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生态思想及其当代启示
2018-10-23韩秀霜
韩秀霜
摘 要: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论是建立在唯物史观的基础之上的。自然史与人类史不可分割,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相互制约。人与自然的关系受到社会生产方式的制约,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造成了人与自然的尖锐对立。人与自然的矛盾的解决既要建立在人类对自然规律的认识和把握的基础上,又要建立在消除人与人的对立关系的实践基础上。面对日益严重的生态环境危机,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我们,必须寻找建设解决环境问题的突破口,真正落实可持续发展战略、科学发展观和生态文明理念。
关键词:马克思;生态;实践;自然观;生态文明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8)02-0031-03
近代以来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化,引发了人们对于这一问题的无限深思。关于人与自然矛盾的根源究竟是什么,理论界产生了一个又一个颇具分析力和影响力的论断,如人类中心主义批判、民主缺失论、市场失灵论等等。这些理论都在某个角度或者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人与自然矛盾的原因。国内外也有不少学者研究马克思主义异化理论、马克思恩格斯的自然观、人与自然之間物质变换关系理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理论等。概括来看,这些理论分析主要是强调人与自然的关系受到社会的制约,将生态危机的根源归之为资本主义制度。这种分析在解释当代环境问题方面是深刻的。事实上,马克思恩格斯以唯物史观为基础的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论深刻洞见了人与自然矛盾对立的根源,今天看来依然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马克思的生态思想
马克思并没有专门、系统论述生态问题,但是从马克思的唯物史观视角理解生态问题给人以深刻的启发。马克思的生态思想为透视当今生态环境危机提供了一种独到的视角,根据马克思主义生态观,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了人与自然的尖锐对立,只有变革资本主义制度,实现社会主义理想,才能从根本上实现人与人的和解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解。
1.实践基础上的人与自然、自然史与人类史
马恩承认自然界的客观实在性,自然界先于人类社会而存在,是人类实践活动的前提。但马恩从不抽象谈论自然界,他们更重视的是进入人类认识和实践活动领域的自然界,因为人类实践活动领域以外的自然界,对人来说是无意义的。从实践出发来理解和把握周围世界,把世界看作一个现实的世界,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特征之一。①在实践基础上,人与自然形成了对象性的关系。人把自然界作为自己实践的对象,人在实践活动中全面地占有自然界。反过来说,自然界通过人的活动获得新的形态,自然界通过人来实现自身从自在自然向自为自然的转化,从而获得属人的性质。在实践基础上,自然史与人类史不可分割、相互制约。历史发源于人类的物质生产活动,在这一过程中,人类把自然纳入自身实践的过程;自然在人类生产实践中体现自身的现实性。因此马克思说:“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说来的生成过程”[1]196。马克思始终强调实践“是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础”,他批判费尔巴哈离开实践谈论周围世界的观点,还批判那种脱离实践的历史观。
实践基础上人与自然、自然史与人类史的这种关系说明,人不是自然的主宰,自然也不是人的主宰,自然规律与人类实践相互制约。人类实践活动必然不断扩展延伸到原本“无人”的自然界,自然规律必然对人类实践活动中“超自然”力量的运用加以制约。恩格斯的话绝好地阐明了这一点,他说“只有人能够做到给自然界打上自己的印记,因为他们不仅迁移动植物,而且也改变了他们的居住地的面貌、气候,甚至还改变了动植物本身,以致他们的活动的结果只能和地球的普遍灭亡一起消失”[2]421,因而“随同人,我们进入了历史”;但是“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2]560。
2.人与自然的关系受到社会生产方式的制约
人与自然的关系受到社会生产方式的制约。“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一定的个人,发生一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这里所说的个人是“现实中的个人”,这些个人是从事改造自然的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个人,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人与自然关系中的“人”是社会中的人,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必须纳入社会中去考虑。正如马克思所说:“社会是人同自然界地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地实现了的人道主义。”[1]187人与自然关系中的“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是以生产关系为基础的种种社会关系的总和,每一个人都是这种社会关系的一个交织点。因此,人与自然关系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社会生产方式的制约。
3.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了人与自然的尖锐对立
从资本主义社会在历史上的积极意义上说,人类改造自然实践活动范围和活动能力大幅度提高,特别是当生产和科技相结合,生产成果和社会财富急速增多。人与自然之间广泛的对象性关系促进人与人之间形成了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人与人之间越来越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反过来也促进人与自然之间形成更广泛的对象性关系。从资本主义社会在历史上的消极意义上说,单个人只有在拥有货币的情况下,才可以使自身不必依附于他人,并在一定限度内独立地、自由地用货币去交换任何商品。因此人人都想尽可能多地得到货币和财富,人与人之间也就展开了剥削工人的竞争、引诱消费的竞争等。这一过程中人与人的对立同时也必然加深人和自然的对立,自然日益成为资本家在竞争中试图控制和征服的对象。
