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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方哲学中的虚无主义成分对比
——以叔本华与庄子为例

2018-11-13杨宇暄

海外文摘·艺术 2018年18期
关键词:叔本华哲人虚无主义

杨宇暄

(北京市东直门中学,北京 100028)

虚无主义,作为哲学意义认为世界,特别是人类的存在没有意义、目的以及可理解的真相及最本质价值。虚无主义也被定义为某些时代的特征。庄子与叔本华作为东西方哲学史中不可绕过的两大哲学家,其思想观点中的虚无成分也越来越多被众多学者们提起并研究。让我们着手分析这两大哲学家对于宇宙与人生的探讨,以及他们对于虚无的阐述。

1 有限与无限

时间是永恒的。无论对于过去还是未来。过去,我们无法追溯其源,未来,我们无法窥探其限。空间是无限的。从一颗星体到整个宇宙,都难以窥测边际。人类在时与空的面前是何其渺小,在探究自然之时如同螳臂当车,用脆弱无力的外壳去抗衡这样的永恒。人们不断挣扎,不断探索,不断解构。用渺小解构宏大,用意志解构无限,用物质解构精神。对此,叔本华将这一切都归为“形式”,“恒久不灭的生存的意志,所表示的是,一切的努力都归于空零”。我们赤裸裸的前来,披上渺小的外壳,在时与空两位智者面前,最终赤裸裸的离开,未曾带走,也未曾留下。

庄子认为,人在自然之道面前常常表现出无能为力的状态。对此,庄子在《养生主》中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如果非要以“有涯”去追逐“无涯”,便会步入危险。对于人类而言,用其渺小且有限去追逐无限的知识、自然、情感,就会落入迷茫。如果要以使人困惑的东西作为追逐目标的话,就会陷入困惑。在这个方面,叔本华与庄子的观点略同,他们都认为时间与空间都是永恒、无量的,而我们自身却是有限、少量的。所以他说:“‘时间’以它的力量,使所有的东西在我们的手中化为乌有,万物为此而丧失了真价值。”我们该如何认识到这样的无力,又该怎样在有限中解困呢?

对此,庄子提出了“逍遥”。与其他先秦诸子将眼光着落于这样短暂而有限的现实社会不同,庄子一开始就企图为人类寻找一个不仅可摆脱现实社会困境,而又可摆脱最终生命困境的途径。在《逍遥游》中,庄子首先提出了对于逍遥一词的认知。何为逍遥?就是闲适的悠然之貌。我们只有做到无己、无功、无名,承认自己的“有量”与渺小,顺应自然的永恒和万变,与自然化而为一后,才可“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这便是理想意义上的“逍遥”了。

对此,叔本华提出了“自由意志”。他论述道:“我们的生存也只是本质的影像,因为时间是我们认识的一种形式,所以这个本质存在于永恒之中,但也由于这个形式我们才认为我们的本质及一切事物的本质是无常的,有限的,会破灭的。”其一方面极端强调意志本性的绝对自由,另一方面又把人的现实行为变成了受支配的宿命论举止。这同庄子的“齐物”和“无我”有着不言而喻的共性,却又较庄子而言更加激进。其对于摆脱困境的解读为“自由”,而自由是相对的,满足了愿望便是自由。

无论庄子的逍遥也好,还是叔本华的自由意志也罢,他们虽提出了可脱困的理想观念,可却在茫茫的现实中难以无所凭借而实现。庄子在知己惠施之墓前黯然神伤,此刻的他再无“鼓盆而歌”的从容与淡然,取而代之的是感叹“再无知我者”;叔本华则认为人生有如钟摆,摆动于痛苦和无聊之间,痛苦和无聊是人生的两种最后成分。在此看来,两位哲人也曾一度因渺小而痛苦,因无奈而彷徨。

两人曾对世事的失望彷徨,在无法排遣的悲观主义色彩中,最终仍是选择了面对虚无。我们来一观两位哲人对此的挣扎与解脱之道。

2 披然移是与欲壑难填

庄子在《知北游》中以黄帝与狂屈对于“大道”的议论为例,“为道者日损,损之又损之,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也”“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指出了有与无、生与死都是密不可分的,正如人的生死不过是气的一时聚散罢了。庄子在《杂篇·庚桑楚》中提到“披然曰移是”,阐明了世界的永恒中同时也孕育着千变万化,有如运动的绝对一般,有阴有阳,有盈有亏。人们不断地追求“有”,却忽略了“有”的本质却是无;终生瞄准的是“实”,却未在意“实”的本质原为“虚”。

万物正处于怎样的状态呢?大多俗人一生中追逐着金钱、名利或权位,部分哲人一生中探索着唯物、唯心或自由。而无论两者中的任何一方,都是在努力触及着无限,所以我们始终永远要和“意志”纠缠不清。

