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盈利能力、国际化与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

王海林，李 斌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会计学院，北京 100070)

一、问题提出

2016年7月发布的《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纲要》指出“建设网络强国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必然选择”，并将“提升经济社会信息化水平”作为未来十年中国信息化发展的战略任务。互联网作为交流和传播工具已经成为人们工作和生活不可缺少的平台，它与各领域的融合发展“已成为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见国务院《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2015年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会同科技部、工信部和中央网信办联合发布的《“互联网+”人工智能三年行动实施方案》中已经将互联网与各领域的融合作为中国未来3年要落实的重要任务。企业将互联网与管理相结合可以更好地为实现企业目标服务。而提高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是实现企业会计目标的重要途径，高质量的网络财务报告系统也有助于实现财务处理的高效率[1]。经济全球化为中国企业开拓国际市场提供了可能和机遇，来自万得数据库Wind的数据显示，至2014年底，中国A股主板和中小板1 887家上市公司中有1 038家有海外经营业务，占55.01%。萨皮恩扎等(Sapienza et al.，2005)研究发现，其他条件不变，国际化会使企业进入外国市场后因为获得新的机会而使其成长概率增大[2]。塔尔曼和李(Tallman & Li，1996)及闫荣平(2010)也认为，由于经营地域范围扩大，国际化对企业财务绩效具有促进作用[3-4]。因此，在互联网和经济全球化双重背景下，国际化是否有助于企业提高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值得进一步关注，探究影响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动因具有积极意义。本文将首次探索性地分析企业盈利能力、国际化程度指标是如何影响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也将检验企业国际化程度对二者关系的调节作用。

二、文献、理论分析与研究模型

基于信号理论，道林塞卡等(Dolinšek et al.，2014)研究发现低质量的企业有掩盖和阻止外部获取企业会计信息的动机，而盈利的企业会通过会计政策的选择显示企业的高质量，更愿意通过信息披露向市场传达积极信号，以吸引更多投资者[5]。根据戴博瑞塞尼和拉赫曼(Debreceny & Rahman，2005)的分析，基于代理理论，盈利能力强的企业为了获得竞争优势进而提高市场占有率会更愿意披露信息[6]。这说明，伴随全球网络使用的普及，盈利能力强的企业为了提高信息披露效果、发挥信息披露效用，自身具有完善公司网站建设、增加公司网站财务信息披露内容和形式的内在需求。由于企业披露财务报表信息的质量、披露内部控制信息的情况等直接决定了企业的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因此盈利能力强的企业具有更高的提高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动机。在区分企业所有制是否是政府控制的条件下，企业盈利能力对提高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具有促进作用[1]。建设高质量且稳健的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这一财会信息披露的全新平台和工具离不开人、财、物等资源，因此盈利能力强的企业有较多的资源投入其中，而盈利能力差的企业在此方面投入的意愿和能力可能不足，所以企业盈利能力对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提高具有促进作用。

拉夫尼尔(Raffournier，1997)认为，对国际化经营企业来说增加自愿披露的信息能够有效降低投入并获得竞争优势，因此国际化经营企业具有通过信息披露降低资本成本的动机[7]。石等人(Shi et al.，2012)也研究发现国际化对企业自愿信息披露具有促进作用[8]。国际化有助于企业提高经营的规范化水平和信息透明度。在国际化经营情况下，基于地理范围的限制，企业具有更强的意愿借助互联网平台提供包括披露财务信息在内的各种服务。由于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评价指标体系涵盖企业财务报表信息、治理与控制信息、财务预测与外部财务评价信息，以及财务信息加工工具等，通过筛选、分析、计算和综合上述指标获得的评价结果代表了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的建设情况，体现了它的质量水平。企业国际化会推动企业完善网站建设，进而提高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

