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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费厄泼赖”看《语丝》的发展分化

2018-10-19朱倩倩

卷宗 2018年21期
关键词:语丝林语堂

摘 要:本文通过分析林语堂《插论<语丝>的文体——稳健,骂人,及费厄泼赖》的写作背景及原因,并对文章进行具体阐释,根据作者所提倡的“费厄泼赖”及相关的思想交锋来进一步分析《语丝》的发展分化。

关键词: 费厄泼赖;《语丝》;林语堂

1925年12月14日,《语丝》周刊第五十七期发表了林语堂的文章《插论<语丝>的文体——稳健,骂人,及费厄泼赖》,文章就《语丝》的性质及文体、有无思想、应否骂人、费厄泼赖等问题阐释了自己的观点,论点鲜明,并通过相关实例加以论证,文辞犀利,充满批判锋芒。

关于作者之所以写这篇文章的原因,其起源在于《语丝》周刊第五十二期发表了孙伏园的《<语丝>的文体》一文,以书信的形式向周作人提出扩大《语丝》文章范围的问题,即提倡“连政治社会种种大小问题一概都要评论”,至于文体则由其发展。接着,周作人于《语丝》周刊第五十四期发表了《答伏园论“<语丝>的文体”》就上述问题作出回应,阐明了《语丝》的性质,是自由发表文字的机关,不限制文体形式,“《语丝》是我们这一班不伦不类的人借此发表不伦不类的文章与思想的东西”,肯定了《语丝》文章扩大范围一事,“除了政党的政论以外,大家要说什么都是随意,唯一的条件是大胆与诚意,或如洋绅士所高唱的所谓‘费厄泼赖”[2]。林语堂因有感于《语丝》的性质,“办一个小小周刊,不用别人的钱,不说别人的话”[2],遂作此篇。

《插论<语丝>的文体——稳健,骂人,及费厄泼赖》一文以“斥文妖”“诃鳄鱼”“《语丝》文体之二大条件”“我们应否骂人”“费厄泼赖”五部分来分别表达作者的观点。《语丝》体现了其成员敢于打破传统权威,追求纯碎思想的一面,“我们绝对要打破学者尊严的脸孔,因为我们相信真理是第一,学者尊严不尊严是不相干的事”。在作者看来,有真正独立思想且思想敏锐的人,是敢于骂那些不合理的现象,比如鲁迅骂东方文明,而这种敢于骂人的精神、态度是当时中国所缺少的。在究竟骂不骂人这一问题上,作者显示出了清醒的辩证意识,“所以唯一的问题是该骂之范围与定义而已”[3],就鼓励这种敢于骂人的精神来看,体现了林语堂及作为五四时期刊物的《语丝》敢于批判旧思想、旧文化,揭露社会丑恶与黑暗的时代精神,两者是有着敢于反抗的现代精神的。然而,另一方面,传统文化中的“忠厚”等思想也在影响着林语堂,作者认同“费厄泼赖”精神,主张“对于失败者不应再施攻击,因为我们所攻击的在于思想非在人,以今日之段祺瑞章士钊为例,我们便不应再攻击其个人”[3],在他看来,思想是思想,人是人,即使是展开骂战,也应是光明正大、公正公开的,对于失败者应宽大,不要穷追猛打,“此种健全的作战精神,是‘人应有的与暗放冷箭的魑魅伎俩完全不同......不可不积极提倡”[3]。有关“费厄泼赖”精神,周作人于《语丝》周刊第五十六期发表的《失题》一文中提及,对于失败者没有再加以批评之必要,打落水狗也是不大好的事,对于章士钊反革命者这类人,大势已去,虽然也值得努力的攻击,但树倒猢狲散,“在平地上追赶猢狲,也有点无聊,卑劣,虽然我不是绅士,却也有我的体统与身分”。由此看来,周作人、林语堂二人既是传统的又是现代的,他们具有一定的现代抗争意识,但同时传统文化思想对他们又有着无法替代的影响。

