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BA联赛场域中国篮协的行政逻辑及其影响

刘转青，练碧贞

（1.贵州师范大学 体育学院，贵州贵阳550001；2.北京体育大学 教育学院，北京100084）

自2014年国家体育总局制定《以运动项目管理中心和单项体育协会改革试点为突破口，深化体育管理体制改革的方案》后［1］，单项协会的改革成为了各界关注的热点，由于篮球项目是我国体育改革的重点项目，且有体育明星姚明的参与，从而使得篮协的改革备受瞩目。现阶段，篮协的实体化改革进程是否已经完成？中国篮协长期所遵从的行政逻辑是否在改制后得以转变？中国篮协对行政逻辑的遵从造成了哪些具体影响？这些问题需要我们持续关注。由于CBA联赛是中国篮协负责的重要领域，相较于篮协负责的其他工作领域，CBA联赛具有较大的社会影响力和较高的社会关注度，能够最为直观地揭示中国篮协的行动逻辑，有利于更好地甄别篮协以往所遵从的行政逻辑的转变状况。因此，本文聚焦于CBA联赛场域对中国篮协的行政逻辑进行解析，以更好地了解中国篮协的改革进展，为篮协的后续改革以及其他项目协会的改革提供参考。

1 研究方法

1.1 文献资料法

围绕“CBA联赛”“男子篮球职业联赛”“单项协会改革”“场域理论”等关键词，在国内外学术网站上检索了2007—2018年的核心期刊论文231篇，精选关联性较强的67篇论文进行研读，并对资料进行了专门的整理归类；同时通过国家图书馆、北京体育大学图书馆、清华大学图书馆查阅了大量有关“场域理论、治理理论、职业化改革”等方面的书籍和资料，为论文撰写奠定了夯实的理论基础。

1.2 访谈法

根据研究目的设置专门的访谈提纲，主要针对中国篮协的工作人员进行访谈，力求获取真实有效的第一手资料。笔者曾于2017年9月24日和2018年1月6日两次前往中国篮球管理中心进行实证调研，就“CBA联赛发展应当以什么为主要目标？应当如何确保这一目标的实现？如何规范CBA联赛发展中的裁判问题？如何进行球迷文化建设？有没有必要构建CBA联赛利益共同体？应当通过哪些途径来构建CBA联赛利益共同体？”等问题分别针对中国篮协的管理者和工作人员进行访谈。

2 CBA联赛场域简介

将CBA联赛视为一个特定的场域，是受到社会学经典理论（场域理论）的启示，其目的在于借助场域理论的概念体系更全面深入地解析中国篮协所遵从的行政逻辑，发挥对我国篮球实践发展的指导意义。场域理论主要包含“场域”“资本”和“惯习”三大概念，即［（惯习）（资本）］＋场域 ＝实践［2］。其中场域是指“诸地位客观关系所构成的网络或构型”，它是一个客观性的关系空间［3］；资本是“一种具有累积性的资源”，包括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和象征资本等不同形态；惯习则是指“由于各种主客观条件所形成的人们有关感知、行动与思考的倾向系统”［4］。场域、资本、惯习等概念联系起来构建了布迪厄的总体性场域理论，即实践是场域、资本、惯习相互作用的产物［5］。

以场域的视角来看待CBA联赛，可以发现它是一个客观性的关系网络，内部包含了错综复杂的关系。该关系网络包括中国篮协、俱乐部投资人、球员、教练员、裁判员、赞助商、媒体、球迷、地方政府等利益相关者，各利益相关者均有自己的角色定位和特有的行动逻辑。

