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茶馆
2018-10-18
父与子
陈进昌
李其原是郊区种菜的农民,老实巴交,他的菜地和老房子被征用,政府补偿分给一套一百零五平方和一套九十六平方房子,另加二十万现金。他把一百零五平方的房子简单装修了,一家人住了进去。老大李大中娶妻,主房当新房。老二李二中和老两口各住一房。大中跟人合作办厂,二中运菜卖菜,都需要资金。装修剩下的十六万元兄弟俩平分了。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可是过日子就是一地鸡毛,特别是二中娶妻后,矛盾渐渐产生,终于合不到一起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家。可是分家两套房子不一样大,小套的还没有装修。李其原愁破了头,最后决定抽签。而老两口分摊到两套房子,老伴只能做做家务,配给大套房子,而他自己还是劳动力,就配给小套房子。分到大套的要拿出一万元帮助小套装修。大家同意了,就开始抽签。结果大中抽到大套,赡养母亲。二中抽到小套,赡养父亲。
家这样分也算是合理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大中母亲不到二年就病故了。李其原常到建筑打打短工,尽量帮衬二中。
今年初,李其原生了一场大病,二中也请了医生,给父亲打了吊瓶,可是不见好转,昏迷中梦见老伴对他说:手背手心都是肉,你走之前要把房产证办好啊。免得以后他兄弟俩争吵。李其原想想也是在理:房子本来就有大小套的差别,将来难免多嘴,便把兄弟俩叫到病床前,摸出二本房产证说:你们各自认了拿去过户吧。
李其原把房产证过户过两个儿子后,病居然慢慢好了起来。
一晃数年,大中生了一儿一女,很理想。二中却生了二个女儿,想再生个儿子,于是夫妻带着二个女儿跑路了。谁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儿去了,套房被计生办贴了封条。
李其原无家可归了,只好在小区最深处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搭了个低矮的小棚子暂住。可只住了二个月,小棚子被物业强行拆除了。
老历九月,秋风阵阵,一天早晨,他来到大中家里,对大中说:我没地方去了。
大中当然知道弟弟的情况,也知道父亲的意思。但是他脱口说:我抽到的是母亲,我已经对母亲尽孝了。
你说得没错!李其原点点头再没有话了。
李其原苍老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一刹那,大中胸口有个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当晚,大中做了个梦,梦见母亲对他说:等你看不到父亲的那一天,你的心就会疼痛。
大中猛然惊醒,追着叫母亲,母亲却渺无踪影。待他回过神来,才感到心里空空落落,很不是滋味。可是他也为自己叫冤:我分到母亲,我已经对母亲尽孝了啊。
大约半月余,大中遭遇车祸,经医院抢救,捡回一条命。大中躺在病床上,深感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感到自己这样对待父亲是有点过分,更深层的潜意识使他怀疑是不是老天有意要惩罚他亏待父亲,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把他收了去,险哪。当晚,大中又梦见母亲在他身边说:父母父母,父和母可以分开的吗?大中想和母亲再谈谈心,可是母亲忽地不见了。
大中病情日渐好转,他心里也滋生了一个愿望:病好以后一定要把父亲找回来。这愿望一日比一日强烈。
两周以后,大中康复出院。稍作准备便进城寻找父亲。
当他在街旁找到父亲,父亲正在捡矿泉水瓶。父亲看了他一眼,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爸,我是大中啊。
老人又看了他一眼,说:你认错人了。
老人径自走了。
李大中蹲在街旁,双眼淌出两串长长的泪水。
跳楼事件
徐全慶
这年头,M国的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这也难怪,各式各样的娱乐消遣活动人们早已玩腻了,千奇百怪的策划人们也见怪不怪了,还有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呢?
可是,最近一条消息却让M国的人们热血沸腾了。有人将从N市市中心的帝国大厦上跳下去。帝国大厦,80层呢,从上面跳下去,还不摔成肉泥?开始,人们还以为这是谁搞的恶作剧,可很快,大家就相信了,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的,电台、电视台等各种媒体也纷纷进行了报道。据说跳楼者将得到500万美元,这笔钱将Y公司来支付。事实上,这个活动就是Y公司策划的。Y公司在他们的官方网站上证实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原来默默无闻的Y公司立刻名声大振。
记者很快挖出了那个准备跳楼的人,问他为什么要跳楼?跳楼者说,不想再过穷日子了,有了那500万美元,我就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了。
可是,你从80层楼上跳下来,命都没有了,那500万美元对你又有何意义呢?记者们追问。
我还没有跳,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摔死呢?既然有了这样一次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放弃呢?
