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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信息

2018-09-18詹克明

科普创作 2018年3期
关键词:人类语言信息

詹克明

何为人类?人类何为?这或许是对人类本性的一种追问。几年前我曾写过一篇《人问》,本篇似可视为《人答》。

从太空俯瞰地球,长达近40亿年的冥古宙、太古宙以及元古宙都如同火星表面一般洪荒一片①“地质年代单位”分为宙、代、纪、世、期、亚期六个等级。表述如显生宙、新生代、第四纪、全新世(1万年前至今)。。只是在最近的4.1亿年,地表才因陆生植物的大发展而开始变绿,大气也因氧气的出现而变蓝。然而,在近几千年,尤其是最近500年经历了科学革命之后,地球上鲜明地形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仍是自然界,另一个则是人工界。从太空摄影可以看到,除了人迹罕至的高山峡谷、冰盖雪峰、沙漠冰碛,冻土荒原,几乎所有陆地都布满了农田牧场、都市街区、海港码头、公路网络、产业基地,以及随处可见的机场、桥梁、水库、人工湖……夜晚从卫星上遥望大都市繁华地区更是灯火一片,那是人类文明的智慧之光。

为什么会有两个“造物主”?在地球上,年轻的人类造物主凭什么能与大自然造物主平分秋色?这是因为现代人类有语言、能思考,可以掌握科学、改变世界。一言以蔽之,作为立足之“基点”,我们拥有其他动物所没有的智能信息。

人体如“皮囊”,信息如“灵魂”。

几千年来,人类文明由原始社会演进到现代社会可谓变化剧烈,然而就人体结构而言并没有发生明显变化,改变了的只是在人们头脑中所充填的“信息”。倘若古人能复活,同样的身体智能条件,给秦始皇充填马克思主义,他就是伟大导师;给李白充填相对论,他就是爱因斯坦。人类文明进步到哪个阶段,实则取决于人类掌握信息达到了哪个阶段。

直立行走诞生了现代人类

人类的直立行走是从“猿人”踏入草原开始的。400多万年前第一批两足“类人猿”进入草原,半人高的荒草使得它们必须直起身来才能观察猎物、防范天敌,为此也就逐渐养成了直立行走的习惯。与一些动物偶尔也能直起身子、步履蹒跚地迈上几步截然不同,人类的行走是建立在彻底改变人体结构基础之上的。首先是原始人类颅骨中的“枕骨大孔”位置移到了颅底中央(猿类的孔则开在颅底靠后的位置)。脑袋直接坐落在脊柱顶端,显然这样安置最有利于身体直立。除此之外,直立行走还调整了人体内脏的悬系方式,加强了内脏隔膜的承托,扩展了骨盆,平展了肩宽(此项变化使得所有哺乳动物中只有人类可以仰天平躺)……这些都为创立人类文明提供了最适宜的身体构建。

直立行走的另一个重大改变在于脚的结构。人在走路时,方寸大小的“脚跟”承受着全部的身体重量,久而久之,脚跟的硬皮与脂肪构成了一层厚墩墩的“吸震垫”。此外,脚部还拥有人体中最为坚韧的韧带,其中又以连接7块“跟骨骨骼”的韧带尤为强韧坚固。此韧带将跟骨骨骼牢牢地包裹在一起,以强化脚的稳固性。人的双脚有52块骨骼,双手有54块骨骼。在人体总共206块骨骼中,手足加起来共有106块,占了人体骨骼总数的一半还多,可见手与脚对人类的重要性。

人类直立行走后影响最为深远的莫过于让两只“手”空闲出来。闲而无用,方成“大用”。空闲的前肢让鸟类演化为双翅高飞,人类则发展出奇巧的双手。有了万能的手,人类才可能成就改天换地、扭转乾坤的大作为。人手不同于其他动物的“前爪”,它的四指全都朝向一方,唯有“大拇指”低位斜出(甚至指向垂直)。有了“大拇指”的特异分化方可与其他四指精妙合作,成就了可以灵巧制作各种人工制品的“双手”。此指“异象”,连指骨都比其他四指少了一节,足见不凡。特殊的双手使得人类堪称另一个“造物主”,在地球上逐渐创造出了一个适宜人居的人工世界。

语言

人类拥有语言之日即是人类与其他动物揖别之时!