资本家生产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取尽可能多的利润,自然界的利益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恩格斯指出销售时可获得的利润是资本家唯一的动力,“西班牙的种植场主曾在古巴焚烧山坡上的森林,以为木灰作为肥料足够最能盈利的咖啡树施用一个世代之久,至于后来热带的倾盆大雨会冲掉毫无掩护的沃土而只留下赤裸裸的岩石,这同他们又有什么相干呢?”[2]562马克思则指出,资本主义生产破坏着人和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使人的衣食形式消费掉的土地组成部分不能回到土地,破坏了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条件。马克思洞悉,资本主义工业化的发展是通过剥夺农民发展起来的,这一过程给城市和乡村带来了自然环境破坏。
资本家剥削工人,工人则被挤进恶劣自然环境。工人创造的财富日益增多,工人生活环境却日益恶劣。马克思在《1844年經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甚至对新鲜空气的需要在工人那里也不再成其为需要了。人又退回到洞穴中居住”,而且工人还不如从前住在洞穴中的野人,野人住在洞穴中感到如同鱼儿在水中那样自在,因为”他每天都可能被赶走。他必须为这停尸房支付租金”。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也对此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揭露,大批穷人被吸引到大城市里来,却被挤进一个狭小的空间;他们呼吸的空气“比他们的故乡——农村污浊的多”;他们用的水是被污染了的河水,因为“自来水管只有出钱才能安装”;他们把所有垃圾都扔在大街上,因为“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处理这些东西”。
4.只有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实现人类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
以“人的依赖关系”为特征的社会里,人类深受自然界摆布。以“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为特征的社会里,大工业的发展使得人类具有降服自然的能力,但是资本破坏了自然,工人则深受资本、自然的双重奴役和压迫。没有人对自然规律的充分把握,人只能臣服于自然界,屈从于共同体;没有人与人的社会关系的和解,就必然存在阶级利益和人类共同利益的对立,就必然有人故意违背自然规律。人与自然的矛盾的解决既要建立在人类对自然规律的认识和把握的基础上,又要建立在消除人与人的对立关系的实践基础上。
当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越来越阻碍生产力的发展,新的社会形态的出现也就越来越近。当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的矛盾、人与自然的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以经济危机和生态危机的形式爆发出来,直到这种“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社会的消亡。伴随着人类认识和改造自然能力的空前发展,人类第三个社会形态终将到来,这一社会形态的基本特征是“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基础上的自由个性”,也就是共产主义社会。人类改造自然的实践活动深度和广度空前提高,生产产品极大丰富,私有财产和异化劳动被扬弃,人与自然都得到解放,人获得自由全面发展。共产主义社会一是生产力高度发达;二是消灭了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现象,因此能够实现人类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用马克思的话说,共产主义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1]185用恩格斯的话说,一旦社会占有了生产资料“人才在一定意义上最终地脱离了动物界,从动物的生存条件进入真正人的生存条件。人们周围的、至今统治着人们的生活条件,现在却受到人们的支配和控制,人们第一次成为自然界的自觉的和真正的主人。因为他们已经成为自身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了。”[2]300
二、马克思的生态思想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启示
生态文明是对工业文明的超越,是一种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为特征的高级的人类文明形态;社会主义是对资本主义的超越,是以实现人与人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解为目的的一种更为美好的社会理想。生态文明与社会主义具有内在的一致性。然而,“生态文明必然是社会主义的”这一论断遭遇的现实挑战之一就是,变革资本主义、实现生态社会主义的主体力量不是越来越强大,而是越来越复杂化和弱化。抛开这一点不说,即使是在已经实现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其生态化的进程也明显滞后于资本主义国家。由于资本主义生产的盲目性,西方发达国家在分享工业文明带来的物质繁荣的同时,也不得不承受工业化造成的环境恶化。于是发达国家率先反思过去,20世纪70年代初,在一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兴起了环境保护运动,提出可持续发展理论和生态现代化理论等。发达国家凭借自身经济优势,通过严格的环境保护立法、最新的环保科学技术以及将污染转移到发展中国家等各种手段,实现了环境“局部有所改善”。因此,面对日益严重的生态环境危机,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我们,必须寻找建设生态文明的突破口。
工业发达国家也曾吃尽了工业污染的苦头,伦敦的浓雾曾经比今天北京的雾霾还要具有杀伤力,日本四日市重金属微粒与二氧化硫形成硫酸烟雾曾使哮喘病骤增。工业发达国家治理污染有方,他们通过资金、技术、对外污染转移等途径再次实现了天蓝水绿。中国在生态环境方面的资金和技术投入是逐步增多的,但远远不够。中国也不可能走对外污染转移这条路。地球村已经千疮百孔,牵一发而动全身,温室效应伤害的将是全世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将生态文明建设的希望寄托于自我的内在约束,倡导符合生态原则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令人感到有希望的是,符合生态原则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所构成发展的内涵并不意味着贫瘠,恰恰相反,这种发展可以具有更丰富的意义。这种发展倡导人们在不压迫大自然的生命的前提下,约束自身的物质需求,增强自身的精神需求,过一种不是物欲横流但是更富有内容的生活。然而这种意义上的发展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并不意味着物质财富的骤增,但它意味着生命内容的丰富。因此在当前我国经济发展具备一定基础之时,我们不应当仅仅强调经济建设,不应当强调单纯的物质财富的增长,甚至不应当只是追求国富民强,而是追求建立在每一个人生命内容丰富的基础上的国家进步。当人们不再把追求物质财富看得如此重要,国家和民族才可能不是一架异化了的机器,而是更具活力的生命联合体,备受摧残的大自然才有机会得以喘息,生态文明建设才更加有希望。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许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