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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西京河南府双重职能研究

2018-10-21龚延明

河北大学学报·社科版 2018年1期
关键词:西京

龚延明

摘 要:北宋河南府为西京所在,构成府一级行政管理与含有宫城的京城管理的双重职能。这一特殊性,产生了河南府行政机构之外的留守司、分司等特殊的机构和与之相应的用人制度。从而就形成了不同于宋代诸路路属府级行政管理制度的陪京府管理运作的模式。论文分述了:一、西京及河南府的沿革,及其为北宋三陪京之首的建制 。二、河南府的职官制度,自府长官尹、少尹、知府,府属判官、推官至左、右军巡院等,其设官分职大体与开封府同,但编制成员远逊开封府。三、西京留守司制度及所属留守机构,留司源自河南府城内有宫城,为皇帝行幸起居之所。西京不同于东京之处,即便皇帝不亲征,平时,仍置西京留守,然其守卫、修葺宫城职能,渐渐退化,逐渐成为安置贬官或退闲、优贤朝臣之地。河南知府兼留守,导致河南府行政管理具有双重职能的特点。西京留守司所属留司御史台、国子监,“粗有职事”,多为安置退居二线重臣或与当轴有异见之朝官,具有实职与虚职两种职能。四、西京分司官,名为中央派出机构之官员,在宋代已蜕变为一种特定的通称官名。无定员。其职能为优容有功劳而疾病不能任事者,及有过犯的责授官,为闲职,乾领禄俸。宋代西京留守司与分司官,是宋代孳生冗官的一个病灶,但多少也发挥了化解朝廷激烈政治斗争缓冲器的作用。

关键词:北宋河南府;西京;官制;双重职能

中图分类号:K2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378(2018)01-0001-10

DOI:10.3969/j.issn.1005-6378.2018.01.001

汉有三辅,即京兆尹(长安以东)、左冯翊(长陵以北)、右扶风(渭城以西)。唐有三都,即西都长安(京师)、东都洛阳(河南府)、北都太原府。北宋置四京(东京、西京、南京、北京),东京为京师,西京、南京、北京号称“陪京”或“陪都”①。西京为陪都之首,其行政建制与河南府并置,此与宋代地方府一级行政机构有所不同,即具有京都与府衙双重职能。关于西京河南府,已有学者专门和相关的研究成果,对北宋西京河南府的管理机构和职官制度作了初步疏理②。但对其双重职能之特点,未及注意。本文对西京、河南府的建制、职官制度的双重职能特性,予以全方位探讨,期望学界对宋代以西京为代表的陪京制度能有一个较为全面的认识。

一、 西京及河南府的建制

西京,河南府,洛阳郡,汉代置河南郡。东汉、魏、晋都于洛阳。北周称东京。隋初罢郡,曰洛州,炀帝

迁都于洛阳,曰豫州,复称河南郡。唐初又为洛州,唐高宗显庆二年(657年)建东都,武则天光宅元年(684年)改为神都;玄宗开元初改为河南府,天宝初定为东京。五代朱梁改为西都,后唐定都洛阳,复称东都。石晋曰西京。至宋,仍旧称西京、河南府清顾祖禹撰,贺次君、施和金点校《读史方舆纪要》卷四十八《河南》三《河南府》,中华书局2005年出版,第2213页;宋王应麟《玉海》卷十六《宋朝四京》,第315页;《宋史》卷八十五《地理志》一《西京》,第2103页。。开宝八年(975年)十月,太祖欲幸西京,遣庄宅使王仁珪与右武卫上将军、知河南府焦继勋重修洛阳宫,九年三月,太祖回诞生地西京洛阳,见“洛阳宫室壮丽”,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余区”。西京洛阳城周围五十二里,南三门(中定鼎门、东长夏门、西厚载门)、东三门(中罗门、南建春门、北上东门)、北二门(东安喜门、西徽安门),城内120坊,坊名皆寓美意,如淳化坊、安业坊、尚善坊、尊贤坊、贤相坊、积德坊、履信坊等等。大内(正殿称太极殿)在城之西北,周围九里三百步,旧名紫微城。大内南为皇城,号南城,隋称太微城,皇城南面三门,中门曰端门,北对大内五凤楼,南对京城南门定鼎门。大内南门三门,其中门号五凤楼,为宋太祖所立名;南门东曰兴教、西曰光政,为隋旧名,未改[1]《方域》一之七、八、九《西京·大内》,第9268、9269页上栏。

真宗景德二年(1005年),重修西京大内及诸司廨舍。神宗朝以后,命京西转运司历年拨一万贯钱修葺西京大内[1]《方域》一之二四、二五《西京杂录》,第9279页上栏。西京洛阳,是千年古都,阅尽繁华,又是太祖诞生地,北宋君主曾考虑作为京师迁徙之地,因此,其大内在北宋没有荒废,一直得到保护和维修。洛阳素为宋代缙绅所向慕,退出政坛之元老重臣,爱在洛阳筑别墅、建名园;卒后,葬北邙山。

因此,西京是宋代三辅京规模最大之都城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太祖开宝八十月丁巳,第348页;同前书卷一七,开宝九年三月辛巳,第367頁;校点本《宋会要辑稿·方域》一之七《西京》,第9268页下栏。。韩桂华认为:“宋代三京若以建立时间而言,最早为太祖开宝八年(975年)所建西京。”这是从修建京都宫城的时间而言[2]39。如从建制上论,宋立国之初,即已有河南府尹、西京留守之任。

