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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即将临盆

2018-10-30郑国耀

牡丹 2018年22期
关键词:建军孩子

郑国耀,笔名骆中。1983年出生于山西代县,毕业于西南民族大学中文系。2006年开始写作,作品发表于《黄河》《五台山》《星星》《绿风》《散文诗》《诗歌月刊》《西南军事文学》《山东文学》等杂志;曾在纸媒开设专栏。出版有诗集《虚构的生活》、随笔集《历史没有告诉你的小秘密》。现居四川乐山,供职于乐山日报社。

陈小莉怀孕的喜悦劲儿尚未完全消退,她和丈夫徐建军就立马陷入深深的焦虑之中。

按理说,陈小莉在奔三之际才终于怀上孩子,对他们这个单薄的小家庭而言,犹如一枚幸福的炸弹从天而降。徐建军紧紧地抱住陈小莉,不停地亲吻、不停地转圈,直到陈小莉干呕了两声。

这么快就有反应了?徐建军赶紧把陈小莉轻轻地放在沙发上。

也许吧,陈小莉将双脚搭上茶几,像个女王似地布置了最新的任务——去白云街的书店,将什么孕妇宝典、育儿圣经统统买回来。陈小莉说,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刻不容缓,十万火急,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徐建军本想跟陈小莉开个玩笑,问她需不需要立个军令状,但看到陈小莉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蹑手蹑脚地退出门,前往白云街。

徐建军很快就回来了。当他像旋风一样再次站在陈小莉的面前时,怀里已经多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书籍。书籍的封面,不是挺着椭圆形肚子的准妈妈,就是咧开嘴欢笑的婴儿。这温馨而生动的图画,让徐建军顿时觉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孕育新的生命。

徐建军邀功似的,将这些宝典和圣经在茶几上一字排开。怎么样,不比博尔特慢吧?他顺势在陈小莉身边坐定,才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陈小莉依然斜靠着沙发,双脚懒洋洋地置于茶几之上,眼神怔怔的,像沉思,也像发愣。

怎么了,亲?徐建军试图将陈小莉逗笑,但显然失败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小莉才扭过头来,严肃地问,孩子生下以后,谁来带呢?

是啊,谁来带呢?得知陈小莉怀孕的消息后,徐建军高兴得几乎忘记了吃饭,哪里还能想到后面的千头万绪。可一旦将这些条条缕缕都理顺,徐建军才沮丧地发现,陈小莉的顾虑,绝非没有道理。徐建军甚至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焦虑正在慢慢加深、放大;只要一有空闲,它就像蛇一样蹿过来,冷不丁咬你一口。

徐建军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谈不上多忙,但迟到早退却是不可能的。刚刚大学毕业那会儿,徐建军一心想当自由撰稿人,希望靠稿费养家糊口,折腾了好几年,终于沮丧地确认自己不是那块材料。在陈小莉的怂恿下,徐建军参加了公考,经过笔试、面试、体检、政审等重重关卡,捧上了令人羡慕不已的铁饭碗。

到单位上班头一周,徐建军就暗暗吃了一惊。明明是工作时间,有的同事在看股票,有的同事在斗地主,让人恍惚间觉得走错了地方。每次下班路过狭长的过道,徐建军便会发现,各个科室的同事,早已人去楼空、杳如黄鹤。

吃惊了一个星期,徐建军也就习以为常。同时,对于这种现象,他给出了自己的解释:手头的任务完成了,消遣一下,算不得什么罪恶。再怎么说,也比贪官污吏绿色环保。在这种解释的感召下,徐建军从身份和心理上,都融入了这个集体。唯一不同的是,做完正事之后,其他同事多半会看看网页、玩玩游戏,徐建军则继续重温那个虚无缥缈而又令人欲罢不能的文学梦。有时候,他会翻翻马原或门罗的小说;更多的时候,他端坐在电脑屏幕前,兴致盎然地敲打那些自己忍不住点赞但似乎永远也发表不了的文字。

这样的局面没有维持多久,单位便召开了作风整顿大会。大会之后,不但严格了考勤制度,而且对于上班时间“不务正业”的种种情形,也进行了规范和约束。这整顿不会又是一阵风吧?曾有人试探性地问单位的一把手卢主任。卢主任沉着脸反问,四川有个镇长上班时间看电视,结果被免职了。你说是不是一阵风?