其中，中国篮协在整个场域中居于主导地位，负责CBA联赛的整体发展协调，包括确立CBA联赛的发展战略、制定CBA联赛的方针政策、架构CBA联赛的制度框架、对CBA联赛的运行进行监督管理、分配CBA联赛内部的资源利益等；投资人主要负责俱乐部建设，他们的经费投入将影响俱乐部的发展，并对CBA联赛内部的竞争格局形成重要影响；教练员和球员是CBA联赛日常训练和比赛工作的实施主体，他们的具体表现会影响各俱乐部的成绩，进而影响场域关系的调整。裁判员主要负责比赛秩序的维护，确保竞赛规则的执行，对联赛的稳定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赞助商主要为CBA联赛的发展提供资金支持，他们的利益主张将对CBA联赛的某些场域规则产生影响；媒体主要负责赛事的宣传报道，帮助CBA联赛扩大影响力，并对CBA联赛发展形成一定监督；地方政府主要为地方俱乐部建设提供支持，帮助球队发展；球迷是CBA联赛发展的依托，主要为俱乐部和球员提供情感支持。各利益相关者都从不同层面对CBA联赛的发展形成影响，并最终确立了CBA联赛的运行规则和行动逻辑。可见，CBA联赛场域是由参与到其发展中的不同主体所形成的一系列位置关系所构成的网络，各主体在场域中遵循着特定的行动逻辑，行动者的行动逻辑又影响着场域的发展。

3 中国篮协在CBA联赛场域中的行政逻辑

3.1 对国家队成绩的过度关注

CBA联赛的发展肩负着多重使命，包括发挥联赛的示范和辐射作用，促进我国篮球运动的普及发展，不断丰富人民群众的业余文化生活；扩大CBA联赛的社会影响力，满足广大球迷的观赏需求；为国家队培养人才，提升国家队成绩；推动体育产业的快速发展等。在这一系列发展使命中，国家队成绩的提升是体育行政部门最为看重的［6］，往往会化约为考核中国篮协工作绩效的重要指标，可以说它与中国篮协的后续发展休戚相关；而联赛发展的其他各类使命虽然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但它们对篮协自身的重要性却相对较小。可见，对国家队成绩的关注最能体现出中国篮协的行政逻辑，它反映了中国篮协对自身政绩的关注，是其行政思维的集中体现。下面笔者将通过对篮协工作人员的访谈来甄别篮协的行政逻辑是否得以转变，具体的访谈资料如下：

篮协工作人员A：我们谈CBA联赛发展的目标肯定离不开联赛成立的背景，CBA联赛是由政府部门倡导成立的，多年来，政府一直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联赛能够发展到今天的水平，应该说政府所起的作用是非常明显的。因此，CBA联赛发展的一个重要任务是为国家队培养人才，帮助国家队在国际比赛中获取好的成绩。这个是很重要的。其次，CBA联赛应当能够起到好的带动作用，通过联赛的发展带动篮球运动在我国的普及，促进我国篮球事业的快速发展。当然，作为一项职业赛事，通过联赛实现盈利，促进我国体育产业的发展也应当是CBA联赛发展的目标之一。

篮协工作人员B：我认为从不同角度看CBA联赛发展的主要目标是不一样的，从政府的角度看，CBA联赛发展的主要目标是提升国家队成绩；从普通群众的角度看，它主要是为了丰富文化生活；从俱乐部角度看，它主要是为了产业。如果非要给CBA联赛发展的目标排个一二三四的话，我觉得它的首要目标应当是为国家队培养人才，我认为应当通过CBA联赛不断为国家队培养优秀人才，帮助国家队获取优异成绩。它的第二个目标是引领中国篮球运动的发展方向。CBA联赛是中国篮球的统领，它代表中国篮球的最高发展水平，因此，它需要为中国篮球的发展做好方向引导，这是联赛发展的另一个重要目标。它发展的第三个目标应当是通过联赛实现自我盈利，并为我国体育产业化发展提供一个模式，一种借鉴。第四个目标应当是丰富人民群众对篮球文化的需求。