河南府属京西路,所领赤县二:河南县、永安县;畿县十一:偃师、巩、登封、密、新安、渑池、永宁、长水、寿安、伊阳、河清;监一:阜财监(铸铜钱)[3]卷一《西京》,第4、5页。赤畿县官,亦视为河南府掾属宾客。如仁宗朝天圣九年(1031年),欧阳修为西京留守司推官,谢绛为河南府通判,尹洙为河南府户曹参军,张谷为河南府所属赤县河南县主簿,欧阳修忆及张谷在河南县主簿任上时,即谓:“其在河南时,予为西京留守推官,与谢希深、尹师鲁同在一府。其所与游,多材贤少壮,驰骋于一时,而君居其间,年尚少,独苦羸。”宋欧阳修撰,李逸安点校《欧阳修全集》卷二四《尚书屯田员外郎张君墓表》,中华书局2001年出版,第381页;并参同前书《附录》卷一《欧阳修年谱》,第2597、2598页。

二、 河南府的职官制度

西京河南府,长官为牧、尹、少尹、知府,府属有判官、推官、司录、户曹、法曹、士曹参军,左、右军巡院等。其职掌同开封府[4]卷一六六《职官志》六《河南、应天府》,第3945页。

河南府尹,掌本府及畿内钱谷、兵民之政。北宋初置。后周恭帝柴宗训即位之时(959年),向拱为检校太师、河南尹、西京留守。赵匡胤篡后周皇帝位,肇建宋朝,但保留后周官僚班子,向拱仍任河南尹、西京留守,也未触动。乾德初(963年),封谯国公。“拱尹河南十余年,专治园林第舍,好声妓、纵酒为乐。府政废弛,群盗昼劫”。太祖闻之,怒,开宝二年(969年)八月,将向拱移镇安州,罢河南府尹,以左武卫上将军焦继勋代向拱之阙,为知河南府事,谕继勋曰:“西洛久不治,卿无复效向拱也。”太宗淳化元年(990年)正月,赵普罢相,以守太保兼中书令、西京留守、河南府尹《宋史》卷二五五《向拱传》,第8910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〇,太祖开宝二年八月己亥,第231页;《宋史》卷二一〇《宰辅表一》,第5428页。。

知河南府事,掌本府及畿内钱谷、兵民之政,教法导民以劝课,兼畿内劝农使《宋史》卷一六六《职官志·河南应天府》,第3945页;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三,仁宗明道二年十一月庚寅,第2645页。。

河南府阙置尹、少尹,则置知河南府事,不带“权”字,以郎中以上充,如真宗天禧四年,丁谓罢相,以户部尚书、知河南府军府事。宋初,武官亦为之,如;开宝八间,右武卫上将军、知开封府焦继勋。继勋代向拱为知开封府,上任月余,一改西京“群盗白日入都市劫财”,吏不能捕的混乱局面,“京城肃然。”《宋史》卷二一〇,真宗天禧四年庚申十一月戊辰,第5446页;《宋史》卷二六一《焦继勋传》,第9045页。

判河南府事,二品以上,则称判河南府事。如至道元年(995年)四月,宰相吕蒙正罢,以尚书右仆射(从一品)、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蒙正至洛,多引亲旧欢宴。政尚宽静,委任僚属。事多总裁而已。”明道二年十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士逊罢相,以尚书左仆射、判河南府《宋史》卷二一〇《宰辅表一》,第5432页;《宋史》卷二六五《吕蒙正传》,第9147、9148页:《宋史》卷二一 《宰辅表二》,第5458页。。

通判,二人,以朝官充,为府副贰(其中一人,分管留事守)。开封府不置通判,西京河南府置通判、兼管内劝农使。如祠部员外郎(正七品,朝官)、直集贤院、通判河南府事谢绛,即以朝官通判河南府公事,通判得与知府连签书,方得行下校点本《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七之五八《判知州府军监》,第4265页上、下栏;宋孙逢吉《职官分纪》卷三八《京留守》,第699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〇九,仁宗天圣八年九月丙子,第2544页;《宋史》卷二九五《谢绛传》第9844页。。

判官,一人,治狱事。以京官以上为判官,则签书河南府通判厅公事。治狱事。如熙宁五年(1072年),卫尉寺丞(从八品,京官)、袭封崇义公、签书河南府判官厅公事柴若讷[4]卷一一九《礼志》二二《宾礼》四《录周后》,第2798页。判官治本府狱讼。建隆三年(962年),河南府判官卢文翼,滥判尼姑法迁私取本师财物以大辟(死刑)罪,法不当死,太祖以其“枉法杀人”,夺卢文翼二官[5]卷三,太祖建隆三年三月丁卯,第63、64页。

推官,一人,治狱事。选人为推官,不签书公事,如天圣八年(1030年),欧阳修以新进士初授官,为将仕郎(从九品上)、试秘书省校书郎充西京留守推官,不签书公事[6]2597。京官以上签书河南府推官厅公事。治狱事。

使院,为签书推、判官公事厅。

使院牙职,河南府使院牙职,“悉同开封府,而主押以下差减其数。”[1]《职官》四七之一、二《通判诸州府军监》,即是说,河南府牙职(衙吏)名目,与开封府相同,只是人数比开封府少。其牙职名目分为三等:一等为左、右都押衙,五年出职;二等为客司、左右知客、押衙,六年出职;三等通引官、左右番行首等,七年出职[1]《职官》四八之九五《牙职》,第4373页下栏。

司录参军事,唐置河南府司录参军司。宋沿置,断户籍、婚姻词讼,管本府曹诸事,通书本府六曹案牒[4]卷一六七《职官志》七《留守、留守司》,第3960页。如仁宗朝张士尧为河南府司录参军事,“常坐府治事,省文书,尤尽心狱事。”[6]卷二五《河南府司录张君墓表》,第386页