要想形成语言,首先必须具备抽象识别能力。唯有抽象出某些事物的共同特征,才可以把它们归为一类。有了归类才可以给这类事物命名,从而产生一系列可构成语句的各种名词、动词。可见具备抽象识别能力乃是产生语言的前提。

人类语言本质上完全不同于其他哺乳动物的那种本能发声。所有大型哺乳动物的喉都长在喉咙的高处,这使它们可以同时喝水与呼吸。古人类学家理查德·利基的观点是:“人类能够发出范围广泛的声音,这是因为喉在喉咙里的位置较低,因而创造了一个大的音室,咽部在声带之上。”又据杰弗里·莱特曼等人的研究:“扩大咽部乃是实现清晰发音,扩展语言范围的关键。”对人类而言,喉的降低虽然让人类独得了一个大音室,但带来的副作用是喝水时必须屏住呼吸。只是婴儿无知,不懂这种转换操作。为此,造物主特别眷顾婴儿,让其出生之时也像典型哺乳动物那样,喉处在喉咙的高处,可以同时呼吸与饮水,哺乳才得以实行。18个月以后,其喉向着咽喉下部移位,14岁时到达成年人位置。

人类语言的另一个特征是人脑中具备特殊的语言模块!所有人类大脑里都有共同的“语言模块”。当今世界几大语系共有林林总总6000多种语言。尽管人们语言各异,但众多语言之间却全都可以互译。人类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就在于所有人类语言中都存在着共同的语法。麻省理工学院的乔姆斯基认为:“婴儿出生时,脑里已设定了基本的文法规则。否则你怎么解释为何世界上每种语言都有一个共通的文法模式?”语法是极其重要的,“若懂得造句语法,仅凭几百个单词便可表达数百万种不同的含义”。

语言的产生还促进了人类大脑的发达。考古学业已表明,人类的脑容量在20万年前曾经有过一次突然的增大,其主要原因就在于现代语言的诞生。语言交流使得信息量猛增,让人类大脑由最早南方古猿的400毫升增加到现代人的平均1350毫升,脑量增长了3倍。

语言区位于大脑左半球的布罗卡区,故语言发达会使大脑的左半球略大于右半球。考古学家在约200万年前的“能人”头盖骨中不仅找到了布罗卡区,而且确实发现脑的左右两边稍稍出现了某些“不对称”迹象。此外还有一个证据,由于人类现代语言需要一个特大的“音室”,喉的降低会使头骨的“颅底”呈现拱形弯曲。考古学家发现,充分弯曲的颅底最早出现在30万~ 40万年前远古智人的“化石脑”之中。

正是因为人类先天地具备了共同的低喉器官和语法模块,各种语言可以互学互译,才使得世界上任何区域性信息都可以转化为全人类的共通信息,从而保证了人类的信息相通。

可以断言,没有语言,就没有一切人类文明。整个人类一旦失去语言,文明传承也就难以为继,不出百年,人类文明大厦就会彻底崩塌!呜呼,人类文明竟然虚悬于“语言”一线矣。

如是观之,“语言”自可视为一种“判据”!拥有语言(包括体语)方可以视其为真正意义上的“人”。如同医学将完全没有知觉的人称之为“植物人”,那些完全没有人类语言的健壮“狼孩”似可称其为“动物人”。

思考

帕斯卡说:“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图1 法国数学家、物理学家、哲学家、散文家布莱士·帕斯卡

人为什么会思考?为什么只有人类才具备思考能力?关键在于人类拥有语言!

思考必须借助语言!语言除了让人类群体彼此交流信息外,更可以让个体进行自我思考。思考就如同是一连串自言自语的无声语言在头脑中默默运行。这种无声语言可以看作是思想的“载体”,没有语言承载就不可能进行逻辑思维,更不会产生思想。

语言的“思考”功能也许更重于它的“交流”功能。因为思考乃是人类认识之源头,交流只不过是彼此间的互通有无。先有“源”而后有“流”,“源”永远是第一位的。

人类之所以要思考,至关重要的是——人类对“未知”现象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与其他灵长类动物相区别的是:人类本能的有一种“探究欲”(见德斯蒙德·莫里斯《裸猿》)。这种探究欲使得人类每当遇到新奇事物时总有一种天生的好奇心,总想问个为什么,还会使用语言将其在头脑中反复琢磨,直至悟出可以完满解释的答案,并在经受不断的检验之后构成人们新的认知。一次又一次认知的积累,使人类对周围事物形成了越来越深切的整体性认知。科学研究就是专门从事“探究”的事业,“研究”而不见“未知”,就等于没有摸到科学的“边”。

就未知事物的认知而言,相比于逻辑思维,源自于直觉、顿悟的悟性思维常对悟得新知起到更为关键的作用。东方文化用“脑”思考,用“心”感悟,最具整体性“综合”眼光,“悟性”——这种最高级的大脑活动也就寓于其中了。与逻辑思维相比,这种不完全依赖语言的悟性思维乃是人类思维的最高境界。悟性思维能力的强弱也是衡量一个人才智高下的首要依据。人类对自然规律的领悟,对社会现象的认识,对基本定律的归纳以及哲学自然观的建立几乎全都来自悟性思维。

