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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像铜器纹饰中器皿的表现方式

2018-10-25吴正英

西部论丛 2018年10期
关键词:食器残片铜器

吴正英

画像铜器是东周时期青铜艺术发展的一朵奇葩。与以往的青铜器纹饰如几何纹、兽面纹相比,这些画像的形式、风格与内容题材均不相同。其运用写实的手法,通过錾刻、镶嵌、范铸等工艺来反映自然现象、现实生活和神话故事。东周铜器上的画像纹是春秋战国绘画艺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为我们了解中国早期绘画的发展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涉及贵族生活的画像题材中,有大量关于宴饮场面的描绘,在这些宴饮题材中普遍存在关于酒器、食器的刻画。如目前发现最早的线刻画像铜器——江苏六合程桥东周墓出土的春秋晚期的线刻画像铜匜残片(图一)。该画像纹中的线条是用虚点构成的,可以看出左一人物残缺,有学者认为左二人物双手捧着盛有食物的鼎走向另一人,接着是二人对饮,其间有一盛酒器。关于左二之人手捧之物,笔者认为还有待考证。该器上半部状似盘,且该器上用点连成的数道虚线也不应是“食物”,因此器物边缘刻划明显,虚线皆位于器物边缘之上,故推测应是器物中食物所冒热气。而后二人之间的酒器中,也刻有数点,这应是酒器中液体的表现手法。

有相似表现手法的还有1985年江苏谏壁王家山墓出土的3件画像铜器,是用楔形短线构成的纹饰。原报告称,匜腹内壁的第三层为宴饮图:中间设案,上置二瓮,案两侧分立人物,左三人,右四人,皆举觚或豆,地面也置觚和豆(图二:1)[1]。另一小残片中刻有一鼎,旁有一人持棒,似在烹烧(图二:4)。关于此副画像描述的内容与器物名称应无异议。大残片上的物像似由楔形短线填充形体内的部分,外廓加以较粗深的虚线勾勒,如人物的服饰、案几及之上的酒器。而小残片中,鼎腹刻有数两行较为规则的八个短线组,鼎旁有人持棒作烹煮状,推测短线应是鼎外壁纹饰或铭文的简单表现。

与之表现手法相似的还有1973年山东长岛王沟墓发现的2件鎏金刻纹鉴,器物已残碎,共残存9片。从残片来看,器物外壁素面,内壁除口沿外刻满华纹后鎏金,花纹为线刻。其中,有宴饮图像的残片上也有一器身刻有由数道小短线组成的上下两行共七组短线的鼎(图三)。原发掘报告中称此鼎盛有食物[2],我认为不然,此短线依旧像是鼎外壁的纹饰或铭文。

藏于上海博物馆的刻纹宴乐图杯上的纹饰表现手法也是如此(图四)。短斜线填满物像体内,第一幅图的鼎身也刻有数量较之前两幅多的短线组,似酒器上铭文。左侧两盛酒器上也有大量短线,皆刻于器物颈部以下,相对的,在第二幅图中的盛酒器上,并未见有刻划短线,推测第一幅图酒器上的短线或为器表纹饰,或为表示器中酒水。

与镇江谏壁王家山墓出土铜匜同出的铜鉴,亦残破成片。其上画像也主要由楔形短线构成。在刻划酒器与食器时又出现了不同的表现手法。较大一块残片中第二层为宴饮、射侯图,案上的二酒瓮内各斜置一挹斗,另一较小残片的第二层图案展示了一幅为宴饮服务的过程图。左一人一手持豆,一手持长勺从面前鼎内舀物,鼎腹刻有丸状物来表示食物,鼎右一人,双手捧一豆向右递送,豆内也刻有简单两笔代表食物,右方一人伸出双手作接豆状,再往右又是两人传送豆的情景。

以上所举皆为使用以錾刻为主要工艺的刻纹铜器,下面将列举两例战国时期采用镶嵌工艺表现主题纹饰的画像铜器。一是1935年河南汲县山彪镇一号大墓出土铜鉴上的“水陆攻战图”(图五),二是故宫博物院藏铜壶上的“水陆攻战图”(图六)。两幅图关于“宴饮”器具的表现方式是相同的,即在酒器上加一道或两道横线,展现食器盛放食物的方法也不再是春秋时期类似剖面侧视图的表现手法。究其原因,我认为与画像铜器不同的制作工艺有绝大关系。