府院,司录参军签书公事厅,称府院。其衙职有都孔目、勾押司、开拆官、行首、杂事、前行。

户曹参军事,户曹通掌户籍、考课、税赋。职事繁剧。如尹洙为仁宗天圣间河南府户曹参军;黄伯思,哲宗元符三年进士高第,久不赴任,崇宁间,除河南府户曹县参军,“治剧不劳而办。秩满,留守邓洵武辟知右军巡院。”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卷八六五《韩琦》二五《崇信军节度副使检查校尚书工部员外郎尹公墓表·至和元年》,第40册第78页;《宋史》卷二九五《尹洙传》,第9831页。

法曹参军事,专掌谳狱。建隆三年(962年),河南府有尼姑法迁,私用本师财物,河南府判官以盜论罪,判以大辟罪;法曹参军桑植为检法官,参预审判。法不当死,太祖闻之,以枉法杀人,夺桑植两任官《宋史》卷一六六《职官志》六《河南 应天府》,第3945页;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太祖建隆三年三月丁卯,第63、64页。。

士曹参军事,不常置,或以门荫起家。

左、右军巡院使,判官,三京“悉同开封府”,设河南府左、右军巡院。如崇宁间,户曹参军黄伯思,迁知右军巡院[1]·职官》四七之一、二《通判诸州府军监》,第4元祐初,河南府右军巡判官刘安世,迁秘阁官[5]卷三八〇,哲宗元祐元年六月壬寅,第9222页。西京军巡判官,月俸十五千[4]卷一七一《职官志》十一《奉禄制上》,第4107页。

徽宗崇宁三年(1104年),诸曹改为“士、户、仪、兵、刑、法、工为六曹次序。”或谓“六曹中的功、仓、兵、士四曹,府州一级机构中,只有开封府才设置”[7]66。不确。北宋河南府功曹、仓曹、户曹、兵曹、法曹、士曹六曹皆置,其时,诸曹皆带“参军”

仁宗天圣八年(1030年),南京、西京定衙前职员三年一转,至都知兵马使,满三年出职。其迁转序次,自下向上为:押衙,守阙都教练使,左、右教练使,都教练使,左、右都押衙,都知兵马使[1]《职官》四八之九七《牙职》,第4374页上、下栏。

三、西京留守司及所属留司机构

(一)西京留守司

唐已置三都留守:“唐置东都洛阳……开元元年,改洛州为河南府,长史为河南尹;又以尹为东都留守,少尹为副留守,与西京、太原并称三都留守。”[8]卷三0《职官》一《隋唐·东都留守》,第536册,第107页河南府城内有宫城,即西京宫城,为皇帝行幸起居之所。宋代之制,皇帝巡狩、亲征,离开京城,即命执政、侍从为京师留守。三京亦置留守。三京不同于京师东京之处,即便皇帝不亲征,平时,朝廷亦或以大臣或侍从为西京留守之类,其宫城留守职能渐渐退化,逐渐为安置贬官或退闲、优贤之朝臣。

西京留守司,掌留司宫钥及京城守卫、陵寝宫阙修葺、弹压之事,畿内钱谷兵民之政[9]。

刘挚在《答西京留守启》谓:“申画郊圻,地隆于京邑。保釐宫钥,礼重于居留。”西京之山川形势,重于东京。西京留守之职,职掌宫钥,“保釐宫钥”,非为闲散之居。又在《答西京留守到任启》中说:“保釐西郊,涓辰之刚;视政之始,伏惟庆慰……上眷顾于东洛,地严别都。守桥寝之山川,谨汉宫之筦钥。非夫勋德之重,曷称居留之崇?”西京洛阳,为太祖、太宗、真宗眷顾之地。故“地严别都”。西京留守,则有守卫宫阙、帝陵之重职[10]卷九《答西京留守启》、《答西京留守到任启》,第192-193页。

实际上,知河南府往往兼知留守司公事,留守司与河南府政事重合[9]。

所属有西京留守司御史台,尚有国子监、司礼院、供奉太祖太宗御容之所。

知西京留守事,常省称西京留守、留守,或别称西京留务。赵宋立国之初,官制全盘沿袭后周之制,西京留守因此保留不废。如在后周恭帝时已任襄州节度使、河南尹、充西京留守之向拱,在北宋初,仍保留河南府尹兼西京留守之职,并带节制军马衔。太祖建隆元年(960年)五月,昭义节度使兼中书令李筠反,太祖亲征泽、潞,太祖次荥阳,召西京留守向拱,与语。拱劝上急济河点校本二十四史修订本《旧五代史》卷一二〇《恭帝纪》,第1848页;《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留守 副留守》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太祖建隆元年五月壬戌,第16页。。“西京留守向拱在河南十余年”,开宝二年罢[5]卷一〇,宋太祖开宝二年八月己亥,第231页。太平兴国二年(977年)十一月,天平军节度使兼中书令(使相)石守信,镇郓州十七年,“专事聚敛”,罢节度使,为守中书令、西京留守[5]卷一八,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十一月己亥,第415页。太平兴国七年(982年)三月,皇弟秦王廷美被告欲谋反,罢开封府尹,授西京留守,赐西京甲第一区。淳化元年(990年)正月,以元老重臣侍中兼中书令赵普为西京留守兼中书令[5]卷二三,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十一月癸巳朔,第514页。以后,至徽宗朝前,不置府尹。但有前宰相判河南府兼知西京留守。如太宗至道元年(995年)四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吕蒙正罢相,以尚书右仆射、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事[4]卷二六五《吕蒙正传》,第9147页。