信息只有当其用作于思维之时,方能充分发挥出其内在的潜力。当思维使各种信息产生交互作用时,必然会创生出更多、更本质的新信息,这是一个2+3远远大于5、大于50、大于500的信息暴增过程,它体现了信息所深蕴的巨大生命力。例如,门捷列夫根据当时已发现的几十种元素,将其各种化学性质一一写在纸牌上,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排列组合摸索,最终发现“元素性质依据原子序数的增加而显示出周期性变化”,从而发现了“化学元素周期律”。显然,“化学元素周期律”所含有的信息量远比单个元素那些零散的孤立信息量有着千百倍的增加。

“思考”不仅使信息充实“现在”,还可使其容纳“未来”。

发现“化学元素周期律”70多年之后,原子结构的研究让人们确切地知道了“电子满壳”结构。这一理论清楚地指明了原子壳“外层电子数”对元素的化学性质直接起决定性作用,从而揭示了“周期律”的微观本质,将其更深层次地纳入元素周期律的信息之中。

遗传定律的发现也体现了这种宏观信息与微观信息的相互对映。分子生物学DNA双螺旋结构的发现使得孟德尔通过种豌豆所发现的遗传定律与摩尔根通过养果蝇所创立的基因学说都在微观层次上得到了最确切、最本质的完美阐明。大自然是浑然一体的,不论是宏观还是微观,各种不同层次的信息都会是相互印证、和谐一致的。这充分体现了信息的内在贯通力。

交流

信息的天然品格就是交流!

在人类的社会活动中,往往是“信息”决定“规模”。信息交流达到多大范围,人们也就能够协同统一到多大范围。“信息”整合的规模越大,思考交流得越深切,“智能”也就越发达。

“全息”乃是人类文明至关重要的特征。如同一张印在玻璃底板上的全息照片,哪怕摔得粉碎,任取一小块碎片在激光映照下仍旧可以得出与原来底板分毫不差的整体图像。人类最独特的优势就在于,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他所得到的“新知”通过信息通道汇聚到人类的整体文明之中,成为人类的“全知”;这种每时每刻都在增长的知识又可“全息化”到人类的每一相关成员之中——个体存在于整体中的同时,整体也全息地寓于每一个体之中!这很像一个人的全部生命信息又都寓于人体每一个细胞核的DNA之中。人类的文明信息如同一个“聚宝盆”,它只增不减,越聚越多,任君自取,却不减分毫。

似乎只有数学上的自映射集才会有这种无穷无尽的自嵌套现象。如同你在头的一侧肩上树立一面镜子,然后再去照一面大镜子,镜子里固然有你,但整个镜像又映照到头侧的镜子里;它又再次回映在大镜子之中,刹那间层层反复映射,直到无穷。这越来越小的每一面镜子里都含有同样的信息。人类文明也同样可以层层“嵌套”地存在于全人类、民族、国家、地区、大学,直至个人之中。

“全息”之所以形成,就在于“信息可以共享”这一信息内在本性。“人”是一种必须以整个人类文化作为依托的“社会化生存”,不存在任何可以与这种联系完全隔绝的人。

信息需要“储存”。人脑不仅能够创造信息,还能够储存信息。“回忆”就是调取头脑中存储的信息。一位老人与一只老猴的最大区别就在于——老人可以按照人生履历追忆平生,而老猴却不可能有“回忆录”。有“回忆”方知“自我”!“我”只存在于记忆之中,完全“失忆”之人甚至全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对于物种而言,智能没有“中间过渡态”。这很像二进制的“1”与“0”,要么全有,要么全无。在当今世界里,人类是地球上唯一拥有智能的物种,冥冥中似乎还存在某种智能“断后”现象——人类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任何智能物种。几百万年前的原始“能人”,若将它们与当时的黑猩猩、大猩猩、长臂猿相比较,在智能上也不过是略分伯仲叔季,并非天差地别。现在却有如高崖顶上垂下一架“智能天梯”,排在最前面的人类爬上去了,天梯也随即抽回,排在后面的几种类人猿再无爬上去的可能,只好望崖兴叹。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它们没有语言,不会思考,疏于交流,缺乏广泛的社会生活积累呢。尤其是,没有语言,一切归零!