徐建军参加公考前,陈小莉也选报了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位。然而笔试的结果,让他们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被赶鸭子上架的徐建军以远超第二名的佳绩雄踞榜首,一向踌躇满志、夸口要成为女政治家的陈小莉,行测和申论加起来尚不满六十分。公考失利后的陈小莉,像徐建军放弃當自由撰稿人一样,果断地放弃了她曾经立志成为撒切尔夫人的梦想,转而进入一家私企,开始了每周单休、刷指纹上班的准白领生涯。

准白领一词,是徐建军的创造。在他看来,要想称其为白领,在他们居住的这座地级市,月薪至少得向一万元看齐。

你猜猜,里面有多少钱?记得陈小莉转正后的一天,神神秘秘地将工资卡拍到徐建军面前。猜不着,徐建军疑惑地摇摇头。告诉你吧,陈小莉装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不到两万!徐建军差点没惊叫起来,一个办公室文员,能有两万的月薪?那一刻,徐建军甚至对陈小莉从事的工作产生了怀疑。

就在徐建军眉头紧锁的时候,陈小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就喜欢看你懵头懵脑的样子,陈小莉扶住嘴巴说,月薪三千,有五险没一金。陈小莉所谓的不到两万,原来只有区区三千。看着陈小莉天真无邪的笑脸,徐建军不禁有点心酸。为了挣钱还房贷,为了生活,陈小莉确实拼了。挤公交、加班、起早贪黑,把自己累得像个陀螺。陈小莉挺漂亮,这毫无疑问。在徐建军看来,他的陈小莉,跟张一鸾颇有几分神似。但在通往体面生活的奋斗之路上,这又有什么用呢。陀螺和漂亮陀螺,都是随波逐流、微不足道、不由自主的陀螺。

怀孕三个月,陈小莉感觉到自己的乳房突然变大,肚子也开始微微凸起。即将成为妈妈的那种感觉,像泡了水的黄豆一样,在陈小莉心底发胀、生芽。

往后数一个月,陈小莉在育儿软件的指导下,开始与腹中的胎儿讲话。陈小莉的讲话,往往不成体系。前一分钟还在讲“小兔子乖乖”,下一分钟就不知怎地,跳跃到了“快乐大本营”。

再往后数一个月,陈小莉挤公交车上下班时,经常会有人起身让座。起初,陈小莉还不太适应,觉得怪不好意思,直到如是多次,才逐渐变得心安理得起来。遇到无人让座的情况,陈小莉就只好死死地抓住吊环,尽量减轻身体的晃动。

大约在怀孕前一年,因为来了例假而浑身不舒服的的陈小莉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空座,正在祈祷公交快快到站的时候,一个老头儿径直冲她走了过来。车子的最后一排还有两个座位,但很明显,老头儿懒得过去。现在的年轻人,简直毫无教养,连最起码的尊老爱幼都不懂!老头儿一面气呼呼地指责陈小莉,一面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她的大腿上。事后回想,陈小莉恨得牙根都痒痒,真想狠狠地抽那个老流氓一记耳光。但在当时,她却红着脸颊,略显尴尬地将座位让了出来。由于羞赧占据了上风,肚子居然奇迹般地不疼了。

每次无人让座时,陈小莉老是忍不住想起那个老头丑陋的嘴脸;而一想起那个老流氓,一向对文学毫不感冒的陈小莉,脑海里总是不由地冒出北岛的诗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陈小莉的肚子越来越大,仿佛一个快要撑破的气球。陈小莉最初提出“谁来带孩子”的时候,徐建军甚至有点满不在乎,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可是现在,预产期日益逼近,他们的路,却一条接一条地被封死了。

徐建军想到的第一条路,是让自己的母亲过来。母亲倒是好说话,表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但问题是,母亲说,建军呀,这个事情,恐怕你得先跟建国商量商量。

建国是建军的哥哥。由于难得回老家一趟,徐建军几乎忘记了哥哥膝下还有一个小儿。皮蛋今年是五岁还是六岁?徐建军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印象中那个骑着尿不湿的小侄儿皮蛋,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

拨通哥哥徐建国的号码之前,徐建军觉得挺有把握,但通话不到两分钟,心中的希望就凉了下来。村里的孩子都到城里读书去了,你就忍心让皮蛋一个人留在村里?哥哥说得合情合理。为了能够在县城买下一套房子,徐建国和妻子双双外出打工,如果此时将母亲接过来,皮蛋怎么办呢?刚把皮蛋送到县城幼儿园的时候,徐建军以为是哥哥矫情,前年回老家听人议论,方知由于村里的学生几乎全部转移到了县城,村小早已面临停办的危险。有钱的买房,没钱的租房,从幼儿园开始就把孩子送到县城读书,成为老家近年最大的一股潮流。在这股潮流的挟裹下,哥哥徐建国也算是顺势而为。他们在县城租了学区房,自己外出打拼,由母亲负责皮蛋的起居和接送。

如果跟哥哥好好商量一下,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徐建军十分笃定。但他草草地挂断电话,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个转机。