人们都说,这跳楼者真是疯了,为了钱不要命了。
也有很多媒体采访Y公司的负责人,为什么策划这一次活动?Y公司的负责人说,人类对自身极限的挑战从未停止过,高空跳跃也是人类挑战自身极限的项目之一,过去,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还没有人能从10层以上的楼上跳下来仍能够幸存的。这次跳楼者的挑战如果能够成功,那将是人类高空跳跃的一次重大突破。组织这样一次活动不是很有意义吗?
可是,如果跳楼者挑战不成功呢,你们想过后果吗?
当然想过,所以我们和跳楼者签订了生死合同。
随着跳楼日子的临近,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程度越来越高,绝大部分市民表示,届时一定会去现场观看跳楼者的表演。甚至许多外地人提前多日来到了N市,离跳楼的日子还有一个星期呢,N市的所有宾馆都已客满了。
这时候,突然有人提出,Y公司这么做,是对生命的极大不尊重,说白了,是拿跳楼者的生命来换取Y公司的知名度。
是呀,这Y公司太可恶了。人们纷纷指责Y公司。有人呼吁,坚决抵制Y公司策划这次跳楼活动,绝不能让跳楼者年轻的生命就此消失。这种呼吁立刻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支持。人们除了在各种媒体上表达这种观点,还有许多人自发到Y公司门前游行,要求Y公司立刻取消这次活动。
可Y公司却铁了心,声称无论有多少人反对,这次活动会如期举行。
Y公司的声明激怒了整个社会,开始还有少数人支持Y公司的行为,或者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坚决要求立刻取消这种活动,各种各样的抵制活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
有许多人去找跳楼者,劝他不要上了Y公司的当。可这时,大家发现,跳楼者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一定Y公司把跳楼者藏起来了,大家这样猜测。
这个Y公司太可恶了,人们都这样说,各种抵制活动越来越激烈。
可跳楼活动还是如期举行。
那一天,帝国大厦的四周人山人海。人们打出各式标语,高呼着口号,要求Y公司取消活动,保障跳楼者的人身安全,同时也呼吁跳楼者珍惜生命,放弃这次活动。
跳楼者终于出现在帝国大厦上面,他只穿了一件短裤,身上没有任何防护工具。人们一起高呼,别跳!别跳!
可跳楼者却听而不闻,准备下跳了。
人们大喊,不能跳啊,如果你跳下来,你对得起这么多关心你生命的人吗?
跳楼者居然笑了一下,纵身从楼上跳下。
几乎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他们不敢也不忍看到这残忍的一幕。
然而,当大家睁开眼睛时,发现跳楼者却安然无恙地站在地上。
跳楼者的身上居然有两只翅膀!
怎么回事?刚才没敢看的人们打听道。那些一直瞪大眼睛的人就说,太奇怪了,他从楼上跳下的时候,背上突然长出了一对翅膀来。
有了翅膀,他不成了鸟人?
是呀,难怪他敢跳,有翅膀谁不敢跳呀?
是呀,这不是耍我们吗?不要翅膀跳楼才是真的跳楼。
对,不能让这个鸟人把我们大家都耍了,我们要看真的跳楼。
人们越说越愤怒,纷纷围上去,揪掉了跳楼者的翅膀。然后,把他押到楼顶,逼着他跳了下去。
葵 花
秋子红
葵花下车时,是晌午饭熟的时候。太阳照着村庄,满地的太阳光,一闪一闪,像一片耀眼的白瓷片,刺得人直晃眼。正是麦熟的时节,村庄里飘着股麦子成熟时所散发出的,那种很好闻的清香气息。
村庄里好多人端着饭碗坐在门廊里,看见葵花穿着水红色的长裙子,打着把遮阳伞,提着行李包从庄头走过来。还没等人打声招呼,就见葵花低着头,一阵风一样走远了。
葵花还没走到家门口,整个村庄里的人便都知道,葵花回来了。
葵花上一次失踪,是正月里过完年后。拴牢一觉睡醒,发现炕头的被子是空的,拴牢便知道,葵花又走了。村庄里有人说,在县城的“美容美发厅”里见过葵花;还有人说,在周公庙庙会上看到过葵花,和一个男人胳膊挽胳膊走在一起。反正舌头长在别人嘴里,村庄里说啥的人都有。
葵花进门时,拴牢端着饭碗,偏着头,正将碗里一疙瘩面片往嘴里送。看见葵花,拴牢手里的筷子不动了,一对金鱼眼狠劲鼓了鼓,最终将目光落在葵花身上,直到葵花走过了厨房,走进院子后面的平房里,拴牢才“咕儿”一声,将嘴里的面片咽进了肚里。
不一会,儿子一手拿着袋“小地主”锅巴,一手举着瓶鲜多橙,从平房里跑出来喊:“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拴牢端着空碗走进厨房里,趴在正从锅里捞面的母亲耳边说:“我收拾不收拾葵花?”