按照《人类的近亲》一书所描述:与当时人类大脑容量不相上下的黑猩猩本为素食,“它们外出觅食一般一只或几只雄性黑猩猩和一只携带子女的雌性黑猩猩结伴而行。这种六七个成员的小家庭式生活使得它们与其他同类很少交往,几乎没有社会生活,更无法在更大范围中进行交流,因此也就不可能积累较多生活经验”。若从DNA分析,纵使经历了百万年的分道扬镳,今天的人类与这些现代类人猿的基因组差异也不过是1.6%,但在智能上却已是天壤之别。

DNA只能遗传身体结构信息,而人类的文化、知识、经验等“后天”得到的精神信息并不在“遗传”范围之列(若是学问能进入DNA,哲学家的儿子生下来就精通数理哲学,数学家的儿子一落地就通晓“微分几何”,还会是今天的世界吗?此种谬误倒很像是生物“获得性遗传”的拉马克学说)。每个婴儿不论出身贫富贵贱,出生之时都如同一台清空了的电脑。造物主在智能知识方面绝对公平,它让每个初生儿都处在同一起跑线上!

农业定居使群体密集的信息交流成为可能

人类真正的社会化生存首先从“定居”开始,唯有定居才有可能实现群体密集的信息交流。

人类的定居发端于野麦的种植。1.2万年前,土耳其哥贝克力山丘附近的人们耕种了一种“一粒系小麦”,这种野麦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它的麦粒不像其他麦种那样边成熟、边散落,让人无法一体化收割。利用“一粒系小麦”具有的这点“延迟时间”使人们得以对它集中收割、脱粒,制作面包等。正是因为有了农业才使得人类与“农田”相依为命,并从此开始了定居的农耕文明生活。农业靠的是“循环增殖”,种出来的麦粒除去留种之外,多出来的部分才是“粮食”(就像银行储蓄,本金不动,只提取利息)。

只有群体规模达到足够大时才可充分有效地进行信息交流。卡尔·齐默在《演化》一书中说:“根据邓巴对灵长类脑部的研究,脑部的扩大必定和人类社群愈变愈大同时发生”。澳大利亚神经生理学家、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埃克尔斯在《脑的进化》一书中也说过:“一个社区内的人口可能必须达到一定的临界阈值,这样,富有创造性的个人彼此间才能有所互动。” 聚居在一起的人们“信源”丰足,“信道”便捷,“信宿”众多,在“信息三要素”方面独占鳌头。唯有聚居才能集中地进行信息交流,而且聚居规模越大,信息交流也越频繁,文化发展得也就越快。农耕文明使人类得以定居于农村乡镇,工业文明又使人类得以在更大规模的城市里安居。幅员广阔的城市信息交流让科学、哲学、教育、传媒、艺术、宗教等均得到了综合发展,为引发人类文明新的爆发积累条件。相比之下,居无定所的游动性狩猎与采集(甚至包括历史上强大的游牧民族)不可能进行大规模的信息交流与积累,也就不可能产生全面的现代文明。

新石器时代农业的出现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重大转折,唯有农耕文明才真正开始了人类的文化进化。自地球上有人类以来,生生不息地总共生活过800亿人,其中88%的人都生活在这一万年里。此前的几百万年只不过是文化进化的序幕,最近这一万年才是真正的大幕拉开,以后将是一幕幕恢宏壮阔、愈演愈精彩的文化正剧。

文字

几乎所有古老民族都拥有跟自己语种相对应的文字。文字是一种凝固了的语言,本质上还是“语言”。文字的出现让人类文明达到了一个更为高级的阶段。周有光先生在《世界文字发展史》一书中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就是:“语言使人类别于禽兽,文字使文明别于野蛮。”相比于几十万年前就已形成的现代语言,有文字的历史不过6000多年。文字出现之后,人类才开始有了真正的“历史”(没有文字记录的远古时代只能称作“史前”)。可以想象,在“前文字时代”人们结绳记事,所有信息只凭口耳相传,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一个百人部族之中,不可能形成更大范围的信息交流。

图2 《世界文字发展史》(上海教育出版社,2011年7月)

文字和语言虽然都是信息的载体,但各自拥有完全不同的“时空”。单纯的语言只能成为一种瞬间即逝(声速340米/秒)的近距离传播,并局限在狭小的时空里发挥作用(不包括100年前刚刚发明的电话和此后相继发明的录音、录像)。相比而言,文字却可以拥有无比广大的时空。人类若是需要一种能够长久保存并得以在全人类范围内进行交流的信息载体,那就必须要有“文字”!没有文字的“固化”信息,绝不会有今天的文明世界。

这或许是个规律——人类最发达的早期文明几乎都拥有自己的文字!如两河流域古苏美尔人创造了“楔形文字”(一份农牧业账单距今已有6000年);古埃及人创造了“圣书文字”(距今5000年);华夏殷商帝国创造了“甲骨文”(用于占卜,距今3300年)。这三种重要文字已被周有光先生称之为“三大古典文字”。除此以外,还有古希腊字母(公元前11世纪)、古印度婆罗米文字(公元前7―8世纪)、古玛雅文字(428年―16世纪)以及古阿拉伯文字等。