篮协工作人员C：我觉得CBA联赛的发展主要应该是为国家队培养人才，我们平时私下聊天（笔者注：指被访谈者的同事、朋友之间的聊天）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如果国家队成绩上不去的话，联赛的发展肯定也会受到影响。比如足球，国家队成绩老上不去，它的反响就不好，球迷市场也会受到影响，并最终影响到足球联赛的发展。所以，我认为CBA联赛最主要的目标应当是为国家队培养人才，帮助国家队提高成绩。同时，CBA联赛是我国篮球的顶级赛事，因此它需要起示范和辐射作用，它必须要带动我国篮球运动的普及和发展，我认为这也是CBA联赛发展的重要目的之一。此外，CBA联赛是一项职业赛事，它的运作需要经费，因此，通过联赛实现盈利也应当是发展的一个重要目标。

由以上访谈资料可知，在CBA联赛发展的众多目标当中，中国篮协较为关注国家队成绩的提升，他们期冀借助联赛为国家队培养优秀人才，确保国家队在国际赛事上获取优异成绩，以维持自身政绩。由此可见，中国篮协长期所遵从的行政逻辑仍未得到根本性的转变，行政逻辑仍是他们行动逻辑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3.2 忽视规章制度的权威性

CBA联赛的规章制度一经颁布实施，就应当具备相应的约束力，能够对内部行动者的行为产生规制和约束作用。若行动者违反了联赛的相关规定，联赛主管部门应当以相关规章制度为惩罚依据，客观公正地对违反者进行相应的处罚，而不能偏袒徇私，这样才能保证联赛规章制度的权威性，帮助联赛塑造良好的形象。然而，中国篮协在处理相关问题时仍会遵从自己的主观意志而非规章制度，他们处理事情的方式尚存留有一定的行政痕迹，这可以从下面的案例中得到印证：

为了确保赞助商的权益，2016年7月，中国篮协下发了《中国篮协关于2016—2017赛季CBA联赛取消特许贴标鞋的通知》，该通知要求所有国内球员必须穿上赞助商李宁提供的指定用鞋才能参加2016—2017赛季的比赛，并在开赛前的联席会议上特别强调了相关规定。但该赛季开赛伊始，福建队王哲林、新疆队周琦等球员就在比赛中对联赛指定的比赛用鞋标识进行覆盖、遮掩，明显违反了篮协的相关规定［7］。针对这一情况，中国篮协迅速做出反应，当场责令违规的球员进行改正，王哲林和周琦在穿上赞助商的指定用鞋之后才被允许重新上场参加比赛［8］，中国篮协在赛后的第一时间对违规球员进行了通报批评。在该赛季随后展开的第二轮比赛中，国内知名球员易建联也触犯了联赛的这一规定，并表现出了较为出格的行为（直接脱鞋罢赛），虽然现场的技术代表对易建联的违规行为进行了制止，并及时进行了交涉协调，但当场的处理结果却着实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易建联在第三节比赛再次上场时并未穿上联赛的指定用鞋，这明显违反了联赛的相关规定，但他却被允许登场参赛，并完成了整场比赛［9］。这一事件引发了舆论的轩然大波。

我们将这两件较为类似的事件串联在一起进行分析不难发现，短短的10天时间内，中国篮协在处理同一类型的两件违规事件时，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这显然是不恰当的。这反映出中国篮协在执行相关规定时并没有秉承一致性原则。这使得联赛规章制度的稳定性、权威性受到了广泛质疑，同时也对中国篮协的公信力造成了严重影响。

此外，联赛的规章制度理应具备相应的稳定性，任何主体都不能对事先制定的章程制度进行随意的变更和调整，否则其权威性同样会受到影响。如遇到外界因素的影响确实需要进行调整的，也应当未雨绸缪，提前准备相应的预备方案，在多方沟通协商的基础上展开，这样才能确保规章制度的权威性。然而，中国篮协有时习惯于临时仓促决策，在遇到突发性情况时，他们倾向于从自身的角度考虑问题，采用指示、命令、要求等行政手段来责令其他利益主体做出迅速的变更调整，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这同样可以从下面的案例中得到佐证：

