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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哲学的最早渊源

2018-11-05爱德华·C.哈尔珀

求是学刊 2018年5期
关键词:三段论真理亚里士多德

[美]爱德华·C.哈尔珀

摘要:一般认为,亚里士多德很少遵循他在《后分析篇》中阐述的演绎方法,而是通常使用一种无法导致必然性的辩证方法,但永恒的真理需要推断出一定的结论;后一种方法包括提出相反的共同意见,并探索调和它们的方式,以拯救现象。这种观点的问题在于,《后分析篇》描述的不是推理而是一种证明,其所勾勒的探究方法不是寻求推断结论而是发现原因,即发现论证三段论的中项。关键词:亚里士多德;《后分析篇》;真理;三段论

众所周知,亚里士多德在《前分析篇》中阐述了三段论,并在《后分析篇》中进一步解释了如何科学地使用三段论。他在《后分析篇》的开篇就指出,一切教授和理智学习都源于业已存在的知识。《后分析篇》第1卷主要致力于教授,《后分析篇》第2卷显然是致力于学习的,特别是对未知事物的学习,即探究。

《后分析篇》第2卷通过探究区分所寻求的四个问题而展开:(1)事实;(2)事实的因由;(3)是否存在;(4)是什么。亚里士多德的例子清楚地表明前两个涉及两项之间的联系,比如月亮和月蚀,因此,我们试图知道月亮是被遮住的,然后试图了解为什么月亮是被遮住的。这里所涉及的两个问题是一个单一的项,例如,人是否存在,如果存在,人是什么。在前两个问题中,寻求的是两项之问的联系,因此,探究“月亮是被遮住了吗”时我们会问,是否有某种东西或本性会导致月球的光减弱。在对“为什么月亮是被遮住的”这个问题的探究过程中,我们想知道的是什么原因导致它被遮住。这个原因,我们称之为X,是下面三段论中的中项:月亮是X,无论X是什么都是被遮住的,因此,月亮是被遮住的。那么第一个问题就是,是否存在中项;第二个问题是,这个中项是什么。中项是结论的原因,在这个结论中,它没有出现。

在这两种情况下,显然存在两个词项,并通过一个中项来寻求它们之间的联系。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亚里士多德认为,所有这四个问题都是在寻求一个中项,即使第二对问题——“是否存在”和“是什么”,涉及的也只是一个词项,他认为,这里的中项是为了将两个词项联系起来。他的观点是探究什么是月蚀的人与探究为什么月亮是被遮住的人追问的是同一问题。每一个探究都假设月蚀的存在(《后分析篇》第2卷89b37-90a23,下引该书只标注卷、章节、行序)。

这个例子中的两个词项是什么?也许有四种可能的答案,其中三种可以被排除。而最明显的答案就是,虽然“月蚀”是一个单一词项,但是它表示一种连接,即它是被遮住的月亮(或是被遮住的月亮的光)。因此,当有人问到是否存在月蚀时,他实际上问的是,是否有某种原因导致了月亮的光被隐藏。在这种情况下,亚里士多德认为关于问题(3)和问题(4)寻求中项的论证是问题(4)预设了月蚀的存在,正如问题(2)预示着问题(1)的答案。

这种解释不可能是正确的,因为:(a)问题(2)假设存在一个中项,而不是一个结果项;(b)它将限制问题(3)和问题(4)的属性。然而,亚里士多德的最后两个问题的例子是:人或上帝。

亚里士多德针对“月亮存在与否”及“夜晚存在与否”所提出的解答是不成功的,而这个问题是在“绝对意义上”探究的。月亮和夜晚看起来是主词,并作为它们的谓词,那么,中项成为主词的本质。支持这一解释的是,亚里士多德认为如果它具有本质属性,那么某物就存在,因为存在是某类存在,是一个范畴的实例。因此,回答问题“是否存在”就是为了说明它有本质,而回答“是什么”就是为了说明本质是什么。另外,原因既不是半人马,也不是羊鹿的存在,是两者都没有一个单一的本质,每一个都是存在于其他地方的部分的想象统一。然而,尽管其呼吁强烈,这种对问题(3)和(4)的理解不能是亚里士多德的,因为它需要存在成为谓词。存在不可能是谓词,因为它只表示事物的本质。