拼音文字实际上就是一种“记声符号”,这些“词符”本身并无意义,唯有看到这种符号并直接转化为“声音”时,人们才知道它的语音含义。拼音文字更像是一张“录音纸”,将语句的“读音”记录在纸上,随你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按照原来记载的语言声音直接读出来,从而摆脱了语言本身的时空局限。

人类还有一种“记声符号”,那就是西方的五线谱(中国人则有自己一套用方块字记述的乐谱系统,即“工尺谱”)。谱写音符的五线谱纯粹是声音的流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用它来表达人间的喜怒哀乐,不着一字却同样引起了人们的情感共鸣。一曲恢宏壮阔的《命运交响曲》绝不亚于一首激扬文字的壮丽诗篇。

字母文字与语音一一对应,然而,与其大相径庭的方块汉字却可以相对独立于“语音”。其字形本身就含有某种特定的意义,你也可以只从“图形”上来认知它,哪怕不知道它念什么(读白字、错别字都行),甚至不同地区均可以按照各自不同的方言声调来读它。方块汉字还独有“六书”概念(指事、象形、形声、会意、转注、假借),从甲骨文一直贯穿到今天的楷书。

文字需要“载体”。苏美尔人把楔形文字记录在陶泥板上;古埃及人把圣书文字记录在纸莎草纸上;中国人把方块汉字记录在甲骨、简牍、帛书,以及汉代之后的“中国纸”上。

纸质印刷在信息交流中占据重要地位

就人类文明发展而言,“中国纸”开创了一个以纸质载体为中心的信息时代。尤其重要的是,“中国纸”的到来对印刷机的发明起到了关键作用。应该说,作为信息载体的“中国纸”唯有在它与“活字印刷”相结合、实现大量印刷的情况下才能充分发挥其信息交流载体的重大作用。

周有光先生认为,“人类第一种伟大的创造是语言,第二种伟大的创造是字母”。相比于需要制作至少7000种活字字模的方块汉字而言,只需上百种字模的字母文字自然是活字印刷术如鱼得水的用武之地。这种印刷术非常便捷,印刷机也很容易制造,按理说这样简单的器械对使用字母的西方人来说,几个世纪之前就早该问世,何以要拖到15世纪方才发明出来?答案是:它在等待——等待“中国纸”的到来!就人类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几种纸来说,只有“中国纸”才是唯一适合印刷机使用的纸张(脆裂的古埃及纸莎草纸、厚实的欧洲羊皮纸、古印度用来刻写经书的贝多罗叶,它们都只适用于手工抄写,不便进入印刷机)。一旦中国造纸术传入,活字印刷技术立即会像久旱逢甘霖的种子那般顺时萌发,深深扎根,硕果累累 。

图3 蔡伦

图4 古登堡

这是真正的“千年等一回”!早在1800多年前,造纸术的发明家蔡伦即已使用树皮、麻屑、破布、旧渔网等作为原料制成“蔡侯纸”。造纸术首先传入与我国毗邻的朝鲜和越南,随后传到日本,8世纪传入阿拉伯。10世纪,造纸技术传到了叙利亚的大马士革、埃及的开罗以及摩洛哥王国。1150年,阿拉伯人在西班牙建立了欧洲第一个造纸场,从此中国纸登陆欧洲!1276年,意大利建立了第一家造纸场(生产麻纸)。法国于1348年在巴黎附近建立了造纸场。德国14世纪才开始有了自己的造纸场。英国因为与欧洲大陆有海峡之隔,故15世纪才有造纸厂。瑞典1573年建立了造纸厂,丹麦1635年开始造纸,瑞典1690年在奥斯陆建造了第一家造纸厂,到了17世纪末,欧洲几个主要国家都有了自己的造纸业。

值得庆幸的是,当中国造纸技术于14世纪传到德国时,立即催生了印刷机的及时发明。这得益于德国人古登堡是个机敏的“有心人”,当他遇到这些“平滑、柔韧、易于着墨”,廉价而又便于印刷的“中国纸”时,立即抵押全部家产筹措资金,不失时机地制作了可以印小号字的铅、锡、锑合金活字,并根据欧洲压榨葡萄的立式压榨机式样制造了第一台木制压印机,1450年就着手印刷《圣经》了(这部四十二行本《圣经》有330万个字符,印刷时需要用约300种不同的活字,6个排字工花了近两年时间排版,印了160~180册)。只是作为一位伟大的悲剧性人物,古登堡为研制印刷机钱财耗尽,无力还贷,家产被没收,10年后贫困辞世。

《满满的书页:书的历史》的作者布拉塞勒断言:“若不是造纸术传到了欧洲,印刷业是不会经历一次如此飞跃的。”当时的人们谁都没有预料到,活字印刷术的诞生居然引发了一场影响极其深远的传媒革命。历史学家认为,应运而生的文艺复兴对人类文明进程之所以发挥如此重大作用,正是与欧洲印刷术的进步分不开的。凭着“中国纸”与“印刷机”的天作之合,纸作为有史以来最高效的文字载体(如书籍)问世,它强劲地推动了西方科学与社会的发展,并从此开启了一次长达几个世纪的现代文明大爆发:

首先是促使西方现代科学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伟大发展!