北宋太祖、太宗二朝,西京留守独秀一枝,其位独重。属仅次于枢密使的重臣,多由皇帝亲信或前执政充任。《开宝通礼》列官序次:“每命亲王、宰臣、使相、枢密使、西京留守、节度使,并翰林草制,夜中进入,翼日,自内置于箱……宣付中书门下。”[4]卷一一一《礼志》一四《嘉礼·册命亲王大臣之制》,第2668页西京留守官高禄厚。王禹偁代侍中赵普所撰《让西京留守表》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卷一四七《王禹偁》七《让西京留守表》《让西京留守第二表》,第7册、第340、341页。 龚按:以上谢表,皆王禹偁代侍中赵普所作,绝非王禹偁自己受命除西京留守, 这在《小畜集》卷二三《贺册尊号表》的注文中说得很清楚:“已下皆代赵侍中作”。张祥云在其所撰论文《河南府研究》中说:“此外,曾‘守本官兼中书令、行河南尹、兼功德使、充西京留守的王禹偁自言‘西都事繁,留守俸厚,十倍宰相。”(第73页),这是误读。王禹偁曾任知制诰,但何来曾授侍中兼中书令之元老重臣亦罕授之一品高官?他把代赵侍中普撰《让西留守表》误为王氏让表了。称:

伏睹二十一日内降白麻,伏蒙圣恩授臣守本官兼中书令、行河南尹、兼功德使、充西京留守者……臣闻掌王八柄,是为生杀之权,分务两都,总居留之地。

《让西京留守第二表》:

臣之衰羸,陛下具见,肯因休退,复取宠荣?况西都事繁,中分邦政。留守禄厚,十倍宰臣。

西京留守,北宋前三朝,优待退居二线执政大臣,待遇从优。前宰相赵普以侍中兼中书令充西京留守,云“留守禄厚,十倍宰臣”,是他个人夸张之说,并非西京留守俸禄真的十倍于宰相。西京留守月俸,需视其所带本官阶。前执政知河南府事,多兼西京留守。景德四年(1007年)六月,前宰相知延州向敏中徙知河南府事兼西京留守司事、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七月,冯拯罢参知政事,以刑部尚书、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五月甲申,前宰相寇准知河南府事兼西京留守司事等等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六五,真宗景德四年六月庚申,第1465页;《宋史》卷二一一《宰辅表一》,第5440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八四,真宗大中祥符八年五月甲申,第1928页。。宋帝眷顾洛阳,“地严别都”,故西京留守多以勋德之臣为之,所谓“守桥寝之山川,谨汉宫之管钥,非夫勋德之重,曷称居留之崇?”[10]193

若非前执政,则慎选孚人望之郎中以上朝官为之,如景德间,枢密直学士、兵部郎中边肃知留守司事,管属县事[5]卷六一,景德二年八月丙申,第1359页。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八月甲戌(二十一日),知河南府冯拯岁满求代,中书拟知相州张秉代为知河南府。真宗不同意:“秉前在河南,物望颇轻,不可。”王旦辩解说:“郎中以上少人。”乃以盐铁副使、兵部员外郎赵湘为刑部郎中、直昭文馆,往代冯拯为知河南府事[5]卷八三,大中祥符七年八月甲戌,第1892页。西京留守一职,一般没有专门的人选来充任,而是以河南府长官河南尹或河南知府兼任张祥云《北宋西京河南府研究》第三章《北宋西京留守司职官制度》二《留司组织机构》(河南大学硕士论文 2010年4月,未刊稿),第73页。。宋《四朝国史志》谓:“其三京留守,各一人,以知府事兼之。”[10]

西京留守预府事。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十一月,命东、西留守司提举仅邻近诸州巡检检捉贼事。仁宗景祐元年(1034年)十一月辛亥,诏:“西京留守与河南府事,如藩镇节度观察两使通领之。”[5]卷七四,真宗大中祥符三年十一月丙子,第1693頁

宋末,钦宗靖康二年(1127年),西京为金所占。原宋知泽州、直龙图阁高世由以城降,金国命直龙图阁高世由为西京留守。钦宗靖康二年(1127年)三月,陕西宣抚使前军统制翟兴率军偷袭西京,斩高世由[11]卷三,高宗建炎元年三月己酉,第88页。五月,高宗登基,改元建炎,置西京留守司,命秘阁修撰写孙昭远为河南府尹、西京留守[11]卷三,高宗建炎元年六月己巳,第78页。是年十二月,西京留守麾下无军可防守,河南为金军攻陷。建炎二年(1128年)秋,西京留守司将官王仔奉启运宫神御,至行在,西京留守至此结局[11]卷一七,建炎二年秋,第415页。直至绍兴议和,河南地归宋,宋于绍兴九年三月,诏分河南为三路:京畿路治东京,河南府路治西京,应天府路治南京。复置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四月,以观文殿学士孟庾为河南府路安抚使、兼知河南府、充西京留守《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留守 副留守》,第3960页;《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七,高宗绍兴九年三月己亥,第2395页;同前书卷,四月甲子,第2403页。。绍兴十年(1140年)五月,金军背盟,复取河南地,此后,西京不复归宋。

留守司通判 一人,全称为通判河南府留守司事。以朝官充,为留守副贰,通掌留守事[12]三八《京留守》,第699页上栏。除掌副贰职事外,留守通判尚兼畿内牧监及劝农等事。太祖开宝间,滕中正为通判河南府留守司事[4]卷二七六《滕中正集》,第9387页。沈括《长兴集》,有杨构任西京留守司通判的记载:“尚书职方郎中、通判西京留守司、兼畿内监牧劝农事、专切提举西京内园司园课等事。”宋沈括《长兴集》卷十六《尚书职方郎中通判西京留守司兼畿内监牧劝农事专切提举西京内园司园课等等事上护军赐绯鱼袋杨君(构)墓志铭》,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117册、第338页。

留守判官,知西京留守判官事,留守司判官二人,差遣职事,京官充者,称知西京留下守判官事[12]卷三八《京留守·判官》,第701页上栏。如太平兴国七年(982年),与新除西京留守秦王廷美同时,除阎矩为西京留守司判官。大理寺丞、签书西京判官事张亢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三,太宗太平兴国七年三月壬子,第515页;五月癸巳,第519页;《宋史》卷三二四《张亢传》, 第10483页。。景德三年(1006年)六月,审官院选京官一员,知西京留守司,代通判巡行属县[5]卷六三,真宗景德三年六月辛亥,第1411页。这也说明,留守司预河南府事。留守判官与本府判官待遇相同:月俸皆三十千[4]卷一七一《职官志》十一《职官志》十一《奉禄制上》,第4107页。

