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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中作者创作意图与作品冲突分析

2018-10-21黄露苗

学校教育研究 2018年16期
关键词:繁漪侍萍周萍

黄露苗

《雷雨》是曹禺的代表作之一,在问世之初就广受好评,司马长风在《中国新文学史》提到《雷雨》的出现,让欧阳予倩、田汉、熊佛西、洪深这些著作等身的剧作家的作品暗淡无光,令人不得不承认曹禺的天才之气。司马长风对曹禺的评价很高,但也作了批评,认为:“(曹禺)有如一个透明的水晶球,站在那里,两只眼睛向四面八方打招呼,博取喝彩”“可以说《雷雨》是一部多面投机的作品,他自己似乎对任何东西都无动于衷”,在司马长风看来,曹禺的面面俱到反而弄得多面不讨好。曹禺对此答复说,它的人生观、世界观、政治观点、艺术观点就是他的“衷”,也是他的“心”,这是渗透在作品里的东西。在田本相著的《曹禺创作论》中,曹禺对自己的创作有过深刻的概括,他认为:批评家运用逻辑思维,应当而且可以看到作家创作时未曾意识到的地方。如果作家创作时就想得那么有条有理,那么,他就可能创作不出来了。他还说:一个作家进行创作,他反映真实的生活,主要是运用形象思维。在他所描绘的社会生活中,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就渗透在里边。曹禺认为批评家对作品的阐释有逻辑梳理的作用,可以发现作者都没有注意的问题;作家的观点都渗透到了创作的文本中,批评家可以由此来分析;作品的主题不是预设的,而是来源于生活。

曹禺在创作之初对作品的设计和主题都不会经过精心的构造,都是从真实生活取材,而作品的阐释权也交由批评家,曹禺对表达自我是没有多大野心的。对于处女作《雷雨》,曹禺曾这么说:“累次有问我《雷雨》是怎样写成的,或者《雷雨》是为什么写的这一类问题。老实说,关于第一个,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第二个呢,有人已经提我下了注释,这些注释有的我可以追认——比如‘暴露大家庭的罪恶——但是,很奇怪,现在回忆起三年前提笔的光景,我认为不应用欺骗来炫耀自己的见地,我并没有明显的意识要匡正、讽刺或攻击什么,也许写到末了,隐隐仿佛有一种情感汹涌的流来推动我,我在发泄着被压抑的愤懑”,曹禺在创作《雷雨》时受到的情绪驱动和发泄欲望,让文本指向变得模糊,而他对“暴露大家庭的罪恶”的追认也体现出来他对批评家的依赖。激情创作下的《雷雨》,出现了文本与作者意图不符的情况,就有了理由。

《雷雨》是一个故事交错复杂的剧作,文本时间跨度的纵横差距大,在一天时间中,三十年前的故事被彻底翻起,新人与旧人的相遇碰撞,让整部作品充满了悲剧性的冲突对抗。周朴园作为主要人物,更是有其复杂的一面,曹禺谈到周朴园,说:“这个人可以说是坏到家了”、“他对侍萍的思恋、怀念,便成了他后半生用来自欺欺人、经常咀嚼的一种情感了这既可填补他丑恶空虚的心灵,又可显示他的多情、高贵”。可在文本中,周朴园的恶体现得不够彻底,从文本中能看出周朴园作为大家长的担当和民族资本家的魄力。作品中对周朴园的描写主要是在对待侍萍的忏悔,对待繁漪的专横和对待罢工的处理。对待侍萍的忏悔,是情真意切的,且不说他保留了侍萍的喜好和旧物,还教育周萍要怀念自己的生母,若是他对过去怀着冷酷的态度,不需要大费周章,与侍萍的会面也能看出他的深情,他因熟悉的乡音就与陌生女人谈起往事,体现了周朴园对侍萍的怀念和忏悔是时刻存在的。当周朴园发现侍萍的身份时,他态度的转变,若真如曹禺所说:“伪善面具扒下后他是多么冷酷无情。而且他也感到幻灭:当初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子,如今怎么老成这个样子;而且成了他社会地位的严重威胁”,就将这个人物扁平化了。周朴园的警惕是他作为企业家的职业习惯作为民族资本家,他用金钱解决事情,虽然冷酷,但对侍萍是真心的。周朴园对繁漪的虽严厉,他的初衷又何尝不是好的,他逼繁漪吃药,请外国大夫看病,都是对繁漪的病上心的表现,而繁漪的举动就如孩子制气一般,周朴园与繁漪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严厉的父亲与任性的孩子。周朴园是传统儒家文化中大家长的形象,他对每一位家庭成员的管教约束,体现了他对家庭责任的担当,但他的蛮横和过度约束,就是他的形象变得复杂。周朴园处理罢工时,显示了他的魄力和手段,虽有阶级敌视,但他各个击破,分化瓦解的策略是很有政治眼光的。周朴园干的实业,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和发展,积累社会财富,有民族企业家的两面性,不能片面看待。

曹禺十分喜爱繁漪这个角色,他夸奖繁漪说:“她诚实,她懂得恨,又懂得爱,她发誓她要生活在充满爱的世界里,和她挚爱的人永远生活在一起。我喜欢这样的性格,不知不觉就迷上了她”,繁漪的敢爱敢恨,在文本中有些狰狞可怕,她只顾成全自己,她对周萍的爱更像是一种占有,像是把周朴园对她的压制报复在周萍身上,她利用鲁大海的鲁莽和侍萍的痛苦把周萍与四凤拆散,也搭上了亲儿子周冲的爱情。曹禺却评价繁漪是个复杂的人物,他说:“这个人物从第一幕到第四幕,一直是发展的,流动的,从未停止在一点上他当然是个资产阶级的太太,许多人觉得她又坏又狠,但她基本上是个受苦者”,“她要把四凤撵走,可是又说得多么巧妙。她只能说假话,因为真情是真的说不出口的”,曹禺还说繁漪在周朴园、周萍、周冲的面前表现出了不同的复杂心情和态度。但是在文本中,繁漪形象扁平,她自由解放的思想是幼稚的,冲动的,在周朴园、周萍面前,像个任性的孩子,而她对于周冲,也没有尽到母親的责任,她如美狄亚一般,为了爱情不顾家庭,这两个人物就是极端自我主义的人物。曹禺所说的复杂性和阶级性在繁漪身上没有很好的体现,抛去作者的解读,繁漪的形象并不能让人喜爱起来。曹禺对繁漪的喜爱,可能多来源于他自身的爱情经历在繁漪身上的投射。

作者意图在文学批评中是可以借鉴的,但是当作者意图和文本呈现产生分歧时,就应当辩证地看待,不能单纯坚持作者意图论。《雷雨》中的矛盾呈现以及背后的原因,意识与语言的隔阂,值得我们评价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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