叔本华说:“有机生活的特征是,不绝的需要,经常的匮乏和永无尽期的困穷。”可是当人们获得了所期待后,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对这已得到的不屑一顾,甚至毫不知足,转而把目光放在了另一件所期待上,一件又一件,一日如一日,这也是欲壑难填。所以叔本华又说道:“人类的第一种工作是取得某种物质,第二项工作则是忘却他的所得。”

庄子提出人生的悲哀:“与物相刃相靡”,即为了追求物质利益而无穷无尽地拼命;“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即筋疲力尽而不知其归宿;“形体消尽,精神毁灭,如烟消云散,一无所获。” 这种以蔑视权势,淡泊名利和脱离现实的“虚无”是庄子自由观的表现形式;叔本华意在表达的“脱离了意志便是自由”,它们都涵盖着浓厚的虚无主义成分。可是虚无就一定代表着厌世避世吗?让我们具体地从两位哲人思想深处来探讨究竟。

3 虚无与逃离

庄子主张绝对自由,反对任何约束和限制。

一方面,庄子认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的本性和人生目的都应该从天地自然之中去寻找,这是外界本初就归于给人的宿命,另一方面,庄子又追求超越现实,超越自然的自由为归宿,即“天放”、“游心”和“逍遥游”。他企图在“人为”的精神世界寻找在外界里无法得到的解脱。在这里,“尘垢之外”、“无何有之乡”,并不是仙境,也不是所谓的理想国,仅仅是自己心中的一片净土而已。

另一方面,庄子的思辨哲学反映了他对于“世界并无标准”的独特见解。庄子与他的挚友惠施“濠梁观鱼”之辩,从相对主义立场出发,看似在诡辩,实则是讨论人世的言论争辩与价值观。庄子认为人世间是并无绝对是非标准的。而就整个人类社会而言,庄子秉承着“绝圣弃智”的思想,认为只有整个社会废弃圣法,根除己欲,达到“虚无”,才能真正达到天下大同。

在这样“人为”与“外界”的双重作用下,庄子认为人始终陷于痛苦遍地的荆棘丛中,造成了常态生存的虚无与无意义。所以应当去追求人格独立与精神自由。从古至今哲人也好,隐士也罢,都会在一种虚无无为的精神境界中悄然独立。通过“坐忘”等消极方式,这种虚无的自由虽然任凭内心驰骋而不依赖任何现实条件,却可达到精神自由的目的。庄子“垂钓拒聘”就是极具代表性的一例:楚威王听说庄子贤能,派人持“厚币”延请为相,然而庄子以大庙中“牺牛”的命运作比喻,表示自己“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的超然淡泊心态。所以他不断地追求“道”,追求自然,隐居避世,直到“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再谈叔本华,他的虚无主义成分中最重要的部分是“意志”。如此看来,人生的幸福或苦难都不过是意志自身的吞噬和成长,意志一方面在掠夺,一方面在失去。如他所说“人生没有任何价值,只是由‘需求’和‘迷幻’所支使活动,”而这种支使一旦停止,生存绝对荒芜和空虚便表现了出来。所以,人的意志便是欲求,欲求便是痛苦。

叔本华将主体消融在现象之中,参透进同样无限的自然之中。“人们自失于对象之中,也就是说当人们忘却了他的个体,忘记了他的意志,他已仅仅只是作为纯粹的主体,作为客体的镜子而存在。”叔本华从中明知自己是个偶然的意志现象。当人们根除意志后,主体就不复存在,痛苦就不复存在,可世界也不复存在了。

4 解困与释然

通过探讨叔本华与庄子学说中的虚无主义成分,我们发现二者都否定了向来人们认识事物的方法和分析事物本质特征的这一价值。但是庄子在此之上肯定了人的价值,而叔本华则否定了人的价值。庄子是积极的虚无,而叔本华是悲观的虚无。当今尘世的人们,无法人人成为智者、成为哲人,更无法人人可以如叔本华一般在消极和积极之中游刃有余穿梭,最终落脚于幸福。

所以,我们不妨通过践行庄子超然世外的主张,在虚无中“无为”却有为;在“有量”的失望中重拾对“无量”的希望;在渺小中宁为鲲鹏之高远,不为鹓鶵之浅陋。如不可以有量抗无量,那便以有量顺无量。理解披然移是,少些欲求不满。

宇宙与人生本来就是虚虚实实,大道至简。愿这所有的一切,在必然中践行它的必然,而人们将努力贴近虚无的黑夜,逃离迷惘,把握现在,在浩淼的宇宙中体会东西方哲学家理论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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