徐建军心里明白,从小到大,哥哥凡事都让着他,尽管他们是只差两岁的挨肩儿兄弟。小到一个苹果、一件新衣,大到决定命运的大事,几乎无一例外。生在贫穷农家,故事的版本都大同小异。读高三那年,徐建国留下一张字条,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全家人提心吊胆了三个月后,才终于收到了他的消息。承载这个消息的,是一张单薄的汇款单。靠着徐建国在流水线上挣来的工资,徐建军才最终完成学业,考取了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毕业后,徐建军在那里立业、成家,像鲤鱼跳龙门一样,从农村跨进了城市。

不能再让哥哥让步了。想到这里,徐建军有点后悔打了这个电话。徐建军深陷于往事的回忆之中时,母亲的名字在手机屏幕里跳动起来。

要不,让你爸过去照应一下,母亲的话语里,充满无奈与歉疚,多多少少,总能帮衬帮衬吧?算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徐建军苦笑着结束了通话。父亲当了一辈子甩手掌柜,做事粗枝大叶,一个北方的糙老爷们儿,带孩子这事,他帮不上忙。

请陈小莉的母亲过来呢,徐建军不是没有想过。然而一天深夜,徐建军和陈小莉睡得正香,突然接到了陈小莉母亲的电话。尽管没有按下免提,徐建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电话那头,陈小莉的母亲不停地抽泣,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苦水需要倾倒。虽然老太太说得语无伦次,徐建军和陈小莉还是知晓了事情的原委。

陈小莉和徐建军一样,也不是独生子女。大学室友初次见面作自我介绍,陈小莉说她家姐弟三人、她排行第二时,立马引来一连串惊叹。同寝六人,除了陈小莉之外,居然全是家中独女。可在陈小莉所在的那个遥远的乡村,谁家不是两三个孩子呢?那个名叫石银的小村里,谁家要是一直只有一个孩子,便会沦为村里人指指点点的对象。姐弟三人,在石银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陈小莉所在的寝室里,立马成为低人一等的异类。

陈小莉的姐姐陈小娟,孩子读小学三年级;弟弟陈小龙,孩子才刚满半岁。为了争夺母亲,姐弟俩差点反目。陈小娟觉得,弟弟陈小龙的妻子本来就是全职主妇,凭什么还要老太太侍候?而陈小龙却认为,老太太免费为姐姐陈小娟带了十年孩子,难道不该轮到自己吗?姐弟俩吵得不可开交,多少长辈都劝不住。老太太心中压抑,除了怨恨老伴儿死得早,只能隔三岔五跟陈小莉诉诉苦。陈小莉求告过姐姐,骂过弟弟,希望其中一方能做出让步。陈小娟和陈小龙的回应却出奇一致,你陈小莉在中间充什么好人,哼!

如今,尽管陈小莉临盆在即,可真要喊母亲过来照顾月子,姐姐和弟弟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徐建军本来正要“唉”一声,但为了宽慰陈小莉,话到嘴边,变成了“哎”。哎!徐建军说,既然如此,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我是这样想的,徐建军说,我有半个月的陪护假,加上年休,再跟单位请几天假,伺候月子完全不成问题。你说对不对?没等陈小莉回答,徐建军又问,到时候,你是吃鸡汤还是鱼汤?嗯,那么,排骨还是猪蹄?哈哈,你认真想一想,我还得研究研究,怎么做,才能保证既营养又美味。

徐建军这么说时,陈小莉的眼圈就不由自主地红了。好好的,你怎么哭了?徐建军侧过身子,搂住陈小莉的肩膀。你才哭了呢,陈小莉假装嗔怒,不知道什么东西跑到眼睛里去啦。徐建军忙说,是虫子还是沙子,我帮你吹吹。不用,不用,陈小莉赶紧转过身去,双手捂住了面颊。再次转过身来,陈小莉已经破涕为笑,尽管眼圈比刚才还红。

陈小莉觉得,平常孩子气十足的徐建军,似乎突然成长了许多。他不再像喝酒谈玄的魏晋名士一样只顾着仰望星空,而是实实在在地承担起了一个男人应该承担、应该承受的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你的产假至少有三个多月吧?陈小莉还沉浸在感动与欣慰之中,她听到徐建军这么问。

陈小莉点点头。

那么,等你休完产假,徐建军突然兴奋地说,咱们的孩子就该过百岁岁了。百岁岁,就是百晬。在徐建军的老家,孩子满百天时,人们都要好好地摆上几桌。

陈小莉微笑着,看徐建军唾沫横飞。

那么,到时候,徐建军又说,咱们的孩子就该会叫爸爸了。

看把你臭美的,三个月的孩子会叫爸爸?陈小莉哭笑不得,你咋不说会讲英语呢?