留守推官,西京留守司推官,二人,差遣职事[12]卷三八《京留守·推官》,第701页上栏。仁宗天圣四年(1026年)四月,唐庄宗曾孙李佑为西京留守推官;仁宗天圣八年(1030年)三月欧阳修登进士第,初授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充西京留守推官。景祐元年(1034年)闰六月二十八日(乙酉),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始,钱惟演为西京留守,欧阳修、尹洙为官属,皆有时名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0四、仁宗天圣四年四月丁未朔,第2404页;宋欧阳修撰 李逸安点校《欧阳修全集》之《附录》卷一,胡柯编《欧阳修年谱》,中华书局2006年出版,第2597页;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四,仁宗景祐元年闰六月第2683、2684页。。

(二)西京留守司御史台

别称西台。自有公廨,榜曰“御史台”。为留守司分司机构。职掌国忌日,西京拜表行香,纠举违失[4]卷一六四《职官志》四《三京留司御史台》,第3873页。宋西京留司御史台,其地位相当于唐东都留司御史台。东都留司御史台有权监察分司百官,负责东都治安,代行司法权,监督财政、郊庙祭祀等。五代后晋、北汉、后周之后,西京御史台负责对洛阳及周边地区官员、分司官员的监督,如五代后晋少帝开运二年(945年)八月:“西京留司御史台奏:‘新授邓州节度史宋彦筠斩厅头宋温。诏鞠之。”[13]卷八十四《晉书》十《少帝纪第四》,第1290页可见,五代置留司御史台,带有中央御史台派出机构之性质,有监察西京所辖长吏、官属权责。唐、五代留司御史台均有实际职掌勾利军《唐代东都分司官研究》第四章《东都御史台》四《东都御史台的职责范围》,第141-157页;杜文玉《五代十国制度研究》第四章《职官制度》三《御史台的职能及其变化》,人民出版社2006年出版,第154、155页。。

宋初,与唐、五代之制大不同,西京留司御史台“职闲无事”[14]第三编第10册,第127-128页。只差分司官一员权留台事,阙,则特差一员权判掌。仁宗庆历五年(1045年)、庆历七年(1047年)先后诏置南京、北京留台之后,三京留台皆差正官管勾留台事。管勾西京留司御史台公事一人,或称权以朝官以上充。若三品以上为之,则称判西京留司御史台公事。如真宗天禧四年,以翰林学士、工部尚书、集贤院学士晁迥判西京留司御史台。他官止云“权”,迥以三品,故曰“判”。神宗熙宁二年(1069年)十二月,三京留台增权判留守御史台或管勾官一员,其资格为大卿、监并职司(路监司官)以上,“须精神不至昏昩、堪任厘务者充。三十个月满替。”元丰五年(1082年)九月诏,陈乞留台用执政恩例人,不得超过三任[1]《职官》一七《三京留司御史台》,第3469页上栏。北宋前三朝,留司御史台为前执政重臣休老养疾之所,例无所事事。仅掌西京国忌日,举行拜表行香礼时,纠举违失。所谓“拜表”,是举行一种仪式:

西京留守拜表仪制,留司百官每五日一上表起居,质明,并集长寿寺立班,置于表案,再拜以遣。其春秋赐服及大庆瑞并如之。或令分司官 诣行在,或止驿付南京留司,约用此制。若巡幸,东京则留守司百官亦五日一上表起居,并集大相国寺。[4]卷一二〇《礼志》二十三《群臣上表仪》,第2818页

所谓行香:国忌(如皇帝忌日)、圣节(生辰)、重要祠祭日,京师,百官赴太庙、寺院、宫观,举行上香行哀悼或祈祷仪式。

建隆元年,太祖生辰二月二十六日为长春节。正月十七日,于大相国寺建道场祝寿,至日,上寿,退,百僚诣寺行香。[4]卷一一二《礼志》十五《嘉礼·圣节》,第2671页

在三京,即由留司御史台主持。如忌日行香:

天禧元年八月二十八日,西京留司御史台言:太宗圣容奉安应天禅院,自来忌日,就广爱寺行香。将来忌日,就欲本院设斋,诣圣容殿行香。其诸忌仍旧广爱寺。[1]《礼》四二之五《国忌》,第1673页下栏

除拜表、行香之外,留守司官员仪表亦在纠举之列。留台职责多与礼仪之制有关[15]。

管勾或判留司御史台官虽高,其班位仍在现任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之下。如大中祥符七年,右谏议大夫(从四品)陈象舆权西京留司御史台事,在西京行香、拜表时,自以官高,排位在刑部郎中、直昭文馆、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赵湘之上,“衰老倨慢”,为本路(京西路)转运司奏言,遂下诏:“西京留守司御史台,今后行香拜表,不以官班高下,止以知府兼留下守为首。”[1]《职官》一七之三三《三京留司御史台》引《两朝国史志》,第3468页

仁宗皇祐间,前枢密副使吴育以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司御史台,“独举其职”。台旧不领民事,时张尧佐知河阳,民诉讼久不决,多诣留守御史台上诉,吴育为辨曲直,判书状尾。尧佐畏惧奉行[4]卷二九一《吴育传》,第9731页。

