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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人

2018-09-17张佳佳

青年时代 2018年18期
关键词:余华生命

张佳佳

摘 要:《活着》不同于余华先锋期作品,福贵在经历了亲人离世后,仍然选择活着作为结局。苦难、死亡在小说《活着》中更显温情,主人公在苦难中孕育着救赎。无论是对于生命苦难的承受力,亦或是活着这一生命价值的讨论都与现代性对生命的回应有着重合之处。本文从尼采的强力意志解构主人公福贵的人生态度及根基,并在现代性的视角下对生命价值做出回应。

关键词:余华;活着;生命;强力意

一、前言

福贵在《活着》叙事前期的人物性格与行为与现代性不谋而合。令我想起了福柯的价值立场:人只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即可,不论行为的好坏。福贵所做的一切在众人看来是“坏到了极点”,这也让故事后半段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显得戏剧化,带有宿命的意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轮回成为福贵悲剧性结局的解释,古老中国对于“天命”的信仰在这里依然没有被打破。但随着一系列意外的发生,读者对人物的同情逐渐超过了厌恶。

人们对于福贵最大的争议点在于他所拥有的结局,“活下去”的动机是什么,即使再无对未来的希望,为了活着而活着就是好的吗?

二、福贵选择生的“强力意志”

现代性对人生存的价值做出了回应:尼采这个疯子在人群中大喊“上帝死了”,我们应“重建一切价值”;而福柯大喊“人死了”,堕入虚无主义,在无价值与无意义的人生里去找出一条人为自我而负责的道路。这些似乎就是福贵选择活下去的原因,然而他既没有“及时行乐”,在无价值的生活里为时间性的自我负责,也没有结束自我的人生。若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这似乎与大多数虚无主义者的不同,因而,福贵在《活着》中,应是的确找到了自我与人生的价值。那么,生活的苦难对福贵活着的动机有着什么作用?

遭遇性的经历终将会在过去与未来的时间性中现实;然而,作为客观存在过的经历,它将一直存在于生命中。叔本华在非理性主义中深切地感受到“意志永远表现为某种无法满足又无所不在的欲求。”生命对他而言只有消极的存在意义,而深受叔本华影响的尼采,却相反地赋予生命以强力意志,相信个体能够作为“超人”的存在。将神拉下神坛后,将人放上了神的位置。对生命的困境有着一个永恒性话题存在:人能不能在无数次人生的绝望中选择死亡?

叔本华的生命意志将世界和人的关系看作为一种外在的关系,一种消极的被动状态。人在面对意志时采取的是顺应、否定和放弃意志的态度。尼采把消极被动的生命意志理论发展为了主动积极的强力意志理论,人可以主动去创造一切,去改变一切,去塑造未知的自己,未来充满着各种可能。人生不再如叔本华说的是痛苦不堪的,人生充满了各种挑战和机遇,有着无限发展的可能。

(一)个体性的自我救赎

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说道:压死人的不是重,而是轻。最后一根稻草能够压死骆驼在于骆驼的背上已经承受了所有能够承受的重量。人在这样的境况下,有选择死亡的合理性,却没有选择死亡的必然性;人所做的选择应在道德的支配下,而动机上的道德性尤为重要。尽管人们有着在个体极度困境下选择死亡的合理性,即“我可以选择死”;道德的先验使人们做出的选择应在理想性人格的支配下做出合乎“自然”的选择,“实然”与“应然”的错综复杂,而洞穴的出口则是“自然”。因而,“我可以选择死”但“我不能选择死”的缘由便立基于道德之上。福贵将对生命的希冀寄托在他人眼中尘埃落定的未来,意外和失去的消散后,每一天安稳的日子才是生活,也是福贵的自我救赎。

“《活著》也讲述了我们中国人这几十年是如何熬过来的。”余华看似荒诞的现实描绘下,却透露出了人物社会命运的关键特征:中国人的生命总是或常常是没有任何预见没有任何缘由的逝去。这种非正常的生存状态是人的生存困境在发展到极致时而产生的一种结果,在省视个体生命消逝的悲剧性时,也蕴涵着对普通民众的生存环境和生存状态的反省。