以1450年古登堡发明活字印刷机为起点——

1502年,哥伦布在第四次航海中发现了中美洲大陆;

1519年,麦哲伦开始首次环球旅行,最后证明地球是圆的;

1543年,哥白尼《天体运行论》发表;

1594年,伽利略发现力学的机械能量守恒定律;

1618年,哈维发现血液循环(1628年发表);

1687年,牛顿著《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理论物理学诞生;

1769年,瓦特发明蒸汽机并取得英国专利,开始了第一次工业革命;

1825年,英国斯托克顿-达林顿第一条蒸汽火车铁路通车;

1831年,法拉第发现电磁感应定律;

1834年,雅克比发明电动机;

1837年,莫尔斯发明电报机;

1842年,达尔文著《物种起源》(1859年发表);

1853年,菲舍尔发明脚踏自行车;

1869年,门捷列夫和迈尔发现化学元素周期律;

1876年,贝尔发明电话机;

1879年,爱迪生发明白炽灯(螺口碳丝灯泡);

1897年,马尔科尼发明无线电报;

1900年,普朗克创立量子论;

1903年,莱特兄弟驾驶第一架发动机飞机飞行;

1905年,爱因斯坦创立狭义相对论;

1928年,摩尔根发表《基因论》;

1941年,英国制造出第一架喷气式飞机……

印刷术的发明使人类文明从此进入了爆发式的大发展,它奠定了现代科学的基础并彻底改变了人们的日常生活。

有了纸才会有书籍的大量印刷流行。书籍的易得又使学问得以由少数人研习变成让多数人掌握。在印刷术发明之前,书乃是难求的罕见之物。所有装帧成册的书籍都是使用鹅毛笔在羊皮纸上抄写的。高质量的羊皮纸只能取材于那些刚出生的牛犊或羊羔身上,而且用量极大,一本中等篇幅的书就需要15张皮。鹅毛笔也是得来不易,从一只大鹅翅翼(最好是左翼)拔取最好的5支鹅毛管,再从其中选取一支精心削制成笔。自9世纪以来,每个修道院都设有专门抄写经文的缮写室,每名抄写员(也常有修女)一天只能抄写4页羊皮纸。他们按照严格的字体和整齐的排列方式,抄写得极其精美工整。这样抄成的书不仅数量稀少还极其昂贵。为此,当时的图书馆很少有超过300册藏书的。法国国王查理五世的图书馆以拥有910册藏书而闻名于世。藏书最多的要数坎特伯雷基督教修道院,它的图书馆约有2000册藏书。今天哪怕是一位普通的爱书人都会有这点藏书量。

书籍的普及带来了思想的大解放!那时的大教堂只有神父才有一部手抄本《圣经》,每个教徒对教义的理解也只能听从他的讲解。活字印刷首先用于《圣经》的大量印刷,使得每个人都能够直面“上帝”,把人们从中世纪基督教神学的桎梏下解放出来,从而促进了宗教改革的进行。再者,由于摧毁了僵化死板的经院哲学体系,提倡科学方法和科学实验,这不仅为17—19世纪的自然科学大发展打下了基础,而且还推动了政治学说的发展,为后来的自然权利学说、社会契约论、人民主权以及三权分立等学说的产生提供了广为人知的思想渊源。

人们也许未必相信哥伦布船上装的是中国指南针,也未必认为古登堡的活字印刷技术来自400年前毕昇的那批陶泥活字。唯有一件事可以说是确凿无疑地为全世界所公认,那就是——古代中国造纸术的发明!这绝对是一项中国人对世界文明独一无二的伟大贡献!有人统计了从公元前287年到现在2000多年来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家,唯一进入这一名录的中国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1000多年前发明造纸术的东汉太监蔡伦。1990年8月18—22日在比利时马尔梅迪举行的国际造纸历史协会第20届代表大会一致认定,蔡伦是造纸术的伟大发明家,中国是造纸术的发明国。

呜呼,中国的国名如果被外国人称为“Paper”(纸)或许比“China”(瓷)更贴切——它会让人们深切地铭记“中国纸”对人类文明那种无与伦比的贡献!

