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恨的事情
2018-11-13卢明清
卢明清
为赶一档文案,一屁股坐在电脑前,斗转星移,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感觉肩头压着一块大石头,特别沉重,挺挺腰,腰好像一根锈了的钢筋。我对自己说:躺下歇歇,明天会还阳的。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7点多钟,坐起身,站到地,感觉背还是那么沉重,腰还像锈钢筋,弯过去的那个累,并没有弹回来。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洗漱时在镜子里看到鬓角里有零星的霜,将脸凑近镜子仔细一看,那霜原来是白发,顿时,心像花朵被秋吹了一口冷风。手上沾点水,反复抹那白发,欲将其压到黑发里,但是,没压住。
后来,两颗智牙先后松动起来,吃一回牛肉,要从牙缝里抠出来许多肉丝。那肉丝,足够再炒一碟韭菜的。终于,牙痛难忍了,朋友鼓励我,将牙拔了。拔牙,从来没经历过,猜想拔牙的短痛,还是选择了长痛。可是,吃热饭,牙疼,喝冷水,牙痛,看别人吃草莓、吃樱桃、吃桃子、吃杏子、吃葡萄,流口水,一切的水果牙都不敢碰。真可恨!
接下来,牙龈肿得像石块,腮帮子肿得像馒头,为此,还写了一首短诗调侃自己,诗说:“……外面光鲜,其实潜痛!”痛得实在忍不了啦,悄悄去了一趟牙科医院。牙医说先吃消炎药,等消了肿,再来拔牙。
消肿的日子,一想起拔牙的情景,心就隐隐的痛。几天后,躺在拔牙的床上,医生问心脏怎样?我对他说50多岁的人,20多岁的心脏。医生又让张开嘴巴,在我还没来得及想什么的时候,一颗牙已被他手中的钳子拽了下来,“咣当”一声撂进牙盘里。记得小时候换乳牙,大人是让将掉下来的下牙扔到屋顶上,上牙扔到床底的,寓意再扎下牙朝上长,再扎上牙朝下长。现医生将拔下来的牙扔到盘子里,今后,我的牙还能再生吗,怎么长啊?
胡思乱想之中,牙医用一块酒精棉将我的那个牙洞塞住,告诉我,40分钟后就可以吃东西。还有一颗松动的牙,下次再来拔。40分钟后,我吐出酒精棉团和一些瘀血,舌头在嘴里来回跑,一不小心,舌尖就掉进牙床上那个豁大的坑里。
等待拔下一颗牙,心,像一个铜铃铛,在风中提溜着,没有一点儿过来人的优越感。之后,第二颗智牙又被拔了,可是,原来挨着智齿的牙,又松动了起来,发生了多米骨效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年来乘公交,经常遇到“雷锋”给我让座。无论让座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都会多看其几眼,与其多说几句话,感觉那些给我让座的年轻人就像自己的小弟弟、小妹妹,试图将其记在脑海里,我这个大哥哥,有机会写篇文章,赞美赞美他们,我会感到幸福。
乘车去拔第三颗晃动的牙,有一位小学生给我让座,给这个懂礼貌的同学送去一个赞美的眼神,我借花献佛,把座位让给了一位老大妈,心想:自己还没到叫别人让座的年龄。下车走到人行道上,一个操着江西口音的小个子男人向我问路、问车,他喊我“老伯”,这个小男人40多岁的样子,看上去一点儿不比我年轻。望着他的背影,觉得真可恨!
牙医决定要为我镶一颗牙,再让我脸上有些瘪了的青春鼓起来。一日去医院,持卡上公交,我看到靠车门的座椅上并排坐着两位女士,看上去像姐妹,其实她们是母女,长得都蛮漂亮,我就多看她们几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们说是从安徽来这个城市旅游、访友的,向我打探要去的地方大致路线。我将她们想知道的路线详细地说了一遍。感受着我的殷勤,坐在妈妈身旁的女儿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我说:“老爷爷,您来坐。”
我特别惊讶,没有去坐姑娘让给的座位,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我有那么老吗!”姑娘好像被我吓着似的,眼神躲到了我起皱的手上。她的母亲冲我说:“大叔,别客气,孩子年轻,给您让座,您就座嘛。”
嗯哈,看看看,这高辈分还是降不下来,心尖上似有凉风游走。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心还是那颗年轻的心,使使劲,腰板还能挺得起来,怎么在别人的眼里就成了老爷爷?我真不服!
挨着浑身透着青春气息的姑娘,面对眼前姑娘优雅年轻的母亲,再看看乘客们都在示意我坐的眼神,感觉自己比谁矮了一截。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