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经典的研究采用哲学的鉴赏力就能体验“飞跃”
2018-10-21樊凡
樊凡
什么是哲学?西方对此讨論众说纷纭,我们古老中华传承的“哲学”却保持着稳定的理论体系,“哲”的概念保存在古老《尚书》里,意思是效仿客观规律提炼出人的控制力的体系,例如“知人则哲”在古文里“知”的字义是“辨别款识象箭一样快而准确”,“人”的字义是“在民众里选拔出来代表官府供民众效仿的官员”,“知人则哲”的哲学思想就这么在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情社会里折射着文雅与智慧。
前不久,我写了一篇《<红楼梦>的哲学奥妙》,“揭秘”了《红楼梦》古典写作技巧与古典哲学理念,引起了一些红学爱好者的好奇,他们提出一个他们认为很刁钻的问题:既然是用古典哲学笔法写的书,怎么用现代哲学理解呢?
这个问题,我是比较清楚的,老一代革命家用马克思主义解读《红楼梦》是个历史绕不过去的史实。就我了解的现在红学而言,大家已经不太研究《红楼梦》“文以载道”这个哲学层面的思想与创作技巧了,研究的方向侧重于美学的“接受理论”。“接受理论”一般都是读者带着或多或少的预设理解和预想获得的心理共鸣而解读著作,著作已经不是作者具有深刻含义的作品,而是作者与读者思想相互交织产生了一种对著作的身心感受,用阅读感受替代对深刻含义的解读,很容易偏离作品承载的那种意味深远的文艺价值,如果偏离得太远,弊端就出来了:由于社会个体的心理差异极大,不同的个体解读著作的感受如同“一千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已经不太容易形成横向联系与集中。侧重“接受理论”的红学讨论,常常见到“各吹各的号,各敲个的锣”场面,人们慢慢地以己为是,慢慢地走入僵化而不相往来。但是,“接受理论”形成的“门户之见”,并不是中国古典与马哲产生了隔阂,如果大家对运用马哲解读《红楼梦》有门户之分,那一定是没有领悟《红楼梦》放之人类社会皆准的道理,我认为老一代革命家用马哲解读红楼,是美学的一个飞跃,毕竟美学是哲学的一个分支,没有哲学做支撑的审美没有思想。
“马哲”修养并不简单,哲学受自然科学的“钳制”相当明显,谁摆在第一位,就是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斗争,绝不能说“唯心主义也有可取的一面”。哲学与自然科学紧密相联但不是一回事,科学的知识决定着哲学领悟的层次与深度,而哲学的智慧绝不等同于实证。例如“石头记”用天文历算隐喻的“天道”正确不正确得用科学知识去甄别,这是科学,但是长年累月地积累错误必定是“量变可以引起质变”的崩溃,这就是运用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得出的哲学智慧。量变的过程是不明显的甚至是漫长的,“石头记”那三万六千五百块顽石铺成的天道,算算就是“百年树人”的历程,只有具备哲学智慧的人才能见微知著——这就是老一代革命家“唯物史观”的哲学思维。
我理解提问朋友的“刁钻”是拷问我“阶级斗争”这个曾经红极一时的解析方式,我花了一点时间“绕”他们马克思主义经典的知识“库存”,发现他们在这方面知识非常有限,“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一句话,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始终处于相互对立的地位,进行不断的、有时隐蔽有时公开的斗争,而每一次斗争的结局都是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或者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的“阶级斗争”都不知道,不得不直言其理,“同归于尽”就是《红楼梦》反映封建社会的悲剧,而“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就是摆脱悲剧指向未来的发展方向——这是老一代革命者用马克思主义原理理解《红楼梦》的哲学奥妙。
“马哲”是我们当代的哲学思想,纵观其发展史,我们可以看到“马哲”思想体系有其特定的历史主题,“发展”是马哲思想体系的精髓和主旨,统领着这个哲学思想体系的社会属性和功能价值,而且这个主题作为哲学思想体系的价值取向和理想追求,直接决定着这种哲学的基本立场和基本观点,进而决定其思维方式。老一代革命者认为,在以往的岁月用“阶级斗争”的发展逻辑解析《红楼梦》一直是主流群体心领神会的内在逻辑和组织机制,影响着具体问题的阐释和一般原理的推演,为什么现在用“马哲”解读《红楼梦》在社会上颇具神秘感,归根结底,这种神秘感都是不读经典文本形成的知识隔阂。
研究《红楼梦》必须采用哲学的鉴赏力,问题探讨到这里,读什么版本的文本就显出其重要的意义。中国红学会张庆善会长曾经介绍说“是否了解《红楼梦》是衡量一个中国人人文素养的标志之一,读《红楼梦》,看的是哪个本子,这很重要”,他推荐的本子是198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的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的新版《红楼梦》,这本被红学界称之为“新校本”的版本以《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秋月定本)》为底本,与1953年作家出版社版本、1957年人民文艺出版社版本相比,底本变化很大。我个人认为“新校本”很好,“新校本”参考了十一个早期抄本增补了“程乙本”描述的不足,逻辑性强。
《红楼梦》已经流传了将近三百年,如果判断清楚著作的哲学逻辑,把审美放到“历史 - 社会”的条件下去考察,体验从现象看本质的美学经验,领悟有所不为的孤独才能有所为的价值取向,用唯物史观把书籍的瑰宝从实证主义的死胡同里引导出来,我们就站在世界的巅峰感慨《红楼梦》的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