拴牢的母亲扬扬手里的筷子,瞪了拴牢一眼说:“你敢!”
拴牢一脸委屈地说:“那我问不问她?”
“甭问,你千万甭問葵花”,拴牢的母亲一边在腰间的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说,“别人爱说啥说啥,你就当啥事都没有,你一问,葵花下次就不好意思回来啦。”
说罢,拴牢的母亲端着一碗面出了厨房。
进了平房,看见葵花,拴牢的母亲往葵花身上瞅了瞅,嘿嘿笑着说:“葵花回来了。”葵花说:“嗯。”拴牢的母亲说:“葵花吃饭,肚子得是早饥了吧?”
葵花接过了饭碗,放在了柜子上,接着从行李包里取出一件深褐色的衬衫,还有几双袜子,又从身上掏出二百块钱,往拴牢的母亲手里送。拴牢的母亲推让了几下,终于还是接了,眯着眼,看葵花埋着头,一筷子一筷子大口大口吃着自己做的擀面片。
吃罢饭,葵花就开始洗衣服。有拴牢的衣服儿子的衣服,还有拴牢母亲的衣服,花花绿绿一大堆,葵花蹴在铁盆边,撅着屁股,一双手使劲在洗衣板上揉搓着。拴牢在院子里磨镰刀,拴牢的母亲坐在平房门口的阴凉里,补装麦子的蛇皮袋,整个院子里,一派收麦前的忙碌景象。
第二天,天麻麻亮,葵花换了身旧衣服,和拴牢来到坡上。麦地斜挂在山坡上,像一幅斜立着的画,年年都要用镰刀一把把割回来。拴牢往镰把上吐口唾沫,弯下了身子,葵花用手拢了拢头发,也弯下了身子。嚓,一镰,嚓,又是一镰,拴牢不说话,葵花也不说话,不一会,就割出去一大截。
太阳升上了坡顶,阳光火辣辣的,刺得人身上直冒汗。拴牢站起身,走进了地头的树荫里。葵花也站起身,走进了地头的树荫。拴牢在树荫里点上一根烟,默默抽起来。葵花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往远处瞅。
远处,一绺绺麦子斜挂在坡腰上,黄灿灿的,都熟了。坡顶上,飘着几朵白云。有一种鸟,在坡底川道的树荫里一声接一声叫着,算黄算割,算黄算割,叫得人心里烧辣辣的。
一上午,坡上的麦子就割完了。
下午后半晌,邻村的收割机来了。能听见,街道上村庄里的人撵着收割机,往川道里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拴牢蹴在房檐下,一下又一下磨着镰,身子动都没有动。
葵花说:“叫收割机割川道的麦走。”
拴牢抬起头,一对金鱼眼瞅了瞅葵花,又一下下磨起了镰。
葵花从身上掏出一张钱,递给拴牢,拴牢低着头接了后,就提着镰刀往门外走了。
葵花拉起架子车,跟着拴牢出了门。
麦子很快就收完了。很快,玉米又种在了川道里。村庄里好多人出门打工挣钱去了,但是拴牢没有走。拴牢没有啥手艺,出去过几年,挣不了几个钱,后来就索性不出门了。
一天夜里,拴牢睡着睡着,就让葵花的哭声给惊醒了。
葵花的哭声很小,是那种低低的压抑的害怕让人听见的哭。但拴牢还是听见了。拴牢感觉自己心里一紧一紧的,像塞着一团烂棉花。
拴牢问葵花:“身子不舒服吗?”
葵花不说话。
“得是肚子疼?”
葵花还是不说话。
拴牢一下就炸火了:“哭,哭,深更半夜你号丧呢吗?”