我提出一种更好的方式来理解探究某种单一事物是否存在。我们通过属性来认识事物,因此,問某事物是否存在就是问某事物是否是一系列属性的原因,就是说,所有这些属性是否属于某一单一事物的本质。羊鹿并不存在,因为没有恰当的山羊和鹿的本质属性。问月蚀是否存在就是问是否观察到的光的减少是由于某种本质,是一种日常经验中经常出现的现象还是偶然事件的结合?亚里士多德的观点是正如“为什么月亮被遮蔽”假设了“月亮是遮蔽的吗”的答案,所以“什么是月蚀”同样假设了“月蚀存在吗”的答案。如果前一对需要中项,那么后者也同样需要。这些问题涉及一个属性,但它们根植于主词的本质——月亮。追问上帝是否存在,月亮是否存在,或者其他的主体是否存在,就是在问某种已知的属性属于某一本质的情况是否存在。月亮的本质大概是一个位于地球和太阳之间的不发光的天体。它的存在是由于它是观察到的位相的原因。因为月亮反射太阳的光,月亮围绕地球转,地球上可见的其被照亮的表面由大变小,也就是说,月亮渐渐由月盈到月亏。中项是月亮的本质,而不是月盈的本质。因此,问月亮是否存在,就是问是否存在某种本质导致明显的月盈月亏。在我看来,询问某个主体是否存在,就是问它是否具有本质,这个本质就是中项,即某些本质属性属于它的原因。

由此可见,问题(1)和(3)都是问是否存在某种本质属性。同样,亚里士多德认为知道事物是什么(4)就是知道事物的因由(2)。(90b31-34)因此,回答这四个问题都是通过寻找中项定义自然的本质。然而,亚里士多德认为,前一组的回答先于后一组:“之后我们意识到解释是存在的,于是我们就会去探究这个解释是什么;因为实体的解释并非这个或那个,而是绝对意义上的原因,或者,实体存在的解释不是绝对的,而是就其自身或偶然地属于它的那些事物之一,这就是中项。所谓绝对意义上,我的意思是指背后所依附的主体(例如,月亮,或地球,或太阳,或三角形);所谓事物之一,我指的是被遮蔽、相等和不相等,无论它是否在中项之中。”(90a8-14)

这里的绝对意义是实体,而非绝对意义是属性。在这两种情况下,《后分析篇》中的观点是,我们首先说明有中项,然后探究它是什么。这一系列的探究似乎与《形而上学》第6卷中所主张的“存在”与“是什么”都是由寻找中项来回答的的观点不一致(《形而上学》第7卷第1章1025b7-16),而在后来的《后分析篇》中,亚里士多德解释了两者是何以可能为真的,他说:“问月亮是否是被遮住的就是问中项是否存在,而这无异于探究是否存在关于它的解释……当我们发现这种解释存在的时候,假如发现是通过直接前提的话,我们也就同时知道了事实与其原因;如果不是通过直接前提,我们知道的就只是事实,而不是原因。”(第2卷第8章93a31-37;93a16-20)

当主词与谓词之间没有其他中项时就是直接前提。因此,如果我们发现了主词的本质定义,我们就会知道主词存在,并会立刻知道它是什么,而如果我们找到了产生三段论的中项,即使不是直接的,我们也不会有这个主词的定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知道主词存在,但不知道主词是什么。《后分析篇》认为,在发现本质定义之前探究发现了非直接中项,而另一方面,《形而上学》指的是主词的本质定义,通过科学知道的主词属性的中项,这个中项的存在是通过掌握是什么而得知的。然而,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其他的中项通常是找到这个中项的必要条件。

《后分析篇》与《形而上学》第6卷之间的另一个不同之处在于,认为本质是感觉或是绝对意义上的假设,也就是说,以特定的科学为假设,而前者指出由科学的中项所追寻的事物,即本质。《后分析篇》中将寻找本质确定为科学的目标;而《形而上学》第6卷认为,一门科学开始于本质并阐明其主题的本质属性。我不认为这些文本是不一致的,因为《形而上学》中很快补充道,从归纳中并没有得出本质的证明,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来显示(《形而上学》第7卷1025b14-16)。亚里士多德承认科学必须以某种方式阐明其主体的本质;如果科学不通过感觉这样做,那么它必须以其它方式来进行。