春秋中期至战国中期是中国青铜器发展史上的第二个高潮,纹饰出现了新的形式与题材。形式方面,出现了线刻、嵌红铜、错金的办法,新的形式表现在新题材的使用上,如线刻是在春秋晚期开始的,一出现就用于表现宴乐、狩猎、攻战之类与人的活动有关的场面性图画。

线刻画像铜器在南北方均有发现,但以南方居多。有学者认为,古代吴越地区(现在江浙一带)是线刻画像铜器的发源地,其他地区的是从这里流传出去的。如贺西林指出:东周线刻画像铜器是在中原周文化的影响下,产生于吴越地区,具有鲜明吴越文化风貌的艺术作品。吴越地区以外发现的东周线刻画像铜器也当属吴越之器,它们是通过各种渠道从吴越地区流传出去的器物[3]。叶小燕也推测线刻技术可能是某国某地区的一种青铜工艺,为专业的工匠们所经营,其产品作为商品流传到全国各地,有的可能是他地的个别工场所仿制[4]。同时,作者根据发表的图像和其本人对实物的观察,总结道,刻紋铜器上花纹的刀法表现有两种形式。一是由点连续成线,这些点呈头粗尾细的楔形,粗端入铜较深,细端较浅,着力不均。二是运刀如笔,线条细如毫发,放大细察,某些线条也不连贯,由一刀一段连续刻成,但不失流畅,刻工成熟。这两种刻法在器物的时代上表现有相对的早晚关系。第一种以錾凿为主的技法表现在刻纹铜器的初期作品上,而运用流畅细线条连成纹的器物集中出于战国早、中期墓中,时间相对比前者晚,技巧上也愈加成熟应是刻纹铜器成熟阶段的作品。

刻法的发展跟刻刀质量的发展脱不开关系。刻纹铜器的质地一般硬度较大,在其上刻纹,要用比它硬度还大的工具,如高硬度的青铜刀、玉石刀、铁刀或钢刀之类。钢刀是最理想的刻纹工具,而春秋晚期我国钢的冶炼尚处于萌芽状态,其后随着技艺的进步和冶炼业的发展,刻纹铜器演变为以连续的线刻为主。在以线刻技术为主的同时,镶嵌、铸纹技术也在慢慢发展,到战国中期后,镶嵌与铸造技术逐渐成为画像铜器的主流技法。而关于宴乐题材的纹饰中,食器、酒器在采用线刻和镶嵌两种不同技术的铜器上有着各自的表现手法。线刻铜器中,食器、酒器上有的刻有楔形斜短线填满器身,如形似觚、豆一类的器物,有的鼎身、豆身刻有丸状物,用类似剖面侧视图的表现手法来表示器内的食物,有的鼎身刻有较为规则的几组小短线,初步推测应是现实中鼎纹饰或铭文的象征。在使用镶嵌手法的画像铜器纹饰中,对食器、酒器的表现出现不同的方法,即不再于器身刻划短线或丸状物一类的食物,而是在其上划一、两道短线。

关于画像纹铜器纹饰的起源及其他相关问题,还应结合其他因素加以考证,如画像中人物所着冠饰、服饰的不同及其演变规律,还有画面中展现的房屋结构,以及画像上展示的弋射、乐舞等画面是否与相关礼仪制度存在一致性等等,这些都需要在梳理、总结大量资料的基础上进行更为细致的分析。

参考文献:

[1] 刘建国、谈三平:《江苏镇江谏壁王家山东周墓》,《文物》,1987年第12期。

[2] 烟台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山东长岛王沟东周墓群》,《考古学报》,1993年第1期。

[3] 贺西林:《东周线刻画像铜器研究》,《美术研究》,1995年第1期。

[4] 叶小燕:《东周刻纹铜器》,《考古》,198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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