尽管徐建军合计得不错,但陈小莉心里还是七上八下,触不到底。就算一切按照预料的那样进行,然后呢?陈小莉的话音轻轻的,像一片潮湿的落叶。产假结束后,她和徐建军都要上班。到时候,既不能把孩子关在家里,也不能将孩子带到单位。车到山前无路,船到桥头不直,活蹦乱跳的两个大活人,恐怕真要被尿给憋死。

十月怀胎,陈小莉本以为漫漫长长,可如今,随时都有临盆的可能。因此,陈小莉认为,立刻马上想出产假后的应对之策,依然是迫在眉睫、急如星火的大事要事。

陈小莉的忧虑,很快就传染了徐建军。

徐建军说,我有个朋友,找对象时,非要找个独生女。朋友说,他喜欢孩子,但不太喜欢带孩子,嫌麻烦。当时还想,这家伙的想法,真够古怪;现在看来,人家这叫有先见之明。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陈小莉有点生气。

一点关系都没有,突然想起来而已,徐建军说,要不,我把这个破职辞了,专门负责带孩子?

想得美!陈小莉开玩笑地说,专门带孩子,换句话说,不就是让我这个女汉子一人挣钱养活你们爷俩?

看到徐建军一本正经、忍不住解释的样子,陈小莉觉得有点不忍,赶忙又说,这年头,还是铁饭碗保险。要不然,咋会有那么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挤破脑袋想考呢;要不然,公务员辞职,咋能成为重大新闻呢。

对于陈小莉的说法,徐建军简直不能再同意了。作为前无业游民和现在的事业单位在编人员,稳定一词的含义,徐建军深有体会。

那么,亲,你把职辞了吧。徐建军说,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工作,咱们可以再找。

现在的就业形势可不大好,连报纸上都承认经济下行,陈小莉说,何况,你一个人的工资,够全家开销吗?

说完,陈小莉把生活用度逐项相加,剩余的缺口令徐建军大吃一惊。如果陈小莉辞职,徐建军每月的工资,将分摊在房贷、衣食、水电气、奶粉、尿不湿等领域。对于高昂的生活成本而言,一个人的收入,显然不够。平常在小区里散步,那些毛茸茸的像企鹅一样可爱的小家伙们,让徐建军恨不得立刻也有一个,男孩女孩都行。谁曾想,这些毛茸茸的小企鹅,居然是个吞噬钱财的无底洞。

徐建军想了想说,要不,咱也请个保姆?

保姆?陈小莉忽然乐了,你知道现在的保姆多贵吗?管吃管住不说,动不动就要求双休,还不如我辞职呢。

还有就是,陈小莉又说,微博里保姆虐待小孩的新闻太多了。有的视频,简直就是恐怖片。别说掏钱,即便打折、免费,也叫人不放心啊。虽然虐待孩子的保姆肯定是少数,但谁也不敢保证,这样的遭遇就一定不会发生在自己的家庭。

徐建军明白,陈小莉之所以强调保姆的无良,不过是为了让他打消请保姆的念头。至于保姆虐孩云云,哪那么容易遇到。即使遇到,立马辞退也就是了。归根结底,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分钱尚且难倒英雄汉,何况两个从各自农村来到这个城市打拼的异乡人?

徐建军看过一首诗,写的是城市里擦高空玻璃的民工。其中两句,徐建军印象深刻——为什么那么低的生活,要在那么高的地方才能得到。徐建军觉得,这样的句子,也是写给他和陈小莉的。

窗外的歌声,像油浮于水,从众多的噪音中剥离出来,飘进徐建军的耳朵: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我该如何存在……

汪峰的声嘶力竭,让徐建军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卡尔维诺笔下的两个人物,阿季卢尔福和古尔杜鲁。前者并不存在,却凭借意志的力量和对神圣事业的忠诚,履行着骑士的职责;后者明明存在却不自知,像咸鱼一样浑浑噩噩地生活着。山水有相逢,同人不同命。自己的生存状态,如果贴上小说的标签,该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预产期越来越近的同时,他们的主意却越来越少。徐建军甚至觉得,这些天来,他和陈小莉已经想尽了世界上所有的办法。可不管怎樣努力,他们都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跌跌撞撞,总也找不到出口。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徐建军终于不再绷着,不再故作镇定,像个彻底放弃抵抗的士兵,像个被秋霜打蔫的茄子,说出让人泄气的话来。感觉有什么异样,徐建军这才五味杂陈地回过头。他的妻子、挺着大肚子的陈小莉,早已哭成一个泪人。

泪眼婆娑的陈小莉,怔怔的,仿佛失了魂。这时,心烦意乱的徐建军,终于听到了同样悲伤的回应。

陈小莉泣不成声地说,我也是。

责任编辑 王小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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