由于海外国家和地区在政治环境、人文环境、法规制度环境等多方面与国内存在很大差异，企业在走向海外开展国际化经营的过程中会面临比国内更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首先跨国经营的企业面临的外部环境更加复杂。为此，扎赫尔(Zaheer，2002)提出了外来者劣势理论，认为企业进入海外市场开展国际化经营会因不适应跨国市场环境而出现经营成本上升的现象[9]；企业国际化还可能导致一段时间内企业的内部控制缺陷程度升高[10]。其次，国际化经营的企业面临更加严格的海外市场监管环境。法律环境会影响企业信息披露质量[11]；特别是各国对网络披露信息有不同制度规范的要求，这导致企业在国际化经营过程中网络会计信息披露会面临更大的违规风险[12]。为了做到合规企业必然要按照东道国相关法律规范的要求披露信息，信息披露的深度和广度在一定程度上会受到东道国相关法律规范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国际化程度高的企业可能会呈现出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指标受盈利能力指标影响程度降低的情况。换句话说，国际化会使企业盈利能力对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促进作用减弱。

本文设计模型(1)和模型(2)对上述假设进行检验：

IFRS=β0+β1ROA+β2FSTS+β3DERatio+β4TCaptover+β5TAGrate+β6Etpsize+β7MSowner+β8Mgtage+β9Lisgtime+β10Year+β11Industry+ε

(1)

IFRS=β0+β1ROA+β2FSTS+β3FSTS×ROA+β4DERatio+β5TCaptover+β6TAGrate+β7Etpsize+β8MSowner+β9Mgtage+β10Lisgtime+β11Year+β12Industry+ε

(2)

模型中的变量如下：

1．企业国际化程度

目前学术界对企业国际化并没有一个统一认识。经济学将其界定为企业对外的经济联系，如直接投资；组织行为学认为它是企业进入国际市场的行为表现；管理学则将其看成是实现企业地域和市场多元化的行为。不同认识带来了对国际化程度衡量方法上的差异。已有研究中，由于研究问题和目标不同，有的学者从企业经营业绩的视角评价国际化程度，有的从产品的市场覆盖区域评价国际化程度，有的以海外股权的投资情况评价企业国际化程度。笔者认为企业跨越本土进入国际市场，无论是对外直接投资、海外建立工厂或子公司，还是对外销售产品或出售服务，都会面临与本土市场不同的政治、市场、法规制度和人文环境，为此管理决策和财务政策都要或多或少有所改变来适应外部环境的需要。本研究的目标主要是分析企业的国际化程度和企业的盈利情况以及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关系，而海外销售额占总销售额比重(FSTS)从经营绩效视角反映了企业在国内和海外经营的相对规模和重要性，同时考虑到中国上市公司相关数据的可获取性，本文选取FSTS衡量中国企业的国际化程度。

2．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

网络财务报告是随着互联网应用发展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由国外学者提出并逐渐受到关注的一个概念。相关研究对网络财务报告主要存在两种观点：(1)张天西(2006)、何玉(2007)认为它是基于网络的财务报告披露方式和方法[13-14]；(2)莱默尔等(Lymer et al.，1999)将它看成新的信息流结构或报告[15]。王海林和张书娟(2012)基于互联网会计应用的快速发展提出了网络财务报告系统的概念，认为网络财务报告系统是突破上述认识构建的“一种基于现代信息技术条件下企业提供财务信息服务的财务报告体系”。从使用者或外部人角度对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进行评价时应该以企业网站相关的内容为研究对象，反映企业的三大类情况：网站所披露的财务及相关信息情况；企业使用的网络财务报告工具；企业网站上构建的安全体系[16]。据此，笔者设计评价体系时以上述三类信息为大类指标，在每个大类下又细分为二级指标，二级指标再细分为三级指标。最后的指标体系由7个二级指标和76个三级指标构成，3个大类指标包括的三级指标数量分别为56个、12个和8个[1]。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IFRS)取各指标得分总计。

3．模型中其他变量含义及计算公式

三、数据来源与统计分析

(一)数据来源

考虑到公司网站建设需要时间，研究样本选取截至2014年12月31日国内A股上市的全部主板和中小板公司，并剔除了没有在上市交易所披露公司网站、网站正在维护、出售和打不开网站的公司，共获得研究样本1 887个。

