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公与《诗经》正大雅的教化之乐

2018-11-06孙娟

北方文学 2018年24期

关键词：诗经

孙娟

摘要：文章认为《假乐》、《公刘》、《浻酌》、《卷阿》、《民劳》、《板》六首诗歌是召公教导成王的作品。召公教化思想主要有确立成王天子地位、天下听命于天子的政治思维，坚持周祜传统、率由旧章的法先王思想，敬天秉德的爱民品德和建立盛世气象的美好理想等。

关键词：召公；教化成王；教化思想

召公名奭，是西周燕国的奠基人。关于召公的身世，史籍中记载的比较少，而且有分歧。司马迁认为，召公是周的同姓，没有具体说明身世。《史记·燕召公世家》云：“召公奭与周同姓，姓姬氏。……封召公于北燕。”（1）《谷粱传》云：“燕，周之分子也。”范宁注：“燕，周大保召康公之后，成王所封。分子，谓周之别子孙也。”（2）班固、皇甫谧等人认为召公是文王的儿子，如《白虎通》云：“召公，文王子也。”（3）《帝王世纪》云：“邵公为文王之庶子”。《逸周书》云：“周公、召公内弭父兄，外抚诸侯”（4），从“父兄”二字可以看出，召公和周公是兄弟关系。《逸周书》云：“王曰：朕皇祖文王、烈祖武王，……维皇皇上帝度其心，置之明德……我亦维有若文祖周公暨列祖召公，兹申予小子追学于文、武之蔑。……”（5），把召公和文王、武王、周公一样，当作祖先来祭拜，说明穆王和召公是有比较密切的血缘关系。

召公是文王庶子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近代有很多学者持这种看法，如陈梦家说：“当武王受命之初，周、召兄弟辅助其兄武王伐殷，左右成王平定四方之乱，是功劳相当的”（6）。不管召公是否是文王的儿子，他在周代的卓越地位是不容置疑的。在武王伐纣时，召公与毕公同把小钺，处于夹辅武王的地位。在庆祝胜殷大会上，“召公奭赞采，师尚父牵牲”，会后奉武王之命，“释箕子之囚，说明召公是武王决策圈中重要人物之一。武王驾崩，成王即位，周公为太师，召公为太保，《尚书·君奭》序云：“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7），召公成为成王的重要辅佐，协助周公，参与周朝的重要决策。他甚至还在周公摄政的时候，怀疑周公，《尚书·君奭》序中云：“召公不说，周公作《君奭》”（8）。召公能敢对周公怀疑，说明召公对成王的辅佐是尽心尽力的。成王甚至在死之前，还托孤给召公。《尚书·顾命》序云：“成王将崩，命召公、毕公率诸侯相康王，作《顾命》”（9），可见，召公在成王时代的地位是很显赫的，其地位可以和周公媲美。

《礼记·文王世子》云：“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恭敬而温文，立大傅少傅以养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大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大傅之德行而审喻之。……是以教喻而德成也。”（10）。从此看出，召公教导成王也符合当时的教化制度。召公作为成王的老师，留下来关于教导成王的作品主要有《假乐》、《公刘》、《浻酌》、《卷阿》、《民劳》、《板》六首。

开篇《假乐》的主旨，古人已经有论，毛《传》认为它是嘉成王的，后人多从之。本文认同毛传的看法，认为是美成王的，具有颂的性质，承上面的两篇而来。正如孔《疏》所云，“是承上篇为次，以其能守成功”。从诗中“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大致也能看出是赞美成王的。根据《尚书》记载，成王很注重旧章，遵循旧典，“懋乃攸绩，睦乃四邻，以蕃王室，以和兄弟，……无作聪明，乱旧章”。（11）这是成王规劝蔡仲的话。旧章就是旧典，《孟子》：“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12），就是遵循先王礼法，享受太平的乐章。

还在文武王时代，就很重视典谟对王的教育。《逸周书》说：“维四月既生魄，王在东宫，召公告周公曰：‘呜呼！朕闻武考不知乃问，不得乃学，俾资不肖，永无惑矣。……周公再拜稽首，曰：‘臣闻之文考，……是故奏鼓以章乐，奏舞以观礼，奏歌以观和。……王拜曰：‘允哉！幼愚敬守，以为本典。”（13）所谓典就是章，为了押韵把典说成章。

从宋范处义开始，许多研究者认为《假乐》是周公作的，朱熹等人也大致赞同。但是，我们看，诗歌中云：“百辟卿士，媚于天子”，这口气不是周公的，而是召公的。与下面的《卷阿》中表达一致。这是正大雅中唯一讲到天子的两首诗。成王在周公面前一般都自称为“予小子”，对周公也非常尊敬，周公虽然尊成王，也只是说“媚此一人”。根据《逸周书》、《尚书》记载，周公也没有称成王为天子，因当时周公执政，行使天子的权利，所以没有称成王为天子，因此，我们认为，这首诗的作者是召公，所以称成王为天子，率由旧章是召公对成王的教导。