拴牢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锄过了头遍玉米,葵花就整日坐在房子里,做起了针线。葵花给儿子和拴牢一人做了双单鞋,又给儿子做了双棉鞋,葵花还在缝纫机上给儿子做了件罩衫,两条裤子,葵花还给拴牢的母亲做了件夏天穿的短袖。
葵花做针线的那些天,拴牢的母亲顿顿都将饭端进平房里,厨房门都不让葵花进。有天,葵花吃着拴牢的母亲做的擀面片,吃着吃着,葵花抬起头,对正看着她吃饭的拴牢的母亲说:“娘,你真好。”
一眨眼,川道里的玉米该施肥了。
一天黎明,拴牢一觉睡醒,发现炕头的被子里空着。拴牢蹴在炕上,吃完一根烟,拴牢想,葵花一定又走了。
很快,玉米一片片绿油油将整个川道罩住了,但葵花却一直没有回来。
接着,玉米飘叶出天花迈缨子了,葵花还是没有回来。
不久,玉米快熟了,眼看着挖玉米种麦子的日子到了,但葵花依旧没有回来。
或许,葵花永远不会回来了。
或许,葵花明天就会回来。
李二嫂的秘密
宋向阳
柳河村的李二嫂有五个孩子,临睡觉时炕上几乎找不到屁股大的空隙。大人只要觉得够挤,便不用担心缺了哪一个。
李二哥身体不好,在生产队里长期旷工。任凭李二嫂怎么能干,家里架不住嘴多。李二嫂刚刚三十几岁,脸上就堆了很多皱纹,像麻丝一般把那张窄脸捆住了。一次,公社新调来的女干事当着一堆人,愣是叫了她一声奶奶。她又羞又恼,捂着脸便跑了。
队里干活的时候,李二嫂从来不耍滑。即便队长张三奎叫大伙休息,李二嫂也是最后一个停下来的。不过,李二嫂也有个小毛病。每次劳动,她都要比别人多方便几回。大敞地里干活,没有现成的厕所。李二嫂却是一个人去,从来不愿搭伴别的女社员。
这天,队里在南柳地种高粱。李二嫂和几个干活利落的妇女负责点种。李二嫂胸前挂一个布兜兜,里头装着种子。她手里各攥一把,同时均匀地洒进两个垄沟,双脚叉开着又把下面踩实。过一阵,她便把其他的姐妹甩到了后面。她的鼻子尖冒着汗,扭头望了一眼,微微笑了笑。十点来钟,李二嫂放下兜子,快步朝远处走了。
等等我!三嘎娘一边叫着一边追了过去。可是,李二嫂却走得更快了。等她到了树丛后,李二嫂已经系好腰带。三嘎娘蹲在那里,说道:二嫂啊,你的屁股好金贵呀。李二嫂不言语,又去点种子了。
张三奎瞄了一眼李二嫂,嬉皮笑脸地说:二嫂,你咋这怕看?
李二嫂瞪了他一眼,捡起土坷垃扔了过去。张三奎赶忙低下了头。
回到家,李二嫂关紧了门。李二哥已经把锅里的水烧开了,沮丧地对她说:粮食就剩半碗了。李二嫂说:你看孩子去吧。李二哥听话地进了里屋。李二嫂在灶台前脱下上衣抖落着,一对干瘪的乳房无力地摇晃……
当李二嫂把粥盆端上桌子,一堆小脑袋嗖地围拢过来,眼巴巴地望着。李二哥也凑上前,使劲揩了一下鼻子。李二嫂叹了口气,一碗挨着一碗盛。
李二哥问:这里头咋有高粱粒?
李二嫂說:饭堵不住嘴呀。
等刷完碗筷,李二嫂又坐到炕上,把孩子们的衣裳检查了一遍,该缝的缝,该补的补。孩子们闹了一阵,都睡了。李二哥抽了一卷旱烟,光着腚望着媳妇发呆。李二嫂用针朝他比划一下,说:再多一个就吃人啦,小心我扎废了你。李二哥脸色通红,不情愿地钻进了被窝。
队里再干活的时候,李二嫂发现张三奎偷偷地盯梢自己,她的脊梁骨嗖地凉了一下。过了阵儿,李二嫂撇开大伙又往远处去。
张三奎喊道:二嫂,你咋这事儿多呀?
