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山野菜
2018-09-29董得红
董得红
一晃离开故乡38年了,从山乡到城市,生活条件和饮食质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每顿饭几乎都离不开肉和新鲜蔬菜,清油细白面已不再是稀罕物,可不知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家乡的山野菜和田野里那些顽童们特意吃的野菜。每次回故乡,都要到东山坡和田野里看看,寻找那些散发着浓浓的野味,洋溢着清新的乡土气息,负载着沉甸甸的乡情的野菜。
辣辣根儿
辣辣根儿是山野里最早发芽,也是最早被顽童们挖食的野菜。辣辣根儿不能做成菜,也不能上餐桌,是顽童们随挖随食的野菜。正月刚过,气温渐渐回升,高原人似乎还陶醉在过年时亲情的聚会和对美味佳肴的回味里,田野里所有的地块都经骡马翻耕和东沟河里的自流水灌溉,变得湿漉漉的,灌溉迟的地块依然是一片白花花的冰的世界,褐黄色的田野不见一丝绿。无意中低头看墙角屋檐下,针尖大小的一点绿色冲破土壤露出头来,不用细看就知道一年一度吃辣辣根儿的时间到来了。
辣辣根儿是黄土高原上一种生命力极强的野菜,年年挖不尽,春风吹又生。在春风吹拂中,冰雪开始消融,辣辣根儿就在庄廓的墙根里、屋檐下、打麦场的场边上或田野的地塄坎上冒着料峭的春寒,钻出一丝新绿叶,向人们传递着高原春天的气息。这时,半大孩子们手拿小铁铲或随手找一根小木棍,采挖辣辣根儿。怕挖坏墙基和院地地坪,墙根和屋檐下的辣辣根儿是不敢挖的,孩子们成群结队走到田野。走向田野的孩子们都背着一个柳条编的背蔸,是用来捡拾牛马粪的。来到田野有牛马骡等牲口吃草的地方,先把背篼放在地塄坎边,然后由年龄大一点、且在孩子们中间有威信的伙伴根据牲口数量和小伙伴的人数,把牲口分给一个个小伙伴,谁分到那匹牲口,那匹牲口的粪就归谁,不用跟在牲口屁股后面时时盯着,有充分的时间玩耍和挖辣辣根儿。牲口是生产队的,每头牲口都有自己的名字,只要记住分给自己的牲口名字和牲口吃草的位置就可以尽心地挖辣辣根儿。
寻着那点绿意挖去,随着土壤的松动和移去,点点绿色下面露出嫩嫩的、细长的白根。挖出大半部,再用手指轻轻一拔,一根辣辣根儿就从土中出来了,根长约七、八厘米,也有十多厘米的,顺手在裤子上擦一下上面的泥土,迅速塞进嘴里一嚼,一股辛辣而甘甜的滋味顿时从口中充满全身。随着一支支辣辣根儿入口,在那土黄色的田垅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也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土坑,散发着泥土的清新气息。拾粪都是放学后干的活,回到家放下书包,在蒸笼里掰一块馍馍,背起背篼边走边吃。在有辣辣根儿的初春里,用辣辣根儿就馍馍吃显得特别有滋味,感觉不到辛辣,一股浓浓的辣味伴着淡淡的麦香。吃够了辣辣根儿,分别走向自己的牲口,每头牲口的后面都有两三脬粪,有的是表面光亮湿润的粪蛋儿,有的是一滩一滩的稀粪。用铁粪叉拾到背篼里,却只盖了个底,看看刚拉过粪的牲口的屁股,没有一点再拉的迹象,只好背着背篼到牲口们白天吃草的地方捡拾,直到围绕村庄的层层炊烟渐渐隐去,牵牛星出现在西山顶上时,才背着那沉甸甸的粪背篼,陆陆续续往家走去。