CBA联赛官方于2017年10月17日突然宣布2017—2018赛季的联赛揭幕战时间将由10月21日改为10月28日，但未对具体原因进行说明，从而引发舆论热议，有关联赛推迟原因的猜测众说纷纭。在此姑且不论联赛因为何种原因而推迟，但这一临时调整却着实给联赛带来了一系列负面影响：揭幕战的推迟意味着整个赛季赛程的调整。按照之前的赛程安排，本赛季的常规赛将于2018年2月11日之前全部结束，正好赶在大年除夕之前的第四天完成，相对来说较为合理；而现将整个联赛时间推迟，若又要保证联赛所有常规赛在除夕之前结束，则不得不对赛程进行重新调整，前期制定的比赛计划需要重新修订，这一调整将对场馆安排、俱乐部管理、电视转播、球迷观赛等产生重要的影响，增加联赛的额外负担。显然，中国篮协在处理这一问题时欠缺长远规划和全盘考量，在赛季即将开始前以行政指令的方式临时对事先确定的章程进行更改，必然会影响到联赛章程制度的权威性。

通过对以上两则案例进行分析可以发现，中国篮协有时会将自己的行政指令置于联赛的规章制度之上，以行政方法手段来解决处理问题，其行动逻辑中仍带有一定的行政色彩，内含着一定的行政逻辑。

3.3 推行实用主义管理策略

实用主义管理策略是指策略的实施主体在运用策略时主要从策略的实效性出发，在采用策略时主要考虑的是策略所带来的实际效果，有时甚至为了追求效果而忽视一些基本的原则和规范要求。它带有一定的功利性特征。实用主义管理策略在CBA联赛场域中较为常见，包括对明星球员的保护性处理、选择性地对某些问题进行回应（如对一些棘手的问题不予回应，等待事件的自然冷却；而对另一些有利于自己的问题却迅速作出回应）、以罚代管等。它充分体现出中国篮协以行政思维为主导的行动逻辑。下面笔者例举一个典型的案例做进一步说明：

2016年3月16日，CBA 2015—2016赛季总决赛的第三场比赛结束后，客场作战的辽宁队球员与主队四川球迷发生了大规模的群体冲突，并爆发了影响极其恶劣的“群殴事件”。事发38个小时后，中国篮协才正式公布“中国篮协关于对冲突一事的处罚意见”。但处罚并未按照CBA联赛手册的相关规定执行，处罚意见中并未对涉事的辽宁队球员给予相关处罚，而只是象征性地核减了四川赛区的15万元经费［10］。这一处罚意见引发了球迷的强烈不满，也引发了舆论的持续热议。有关篮协“和稀泥”的说法在网上甚嚣尘上，使得篮协的公信力持续下降。当媒体热切关注事件的处理进展，球迷迫切期待后续处罚结果时，中国篮协却并未及时给出进一步的处罚意见。直至“群殴事件”过去212天后，事件的热度基本已经完全消退时，中国篮协才终于公布了罚单［11］。针对广大球迷提出的有关对篮协处理方式和最终处罚结果的质疑时，CBA联赛办公室相关负责人通过媒体进行了解释，称篮协对这一事件的处罚决定之所以一再延迟，主要原因在于考虑球员对伦敦奥运会的备战和参赛，篮协不希望因为处罚而影响球员的备战和参赛［12］。然而，篮协的这一解释却并未消除球迷的质疑和不满，甚至进一步加剧了球迷的疑惑：如果说球员“为国打球”就能得到区别对待，那CBA联赛的公平、公正精神又何在［13］？可见，中国篮协对这一事件的处理确实有失偏颇，对整个联赛的形象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这是篮协推行实用主义管理策略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4 中国篮协行政逻辑形成的原因