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数据采用逐一访问公司网站，人工打分并分类汇总的方法采集，首先针对每个三级评价指标，采用公司网站中有相关指标内容的赋1分，未披露相关内容的得0分的方法采集原始数据，所有指标权重均设为1。然后按照二级、大类、总体逐级分类汇总，计算每个样本企业的二级指标、大类指标和IFRS质量指标。企业国际化程度指标数据来源于万德数据库和公司年报附注披露的信息。其中，企业分区域收入情况数据由年报附注手工搜集获得。企业盈利能力及其他变量数据来源于万德和国泰安数据库。

(二)变量的描述性分析

从表1数据可以看到，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均值为35.156，最小值为2，最大值为59，相比满分76，上市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总体不高，不同企业质量参差不齐。企业国际化程度均值12%，最小值0，最大值99.8%，说明企业国际化水平同样总体程度不高，企业间存在较大差异。企业盈利能力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1 611.2%和57.2%，表明上市公司盈利能力差异巨大，从2.8%的均值看，上市企业的盈利能力总体上不高。DERatio均值、中位数分别为1.446和0.85，说明上市企业普遍负债水平较高。进一步分析发现，负债权益比在0～1的样本1060个，占总样本量的56.23%。而812个样本的负债权益比大于1，占总样本量的43.08%。其中负债权益比大于10的样本31个，小于0的样本12个，最小值为-60.603，最大值为73.180；这43家公司分别在2014或2015年被证券交易所认定为财务状况出现问题。总资产周转次数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7.388和0.003，均值0.686，说明上市企业资产管理能力存在巨大差异且总体较差。公司规模中位数0.039、最大值206.1、最小值0.000 3，表明上市公司规模差异较大，中小规模公司数量较多。管理层年龄最小27岁，最大77岁，平均49.5岁，说明总经理较多集中在50岁左右。企业上市年限最小0.003不足1年，最长24.408年，平均上市年限9.818年，说明样本企业总体上市时间不是太长。由于网络财务报告系统建设需要时间，上市时间偏短可能会对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产生影响。

表1 变量描述性分析结果

(三)相关性分析

本文利用Pearson相关系数对变量之间的相关性进行了检验。从表2所示的数据可以看出，ROA、FSTS、DERatio、TCaptover、TAGrate、Etpsize、MSowner与IFRS之间系数均小于0.08，其中ROA、FSTS均与IFRS呈5%显著正相关。全部解释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都在0.3以下，说明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共线性问题。

表2 Pearson相关性检验结果

注：***、**、*代表显著性水平为1%、5%、10%，后同。

(四)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分行业分析

为了详细了解中国上市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总体情况，本文按照证监会2014年上市企业行业分类标准分行业统计了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及三个大类变量数据，行业数据按照下面的公式计算：

行业应得分=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评价指标个数×行业样本公司数

行业实际得分=∑该行业全部样本公司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指标得分

从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IFRS)变化看，采掘业、金融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建筑业、信息传输和软件业5个行业IFRS质量得分超过50%，相对较好，其他行业IFRS质量得分都不足五成，尤以住宿和餐饮业最差，得分仅为26.13%，表明中国上市公司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总体不高。

表3 回归结果

从网络财务报告信息大类指标看，在全部三类指标中网络财务报告信息质量整体上最好。除住宿和餐饮业外，该类指标得分最高，说明公司普遍重视利用网络披露相关财务数据。由于网络财务报告信息类指标是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评价指标体系的主体部分，占全部指标的73.68%(56/76)，企业网络财务报告信息类指标得分率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公司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高低。

从网络财务报告安全体系大类指标看，除金融业外，网络财务报告安全体系质量在全部三类分量指标中整体上最差，说明上市公司普遍安全意识淡薄，网络安全措施相对缺乏。而金融业该类指标得分相比其他行业明显高出很多，说明中国金融业企业普遍重视自身网络安全体系建设。