对于《公刘》的写作时间，朱熹《诗集传》说：“旧说召康公以成王将莅政，当戒以民事，故咏公刘之事以告之……”（14）召公在周公摄政时担任成王的老师，诗歌大概就作于这一时期。关于《公刘》的作者，从《毛诗序》开始，就认为是召公作的，后人一般都认同，《正义》云：“此与《泂酌》、《卷阿》俱是召公所作”（15）。《公刘》是召公为了教导成王克笃前烈，事业巍峨而作，如果我们把《公刘》和《尚书》中的《旅獒》比较，就可以看出诗文之间的同一性。公刘是后稷的曾孙，是振兴王业的关键人物，成王是王季的曾孙，周的领土的开拓是从王季开始的，“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因此，王季对周的发展、兴盛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这两相对照，可以看出，召公坚持以宣传公刘来教导成王的深切用心了。诗歌从公刘迁徙开始写起，到公刘居豳安民结束，就是要让成王克笃前烈，能善待人民，成为明君，也有暗示曾孙的命数，始基之礼的意思。

《泂酌》是正大雅中比较短的一首诗，一般认为是召公所作，从诗歌表现的内容来看，確实如此。《毛诗序》说：“《泂酌》，召康公戒成王也。言皇天亲有徳、飨有道也。”（16）前诗《公刘》言当以公刘为榜样，本诗则叙述为君之道，为民生作主。《荀子·礼论篇》第十九云：“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彼君子者，固有为民父母之说焉。父能生之，不能养之；母能食之，不能教诲之；君者，已能食之矣，又善教诲之者也。三年毕矣哉！……故社，祭社也；稷，祭稷也；郊者，并百王于上天而祭祀之也。”（17）《泂酌》一诗为召公对成王的教导之词，核心是治理天下要以民为本，人生就像一杯酒，需要好好品味，强调民生的重要。

《卷阿》是正大雅中召公教导成王的最后一首诗，关于它的作者，历来都认为是召公，我们将诗歌与文王之什比较可以看出，相当对应，召公要求成王敬神有德，效法文王，为民作主，赓续雅正，如圭如璋，朝廷政治和谐，天下安宁。那么太平盛世将会永远。诗歌中用凤凰于飞、凤凰鸣叫来说明政治清明，社会安宁，表达了一种美好的愿望。

关于作诗的地点，《诗集传》：“疑公从成王游歌于卷阿之上，因王之歌而作，此以为戒。”（18）

从歌诗的表达内容看，《卷阿》推崇成王，希望成王将鸿业续振，有孝有德，而王多吉士，有贤臣，并且“维君子使，媚于天子”，期盼着凤鸣声久，周禄万年，和历史上的凤鸣岐山相互呼应。

上述我们看出，召公教导成王是一组诗，从不同程度、角度表达了教化理想。如果我们把这些角度和召公的其他方式，如散文所表达的思想，是完全一致的。

根据史料记载，召公很得成王的信任，成王甚至在死之前，还托孤给召公，《顾命》序云：“成王将崩，命召公、毕公率诸侯相康王，作《顾命》”，可见，召公在成王时代的地位是很显赫的，其地位可以和周公、太公媲美。《尚书》中有周書《旅獒》说：“西旅献獒，太保作《旅獒》。惟克商，遂通道于九夷八蛮。西旅厎贡厥獒，太保乃作《旅獒》，用训于王。”从其指导思想看，与周公的《无逸》等表达了一致的诉求精神。

首先，确立成王的天子地位。这是告教天下之作。召公称成王为天子。《假乐》说：“受福无疆，四方之纲。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要天下听命于天子。

其次，要求成王坚持周祜传统。《假乐》说：“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所谓旧章，就是旧典，成王小时候曾被要求背诵。

第三，敬天秉德的爱民品德。主要体现在《公刘》和《泂酌》诗中。应该说召公作《公刘》用意非同一般。因为公刘不仅作为创业之神，同时也是帝喾的第四代孙，比较成王来说，十分相似，成王是大王的第四代孙，公刘是周兴盛的关键人物，那么就暗示着成王也承担着振兴周室的重任。这是天意。同时，作为公刘本身，得时裕景，敬天创业，让周室发扬光大，是成王学习的榜样。而《泂酌》主要阐释的是保民而王的思想：“岂弟君子，民之父母。……岂弟君子，民之攸归。……岂弟君子，民之攸塈。”以餴饎慰劳天下百姓，争取民之攸归。

第四，遂歌天下的兴旺之思。这主要体现在《卷阿》一诗中，诗歌一反过去诚恳务实的风格，描绘的是一幅浪漫而美丽的幸福图景：平易温和的周王在蜿蜒曲折的冈陵旁歌舞游玩，从容悠闲，一旁群臣献诗献歌，宴饮作乐。周王温和肃静，气概轩昂，纯洁高贵，得到天的庇护，得到群臣的爱戴，天下安宁。灵鸟凤凰，展翼高翔。周王贤臣众多，济济一堂。灵鸟凤凰，鸣声悠扬，仁瑞之兆，在那高冈。柔木梧桐，向阳生长。凤凰和鸣，一片盛世气象。

注释：

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59年，第1549页。

阮元《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第223页。

陈立《白虎通疏证》，中华书局，1997年，第323页。

黄怀信等《逸周书汇校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516页。

黄怀信等《逸周书汇校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927页。

陈梦家《西周铜器断代》二，《考古学报》第十册。

阮元《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第223页。

阮元《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第237页。

阮元《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第1406页。

阮元《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第227页。

焦循撰，沈文倬点校《孟子正义》，中华书局，1998年，第4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