4.1 CBA联赛特殊的形成、发展背景

中国篮协在CBA联赛场域中的行政逻辑的形成是与CBA联赛的诞生和发展背景紧密相关的。作为我国体育职业化改革探索的产物，CBA联赛脱胎于专业队体制，其本身兼具公益性和盈利性的双重属性，CBA联赛成立的原初目标中就内含着提升男子篮球国家队成绩的重要使命，早期联赛的内部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带有明显的过渡性特征［14］。由于CBA联赛脱胎于计划经济下的专业体制，因此，早期的CBA联赛在管理方面沿袭了部分专业体制下的管理方式，其运作过程中尚存留着较重的“利益粘滞”和路径依赖，运行过程中的行政色彩较为浓厚。作为CBA联赛的法定主管部门，早期中国篮协与中国篮管中心属于“一套人马，两块牌子”［15－18］，CBA联赛的管理职位大多由传统专业体制下的管理者担任，多年来的行政管理实践使得行政思维已经内化为管理者的习惯性思维，行政管理方法手段已经成为了他们习惯性的处理问题的方式，并最终影响到他们在CBA联赛场域中的行政逻辑的形成。

4.2 政治资本在CBA联赛场域中的主导地位

布迪厄曾明确指出，各类资本在不同场域中的作用地位是不一样的［19］。在CBA联赛场域中，各种不同类型的资本共同作用于联赛的发展，但他们对联赛发展所形成的影响是完全不同的（图1）。长期以来，在CBA联赛场域中起主导作用的是政治资本，政治资本从根本上决定了联赛内部制度规则和行动逻辑的形成；而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象征资本等则都在场域中处于从属地位，对联赛内部规则、逻辑的形成所造成的影响相对较小。

图1 资本的主要类型及在CBA联赛场域中的地位

作为联赛的法定管理部门，中国篮协行使着对联赛资源和利益的调配权和处置权，拥有其他主体难以企及的政治资本，在CBA联赛的发展中起着主导作用。由于中国篮协主要依靠政治资本获取CBA联赛场域中的主导权，其影响力也主要凭借其行政力量来实现，导致它在管理过程中非常重视行政力量，对政府的目标较为重视，他们的管理方式也带有较为严重的行政烙印，最终形塑了篮协的行政逻辑。

4.3 社会各界对篮球国际比赛成绩的期待

体育在提升我国国际影响力、彰显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增强民族凝聚力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对我国社会的发展做出过重大贡献。鉴于体育所具有的特殊意义和功能价值，社会各界都较为看重体育的政治功能，他们期待体育健儿能够在国际赛场上斩获佳绩，其中自然包括颇具影响力的篮球国际比赛成绩。

社会各界对篮球国际比赛成绩的期待会影响我国篮球的发展理念和思路，形塑篮协在CBA联赛场域中的行动逻辑。在这一期待的影响下，中国篮协必须在实际管理中做出某些调整和改变，他们并不能完全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对CBA联赛进行运作管理，而必须将社会各界的期待转化为CBA联赛发展的管理目标，并在这一目标的指引下展开工作实践；有时甚至不惜为了达成政绩目标而采取某些违背职业体育发展规律，有损联赛投资人、球迷利益的行为。可见，社会各界对篮球国际比赛成绩的期待是一股潜在作用的隐形力量，它对中国篮协行政逻辑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4.4 行政惯习的内在作用

行动者的惯习是其实践行为的内在作用机制，对其行动逻辑的形成有着重要影响。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中国篮协逐步养成了行政惯习。这种行政惯习一旦养成，便对他们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产生了深远影响。行政惯习使得中国篮协遵从权力、强调等级秩序、推崇行政方法手段。正是在行政惯习的驱动下，中国篮协在CBA联赛场域中形成了独特的行政逻辑：难于释怀对政治功绩的坚守，执着于追求政绩，较为关注国家队成绩，甚至为了确保国家队成绩而不惜牺牲联赛章程制度的权威性；对场域内部的政治资本较为倚重，极力维系自身在场域中的主导权；倾向于选择指示、命令、计划等行政方法手段来解决问题。