辣辣根儿生长从不选择地方,墙根、屋檐、台沿下、路基、路面,只要有土的地方都能生长,只是向阳的地方先发芽,带给人们最早的绿意和辛辣。年年挖辣辣根儿,发现墙根、屋檐、台阶下的辣辣根儿,身不高,个儿不大,却根部发达,地头路边的辣辣根儿,身子高、枝叶肥大,根部却不发达。乘大人不注意时,就采挖墙根、屋檐下的,挖后迅速填埋,再撒上一把干土,大人们就看不出挖辣辣根儿的痕迹。
吃辣辣根儿的日子也就十来天,在逐日渐暖的春天,辣辣根儿的枝叶长到一拃高,叶间长出针尖大小的花蕾,接着开出十字形的白色小花,花朵无序的在同一枝茎上不断的延伸,枝茎上的十字白花也陆陆续续的向上攀爬,等枝头的花开时,根部最先开放的白花已变成芝麻大小,形如瓜子而扁平的黄棕色的种子。
辣辣根儿听起来犹如一句童语,千百年来村庄里的大人孩子都这么叫。每年的春天,辣辣根儿把最早的绿色带给村庄,每年都有顽童在挖食辣辣根儿。长大后总想知道自己吃过的那些野草野花在书上的名字。最近和友人谈起小时候挖辣辣根儿的趣事,才知道我们叫了不知多少年的辣辣根儿,它有一个令人费解的的学名叫独行菜,是十字花科独行菜属的植物,种子供药用,在中药中称为葶苈子,有利尿、止咳、化痰功效。说起来,辣辣根儿与菜地中的那些白皮、红皮、青皮、红心、白心等多种种类的萝卜是一个祖先,而那些萝卜的祖籍却远在地中海的西亚、东南欧,中国引进栽培。相比之下,辣辣根儿才是故乡的土萝卜。
马缨儿
在辣辣根儿的辣味中,杏花红了,梨花白了,麦苗绿了,蝴蝶开始围着蒲公英翩翩起舞,蜜蜂绕着杏花、梨花嗡嗡合唱,人们渐渐忘记辣辣根儿曾经带来过的愉悦,墙根、屋檐下或塄坎上的辣辣根儿开始开花结籽,主人开始讨厌那些有点绊脚和妨碍庄稼生长的野草,就被勤快人家的主人无情铲除了扔在院子或塄坎上的太阳下晒干,顽童们更忘记了辣辣根儿曾带给自己的快乐。
不知不觉地,田野里的马缨儿成为人们开始向往的吃食。马缨儿喜欢长在河滩边、树林下和水沟沿等潮湿的地方,叶子细碎像羽毛状,平铺地面,叶子与菜地里母亲种的胡萝卜有些相似。当胡萝卜种子在地里经过浇的水浸泡,准备发芽出土时,河滩里的马缨儿已长到一拃高了,此时田野里的麦苗也已出齐,母亲和妇女们的任务是天天到地里拔除燕麦、马刺盖、灰条等杂草。拔草的时间长达一个多月,这个季节也是田野里的杂草疯长的时间,也是孩子们到田野挖猪菜、割草的季节,自然是到田野里寻找吃食的最佳季节。
据母亲讲,长在故乡田野里的有马缨儿和狗缨儿,两种野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吃到嘴里口感差别很大。马缨儿喜欢长在河滩里,味道甜嫩,有明显的小茴香味,而狗缨儿喜欢长在东台子干旱的塄坎坡上,略带苦涩的小茴香味。人们都喜欢吃马缨儿,谁一但不小心挖到狗缨儿吃到嘴里,露出苦涩的嘴脸,就会被同伴们笑话,“狗缨儿”的绰号就会伴随一生。我经常跟着姐姐去挖马缨儿,一般不会挖错。时间长了发现伙伴们挖马缨儿都喜欢到河滩里和树林里,那里的马缨儿长得高而水靈。一般都是边挖猪草边挖马缨儿,挖到了就顺手在河里或小溪里洗一下塞进嘴里,边挖边吃,很少带回家。吃马缨儿的时间里,菜地里的芫荽、小茴香和芹菜陆续长大了,马缨儿也在一个中午被菜地里的芫荽拌花缨萝卜代替了。那小茴香从来没见母亲种过,却年年出现在菜地里或地边上,从没有人作为蔬菜对待,却成为我和伙伴们在吃罢马缨儿后随意拔吃的“野菜”。
