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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审美现代性

2018-09-16黄瑞丹四川大学四川成都610000

丝路艺术 2018年5期
关键词:波德莱尔资产阶级现代性

黄瑞丹(四川大学,四川 成都 610000)

卡林内斯库引人注目的是对两种现代性的区分,一种可以称之为资产阶级现代性,特点是:进步学说、理性崇拜、自由理想、实用主义等等。另一种是文化现代性,表现为文化领域自浪漫主义起对资产阶级的反叛。在文化现代性对资产阶级现代性的反叛中,以波德莱尔为例,卡林内斯库考察了美学现代性的悖论。波德莱尔在他那本关于沙龙的里程碑性的批评著作的时候,在文中他呼吁艺术家“面向他们所属的时代”,建设一个不断卷入与现在的关联而不是过去的关联之中的艺术世界。波德莱尔是第一个用审美现代性来对抗传统、对抗资产阶级文明的现代性艺术家,他提出现代性就是“过渡、短暂和偶然”。“现代性已经打开了一条通向反叛的先锋派之路,同时,现代性又反过来反对它自身,通过把自己视为颓废,进而将其内在的深刻危机感戏剧化了。”[1]波德莱尔的现代性求新猎奇,沉醉于感官现时转瞬即逝之美。它投入现时,拒斥过去,把以往许多视为邪恶的因素引进美学领域,体现出强烈的反传统冲动。同时它又与资产阶级保持距离,为现今粗俗的、物质主义的中产阶级文化的人侵深感悲哀。

西方的现代性进程,从十六世纪开始,新教伦理的合理化存在,推动了社会各个领域的发展,也带来了属于艺术自身的合理化进程,艺术已经具有了某种替代文化力量的特性,能够在宗教势力范围之外为个人生活提供意义,当与宗教产生矛盾的世俗社会各方面都获得合法性和规范化之后,宗教因为价值领域的分化,在文化上失去了唯我独尊的权力。宗教遭到了现代社会的无情抛弃,并最终与世俗社会彻底分离,社会生活便在这种分离中,走向新的时代。审美现代性作为现代性的一个特性,它与传统之间的对立就体现在世俗与宗教的决裂中,由此传统向现代过渡,审美现代性获得其力量。

作为现代性的一个维度,审美现代性与传统之间的对立及其紧张关系,是包含在作为整体的现代性进程之中的。而它与启蒙运动所产生的资产阶级现代性之间的矛盾与对抗,则是表现在现代性内部的一组基本的张力关系。波德莱尔第一个用审美现代性来对抗传统、对抗资产阶级文明的现代性艺术家,在其最宽泛的意义上说,现代性乃是一系列对应的价值之间不可调和的对抗反映。要有勇气运用自己的理智!这就是启蒙运动的口号。”[2]为此,启蒙以一个对理性的追求和崇拜展开了它对人类未来的美好规划。然而,无论这些规划多么美好,无论人类在何种程度上实现了其想象中的文明,现代社会并没有真正抵达幸福的彼岸。这也正是弗洛伊德对现代文明的基本理解:人类因为通过科学进步控制自然的程度而感到自豪,但这种自豪却并没有增加他们希望从生活中得到的幸福感。[3]对于一个身处现代社会生活中的个体而言,他们只能像巴雷特所概括的那样:尽管现代生活的理性秩序极大增强了,但是,在“合理的”这个词的人性意义上,人却丝毫没有变得更合理一些。完全的理性甚至并非与精神病毫不相容。甚至,精神病很可能就是完全由理性一手造成的。这是因为,最终伴随着启蒙而充分滋长的,是代替了理性的其他可能性的工具理性。科技把现代社会带入苦境、攻击商品社会改变了人的本质、剖析现代人的冷酷与异化,则直接表现了审美现代性的另一个特征:“对立于资产阶级文明的现代性”。

审美现代性从自己的角度看到了这一点,正因为如此,审美现代性必须时刻保持着与启蒙现代性的紧张关系、矛盾性。这意味着它的现代视野与作为它的对立面的启蒙现代性相去甚远。只有在现代社会之外提供一种颠覆性的力量,才能始终保持着某种力,以避免这个社会彻底沦为一个工具理性的世界。

具体表现在,在传统的社会里,审美是附属于理性的,它的存在更多的是因为它的某种功用,比如再熟悉不过的古典主义、新古典主义等。而在现代性的时间观念中,审美开始以自身的超功利性来取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是这种审美独立与审美的社会功利性相矛盾的状态始终存在,在康德那里就充分展示了审美的矛盾性,也正是因为这种矛盾性的存在,使得审美在现代社会充满张力。这体现在两方面,第一是为了将审美与其他领域区分开来不得不强调它的无功利性,第二又不得不强调审美的功用,就是所谓的无用之用。

总之,审美在现代社会中具有独特特性,不但具有无目的,但是心生愉快来荡涤人心的超功利特质,而且具备肩负拯救世俗的强大功能。就此我们可以波德莱尔为例予以说明。在他看来,面对现代生活的庸俗不堪,一方面艺术成为最后的救赎希望,另一方面作为救赎的艺术所依据的再也不是传统。这里蕴含着一个重要的文化转变:从一种由来已久的永恒性美学转变到一种瞬时性与内在性的美学。对于审美现代性而言,正是艺术的这种变化为它提供了反抗启蒙现代性的推动力。就像前文两次谈到现代性开启了走向反叛先锋派的门径。同时,现代性背弃其自身,通过视自己为“颓废”,加剧了其深层的危机感这一论点。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变化与新奇、反叛与危机意识,正是艺术获得某种颠覆性的救赎力量的必然体现。一方面,这种艺术纯粹性追求正如波德莱尔所强调的,是对短暂的、转瞬即逝却不同凡响的美的颂扬。另一方面,丰富性与多元性也是其具有的内在特征之一。

在卡林内斯库看来,审美现代性对立于自身,就在于它存在“把自己设想为一种新的传统或权威”的企图和欲望,它将向自己曾经力图颠覆的工具理性缴械投降,以此换取建立权威的可能性。

如果一个具备制度的艺术世界,只是让艺术身陷权力陷阱或者成为规训对象的话,那么我们在旧权威一个个消逝的过程中不断看到的,不过是新的权威的继续生成以及各种权力斗争的戏剧场面。艺术也将会因为一种来自内部世界的制度性压制,而不得不面对失去自身存在的本质意义的危险。从本质上说,新颖性本身也就成为传统了:成为新的美学经典。这意味着,在现代艺术内部不仅具有颠覆性的力量,还暗藏着另一种相反的因素。一方面,差异性与反思性作为审美现代性的基本品质,为艺术担当起某种世俗的救赎使命提供了内在依据;另一方面,审美现代性与自身所发生的对抗:当它把自己想象成一种具有工具理性特征的规训力量时,实际上也就失去了自立的基本依据,最终不是投靠传统就是投靠启蒙现代性。

纵观全书,卡林内斯库以宽广的视野,深人地探讨了现代性的起源及其演变与拓展,在欧洲文化的基础上,具体地展示了现代性美学在西方世界的斑斓色相。他的理论敏锐和对各种美学实践鞭辟入里的洞察,使得现代性的每一副面孔之间的同中之异异中之同都灿然在目。无疑,在目前有关现代性的鱼龙混杂的种种读物中,此书堪称上品。

注释:

[1]夏尔·波德莱尔《The Painter of Modern Life》

[2]康德《纯粹理性批判》

[3]佛洛依德《文明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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