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剪纸传情，为动物发声

乐乐

有这样一位民间剪纸艺术家，她的剪纸作品并非传统的“喜鹊登枝”“大鹏展翅”“连年有余”等传统题材，全部是以保护野生动物为主题的剪纸作品，她就是任旭燕。任阿姨学习剪纸时间并不长，她40多岁开始学，至今也才学习了十几年。然而，她的作品却因其独特的风格和公益内涵广为人知。

动物故事剪纸源于救助小燕子

任旭燕阿姨说，以剪纸为载体宣传、呼吁保护动物的想法，源于她自己的一次亲身经历。任阿姨家住一楼，十多年前的一个秋天，她在家门口看见一个男子拿着猎枪，瞄准对面的楼顶，“砰”就是一枪。她顺着男子瞄准的方向一看，从对面楼上掉下了一个物件，看样子像是一只小鸟。那名男子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猎物”，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转身走了。任阿姨赶紧跑过去，看见对方打下来的是一只小燕子。任阿姨说，那只燕子很小很小，肯定还未成年。她想到家里正好有个鸟笼子，就小心翼翼地把小燕子捡起来安顿在自己的鸟笼里，把它身上的泥土和血迹洗掉后，用纱布包扎了伤口。

庆幸的是，小燕子的生命力很强，很快就恢复了健康。在任阿姨家里休息了两三天后，她把小燕子放飞了。又过了两三个星期，天渐渐转凉，树叶也落光了，任阿姨门前突然聚集起一大群燕子，足足有六七十只。這些燕子在树杈上、电线上落得满满的。邻居猜测，是任阿姨救的那只小燕子和它的家人来报恩了。听了邻居的话，任阿姨将信将疑地准备出门看看。没承想，任阿姨刚走出家门，那群燕子就朝她飞来，在她身边飞得很近、很低。“我想瞅瞅哪只是我救下来的小燕子，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它们飞得太快了。”任阿姨告诉我，“这群燕子在我家门口转了一个小时左右，都飞走了。过了几天，它们又来了。街坊都说，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燕子。”

燕子来了两次，任阿姨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了，可能就像邻居说的，是小燕子来报恩了。任阿姨推测道：“可能是燕子有灵性吧。冬天天冷了，它们要飞回南方了，临走过来看看我。”任阿姨心里很感动，一直惦记着那群燕子。第二年秋天，她天天等着小燕子来看自己，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有来。第三年依然没有来。任阿姨很遗憾：“我想，燕子很有灵性，它们可能觉得这里有人会伤害自己，就不再来了。”这件事对任旭燕触动很大，从这时开始，刚刚开始学习剪纸的她，决定今后以保护野生动物为题材创作剪纸作品。任阿姨早期的一幅剪纸，就是以这群燕子为灵感所剪的，她说：“我特别希望燕子能再回来，但是它们受到了人类的伤害，伤心了，再也不来了。所以我剪了一棵大树，树上有几间小房子，我希望小燕子能在这里安家。这个事儿我一直记着，任何时候都记着。”

每幅剪纸里都藏着一个故事

任旭燕阿姨的剪纸作品生动、有灵性，又十分契合环境保护、动物保护的主题，很快就在社会上引起了关注。2006年，北京动物园迎来建园100周年。应园方邀请，任阿姨于北京动物园科普馆举办为期半个月的剪纸艺术作品展。任阿姨从自己创作的有关动物题材的作品中精心选择了20多幅，还配上了自己收集、改编的动物故事，还有她创作的动物保护主题诗歌，吸引了大批市民前来参观，许多参观者都被她的作品深深地感动了。任阿姨告诉我，她创作的故事和诗歌，都来源于电视、报纸和网络上的报道——她把这些关于生态环境、自然地理、动物保护的知识和故事都在本子上记了下来，以便随时翻看、查阅。任阿姨说：“保护动物是平衡生态的重要一环。我把小动物剪得很卡通，善良可爱的形象容易打动人，唤起大家的怜悯和同情心，感召更多人减少对动物的伤害，加入动物保护的行列。请放过动物吧，让它们好好活着！地球有了它们才更加生机勃勃，人类有了它们生活才会丰富多彩！”