离开故乡从事30多年的森林植物调查工作,很注意那些长在故土田野里给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带来欢乐的野菜,发现马缨儿遍布全省各地,有植物分布的地方都有它的身影。马缨儿和芫荽、小茴香、芹菜和胡萝卜都来自一个家族,在植物分类上都属于伞形科,它们的花序常形成雨伞形。所不同的是长在菜地里的芫荽、小茴香原产地在地中海沿岸,2000多年前的汉代,张骞出使西域,经中亚从西域将种子带人中国栽培。芹菜的原产地也在地中海沿岸的沼泽地带,我国栽培始于汉代。起初仅作为观赏植物种植,后经过不断地驯化培育后开始食用。胡萝卜原产亚洲西部,阿富汗最早人工栽培,栽培历史在2000年以上。10世纪从伊朗传入欧洲大陆,13世纪经伊朗传入中国开始广泛栽培。
我寻找观察了30多年,也查阅了许多植物学资料,最终发现植物里面只有一种马缨儿,故乡人分为“马缨儿”和“狗缨儿”可能是同一种植物长在旱地和湿地,植物体所含的汁液多少不同而引起口感不同,它的学名叫“页蒿”,“页”字是带草字头的。这是我从老林业调查队员那里学到的,也在1978年由青海高原生物研究所编写、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青藏高原药物图鉴》中查到过,“页蒿”的中药名叫防风,其根具有祛风解表,胜湿止痛,止痉定搐作用,主治外感表证,风疹瘙痒,风湿痹痛,破伤风。可我今天写这篇小文章时,在电脑的字库里怎么也找不到带草字头的页字。翻开《现代汉语词典》,也查不出。在植物调查表上手工填写了30多年的字,在中国最权威的词典上却找不到,为之愕然!
我突然感到长在故乡土地上,被故乡人称为马缨儿的野菜是那样亲切。
甘娄儿和山胡萝卜
甘娄儿和山胡萝卜长在故乡东山顶上的歇地里。
不知从那年开始,亘古以来一直放牧的东山顶上开出了一片片耕地。在播种和收获的季节,故乡人忙完川道里的水地,紧接着去忙东山顶上的旱地。从村庄到东山顶由一条弯弯曲曲、沟沟坎坎的山路连接,只能人畜行走,播种的种子和成熟的庄稼只能靠人背驴马驮,家肥运不上去,地越种越贫瘠,只能靠就地烧野灰增加点肥力。于是人们想出来让地种两年,歇一年的想法,使地自然恢复肥力。歇地不长庄稼,却疯长野草。长得最多的就是甘娄儿和山胡萝卜,而这两种野草的根是东山顶上最好吃的野味。
为了不让杂草吸收歇地的营养,也为了熟化、疏松土壤,每年土地融化后到结冻前,都要用牲口翻耕歇地,此时也是吃甘娄儿和山胡萝卜的时候。甘娄儿和山胡萝卜凌乱地长在歇地里,经牲口拉的犁铧一翻,就白肚儿朝天地散布在地里,犁地的人利用休息空间捡拾起来,带回家供孩子们食用。记得小时候父亲驾着牲口到东山顶犁歇地,我们兄弟姐妹们就在家等着晚上吃甘娄儿和山胡萝卜。父亲带回的甘娄儿只有根,没有秧,而山胡萝卜有和菜地的胡萝卜一样的秧。