网络财务报告工具质量大类指标得分总体上介于网络财务报告信息与网络财务报告安全体系两类指标之间。全部行业中教育业得分最低为8.33%，进一步分析发现，在全部样本中属于教育业的样本只有1家。

除个别行业外，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及三个大类指标在各个行业的得分趋势基本一致。即一个行业某一类指标得分高，往往其他两类指标得分也会较高。这说明企业在网络财务报告信息、网络财务报告工具、网络财务报告安全体系三方面的建设上没有本质差异，如果一个企业重视网络财务报告系统的建设，则会全面提升上述三方面的质量。

四、研究结果与分析

从表3模型1的回归结果看，ROA回归系数1.632，表明企业盈利能力与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正相关，并在5%水平上显著；FSTS回归系数3.958，与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控制变量中，TAGrate系数-0.629，并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企业成长能力与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负相关，意味着公司成长越快，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越差；Etpsize回归系数为0.064，并在10%水平上显著，表明规模越大的企业越倾向于完善公司网站，从而促进了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提高；MSowner结果显示管理层持股有助于提高企业的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β=0.966，P<0.1)；Lisgtime的结果说明上市时间越长的公司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越差(β=-0.340，P<0.01)；而企业的负债水平、管理资产的水平和管理者年龄对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没有显著影响。

从表3模型2的结果来看，FSTS回归系数4.403，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企业国际化程度对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具有正向促进作用；ROA回归系数10.694，说明盈利能力与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之间的正相关关系依然存在，而且显著性水平为1%；企业国际化程度与企业盈利能力交乘项(FSTS×ROA)回归系数为-10.017，在5%水平上显著，而且模型2的调整R2为0.071大于模型1的0.069。由此可推断，企业国际化程度对盈利能力与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二者之间的关系具有一定的调节作用。FSTS×ROA的回归系数为负值，与ROA系数符号相反，表明随着国际化程度提高，企业盈利能力对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影响程度下降。TAGrate回归系数-0.661，Lisgtime回归系数-0.327，二者均在1%水平显著，Etpsize回归系数0.066，在10%水平显著。进一步证明企业成长能力、上市时间和规模对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具有显著作用。

为了确保研究结论的可靠，本文首先用销售净利率ROS代替ROA、资产负债率Leve代替DERatio、存货周转率TOR代替TCaptover、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代替TAGrate，利用上述模型对企业盈利能力、企业国际化程度与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关系进行了第一次稳健性检验；又将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取对数，去掉上市年限变量，同时替换上述四个变量进行第二次检验。从检验结果来看，企业盈利能力对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正向影响、国际化程度对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促进效应均保持不变。企业国际化程度的调节效应在第二次稳健性检验结果中保持不变，但在第一次稳健性检验中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企业国际化程度本身采用海外销售收入占比衡量，由于第一次稳健性检验中将盈利能力替换为销售净利率，一旦销售收入数据存在误差，二者交乘项的误差就会成倍增加，这可能会影响调节作用检验结果的准确度。

五、结论

从上述分析可见，具有良好盈利能力的企业会将更多的资源投入自身网络财务报告系统建设，相应地，企业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会更好；跨国经营的企业出于国际化经营管理的需要也会更重视互联网平台的作用，因而企业国际化程度也对公司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具有正面促进作用[17-18]。然而，由于跨国经营会面临更多来自政治、市场、人文、法制等方面的风险，企业国际化经营的困难会部分抵消或降低其盈利能力对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影响，即国际化程度会减弱盈利能力对网络财务报告系统质量的提升作用。国际化程度作为调节变量作用的显著性在稳健性检验时出现了波动，原因有待进一步观察分析。上述研究意味着，国际化经营的企业具有更强烈地利用互联网技术改善自身管理的动机。实施国际化经营战略的企业能够更多地利用互联网提供财务服务，其国际化程度的提高将有助于改善企业的财会信息服务能力和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