“一张纸”竟然改变了整个世界。原本是农耕文明生活的废弃之物:破布、麻屑、渔网、败絮,一经国人神奇点化,居然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地成为如今最不可或缺的现代信息载体,广泛造福于全人类。现代文明基本上都是基于纸质媒体, 没有纸就没有印刷,更不可能有书籍、报纸、杂志、文件、书信,甚至纸币。尽管绵延了几个世纪,纸质媒体仍旧是当今主要的信息手段。下一个信息载体是因特网,有外国学者称——“纸”是因特网的老祖宗!它们都打破了时间和距离的壁垒。

其实“纸”本来可以走“捷径”的,用不了兜一个长达十几个世纪的大圈子才到欧洲,甚至不消一个世纪就可贯通全程,直达欧洲腹地。因为早已有一条现成的通途备在那里直指欧洲,这就是——丝绸之路。只是丝绸之路从本质上来说是专为“奢侈品”开通的,往来贸易交换的都是些丝绸、和田玉等重量轻盈、价值奇昂的顶级奢侈品(当时古罗马贵族奢侈成风,丝绸在那里堪与黄金等价),贩运沉重的“中国纸”到欧洲对驼队商贾来说并无重利可图。丝绸误纸,更误欧洲。倘若汉唐时代(而不是“明代宗”时代)通过丝绸之路就将中国纸提早10个世纪送到欧洲,历史必将全部改写,世界也绝不会是今天这样的格局。

伟大的科学革命造就了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

图5 《巴别塔》(彼得·勃鲁盖尔,1563年)

当今世界,自成一统的国家、民族、集团之间,各有各的核心利益、宗教信仰、文化背景、价值体系,几乎很难有什么事会让全人类都能认识一致、步调统一、自觉自愿、齐心合力地去完成。就像旧约《创世纪》第11章“建造巴别塔”的故事:那时天下人的语言都是一样的……他们要造一座塔,塔顶可直通天庭。这引起了耶和华的不安,于是他下去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彼此语言不通。巨大的巴别塔再也无法统一建造了。文艺复兴时期,尼德兰的一位画家勃鲁盖尔画了一幅堪称伟大的作品《巴别塔》,在这幅恢宏巨制里有一座已然高入云端、敦实厚重的“巴别塔”,由于人们语言不通而各行其是,圆锥形建筑的各个侧面类型迥异,圆凿方枘,根本无法整合在一起,越是造到高处越是显得格格不入,无法协调。尽管其每一细部都精妙绝伦、美轮美奂,但彼此之间绝难契合、边建边塌,最后实在修建不下去了只好停工。由此可见共同语言的重要性。

在人类文明中似乎只有一种事业是彼此“语言相通”、判据一致的,那就是自然科学。“科学巴别塔”从古至今一直在全体人类齐心努力下,聚沙成塔地越建越高。由此可见,科学从来都是全人类的共同事业!首先,科学家有着共同的“科学语言”,所有的数学符号、阿拉伯数字、化学元素符号、物理公式大家都能读懂;其次,科学具有共同认可的客观判别标准——一切理论或假说都需经过实验验证方可判别其真伪。巍峨高耸的科学之塔之所以坚实稳固、严丝合缝就在于:建造该塔所用之材,哪怕是一砖一石、一梁一柱都经严格检验,精准严密,全部为“真”,绝无片瓦之假。不论是公元前2000年的古巴比伦数学(三角形、圆形、矩形、梯形面积,圆柱形、球形体积计算),还是公元前325年古希腊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以及175年古印度人创立的十进位制(包括814年加入了“0”的新十进位制),这些经历了无数人验证过的内容,作为基石一经砌入“科学塔”中就会纹丝不动地牢牢奠基在那里,永远不可撼动。

人类的文明进化本应该像建造“科学巴别塔”那样,全体人类同心同德,目标一致,创建美好的人类家园。与科学相比,政治、经济、人文、军事等领域在当今世界明显缺少全人类的“共同语言”与“客观判据”。既然我们都属于同一个人类物种,拥有一样的大脑、同样的发声器官、共通的语法语言,以及可以实行全人类互相通婚的生理基础,我们总该有一些基于人类物种长远利益的共同准则(如环境保护、资源开发、人口增长、全球气候、疾病控制等),并不断向有利于整个人类物种未来的纵深方向发展。倘能如此,人类的文化进化也会更加有序地进行了。