甘娄儿是由一串小拇指大小的白珠连接起来的,每一根都由十来个白珠形成螺旋状,犹如宝塔,洁白如玉。小的也有两三个白珠的。在水里轻轻一洗,放到嘴里脆脆嫩嫩略带甜味,吃了一个又想吃一个。父亲带来的甘娄儿一个晚上就吃完了。再吃就得等到秋天和来年春天父亲再次去东山顶上犁歇地。东山顶太远了,奶奶说山里有狼,狼经常变成吃人婆儿专吃娃娃们,害得我们不敢自己到东山顶上挖甘娄儿,甘娄儿的秧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山胡萝卜的叶子犹如菜地里母亲种的胡萝卜,叶片细碎得像鸟儿的羽毛,用手一揉有较浓的清香味。听母亲说山胡萝卜长两三年才能长到家胡萝卜那么粗,每人吃一两个就吃不动了。可父亲从歇地里犁来的山胡萝卜只有大人的中拇指那么粗,小一点的只有小拇指粗。淡黄白色的根像七八十岁老人的脸,布满横皱纹,有的身上还有多个裂口,与洁白如玉的甘娄儿放在一块,显得那么丑陋,没有一点食欲感。等吃完了脆甜的甘娄儿,贪婪的胃促使我们不得不把手伸向山胡萝卜,拧断秧在自己的裤子上蹭几下塞进嘴里,一股粗糙而松脆又带有特殊清香味的感觉充满全身,有一种愈咽又想吐的感觉。母亲说你们再别糟蹋了,等我给你们捏成面疙瘩了吃。母亲做的面疙瘩与现在的饺子差不多,只是那时白面清油稀缺,肉更别想了。母亲把山胡萝卜洗净切碎,把青稞面在热锅里炒熟与山胡萝卜拌匀,再加进盐、花椒和葱拌成馅,包进青稞面皮里再团成圆球状,下到锅里滚熟,一股特有的清香味顿时布满农家院。这是一年中难得吃到的好吃食了。
凭借山胡萝卜熟悉的秧,很快得知山胡萝卜属于伞形科迷果芹属的植物,学名就叫迷果芹。分布在俄罗斯、蒙古以及中国大陆的吉林、河北、内蒙古、新疆、甘肃、辽宁、青海、山西、黑龙江等地,生长于海拔580米至2,800米的地区,一般生长在菜园地、山坡路旁、村庄附近及荒草地上,目前尚无人工引种栽培。现代医学研究表明,山胡萝卜含有碳水化合物、维生素、纤维素、矿物质、蛋白质、脂肪等营养成分。山胡萝卜的胡萝卜素是胡萝卜的2-3倍,蛋白质是胡萝卜的1-2倍,并富含铁、钙等多种矿物质、多种维生素、氨基酸及植物多糖。山胡萝卜煎剂有助于肝糖原和肌糖原的合成与利用,兴奋呼吸运动,降低血压,对抗肾上腺素的升血压作用,还对一些细菌、病毒有抑制作用。
越来越想念曾经长在东山顶上的甘娄儿和山胡萝卜。想得痴了就回到老家和哥哥一起回忆小时候吃甘娄儿和山胡萝卜的情景。问哥哥甘娄儿的秧长得像什么?满头稀疏的华发,已70岁的哥哥回想说像沟沿边上长的“香烟”,开的小紫红色的花的颜色比“香烟”的还要深些。我一下恍然大悟,“香烟”是故乡人对高原香薷的俗称,属于唇形科植物。知道植物所属的科,就等于找到了家门。回到西宁翻开《青海植物志》,很快确定童年时代留在记忆中的甘娄儿学名叫“甘露子”,也叫“甘露儿”,和故乡人叫的只是一字之差,也可能是方言音调上的差别。埋藏在土壤里的甘娄儿并不是根,而是根状茎在末端形成的螺丝状肥大块茎,在块茎的节上长着纤维状须根。这是甘娄儿對贫瘠土壤环境的适应形式,甘娄儿在生长季节用肥大的块茎存储营养越冬,作为重要的储备能量和无性繁殖器官,来年春天肥大的块茎上长出许多秧,每个秧根里又长出新的块茎,使自己的家族不断繁衍壮大。甘娄儿和洋芋一样,如果忘记食用在露天放置一段时间也会长出嫩芽,整个甘娄儿也会变绿。甘娄儿除直接食用外,还可做成可口的酱菜或泡菜。
李时珍将甘露子写入《本草纲目》时,对其名字的来源进行了考证,有说法称其叶上滴露是甜的而得名,李时珍亲自到野外尝试其叶露并非如此,而验证了其名称来自于其块茎具有甜味且多汁。甘娄儿块茎富含蛋白质、脂肪、水苏糖、氨基酸、水苏碱、葫芦巴碱。其主要成分水苏糖能促进人体消化道有益菌增殖,抑制有害菌,还有促进胃肠蠕动、防治便秘、排毒養颜等功能,长期食用,有提高人体免疫力、延缓衰老等功效。