萨特称“他人即地域”。当我被他人凝视时,我成为了他人凝视的对象,个体主体性的消逝,他者的产生。在《活着》中的“他者”是中国现实下外在的社会环境,人难以甚至无法在自由意志下做出选择,被时代所裹挟。特殊年代成为了书中历史悲情与生命悲情达成双向互动的叙事因素,时代背景的设置使一切疯狂与荒唐的行为合理化。个体在这“无理”的时代下,何来主体性而言?为了活着而活着,看似是顺其自然的选择让人们同情福贵的结局,福贵在生命中和老黄牛一同得到了救赎。给予人们一种温情与感动的描述背后,是福贵主体生命意识的消逝。“活着”并非他选择的结局,但他却没有其他的理由选择死亡。因而不得不顺应活着的结局。

(二)存在于自身的生命意义

小说的末尾,夕阳西下,老人和牛“渐渐远去,‘我听到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在远处传来。老人唱道—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苦难在温情中凸显出来。

“《活着》的叙事如涟漪般环环相套,暗示了命运的循环和生活的反复,福贵延续了父辈的命运,而福贵的苦难仍然将继续上演,‘过去和‘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殊途同归。”

彼岸并不存在,只有此岸的轮回。这与尼采的主张不谋而合,他否定“彼岸”的存在,将人的眼光拉回现实,拉回到真理上来。信仰彼岸的人渴望宇宙按自己的意图运转,而尼采则迫使自己理解并接受宇宙的规则。

“在软弱灵感的影响下,弱者肯定要胆怯和逃避现实”而“害怕现实,也就是害怕真理”。因而,他通过永恒轮回学说“肯定消逝和毁灭”,“肯定对立和战争,肯定生成,甚至坚决否定‘存在”,肯定“万物的绝对和无限重复循环”,继而肯定尘世生存的意义——因为人只能在尘世生存,一切尘世之外的东西都是虚无的,都是主观臆想。

叔本华的生命意志,是一种求生存的意志,仅仅停留在活下去,但要怎么活却是消极被动地去接受命运的安排,去消灭和彻底否定意志来达到安宁。尼采通过强力意志,给生命赋予了意义和价值。尼采哲学最终的落脚点就是为了解决生命的意义,给生命的意义一个解答。我们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如果人不为活着本身而活着,在轮回的苦难与宿命下,个体的生存意义应建基在何处?

尼采回答,如果存在一个意义的话,这意义只能产生于尘世,而不是某种捏造的世界,任何人若想使生存有意义,都只能在尘世寻找,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万物走了,万物又来,存在之轮永恒运转。万物死了,万物复生,存在之年永不停息”,“万物破碎了,万物又被重新组装起来;存在之同一屋宇永远自我构建。万物分离,万物复又相聚,存在之环永远忠于自己。”

三、结语

活在当下,这一近乎鸡汤式的答案却是尼采做出的回答。生命不是无意义的,人应在每件事中寻找生命的意义。我亦不赞同福柯无论行为好坏,为自己生命负责的态度。现代性的反叛使道德摇摇欲坠,道德才应是人生命本质的根基。尽管真理难以找到,追寻真理的态度却是个体应有的选择。在不断追寻真理的过程中,对自我的生命做出回应,无关苦难与救赎。真实地作为自己而活着。

参考文献:

[1]叔本华. 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M].北京:商务印书馆. 1982 .

[2]余华. 我能否相信自己[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 1998 .

[3]余华. 活着[M].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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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张清华. 文学的减法——论余华[J]. 南方文坛. 2002(04) .

[6]黄海. 解读《活着》:极度生存状态下生命个体的真实本相和生存意义[J]. 湘潭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3(05) .

[7]论余华《活着》的生存哲学[J]. 夏冰. 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6(05) .

[8]张文初. 叔本华与尼采:生命意义的诗性思考[J]. 中国文学研究. 2010(02) .

[9]周国平. 略论尼采哲学[J]. 哲学研究. 198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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