福美满的生活,可以说是我国民族文化中极富特色和人情魅力的精神所在,哪怕是虚构出的团圆也会萌生出正能量的光彩。
三、文化内涵
才子佳人小说家大都生活在明末清初,那时正值明王朝行将覆没之际,科举之路被堵塞了,许多下层文人历经战乱,生活无着,忧虑着自己的何去何从。才子佳人小说的创作正好为文人们提供了一个可以慰藉自己心灵的阵地。“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所有士人的两大追求目标。这作品中的“团圆”就成了它们抒发愤懑的凭借。
他们就像阿Q利用精神胜利法一样,利用自己创造的虚构世界,在自己幻化的世界得到满足。由于现实的一切是他们无法面对的,他们对现实社会制度既充满怨愤,却又抱着幻想,他们不愿意也不可能去拼尽自己的所有超越现实,所以只能满足于在自己的作品中做一个美好的白日梦了。就是如此,从客观上看,这种对大团圆的追求,反映了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预示着人类的幸福。
美好浪漫的幸福团圆结局下隐藏着一种悲哀。这是一种士人奴性逃避的心态。这种典型心态根源于封建社会知识阶层的依附性,即依附于封建经济、政治和文化。正是这种根深蒂固的依附性,促使才子佳人小说作家在风流自赏之余喋喋不休也表明心迹。内心极度渴求被认知,被重用的这种心境全都体现在了故事主人公“才子”的身上,对于才子的描写与刻画几近完美。
对于完美才子的描写以及才子佳人小说中的情节的结局,也许都是作者未曾经历过的,甚至也未曾闻见,但却是他们曾经向往的,在作品中描绘出来,从而使自己的生活理想在理想的世界中得到实现和满足。因此,我们可以说,才子佳人小说是作家理想的产物、虚构的幻境:“纵情吐气,结一天际想于无何有之乡”,“无异乎浮仙之虚梦,跻显之浮思而已。”看似大团圆的结局,却蕴含着别样的心酸,现实和理想之间总是差那么一道沟壑,即使可以自由的在现实和理想中转变,却依旧掩饰不住它悲剧性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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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程毅中.唐代小说史话[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0:262.
[2](清)荻岸山人.玉娇梨[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0.
[3]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北京:中华书局,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