科学原理属于人的主观精神世界。依照它的原理创造出的技术产品客观地存在于人的主观世界之外。按照著名的奥地利哲学家波普尔的观点,“精神”信息注入“客观”材质所制作的人工制品当属于“客观精神世界”。他提出,在客观物质世界与主观精神世界之间还存在一个“第三世界”——由人类创制的“人造世界”(包括人工器物、语言、哲学、神学、科学、史学、文学、艺术、技术、理论体系等)。作为一种物化形式,人工制品既是一种游离于人们意识之外的客观存在之物,又包含了人类主观精神于其中。因此,他创造了一个新的哲学术语,称这种蕴含精神的客观存在为“客观精神世界”。显然,这是客观物质世界与主观精神世界的一个“交集”,它既不同于大自然中那些实实在在的自在之物,又不同于人们头脑中那些虚幻无形的主观意识。例如,一块大理石本是自然之物。古希腊人将其雕刻成一尊米洛的维纳斯女神像,雕塑家就已在其中倾注了自己的精神理念。古往今来所有这些人工制作综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特殊的人工世界集合,是一个既独立“客观”又饱含“精神”的“客观精神世界”。造物主创造了自然界,人类创造了人工世界。在文化进化中,通过“科学”与“技术”的交互作用,人类的主观精神世界与客观精神世界同步发展,相辅相成。

人工智能永远也不可能战胜人类

眼下对人工智能的过度颂扬使得一些人显得有失清醒。特别是前不久世界排名第一的“中国棋王”柯洁首战不敌超级电脑围棋手“阿尔法狗(Alpha Go)”,铩羽而归,这使得“计算机的智能将超越人类”的说法又甚嚣尘上。有的学者估计:“5~10年,人工智能将超越人类。”甚至连霍金都认为:“人工智能也有可能是人类文明的终结”,“人工智能科技如果不加控制地发展,将超越人类智能,并控制或灭绝人类”。

呜呼,计算机一“思考”,人类就发笑!

思考这一问题的关键是计算机只有“逻辑”而无“悟性”。而人类文明所取得的一切伟大成果,它们都只能是由独具慧眼的天才智者“悟”出来的。“人工智能”作为一台“机器”,它没有感性,没有悟性,不会思考,不能产生“精神”。不论“人工智能”今后达到何等登峰造极的地步,它永远只是个听命于人类的“仆人”。它永远也发现不了前面所罗列的那些伟大的科学理论。尽管计算机可以拥有超强的逻辑运算能力(就像起重机可以比人的力气大1000倍),但这种逻辑演绎能力也都是由人类事先为它规定好的,计算机并没有任何超越这种规定的自主性与创新性。关键还在于它完全没有悟性!

悟性——这种最高级的大脑活动乃是人类所特有之禀赋。除人之外,其他一些高级动物,如哺乳动物、灵长类动物,本能地也会忝有极少的原始悟性。

仅就“悟性知觉”能力而言,最高级的计算机甚至不如一条狗——当狗突兀地遇到一个手持棍棒的人,它必须凭着本能直觉来审度权衡、迅速判别:这个人是孔武有力还是文弱怯懦,眼光是凶狠歹毒还是慈眉善目,棍棒是粗重结实还是轻小细软,并根据所有这一切即刻综合判断,瞬间做出抉择——是夹着尾巴逃走还是扑上去撕咬。此时此地无须语言,无关逻辑,更没有什么面面俱到的权重分析,一切决断都必须在短短几秒钟里应急做出。一条普普通通的狗尚且能以些许悟性直觉能力来应对这类突发事件,相比之下,当今最高级、最快速的智能计算机(哪怕给它装上摄像视屏)却完全不具备这种能够做出模糊识别与综合判断的悟觉能力。

“悟觉”连狗都不如,还敢妄言“控制与灭绝人类”?

人类文明可能在孕育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信息的交流必须依附载体,而信息载体每提升到一个新的台阶,人类文明就必定会向前跨进一大步。纸质印刷时代之后,人类社会经历了科学革命的突飞猛进,已经跨越“电磁时代”,开始进入“信息时代”,创生出全新的数字化信息载体。

地球已渐渐成为一颗“信息星球”。举头望天,在我们的头顶上不仅笼罩着大气层、同温层、电离层,还有一个“信息层”。数字产品日新月异地更新换代,电脑、互联网、智能手机的全民普及,卫星通信系统的全球覆盖,以及量子计算机的诞生使得信息交流已在全世界畅通无阻。不管你祖籍何国,定居何地,身在何处(家中、舟船、地铁,甚至太空)都能即刻接受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信息。今天你和地球背面友人的信息相通并不比跟隔壁邻居更为费力。

就像纸质印刷时代引发了近几百年现代文明大爆发那样,人类全面步入数字信息时代是否又将面临一场新的突破,并引发一次更加深广的文明大爆发?可以相信,这场“信息革命”必定会在更短的时间里取得远比科学革命更加伟大的成就。

1450年,贫穷潦倒的古登堡手捧着刚刚印刷成功的《圣经》时,他绝想不到500年后的今天,世界会是这个样子;同理,我等凡夫俗子更不敢想象再经历一场更加辉煌的“信息革命”,几百年后的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倘有“时间穿越”,古登堡降临当今世界会像个“傻子”;而我们穿越到达“信息革命”之后的社会,定会是一群“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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