李二嫂装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她在一个沟子里蹲下,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立刻跳了起来,却没见到一个人影。晌午散活,李二嫂就像霜打的草,没了一点儿精神。往回走的时候,张三奎笑嘻嘻地摸了李二嫂一把。李二嫂的脸刷地白了,骂道:臭流氓,小心挠你个大花脸。
午饭,李二嫂一家都没有吃饱。望着几个孩子悲哀的神情,李二嫂心里沉沉的。她跑进厢房,把眼睛都哭肿了。
第二天,队里上塔子沟种玉米。张三奎又让李二嫂点种。十点多的时候,李二嫂又钻到了一条小沟子里。张三奎忽然从一棵树下闪出,笑嘻嘻地说:二嫂,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了。李二嫂喘了一下气,说:你想咋着?张三奎盯住她的胸脯道:只要你讨我高兴,啥都好办。李二嫂气得呸了他一口。
张三奎将李二嫂带回了生产队。他命令两名女社员把李二嫂拽进屋,强行脱掉了她的衣裳。结果发现:李二嫂的衣裳里暗藏着十一个小口袋,装了五斤玉米粒。
晚上,李二嫂抛下丈夫和一堆孩子,上了吊……
有爱的城市
张艳霞
女孩子晓晓16岁了。
暑假的时候,晓晓去看妈妈。晓晓从故乡常德,去往妈妈工作的大城市。路途遥远。
一大早,晓晓上了火车。
坐在晓晓对面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女人看了晓晓很久。女人说,小朋友,你是去哪里呀?晓晓说,阿姨,我去看妈妈。晓晓说,我妈妈在大城市上班,妈妈很忙,已经有日子没回家了……
女人静静地听晓晓讲话。中午,女人还给晓晓买了午饭,晓晓是真饿了,吃得有点狼吞虎咽的。女人说,别着急,慢慢吃。晓晓点点头,吃得还是很快。
火车是在下午3点到站的。
女人和晓晓一起出的站。那里是市区,晓晓的妈妈在郊区。女人说,晓晓,我送你一程吧。女人打着车,把晓晓送到了一处交通枢纽。在那里,晓晓坐一辆公共汽车,可以直达妈妈所在的郊区。
女人把晓晓送上了车,说,晓晓,再见。晓晓说,阿姨再见。
晓晓上了公共汽车,汽车上站满了人,早已经没有了座位。晓晓从前门走进车厢,在中门处的一个角落,站定了。有一个中年男人,在晓晓走过时,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中年男人突然站了起来,说,小朋友,你来坐吧。晓晓摇摇手,说,叔叔,你坐吧。中年男人笑笑,说,没事没事,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晓晓的脸是绷着的,其实已经紧张了好久。晓晓上火车时紧张,后来碰到了中年女人她就不紧张了。现在,晓晓又紧张了,年轻男人暖暖的笑,让她的心头稍稍缓和了些。
晓晓坐了下来。
晓晓的身旁坐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说,小朋友,你是从哪里来的这里?晓晓说,奶奶,我从常德来的。老太太说,常德?我还没去过呢,那里好玩吗?是不是和大城市不一样?晓晓说,是的,奶奶,我们那里有桃花源,还有丁玲故居,有好多好多的好地方呢!老太太说,找个时间,我一定要去常德走走。老太太的头发微微翘着,是烫发的缘故。老太太看到晓晓坐在边上,坐得很吃力,说,你坐进来一些吧。老太太让了些地方,晓晓朝里面坐进去了许多。晓晓朝老太太友好地笑了笑。
有一个老爷爷,从身边的购物袋里拿出了一瓶果汁。老爷爷应是刚从超市里买完东西。老爷爷把果汁递给晓晓,说,小朋友,口渴吗?给你喝。晓晓不好意思地说,爷爷,您喝吧,我不渴。老爷爷说,没关系的,小朋友,我买了很多呢。老爷爷还说,我呀,有一个比你稍微小点的外孙女,我外孙女可爱极了,每次给我打电话呀,就是和我说,爷爷,我想你了,你想我吗?老爷爷说着话儿,眼睛差不多眯成一条缝了。老爷爷很热情地又给晓晓,晓晓只好接过了果汁。晓晓说,爷爷,谢谢您!老爷爷笑了,眼睛又眯成一条缝了。
一位年轻女人,就站在晓晓的边上。还有一位年轻男人,也站在晓晓的边上。两个人像一对恋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脸上带着笑,朝着晓晓暖暖地笑,笑得晓晓的心头也是一片暖意。
晓晓下车时,老爷爷老太太早就下了车。年轻男人年轻女人跟着也一起下了车,还有好几个乘客,在窗口很热情地和晓晓说着再见。公共汽车停在那里,好一会才开走。
年轻男人年轻女人一直把晓晓送到了晓晓妈妈所在的公司,才离开的。
房间里,晓晓和妈妈面对面坐着。晓晓和妈妈说了她来大城市的紧张、害怕,还有她在公共汽车上的遭遇,真是太奇怪了。
妈妈从晓晓的背后拿出一张纸,一张粘得紧紧的纸,纸上写着:这是一个从常德到这里找寻妈妈的孩子,请大家帮助她。字迹清秀,流畅,应是火车上的中年女人写的。
晓晓看着那些字,還有点懵懂。
妈妈拍了拍晓晓的肩,说,晓晓,记住这里,这是个有爱的城市!
责任编辑:王雷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