针对林语堂提倡的“费厄泼赖”精神,鲁迅颇为不满,于是另作《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发表于1926年1月的《莽原》半月刊第一期。有关林语堂的不“打落水狗”,即是以补充“费厄泼赖”意义的观点,鲁迅认为“落水狗”未始不可打,简直应该打,“倘是咬人之狗,我觉得都在可打之列,无论它在岸上或水中”。在鲁迅看来,“费厄泼赖”精神是我们所需的,然而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为时尚早。如果要讲“费厄泼赖”精神,最好先看清对手,否则容易将纵恶当做宽容,而一味姑息下去,倘不如此,中国将不能有较好的路。此后,林语堂意识到自己革命意识的狭隘性,则另画一幅《鲁迅先生打叭儿狗图》,赞扬了他痛打落水狗的革命精神。

有关“费厄泼赖”精神的提倡和批判,可以看作是《语丝》内部的一次思想交锋,因不同作家有各自不同的立场、思想倾向,即使面对同一事件,其观点也未必相同。一九二五年底,风起云涌的群众运动猛烈地冲击着北洋军阀的反动统治,在北京女师大进步师生的斗争取得了重大胜利的时候,林语堂、周作人等却出来主张对段祺瑞、章士钊应该讲“费厄泼赖”,不打落水狗,“对于失败者不再施攻击”,使得有不少研究者认为周作人、林语堂此举,正是显示了其反帝反封建的动摇性、妥协性。然而以今日之眼光来看这件事,周作人、林语堂在一定程度上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动摇性,其自身的名士气质、传统思想也影响到他们对待反革命失败者的态度,对于他们来说,失败者已经失败,再加以痛击,不免有些不人道,对落难者再加以猛烈攻击,也有失风度,故而他们会倾向于提倡“费厄泼赖”,对失败者持以文人气质的宽容姿态。然而,作为“文学战士”的鲁迅,则对此持以截然不同的观点,他所持有的是彻底革命的观点,主张取得初步胜利后一定要乘胜追击,直至将受到挫折的敌人完全击垮[1],在他看来,“费厄泼赖”精神,就是对敌人宽恕,不利于彻底的革命。倘若将眼光置于当时的环境下,不能不说鲁迅的眼光更为长远,他是对革命的客观规律有着清醒认识的,而林语堂、周作人则显示了其自身革命意识的局限性。如果说鲁迅体现出了其文学革命者的一面,林语堂、周作人则体现出了其传统文人的一面。然而,从这次思想交锋中,也得以发现,尽管同属《语丝》的写作群体,但是由于作家思想倾向、性格气质等方面的差异,在对待革命斗争中某些重大问题上必然会存在观点上的差异。尽管语丝派成员最初的出发点是大抵相同的,即“任意而谈,无所顾忌”,自由的进行文学批评与社会批评,但是随着政治社会环境的发展变化,国内阶级斗争形势的日益激烈,因各人思想趣味的差异,以及反动统治的压迫等原因,语丝派的分化在所难免。后来,周作人转向了更符合其气质思想的“冲淡平和”的散文,也因此取得了更大的文学成就;林语堂则创办了《宇宙风》《人间世》等刊物,提倡幽默、闲适的小品文,而鲁迅则另外创刊了《莽原》,继续将杂文的炮火对准所有的不平以配合社会斗争。

《语丝》创刊于一九二四年十一月,至一九三〇年三月自动停刊,作为五四时期的产物,体现了其应有的时代精神风貌,即敢于挑战权威、挑战传统,追求纯粹的独立的思想,其犀利、幽默的散文风格对中国现代散文发展的影响重大,然而,随着社会政治环境的变化,不能适应新的历史使命的《语丝》,在历史中便自动消亡了。但是,在特定的社会历史阶段,《语丝》依然有其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地位。

参考文献

[1]孙伏园:《<语丝>的文体》,《<语丝>作品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第293页。

[2]周作人: 《答伏园论“<语丝>的文体”》,《<语丝>作品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第296页。

[3]林语堂:《插论<语丝>的文体——稳健,骂人,及费厄泼赖》,《<语丝>作品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第304至307页。

[4]周作人:《失题》,《<语丝>作品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第300页。

[5]鲁迅:《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鲁迅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第287页。

[6]曹文彬:《从<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谈到林语堂》,《重庆师范学院学报》1981年第4期。

作者简介

朱倩倩(1991-),女,汉族,山东省滨州市,青岛大学,2017级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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