我们不能通过感知月亮来确定月亮是否存在,当然,我们可以看到它的模样,但它每晚都是不同的姿态。月亮是否存在取决于它是否有因由。那么,我们如何能发现是否有这样的因由呢?我们已经看到,所有的探究都在寻找中项,那我们如何能找到这个中项呢?我认为,回答这个问题是《后分析篇》第2卷中大部分篇幅所关注的核心问题,但亚里士多德并没有明确地提出这个问题。相反,在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标记的情况下,他进入了是否同样的事物可以通过定义和证明而被知道的漫长论证过程(第2卷第3-10章)。如果一个定义可以被证明,我们就会有方法获得所有重要的中项,一个证实某物是原因的方法。我们也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这个定义是三段论的中项,是后者的前提的部分。如果可以证明,那么应该是知识的第一原理的东西就不是第一原理,而必然是它们自身从先前的主张中证明得出的,反过来,则是从“第一原理”中证明的。这个循环将破坏在《后分析篇》的开篇所说的观点,一切的教授和学习都源于业已存在的知识,事实上,它将破坏知识的可能性,那么当然,定义是不能被证明的。但是,这也不可能是正确的。在科学的三段论中,中项是杰弗里·缪尔在他的《后分析篇》的“牛津翻译”中称之为“相当普遍的”东西:它们属于自身,凡普遍之物都必然适于各自的主体(第1卷第4~73b26—27)。换句话说,在一个科学的三段论中的所有中项在外延上都是相同的。这意味着重新排列中项是可能的,以便定义变成一个有效的三段论结论,因此,定义是可能被证明的,至少在形式上,定义是可以被证明的。亚里士多德否认这种三段论是正确的科学,实际上,这里的问题关键是如何区分本质定义与三段论中的其他中项,以确保该定义是在谓词之前。

在继续论述之前,我们需要考虑亚里士多德在《后分析篇》第1章中关于科学三段论的论述。科学的三段论的规范形式历来被称为“芭芭拉三段论”,因为它的三个命题都是普遍的(第1卷第14章79a17-32;An.pr.123):

所有的M是P。

所有的S是M。

所有的S是P。

(a)“如果认识正像我们所设定的那样,那么(b)论证性的认识就会必然特别依赖于那些真实、原初和直接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也会比结论更为人熟知,并先于结论”(第1卷2.71b19--22),这样三段论是科学的。如果缺乏这些特征,三段论就不会产生科学的知识(第1卷71b22--25)。结论是月亮是被遮住的三段论是芭芭拉三段论的一个特例,因为s虽然是普遍的,但却有一个个例。我们已经看到中项M是导致结论被认为是正确的原因,这是所有科学三段论的说法。如果M是s的本质定义,那么第二个前提满足了直接性、真实性和原初性的要求(第1卷75a14--24)。正如前述所指出的,在直接的意义上它是不能通过其他事物被知道的,即没有M通过S可以被显示为M。一个科学三段论的特定主词S是一个类(第1卷28.87a38-39)。M表示类的本质,由于这个本质,三段论证明本质属性属于类的每一个实例。本质是先于属性的,属性是通过本质被知道的。

正如我所说,定义M不能通过前项来证明,但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证明。因为科学三段论的三项是外延相同的,它们可以换位以产生下面有效的三段论:

所有的P是M。

所有的S是P。

一所有的S是M。因此,从形式上来讲,定义是证明,但它并不是这个三段论的原因。(I 13)亚里士多德用月亮是球形的三段论来阐释这个观点:

如果按照这一方式增大的东西是球形的。

而月亮以这种方式在增大。

因此,月亮是球形的(第1卷:78b4-11)。但是,如果不是由于月亮增大它才是球形的,而是因为它是球形的它才得以有这一类型的增大,那么,一个更科学的三段论就是:

月亮是球形的。

以这一方式在增大的球形是什么。

因此,月亮以这一方式在增大。

在第1卷第13章,亚里士多德将前者作为三段论的“事实”,而后者作为为何如此的原因。前者通过更为人所熟知的词项换位,将月亮的增大方式放在了中间的位置。或者,可以用亚里士多德的差异性来解释,月亮的增大方式对于我们来说是更为可知的,而它作为球形的存在在本质上是更为可知的。

显而易见,虽然定义是可以被证明的,但它不能通过三段论的中项而知道,因为定义是先于中项的(第2卷第8章93a14-15)。但是,需要指出的是,科學的三段论的前提是先于结论的,因而,当亚里士多德否认有定义的证明的时候,他的意思是说,没有科学的证明。当然,一个被认为是定义的公式是可以被证明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它将存在于中项是另一个定义的三段论的结论中。后者比结论中假定的定义更有可能成为主体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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