《黄河滩上的枪声》是一幅以大雁为主题创作的作品。数年前，黄河滩上来了几个不法分子。他们守在草丛里开枪，专门猎杀大雁。有一次，一只大雁不幸中枪，伤了翅膀，飞不起来了。不法分子正准备拾起它，发现当地救助野生动物的人士循着枪声找了过来，就赶紧跑了。后来，在人们的帮助下，大雁养好了伤，可是它却再也飞不起来了——它的翅膀永远地折断了。冬天到了，雁群要南飞了，可是这只大雁却只能永远地留在这里。任阿姨给《黄河滩上的枪声》这幅作品设计了这样一个情节：断翅的大雁非常难受，一直站在河滩上掉眼泪。大雁一排一排地都飞走了，它最好的朋友也要走了，依依不舍地与它告别，安慰它说明年还来看它。“大雁的生活空间是蓝天，但是因为人类的残暴与伤害，它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生活的空间，只能永远地留在陆地上了。”任阿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声音哽咽，“我每次提起这些受到伤害的野生动物，心里就不是滋味。”

任旭燕阿姨另一幅代表性作品是《无题》。虽名为无题，但这幅作品的含义却很深刻。作品正中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许多肉，有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坐在桌前大快朵颐，他吃的全都是野生动物。桌子周围围了一大圈野生动物，有大雁、熊、穿山甲、鲸鱼、鲨鱼，还有小鸟，它们全都很悲伤地流着眼泪——桌上的肉，就是它们的亲人和朋友。任阿姨套用《锄禾》，为这幅选题新颖而深刻的作品配了一首小诗：餐桌刀叉舞，个个肚肠鼓；谁知盘中肉，皆是我父母。任阿姨说，穿山甲的性格特别好，从来不会伤害人类，只是自己在深山里生活。然而，人类却把它捉去、烤熟吃掉。更有甚者，有些不法分子为了钱和利益，往穿山甲身体里灌水泥增重，使它死得很痛苦。有一次，不法分子抓住了一只穿山甲，把它放在火上烤时，它就把身子蜷成了一团。烤熟之后，他们把穿山甲剖开一看，原来它的肚子里怀着小穿山甲——穿山甲妈妈为了保护孩子，宁愿让人类烤了自己。任阿姨还告诉我，不法分子把鲨鱼捕捞上来以后，只把它的鱼翅割下来，然后再把鱼扔回大海。可是，鲨鱼没有鱼鳍，再也不能游了，它只能带着血淋淋的伤口，慢慢地沉到海底，一天一天，非常痛苦地等待死去。

任阿姨爱好广泛，尤其是中国传统文化。除了剪纸，她还喜欢诗歌和书法。《妈妈我饿》这幅剪纸作品就是任阿姨根据唐朝诗人白居易的《鸟》而创作的：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这首诗简单易懂，乐天先生在诗中劝导人们爱惜鸟类，表现出他的善良、仁爱之心——鸟儿的生命与人的生命一样，人不能因为自己的强势，而任意决定小鸟的生死。在任阿姨的《妈妈我饿》这幅作品中，树上一窝嗷嗷待哺的小鸟，张着嘴无助地叫喊，等着鸟妈妈来喂。这些可怜的孩子高声地喊着“妈妈我饿！”“妈妈你在哪儿？”不知道妈妈是没有找到小虫子还是迷了路？其实它们的妈妈是被猎枪打中了，再也回不来了。

《听奶奶那讲过去的故事》是另一篇与亲情有关的故事，这幅作品的灵感来自一系列与熊胆相关的报道。这幅作品中有一老一小两只熊，它们分别是熊奶奶和小熊孙子。小熊问奶奶：“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奶奶告诉它，它的爸爸妈妈被人类抓走了。为了获得熊胆，人类把它们关到铁笼子里，胸口和肚子上插满刑具，每天都被残忍地抽取胆汁。奶奶哭着告诉小熊：“你如果发现人类进山，赶紧躲起来！不然你也会遭到这样的虐待！”任阿姨告诉我，活熊取胆汁非常残忍。其方法是将一个金属管永久地插入熊的胆囊，另一端露在熊的腹部外面。因为伤口裸露在外且不会愈合，经常会感染。为了防止熊因无法忍受痛苦而挣扎甚至自杀，熊场把它关在小得无法转身的铁笼里，甚至砍掉手脚。除了因伤口感染而失去利用价值的熊以外，这些被抽取胆汁的熊只能在这种生不如死的环境中痛苦挣扎一生。