神宗朝熙宁二年(1069年)十二月,留司御史台发生重大变化。由前执政重臣判留司御史台,一变为安排监司以上老疾不任事者,及王安石黜退反对新法的官员:“诏:‘令三京留司御史台添权判或管勾官一员,仍差大卿监并职司以上差遣人,须精神不至昏昧、堪任厘务者充。三十个月满替。三京留司御史台皆有常员,至是增员以待卿监、监司之老者。国子监亦增之。及宫观仍不限员,以待知州之老者。”[1]职官》一七之三九《三京留司御史台》,第3469页下栏此诏,“盖以优士大夫之老疾不任者,王荆公亦欲以置异议之人也。”[14]167

熙宁四年(1071年)二月,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知许州司马光,因与新法不合,求差西京留台之职,遂命以权判西京留司御史台,“仍听以书局自随,给之禄秩”,前后六任,其中二任留台,四任提举崇福宫。司马光藉留台及宫观之任,居洛十六年,条件优越,不与朝政,得以专心地完成二百九十四卷的巨著《资治通鉴》的撰写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〇,神宗熙宁四年二月辛酉,第5339、5340页;宋苏轼撰 孔凡礼点校《苏轼文集》卷十六《司马温公行状》,中华书局1986年出版,第488页;宋司马光《进〈资治通鉴表〉》,见氏著《资治通鉴·进书表》,中华书局1965年出版,第9607页。。

司马光判西台,虽不甚预府事,然亦守其法令甚严。如国忌行香等,班列有不肃,亦必绳治。王安石创置宫观后,执政重臣不复为判台,大率用常调庶官,止“比宫殿给使,请俸差优尔。”朝廷但以安排留台官为恩遇,故来台赴任者,不复尊重,多“奔走府廷,殆与属吏无异矣”。则留台官渐沦为河南府一属吏而已[16]。

西京等三京留司御史台的地位因此不断降低,养老的高级官员多任宫观官,而不愿任职留司御史台,最后竟然沦落到与属吏相似的地步[15]。

台吏:令史二人,知班一人,驱使官一人[4]卷一六四《三京留司御史台》,第3873页。

南宋不置。

(三)西京国子监

河南府学改名西京国子监。西京国子监置判监、管勾官、教授、说书,崇宁间置国子司业。

关于西京国子监创建时间,有不同说法。《宋史·礼志》载:“太宗亦三谒庙。诏绘三礼器物、制度于国学讲论堂木壁,又命河南府建国子监、文宣王庙,置官讲说及赐《九经》书。”王应麟《玉海》载:真宗景德四年二月乙亥(八日),诏置国子监、武成王庙,成日,置官讲说,赐《九经》等书《宋史》卷一〇五《礼志》八《吉礼·文宣王庙》,第2547页;宋王应麟《玉海》卷一一二《景德西京国子监》,第2070页下栏;。同一件事,《宋会要》载:景德四年(1007年)二月,诏河南府规度地位,修建国学。候成日,当置学官讲说,并赐经书。《长编》记载:仁宗景祐五月壬申:“以河南府府学为国子监。后唐同光三年,初建文宣王庙。咸平三年,重修。旧止名府学,于是直集贤院谢绛论奏,乃正监名。”校点本《宋会要辑稿·职官》二八之二《国子监》,第3750页上栏;《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四,仁宗景祐元年五月壬申,第2677页。三个不同时间,实际上反映了西京国子监曲折过程。太宗朝虽曾提出过恢复西京国子监,但修建了文宣庙,而未建国子监;真宗景德四年(1007年)命河南府度地建国子监,结果学校是建了,但称为“河南府学”,未称“西京国子监”。至仁宗景祐元年(1034年),方依唐代东都国子监例,“以正监名”,改河南府学为西京国子监张祥云《北宋西京河南府研究》第《北宋西京留守司职官制度》第二节《西京分司诸机构》二《西京国子监》(河南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第88页。。神宗熙寧二年(1069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诏:“令三京御史台添判官或管勾官一员。”国子监亦增之,及宫观仍不限员,以待知州之老者[1]《职官》一七之三九《三京留司御史台》,第3469页上、下栏。此制,国子监如同留司御史台、宫观,成为安排对新法有异议官员为分司官之地。如熙宁四年(1071年)十月,“(王)安国常非兄安石所为,为西京国子监教授,溺于声色。安石在相位,致书戒曰:‘宜放郑声。安国复书曰:‘安国亦愿意兄远佞人”[5]卷二二七,神宗熙宁四年十月壬申,第5531页。

西京国子监具有双重职能,既是府学,又是分司。府学性质国子监监学官是实职。神宗元丰时,司马光不愿赴阙除官,在陈乞西京留台时说:“西京留司御史台及国子监官,比于宫观,粗有职业。”[17]卷一二〇〇《司马光》二九《再乞西京留台状·元丰八年二月》,第55册,第193页“粗有职业”,即有职事,然而职事不多。

西京国子监设置过国子博士、说书、教授等学官。

如杨建勋、楼炤,均曾任西京国子监博士。宋黄伯思《新校楚辞序》中提及西京国子监博士杨建勋藏有先宋《楚辞》椠本[18]卷九十二黄伯思《新校楚辞序》,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351册,第81页上栏。楼炤为徽宗政和五年进士,先为大名府(北京)户曹参军,改官为西京国子监博士[4]卷三八〇《楼炤传》,第11719页。

如程颐,为汝州团练推官、西京国子监教授,通直郎、权管勾西京国子监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九,哲宗元祐元年闰二月甲辰,第8909页;《宋史》卷四二七 《道学·程颐传》,第12729、12720页。。

而分司性质之国子监官,即为闲职。如李迪孙子孝基“以亲须养,求监崇福宫、判西京国子监,凡就闲十年”[4]卷三一〇 《李迪传·附孙孝基》,第10180页。

故《燕翼诒谋录》谓:“仁宗景祐元年四月癸酉,诏以河南府学为西京国子监,置分司官。”[19]卷四,第35页即是复唐陪都国子监为分司官之制,此分司既具优老休闲之用;又为河南府学教学生徒之所,故《燕翼诒谋录》又谓:“西京学校,旧为河南府学,景祐元年,诏改为西京国子监,以为养贤之所。”