5 中国篮协对行政逻辑的遵从所造成的影响

5.1 阻滞了中国篮协的改革进程

单项体育协会改革是体育治理改革的重要一环，它不仅仅要求协会与运动项目管理中心实施脱钩，而且要求脱钩后的协会能够真正按照治理改革提出的要求实施运作管理：改变传统的政绩观，淡化成绩目标，尊重项目的本质规律；转变传统的行政思维，调整以往的管理模式，逐步树立服务意识和效益意识。然而，从前文对中国篮协在CBA联赛场域中所遵从的行政逻辑的分析不难发现，尽管篮协实体化改革已经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取得了重大突破，但中国篮协所遵循的行动逻辑仍与体育治理改革提出的要求相去甚远：其政绩观仍未得到根本性扭转，对CBA联赛发展的本质规律尊重不够，行政思维未得到根本性转变，管理方式手段也未进行相应调整，服务意识和效益意识尚未真正形成。由此可见，改制后的中国篮协尚未按照治理改革的要求形成全新的行动逻辑，这在一定程度上阻滞了中国篮协的改革进程。

5.2 不利于联赛的品牌建设

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是CBA联赛长期广受诟病的最主要方面，也是影响联赛品牌建设的核心因素。CBA联赛品牌建设的关键在于遵循职业联赛发展的基本规律，按照治理改革的要求转变传统的管理理念，破除旧的管理制度，调整管理机制，改变传统的行政管理方式和手段，有效去除联赛的“行政化”标签，籍此改变人们对CBA联赛的刻板印象，构建他们对联赛的认同。以上内容的调整和改变均与中国篮协在CBA联赛场域中的行动逻辑息息相关，由此可见篮协的行动逻辑对于CBA联赛品牌建设的重要性。然而，诚如前文所阐述的，由于当前中国篮协在CBA联赛场域中的行动逻辑仍带有一定的行政痕迹，较为推崇联赛发展的政治功利目标，习惯于采用行政手段来解决联赛发展中出现的各类问题，从而使得CBA联赛无法从根本上彻底摆脱“行政化”的标签，联赛的发展自然也就无法获取广泛的社会认同，最终不利于联赛的品牌建设。

5.3 影响了联赛的发展效率

职业体育是市场经济体制下的产物，有着自身独有的特性和内在要求，只有尊重职业体育本身的特征，严格按照市场机制的基本要求来运作职业体育，才能有效提高运作效率，推动职业体育的快速发展。CBA联赛作为一项职业赛事，中国篮协理应尊重其职业化特征，遵循相应的市场规律，按照市场机制来对其进行运作。然而，当前中国篮协的行动逻辑出现了诸多有悖于职业体育发展规律的现象，影响了CBA联赛的发展效率。譬如CBA联赛的赛程安排、赛制设置并非完全是从联赛的良性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出发的，有时这种设置安排甚至损害了俱乐部投资人、赞助商、球迷的利益，制约了联赛的发展效率，影响了联赛的健康快速发展；此外，篮协习惯于采用的行政管理方法手段在解决联赛中出现的各类问题时效果并不明显，有时甚至会激化联赛内部的矛盾，扩大问题的负面影响，严重影响联赛的声誉，最终影响CBA联赛的发展效率。

6 结语

近年来，中国篮协的改革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篮协主席首次由民间人士担任；篮协出让了CBA联赛公司所有的股权，并将CBA联赛的商务权和竞赛权授予了CBA联赛公司，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市场化运作。篮协改革成为了我国单项体育协会改革的标杆，对其他单项体育协会的改革产生了良好的示范和辐射作用，并仍将在今后长期发挥引领和示范作用。鉴于中国篮协改革所具有的重大现实意义，本文对其予以了重点关注，旨在促进中国篮协进一步完善，使其发挥出更积极正面的示范效应。本文着眼于篮协改革进程中尚存的问题，结合CBA联赛场域重点解析了中国篮协行政逻辑的转变状况。研究结果显示，中国篮协的行动逻辑中仍带有一定的行政痕迹：他们倚重政治资本，较为关注联赛发展对国家队成绩的提升，倾向于采用行政方法手段来解决联赛中出现的各类问题。对行政逻辑的遵从使得中国篮协的公信力受到了质疑，影响了CBA联赛的声誉，阻滞了篮协的改革进程，不利于联赛的品牌建设，最终影响到CBA联赛的良性可持续发展。社会各界应当对这一问题予以更多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