除了亲情，任阿姨的作品里还反映动物们的爱情，《谁是凶手》就是这样的一幅作品。这是任阿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在动物园中，有一对长颈鹿恋人，它们相亲相爱地厮守在一起，太阳公公望着它们幸福的身影，慈爱地笑着。可是有一天，一只长颈鹿发现它的爱人倒在地上死了。它不明白，爱人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掉了？谁是杀害它的凶手？为了弄清真相，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将不幸身亡的长颈鹿解剖，发现它的胃里有许多塑料袋——这就是导致长颈鹿死亡的凶手。任阿姨告诉我，废弃的塑料袋由于轻薄，经常会随风飞上树杈，长颈鹿在觅食时很有可能会误食。另外，动物园中有些游客违规投喂，将带塑料包装的食品喂给长颈鹿，塑料在胃中无法消化，就会堵住，积少成多，很有可能导致长颈鹿死亡。

据报道，地球上的生物种类正在以相当于正常水平1000倍的速度消失，全世界目前约有5000多种动物濒临灭绝。《犀牛的绝唱》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创作的一幅作品。这幅作品的主角是一只犀牛，在深厚的草丛里，有一支猎枪瞄准了它，无情的子弹穿透了犀牛坚硬的皮肤……任阿姨说，有些人相信坊间传言，认为犀牛角是极好的药材；还有些人贪图虚荣，想在家里摆设犀牛角工艺品彰显地位、财力。不法分子看准了这些人的需求，猎取犀牛角高价卖出，导致野生犀牛越打越少。2018年，世界上最后一头雄性北部白犀牛“苏丹”（享年45岁，相当于人类的90歲），在非洲肯尼亚中部奥尔佩杰塔自然保护区去世。任阿姨心痛地告诉我：“犀牛只要有角就不能逃脱被滥杀的厄运。犀牛皮很厚，不易捕获。许多盗猎者都是直接残暴地杀死犀牛后再把角从头部砍下来。为了保住犀牛的命，动物保护组织的人只能抢在盗猎者之前，把犀牛角安全割除。”

希望登上大舞台，更好地为动物发声

除了利用民间艺术宣传保护野生动物以外，任旭燕阿姨还身体力行，救助过很多动物。任阿姨曾在北京动物园当过十年志愿者，后来因为年龄原因不得不放弃。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弃用其他方式帮助受伤害的动物。“我有一肚子的故事，也想替动物说话。逮着机会就把我所知道的动物故事、生物链的破坏对人类的影响等等不停地跟别人说，就跟‘祥林嫂似的，但毕竟效果有限。”任阿姨说，“于是我产生了一个想法，希望有机会去电视台的真人秀和电视栏目，以才艺表演为契机登上这些大舞台，给更多人讲讲动物的故事。”为了参加选秀，任阿姨学习了好几种才艺。本就喜爱唱歌的她，又学习了陶笛、葫芦丝、柳琴、阮、马头琴……任阿姨悄悄告诉我，她为登上舞台特意做了一套演出服——鸟衣。鸟衣是一件非常漂亮、精致的斗篷，纯白绸为底的斗篷上，粘满了用即时贴制作而成的剪纸作品，全部都是国家保护鸟类，大雁、天鹅、丹顶鹤、朱鹮等等数十种。心灵手巧的任阿姨还为演出服配了头饰，也是一只漂亮的鸟。我拿起相机，想把这件精致的鸟衣拍下来，任阿姨阻止我说：“登上舞台那天它才能正式亮相，绝对不能提前泄露出去哦，我就是偷偷给你看看。” 我不禁被这个执着又可爱的任阿姨所感染，冲她会心一笑，放下了相机。

（编辑·张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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