甘露子还可补中益气,治疗神经衰弱、头晕目眩、病后体虚等症。茎、叶及根均可作药用。有祛风热利湿,活血散瘀作用。用于黄疸、尿路感染、风热感冒、肺结核的治疗;外用可治疮毒肿痛,蛇虫咬伤。
甘娄儿和长在故乡土地上的荆芥、薄荷同属于唇形科家族,都有着茎直立、四稜形、具四槽,唇形的花冠紫蓝色的共性特征,植株都具有宜人的芳香味。
妞妞胖儿
妞妞胖儿是故乡田野里继蒲公英后最早开花的野菜,也是唯一能采了就吃的野菜。妞妞胖儿的名字是祖辈们遗留下来的,还是我和伙伴们起的,不知道,反正记事是就这么叫着,也只有在田野的地塄坎边上见到去采时才叫一声,采的花朵到手就顺手剥开花苞取掉花蕊,把花苞塞进嘴里吃了,从不带回家。大人们也从不把妞妞胖儿作为正规的野菜吃食,也就没听到过大人们叫啥名字。妞妞胖儿金黄的花朵和悠长脆嫩甘甜的花苞给童年的岁月留下深刻的记忆。
不知为什么,故乡的田野里分布的妞妞胖儿很少,不像辣辣根、马缨儿那样长满沟沿,长满塄坎边和河滩、荒地。妞妞胖儿只喜欢生长在两块地之间悠长而陡峻的边坡上,不是每块边坡上都有,而是偶尔能看到。于是就显得金贵。吃妞妞胖儿也不是刻意去陡坡上寻找,而是在和伙伴们割草、挖野菜时偶尔碰到。有伙伴就会惊呼:“那里有一顿妞妞胖儿!”伙伴是被那金黄色的花朵和紧抱花朵的悠长的花苞吸引的。眼疾手快的伙伴就会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正开花和待开花的花朵花蕾都揪来,自己留一个花正茂、苞片长的,其它的给伙伴们分享。大家剥开花苞,把里面的花蕊取出来随风一扬,把苞片放到嘴里细嚼,微甜中带着清脆。
妞妞胖儿的名字是因为这种野菜的花朵,特别是悠长的花苞犹如乳头儿得名。“妞妞”是河湟地区的人们哄幼儿吃奶时对乳房和奶水的统称,是典型的婴儿语,平时很少叫。妞妞胖儿的草根里残存着纤细长如马莲叶的叶鞘,残存的叶鞘越多,新长出的叶片也就越多,抽出的花蕾自然更多。新长出的叶子犹如马莲叶,从叶基抽出一支或多支花朵,每朵花的花苞长达4厘米,形状酷似乳头,小时候的我们就形象地称其为“妞妞胖儿”。花苞中包着黄色的花蕊。不知谁定下的吃法,只吃绿色的花苞而不吃花。那金灿灿的花蕊随手扔掉了,至今不知道那脆甜的花苞里的花蕊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在离开故乡踏遍青海山山水水的30多年岁月里,我认识了两千多种青海植物,却再也没见过“妞妞胖儿”,更不知道妞妞胖儿的学名。
那是2013年5月底的一个周末,有幸与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的植物学博士卢学峰到故乡田野认识和采集植物标本,在故乡田野见到童年的妞妞胖儿,才知道学名叫“鸦葱”,是菊科植物。但我觉得童年时和伙伴们叫的“妞妞胖儿”更形象好听,更令人回想起在故乡田野里与那些花草们度过的童年时光。卢博士介绍,鸦葱全身是宝,茎叶富含蛋白质、维生素C、胡萝卜素,还含有菊糖、胆碱等成分。嫩茎叶焯水后,可做成凉拌菜,可炒蛋、炒肉,亦可与肉剁成饺子馅包饺子吃。根部可入药。中医学认为性寒味微苦涩,有消肿解毒的功效,可治五痨七伤、疔疮痛肿等病症。
听完卢博士的介绍,无不为小时候吃妞妞胖儿的奢侈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