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何云之

把光赶回灯泡之前，他去了趟厨房。

恍惚中他走出门，门外是一望无际的雨夜。他漫无目的向前走，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正思忖要往哪走，右边不远处，电话亭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没有犹豫，直接去接起来。

“儿子找到了。他不小心把自己锁在你的魔术箱里一整天，找到时已经昏迷，已经送去医院了。那个奖对你就那么重要吗？你就和魔术过吧，我要离婚。”电话里的妻子咆哮完就挂了电话。他这才记起自己是个为拿国际大奖而焦头烂额的魔术师。

他屡战屡败，难道他注定是个失败者吗？

他落魄地沿右边街道直走，须臾又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突然前面不远处电话亭里的电话又响起来，他再次接起。

“你真打算从全国一流的大学辍学去学魔术吗？”

“爸……”

“胡闹也该适可而止。”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想起自己为了成为魔术师放弃了律师专业，出国专门学习魔术，为此爸爸与他断了联络。虽然他终于成了国内家喻户晓的魔术师，但他始终拿不到国际大奖。为此他把自己世界里的一切都剔除，除了魔術。妻子跟他吵了很多次，他也很久没有见儿子了。

他是该适可而止了吧。

他继续向前走，又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像是找到规律一般，他看着左边不远处的电话亭，果然电话响了。

“我是昨天在街头看你魔术的女孩。不瞒你说，我昨天本打算自杀的，却遇见了你。现在我决定好好活着。为了表达感谢，我能请你吃顿饭吗？”电话里传来妻子羞怯的声音。

“好。”他欢喜地答。他和妻子相识于异国街头。那天他为在街头大哭的她变了一朵玫瑰。

魔术也曾带给我欢乐。

他继续向左走，又是一个十字路口。他又在找电话亭，但一无所获。这时一位老人路过笑着说：“孩子，喜欢魔术吗？”

他想笑，因为他已经四十了，但转眼一望玻璃门上自己的影子，是五六岁时自己的样子。

他看着老人的脸，忽记起，他五岁被父亲带去看魔术时，偷溜入了后台。他听见一个箱子里有电话铃声就跑了进去。结果当箱子打开的时候，他听见台下一片哄笑。他愣神时，魔术师爷爷却在介绍他是小魔术师，接着爷爷从他衬衣里取出一只小猫。台下顿时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那刻，刚失去母亲的他第一次绽放笑容。

“不喜欢，它不能带来荣誉。”他答。

“荣誉？你不是为了观众的掌声和欢笑才决定做魔术师的吗？”老人问。

这时，他听见老人来的方向响起电话铃声。他猛地醒来。屋内烟味呛人，看来煤气已经很浓了。铃声却是真的，他踉跄着打开窗户接起电话。

“先生，我知道您很烦我，但我的女儿真的很想再看一次您的魔术，她快不行了……”

“我马上去。”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