四、西京分司及分司官虚化

西京分司,分司官,始置于唐。唐高宗显庆二年(657年)十二月,“改洛阳宫为东都”,建东都于洛阳[20]卷四《高宗纪上》,第77页。此后,在东都逐渐设置了御史台、六部、诸寺监、东宫、王府等官司、官职,作为上都长安的派出机构。分司官不隶属于东都留守,也不从属于上都本司,直接听命于君相。分司机构并不完整,其职事也有实有虚,如御史台行监察之职,吏部行“东铨”之事,寺监机关掌管东都宫殿、仓库、池苑等,均为实事;而太子宾客、王府官之类,则属养老休闲之官。至武则天建武周政权,曾迁都于东都,光宅元年(684年)改东都为“神都”,几乎百司齐备[20]卷六《则天皇后》,第117页。但这不属分司官范围,神龙元年(705年),武则天退位,唐中宗再度即位后,“复国号,依旧为唐”,“神都依旧为东都”[20]卷七《中宗纪》,第136页。武则天设在东都的中央职官则成为“留司”“留台”“分曹”。安史之乱后,东都地位一落千丈,唐帝不再去洛阳,而“长安政局不稳,党争、政变频繁,大量失意的官员被安排到洛阳做分司官,所以东都留司机构成了安排闲散人中员的地方,‘分司一词便随之出现。此后,‘分司与‘留司常常通用”勾利军《唐代东都分司官研究》第一章《东都分司官的设置原因及其称谓变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出版,第8-28页;并参张国刚《唐代东都分司官研究·序言》。。如白居易于长庆四年(824年)为太子左庶子分司东都,写下了《分司》[21]卷二三《分司》,第3册,第1589页一诗:

散帙留司殊有味,最宜病拙不才身。行香拜表为公事,碧络青嵩为主人。已出闲游多到夜,却归慵卧又经旬。钱唐五马留三匹,还拟骑游搅扰春。

诗题为《分司》,诗中又称“留司”。以太子官左庶子分司东都,公事仅“拜表行香”而已,游山玩水为“主业”。故最宜“病拙”休养之所。

唐东都分司官,早期以实职为主;中宗以后成为留守司,开始安排贬黜官,后期成了闲散机构。

宋三京置分司官,虽带职事官之名,并无职事。宋代分司官在唐、五代基础上进一步虚化。从分司官所带职方员外郎中、户部郎中、太常卿、秘书监、太子宾客等等看,三京理应有相应的六部、诸寺监、东宫等分司机构,但北宋前期所带职事官皆空官(寓俸给),无实际分司之名。即使神宗元丰改制后分司官所带职事官,也无职事,在三京,除留司御史台、国子监外,概无中央派出分司机构。分司官已蜕变为一种特定通称官名。无定员。其职能为优容有功劳而疾病不能任事者,及有过犯的责授官、叙复官,为闲职,无职事,领禄俸,其待遇优于致仕官。

北宋神宗之前,现任官优容、责降、叙复和自请并存,分司官须在分司地居住,特诏例外。如太祖建隆元年二月,以左骁卫大将军致仕李彦深为右羽林大将军、分司西京。开宝四年,翰林学士、左散骑常侍欧阳炯落职,以本官分司西京,即以左散骑常侍、分司西京。景德元年七月,以光禄卿李昌龄分司西京,转运司言其病不任事,故有是命[1]《职官》四六之一、二《分司》,第4259页上、下栏。大中祥符六年(1013年)六月,翰林学士、户部郎中、知制诰杨亿为太常卿、分司西京,阳翟养病,俟损日赴西京[1]《职官》四六之二、三《分司》,第4260页上栏。乾兴元年六月,守司徒、兼侍中丁谓降授太子少保、分司西京,丁谓为山陵使,坐与内侍雷允恭擅移皇堂[1]《职官》四六之三《分司》,第4260页下栏。工部郎中、监GFEA6州茶盐商税务周嘉正分司西京,GFEA6州居住。

宋初,“分司西京,或且给俸禄,不与差遣”[5]卷三六,太宗淳化五年五月戊寅,第788页。太宗朝,依例给奉给,通常是半俸,如太平兴国八年十二月,胡旦守殿中丞、充商州团练副使,“依分司例支给半俸”[22]22。但真宗朝以后提高分司官待遇,给全俸。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三月,吏部尚书致仕宋白言:“母氏年八十五,臣弟炎见任职方员外郎、分司西京,欲望除一致仕官,带分司俸,以遂侍养。”诏令依旧分司支给请受,许赴東京侍养[1]《职官》四六之二《分司》,第4260页上栏。致仕官本亦是给半俸,与分司官无别。而大中祥符二年已见分司官与致仕官俸给有差别,“欲望除一致仕官,带分司俸”,说明分司官俸禄高于致仕官。而至仁宗景祐三年(1036年)三月戊戌(十九日),致仕官亦与分司官同,享全俸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八,仁宗景祐三年三月戊戌,第2778页;并参《燕翼诒谋录》卷五,中华书局1981年出版,第54页。。说明分司官早在致仕官之前已先享全俸,至于何时始,未明,至迟在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已见记载。仁宗景祐三(1036年)年六月甲戌,侍御史司马池上言:

文武官年七十,令自陈致仕,依旧敕与一子官,如分司给全俸。违者,御史台纠察,特令致仕,更不与子官及全俸。[19]卷五,第54页

自神宗熙宁间开始,官员分司官开始发生较大变化。《宋会要》载:“熙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诏:‘三京留司御史台添权判官或管勾官一员(下略)。三京留司御史台皆有常员,至是增员以待卿监、监司之老者,国子监亦增之,及宫观仍不限员,以待知州之老者。”[1]职官》一七之三九《三京留司御史台》,第3469页上栏增置分司官和宫观官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安置对变法不利的知州以上官员,不仅导致分司官数量增多,而且对分司方式也产生了影响,即责降逐渐成为分司的主要方式[23]。

神宗元丰四年(1081年)十二月,侍御史知杂事满中行奏请:“应今年后见任官不许陈请分司,已分司者,候满二年并勒停放罢。”十六日诏:“见分司官三年罢,自今更不许分司。”这等于废罢了分司制度[1]《职官》四六之五《分司》,第4261页下栏。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五月十八日诏:“三京依旧置分司官。”则又恢复了分司制度。元符三年六月十六日,责邢恕为少府少监、分司西京,筠州居住[1]《职官》四六之五《分司》,第4261页下栏。南宋建炎元年六月二十一日,资政殿学士赵野落职,责授太中大夫、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清州居住[24]。 绍兴间,尚见有责授分司西京之命,如绍兴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原参知政事范同责授左朝奉郎、秘书少监、分司西京,筠州居住;朱翌责授左承事郎、将作少监、分司西京,韶州居住[1]《职官》四六之八《分司》,第4263页下栏。

关于分司官的居住地,自真宗天禧四年(1020年)之后,自请官许从便居住。天禧四年(1020年)十二月,比部员外郎孙梦协乞分司南京,取便居住,诏许焉。“后多援例,许从便宜居住”。责授官不能自选居住地,必须听从朝廷所安置的居地。“安置”本身就是一种惩处,带有软禁之意校点本《宋会要辑稿·职官》四六之三《分司》,第4260页下栏;并参徐东升《宋代官员分司制度》,刊《史学月刊》2007年第1期,第40页。。

分司官几近于责降官,故而又有分司官“叙复”之法,即落分司,授以官职。所谓“分司者,叙复皆有常法”[5]卷四二七,哲宗元祐四年五月丙戌,第10322页。如都官郎中、分司西京谢景初,权藩通判。以知枢密院事冯京言:

景初等以在蜀燕宴事被劾得罪,臣时在中书,始谓景初等事状无可疑者,及去岁至蜀,访之当时官吏,谓事出中昧,而怨仇之人,造成其罪。今若别加推鞠,则当时证逮或多不存,重为烦扰。望悯其久废,不循常格,牵复任使。[5]卷二八五,神宗熙宁十年十一月乙卯,第6988页

上引都官员外郎、分司西京谢景初叙复,新授以藩郡通判,属非常格,系特旨。因其被责以分司官属为人诬陷。经执政官奏言,神宗怜其“久废”,故有此叙复之命。这也说明,“分司官”被视为闲废之官,与致仕官仅一步之遥。

三京分司官,以分司西京待遇为最优。如分司西京官俸禄可支三分之一现金:“应西京分司文武官不因脏罪授者,料钱三分中特给一分现钱。”[1]《职官》四六之二《分司》,第4260页上栏如天禧三年后,“特许西京分司官,郊祀奏荫一子。自是分务西洛者得以为例,南京则否”[4]卷一五九《选举志》五《补荫之制》,第3728页。

设置分司官既是宋代优老养贤、安置异己、责罚贬降的一个渠道,发挥了朝廷政治斗争缓冲器的作用,又是促成宋代冗官的一个病源,突出地显示了宋代职官制度利弊并存的格局。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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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udy on the Dual Functions of the Western

Capital and Henan Superior Prefecture

GONG Yan-ming

(Research Institute for Ancient Books& Song Research Center,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Zhejiang,310028,China)

Abstract: Henan was not only a Superior Prefecture but also the Western Capital of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which resulted in its dual functions in the Superior Prefecture administrative management and the imperial palace administration. This specific property led to a unique operation mode by combining the management of auxiliary capital and Superior Prefecture which was different from the general management system of the Superior Prefecture and was under the jurisdiction of the Circuits. On one hand, some administrations such as the Regency and the Branch Office were established with the corresponded personnel system; on the other hand, the governmental body of Henan Superior Prefecture remained. The paper comprises of the following elements. First, the history of the Western Capital, the Henan Superior Prefecture and the organizational system of the Western Capital which was first auxiliary capital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Second, the official system of the Henan Superior Prefecture. When making a study of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senior officials such as the Governor, the Vice Governor ,the Prefect and the attached officials such as the Assistant Prefect, the Judge and the left and right Police Office, it is clear that the government titles of the Henan Superior Prefecture and Kaifeng Superior Prefecture were roughly equal while the government body of the former was much smaller than the latter. Third, the organization structure and the affiliated institutions of the Western Capital Regency. The Regency was established due to the existence of an imperial palace which was a transit accommodation of the emperor inside the Henan Superior Prefecture. One of the differences in the regulations between the Western Capital and the Eastern Capital was that even though the emperor did not go on an expedition, the Western Capital Regency remained at ordinary times while the responsibility in guarding and constructing of which was replaced by arranging demoted or retired officers. The dual functions of Henan Superior Prefecture were caused by a special situation that the Prefect of Henan Superior Prefecture also served as Regent. The Auxiliary Censorate of the Western Capital and the Directorate of Education attached to the Western Capital Regency and assigned to both real jobs and fake jobs did undertake some tasks to arrange the dissident officers and the officers resigned from leading posts. Forth, the Western Capital Branch Official turned into a general term of the officers rather than officers sent by the central government. To be set up for the demoted officials or the officials of merit who were unable to take on the responsibilities due to their illness, the Western Capital Branch Official was a freeloading sinecure with indeterminate stuff number. The Western Capital Regency and Branch Office were among the factors of official redundancy; meanwhile, they also resolved political conflicts of the Northern Song government more or less.

Key words: Henan Superior Prefecture of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the Western Capital; official system; dual func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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